第22章 纏綿(1)

纏綿(1)

心跳失速。

對誰都不會有,只對他會有。

多失敗的人生,分分又合合,見了他還是會輕易失序。

“你現在的身份,适合問我這個問題嗎?”

“我要聽你說答案。”

“我們分手了。”

“意思是,把我視為前男友?”

“……”

他眼神灼灼,暗含警告。程意城不欲挑釁,掙開他的手想走。

他快她一步,撈回懷裏挾持。

三角地帶,敏感又危險。在他懷裏近身跨坐,有無限情潮湧動。

程意城氣息不穩。

眼前這是唐碩人,她不熟悉,應對起來手生得很。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摟住她的腰,将她帶向他。她伸手抵在他胸膛,近在咫尺。

“可是,程意城,我從來沒有把你視為前女友。”

腰間一雙手,摩挲又游移,要将他和她之間生分的距離,一夜抹平。

“若非知道你在星實,這種程度的談判我根本不會來。”

她沒有辯駁,知道他所言非假。

申南城名利場,唐碩人手握暴雪,有絕對雄厚資本對這類“小交易”一錘定音。他來,無非是為見她。

他湊近她唇邊,似吻非吻,執意要一個答案:“所以,你有沒有,想過我?”

“……”

突如其來的急剎車,解救程意城。

司機根本不敢回頭,小心翼翼彙報:“唐總,到酒店了。”

程意城推開他,摟緊領口。她的上衣算是報廢了,領口大敞。她心有餘悸,對他很有忌諱。

衛朝楓聲音低啞,不肯放人:“跟我上樓,我們好好談一談。”

程意城面無表情看向他:“分手了,跟你去酒店?我沒那麽傻。”

他笑了下,不懷好意:“可是,你還有得選嗎?”

“怎麽沒得選?”

話音未落,身後已響起不少司機沒有耐心的“滴滴——”提示音。

酒店侍者迅速上前,在車窗外提醒:他們的車占了道,請立刻下車,後面的車子已經排隊擁堵。

一切都在衛朝楓的計劃之中。

他好整以暇,等她決定:“你是要坐在車裏繼續和我耗下去,還是跟我上樓?”

一瞬間,程意城對他又愛又恨。

她終于有機會見識,衛朝楓不欲她看見的另一面。這世上大部分人面對唐碩人,都是要輸的。

****

兩人下車,司機将車開去車庫。

晚間消費高峰,酒店生意爆滿。站在電梯口,人來人往。程意城揪緊上衣領口,生怕走光。她臉皮薄,站在人群裏難免緊張。

衛朝楓亦步亦趨,上前去牽她的手。

程意城:“放開。”

意料之中的被拒絕,他不以為意:“跟我來。”

“不——”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帶近身:“這裏人太多,我帶你乘另一部電梯。”

“……”

正中下懷。

她信他一回,被他牽着手,轉身跟他走。

幽靜長廊,轉角盡頭赫然停着一部電梯。

VIP專屬,電梯間還有專人服務。

“唐總,這邊請。”

一位經理模樣的人笑臉迎人,為他提供周到服務。

衛朝楓簡單吩咐:“去頂樓套房,你不用跟着。”

“好的。”

電梯門緩緩合上。

酒店經理訓練有素,全程微笑示人,絕不會對VIP客人表示出過度好奇。

程意城仍感到一絲不自在。

她揪着領口,自知這一動作十分暧昧,不知旁人對她會作如何想。

——唐碩人的朋友?情人?還是,露水情緣?

她不願旁人這樣想她。

這樣的念頭,單是起了,就令她有灰心之感。當年的日子多好,為什麽如今會變成這樣?站在他身邊,就已令她渾身不适。

身後,衛朝楓冷不防将她攔腰抱起。

“你幹什麽——”

枉顧她的拒絕,他看透她的心事:“程意城,你在心裏罵我是不是?”

她冷臉以對:“不罵你,難道還誇你?”

“呵。”

衛朝楓頓時就笑了。

他最喜歡的女朋友,永遠那麽有意思。

兩個人,做慣了情人,失而複得,總是急于求證。

如今他大權在握,對小打小鬧早已沒興趣,無論是名利權勢,還是感情纏綿,他都要最好的。

程意城就是他心裏最好的“好”。

關門,隔絕世界,他徑直将人抵在玄關。

理智不多,還剩一點,他全數給了心上人。

“可以嗎?”

“不可以。”

一腔熱情,遭她冷落。他笑了下,拿出好耐心,同她慢慢來。

“好,那我再等等。”

“……”

等,這還能等?

他低頭,輕輕靠在她頸窩,湊得那麽近,薄唇幾乎快要碰到她的耳垂。

“我好想你。”

聲音性感,聽得她漸漸失序。從臉頰到耳後,嬌嫩肌膚暈開一層粉紅色。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摩挲,要把白天她對他的那點見外,好好同她算一算。

“把我晾在一邊,然後和你的新朋友說笑握手。程意城,你好會。”

“不要亂說。”

她反駁:“他不是我新朋友,只是普通同事。”

“哦,這樣,普通同事——”

“是我誤會。”他一笑,正合他意:“所以,現在,誤會解開,我可以嗎?”

她被他逼至角落,無處可去。心裏已經同意了,眼裏還是見不得他得意。

“還是不可以。”

“好——”

他點了點頭,下一秒就讓她知道,他的“好”并不是真的好,也可以是另外的意思。

“好可惜,我不打算再等了。”

他猝不及防,傾身向她。

一記深吻,纏綿到底,他甚至沒忘記擡手扶住她後腦以免碰撞。這樣的小細節他從前做得夠多,完全是本能反應,分手一年也全然沒忘。

程意城心裏一軟,就被他得寸進尺。

狹小玄關,漸漸升溫,有限制級的可能性。

程意城忽然停住。

她看見了一道傷——衛朝楓眼角的傷疤。

這道傷疤平時被他用額前的散發遮住了,不近身很難看見。兩人親密,近身纏綿,他這才瞞不過她。她擡手撫過,傷口愈合的形狀突兀,看着就疼。

“你臉上這道傷是怎麽回事?”

“爺爺打的。”

“他為什麽打你?”

“不乖,不聽話,就打了。”

“……”

程意城沉默半晌。

商業世界,生死恢弘。不乖,不聽話,哪有這麽簡單。是他溫柔,不願叫她擔心,模糊了詞彙,将一樁生死之事小事化無。

她忽然心疼不已。

情願他是精明強悍的唐碩人,也不要他再做會受傷的衛朝楓。

她低聲道:“不要再被人打了,知道嗎?”

衛朝楓笑了下,以為她客氣,還有心情同她開玩笑:“你心疼啊?”

程意城沒有說話。

一句玩笑話,聽者有意。

見她臉色不對,他緊張起來:“我開玩笑的。”

他收起笑容,仔細安慰:“你放心,這點小傷一點都不疼,縫了幾針而已,幾天就好了。我答應你,以後我不會讓自己陷進危險裏,不會讓你擔心。”

“誰擔心你——”

她不願承認,推開他,作勢就要走。衛朝楓怎麽肯,拉住她的手就往懷裏帶。一對舊情人黏黏膩膩,眼見就要走火。

程意城一陣咳嗽。

方才淋了雨,有感冒跡象。衛朝楓及時抽身,滿心只有她的安危。

“你身上都濕了,這不行,先去洗熱水澡。”

“我不——”

“乖了,聽話。我不進來,你自己洗好出來,可以嗎?”

“都說了我不——”

“是不能自己洗?要我幫你?”

“……”

偷換概念,衛總是高手。

程意城全然不是對手,三兩下,被他推進浴室。也好,她不再掙紮。關門時聽見他在打電話,欽點主廚親自送宵夜——

“盡快送上來,對,半小時之內。蔣橋,我警告你,不要把我女朋友餓到了。”

多熟悉的情話。

從夜市,到酒店,他都這麽說。

她心頭一暖,信一回錯覺,衛朝楓回來了。

洗完澡,沒有衣服可以換。他似有心電感應,進來又出去,放下一疊幹淨衣服。她拿起來穿,是他的襯衫。

走出浴室,兩個人皆是一愣。

好似兩年前的夏天,沐浴、陽臺、晚風,她常常這樣穿。而他也壞,順勢向她讨要糖果,成年男女的快樂糖果,就當借她襯衫的酬勞。小小一棟出租屋,有無限快樂。

衛朝楓眼神幽暗,手背青筋若隐若現,他也在克制。

還是她打破沉默:“走之前我洗一下還給你。”

話未講完,人已被他摟過去。

“我和你,是這樣生疏的關系嗎?”

他抵着她的額頭,要在她那裏讨她心軟:“我被你睡那麽多次,你現在和別人要好,就不認賬了?”

“……”

胡說八道。

程意城面無表情看向他:“你是被我睡的嗎?主謂賓不用調整一下順序嗎?”

“就是你睡的我,你別想賴。”明明是求她心軟,偏偏還要不死心,要用過去的甜蜜撩她:“你忘了?我第一次,就是給的你——”

“哎你——”

程意城一介良民,哪受得住他講這個。

他最喜歡她耳根泛紅的模樣。

分手一年,他的勝算不多,有一點,算一點,他要從所有和她要好的新朋友手裏,再次将她搶回來。

“真的忘記了?就是你教會我,下手要輕,不然會疼——”

“衛朝楓,你還說——”

她終于動手,輕輕打在他左肩。不像是生氣,更似慌張。

她慌不擇路,不知該如何面對昔日舊情人。

因為,記得太清楚。那些交握和輕咬,還有薄汗和低喘,都是和他,從來沒有過別人,滿滿占據她兩年時光,填滿她愛一個人的心。

他吻着她的臉頰,一路向下,耳垂、頸項、左肩,最後是鎖骨,都沒有放過。情話斷斷續續,一節一節從他嘴裏講出來,就那樣有了破碎感。

“所以,你不能把我晾在一邊。”

“不能在我面前,同你的新朋友那樣握手。”

“不能不要我。”

最後,他還要不惜演一演,在她那裏得很多同情:“從小到大,我爺爺不管我,我小舅舅經常打我,只有你,對我那樣好。你能不能,再對我好一次?”

信他就有鬼了——

她心裏這樣想。

冷不防擡眼,看見他眼角那道傷。

蜿蜿蜒蜒,觸目驚心。昭示他的謊言裏,一半是真。名利場,做錯事,他不止會被小舅舅打,還會被爺爺打。

她真的會心軟。

“……”

兩人對峙,視線焦灼,雙方都在賭。

她賭他有幾分真,他賭昔日恩愛,在她那裏還占幾分重要。

他眼裏全是小情緒,哪裏還有半分首席執行官的影子。在她面前,他輕易就做回“衛朝楓”,要她哄,要她來愛他。就像小孩子終于找到回家的路,要緊緊拽着鑰匙,手心弄疼了也絕不放手。

程意城就是他人生的“鑰匙”。

他弄丢了鑰匙,找不到回家的路。他受夠了,再也不許自己迷路。

半晌,程意城微微一笑。

“幼稚鬼。”

好似被他打敗,一瞬間,她原諒了他的所有。

人生不易,輸贏都像在亂舞。她即便輸了,也不要緊。最重要她肯放過自己,承認還是喜歡他。

衛朝楓一怔,跟着笑起來。

“程意城。”

“嗯。”

“程意城……”

“我在的。”

分手太久,喊一喊名字都好滿足。她有回應,他更是舍不得停下。那些夢裏的重圓,終于被他等到。

兩個人做回小孩子,抱着笑鬧。玄關那麽點地方,承受一場久別重逢,甜蜜勝新婚。屋內沒有音樂,卻有起舞。兩個人笑鬧着,好似交誼舞。沒有章法,感情就是最好的章法。

“我真的……好想你。”

“我也是。”

他笑起來,非常非常滿足。下一秒就将她攔腰抱起,她一時沒防備,小小驚叫一聲。像古老童話的大結局,相愛的情人總要抱着轉圈起舞,讓心愛的女孩子做一回獨一無二的公主殿下。

若非房間門鈴聲響,兩個幼稚鬼還要抱着鬧一會兒。

“客房服務,送宵夜。”

衛朝楓沒有動,仍然抱着失而複得的人,依依不舍。

門外,酒店侍者再次提醒。

程意城任他摟在胸膛,拍了拍他的背。

她情緒漸穩,對他輕聲道:“去開門吧,宵夜來了。”

“好。”

侍者推着餐車進門,不自覺見到屋內二人——

唐碩人一身黑色襯衫,正裝示人,動作卻是私人的,左手摟着女孩子的腰,緊緊不放。女孩子穿一件大號男士襯衫,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專屬唐碩人的私人訂制。

兩位侍者走出房間,悄然議論。

坊間傳言,唐碩人有一個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但從不見他帶出來過,人人猜測這是假新聞,如今看來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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