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纏綿(2)

纏綿(2)

屋內,衛朝楓拖着程意城的手,走去餐廳吃飯。

一桌海鮮料理,出自頂級名廚之手,程意城不吝表揚:“好香。”

他還有私心,偏要在她那裏和新朋友分個高下。

“和太二酸菜魚比起來呢?”

程意城:“……”

她好整以暇,看向他:“想聽實話?”

“當然。”

“都不喜歡。”

“哈?”

“其實我最喜歡的是……西貝莜面村。”

衛朝楓:“……”

精明如唐碩人,一時也被整不會了。

程意城頓時就笑了。

趁他怔楞之際,她推開他,打算坐下好好吃飯。

衛朝楓反應過來,一把将她撈回身邊。

“哦,程意城,你變了,你都學會敷衍我了。”

她被他抵在餐桌旁,動憚不得。她索性放棄,笑着捏了捏他的臉:“幼稚。”

餐桌旁,承受一場笑鬧。

他在她唇邊輕輕地親,親一下,又一下,他好喜歡他自己要的女朋友。

“明天,我們就去吃西貝。以後,都不吃太二酸菜魚了,好不好?”

程意城又無語又想笑:“你現在這麽八卦?還想着這件事呢。”

說到這個,他可就不困了。

白天在談判席上被她劈頭蓋臉那樣罵,他沒當場把她拉走,都算自控力好的。

他“哼”了一聲,把心裏那點小委屈讓她看見:“你那麽幫他。”

“我在星實為顏總辦事,我幫他是職責範圍內的事。”

“包括今天在會議上那樣罵我?”

“立場不同,我自然要維護我的公司和上司。”

“……”

好吧,又被刺激到了。

他轉過臉,調整心情,以防被女朋友氣死。

“程意城,你該不會真的認為,我對星實是‘惡意收購’吧?”

談公事,她不會讓步:“難道不是嗎?”

衛朝楓簡直沒法說。

“小姐,你好好想一想啊。保留一定的股權給顏家、保證不裁員、保證不裁撤任何一位管理層、保證顏家在星實的經營權,我都做到這樣了,這算哪種概念上的惡意收購啊?那些真正的惡意收購你去看一看,哪個不是明搶的?茱萸實業你總知道吧,那才叫惡意。”

程意城情緒稍淡。

茱萸實業——

她實在不喜歡聽他講。

她不再看他,有意回避:“吃飯吧。”

衛朝楓心裏一軟,忽然就想對她投降,她怎麽樣都可以,只要不再傷心。程意城的傷心他見過,全然是無聲的,只會轉身,然後走。最初的跡象就是像現在這樣,從眼神開始,對他回避。

他瞬間放軟态度:“又怎麽了,我說說而已。”

“不要說了。”她低聲講,“從前我們吵得夠多了。”

衛朝楓心裏頓了下。

痛得不厲害,但就是痛。輕輕一句“從前”,令他記起犯過的錯。那麽大的錯,差一點就要失去她,怎麽舍得再來一次。

“程意城。”

他抵着她的額頭,全然是情人間的親密。

“我們不會再吵架,我保證。”

“嗯。”

“所以,你可以在我這裏講條件,以私人關系。”

他動用首席執行官的權利,要以公謀私一回了。

她看他一眼,好似求證:“真的?”

“你可以試試。”

“好,我是這麽想的,你可以收購股份,但控股權要給顏家,你不能在股權比例上占最大份額。另外,經營權也要給顏家,董事席位你最多占一個,不能主導企業實控權。”

“……”

衛朝楓聽得一愣一愣的。

——她還真試啊?

若非這話是從他女朋友嘴裏說出來的,他一定會笑死。這麽異想天開的事也敢當他面說?

談公事,程意城向來不開玩笑。

“就這點要求,怎麽樣?”

什麽叫“就這點要求”?這點要求還不夠嗎?已經是足夠離譜的程度了。放眼整座申南城,都沒首席執行官肯這麽幹的。

衛朝楓哪肯讓自己吃虧。

他心思一動,順勢強買強賣:“好啊,你答應和我明天就去領證結婚,我全部照辦。”

“你自己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

又沒得談了。

他伸手摟住她的腰,将她帶向自己。聲音沙啞,渾不似談公事,完全是情人間的低語:“那你要我怎麽樣啊,你那些條件有多離譜你知道嗎?已經不是簡單的商業合作了,而是要我送錢送人送技術給星實,幫你那個顏總做大做強企業了。暴雪不是我一個人的,我也要向董事會交代。”

程意城沉默半晌。

面前一碗海鮮粥,是她最愛的,此刻舀一勺咽下,也是食不知味。

她承認,她有私心。

那段時間她很難,申南城容不下她,就像她對柳驚蟄承諾的那樣,走得更遠一點,衛朝楓就會更安全。來到蘇市,原本以為可以重新開始,直到現實給她重擊:她的檔案裏多了一筆調查記錄,從此斷送前途。找工作成為一件極其困難的事,在她這個年紀,換行就意味着一切清零,HR寧可用一個剛畢業的新人。一來薪水極低,二來年輕,沒有結婚生子的風險。

她那時才明白,像她這樣的普通人,其實沒有太多試錯成本。一步錯,步步錯,人生一副好牌打錯一張,就會輸到底。

将她從輸到底的人生中半道解救的,正是星實。

總經理助理,對那個時候的程意城來說,是超高規格的職位了。入職工作至今,她對星實的印象很好,這是一家老牌企業,雖然缺乏創新、盈利能力不強,但每年保持低位增速,不裁員,不壓減員工福利,如果沒有衛朝楓這個外來入侵者,星實完全可以繼續“烏托邦”的世界。

她拒絕不了自己的私心,要在他那裏動用和他之間的私人關系了。

“以暴雪如今的體量,諸如星實這類标的,絕對不少。你何必盯着一個星實不放?不如你退一步。”

“退一步的意思,就是要我退出項目?”

“嗯。”

衛朝楓聽了,低低笑了一聲。

“程意城,你真的以為,我退一步,星實就會安全?我告訴你,不可能。像它這類标的,我盯上了,別人也會盯上。坦白告訴你,就我知道的,盯上星實的人不少。像顏嘉實這類沒有能力扛起家業的二代,是所有收購方眼裏最好的标的。如今我進來了,才能擋住其他想進來的人,一旦我退出,會有更多人撲上來。你信不信?你想要的‘烏托邦’星實,根本不可能長久存在。商業競争的本質就是你死我活,這是自然規律,誰也改變不了。”

程意城默不作聲。

這是事實,她得認。可是世上千萬條道理,就屬事實最難認。

她下意識反駁:“他是我朋友,你不要這樣說他。”

衛朝楓心裏很不舒服。

——當着他的面護短,她是不是真當他沒脾氣的?

他聲音很低,隐隐有威脅:“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她存心地,不願他過分得意:“不喜歡他,難道喜歡你?”

尋釁到一半,她就沒了聲。不是沒話說,而是沒法說。她左手還拿着勺子,被他突如其來的深吻弄得措手不及,勺子掉在碗裏,濺起粥湯灑了她一手。他來勢洶洶,為她方才那句話而氣焰嚣張。她掙脫不了,被他一把抱起。

大床柔軟,深陷進去,有長眠不醒的欲望。

“你剛才不是答應,不會亂來的嗎?”

“前提是你心裏沒有別人。”

“……”

眼底欲望刻骨,令她明白他不是在說笑。

從前在唐家,他從未涉足情場,對那類關系興致缺缺。唐家是純男性的世界,沒有女人,唯一的例外就是季清規。他在唐家聽過一些私事,豐伯偶爾提起,總是一臉擔憂,說先生和太太又冷戰了,每次都弄得傷筋動骨、生生死死,底下的人也跟着遭殃。衛朝楓很不喜歡這樣的感情,太累。

直到遇見程意城,他才明白,感情沒有不累的。你愛一個人,承受不起任何她不愛你的可能性,怎麽會不累?

從此,欲望洶湧,情關難過。

“程意城,從前你說你痛恨我瞞了你那麽多事,于是從你說分手的那天起,我再也沒有瞞過你任何事。每天晚上我都給你發短信,告訴你每一天我在做的事。到今天為止,一共392天,我給你發了392條短信,你有看見嗎?你一條信息都沒有回過我。從前你說你不喜歡不清不楚的感情,于是我再也沒有摘下對戒。對外堅稱我有女朋友,描述的都是你的模樣。我做到了,你呢?你手上的對戒,什麽時候摘下的?摘下的時候,有想過我嗎?”

都說感情是一場豪賭,那麽他在這一場豪賭中無疑沒有贏過。

戴上了對戒,再也摘不下來;心裏有了人,換不了誰了。感覺不對,連身體都抗拒。渾不似和她在一起,心裏尚且沒想法,身體已經靠過去,想要親近想要抱緊,好像只有這樣做才能找到所謂的安全感。

程意城心裏一軟。

情人間的事真的很難講,明明她那樣痛苦過,知道平行時空裏他也同樣痛苦,她的痛苦忽然就止住了。這場感情,她不算太失敗,他的痛苦為她掙回自尊。

她看住他問:“那你解釋一下,5月12日那天,你在短信裏說,暴雪出面救下了謝總監,媒體可不是這麽寫的。”

衛朝楓一愣,旋即笑了。

——是秋後算賬啊。

沒關系,他行得正,等的就是這個。

“媒體拍到的那張照片,上面的人不是我,是我爺爺的秘書,我爺爺派人将謝勁風帶回了衛家。我當時不在現場,我在暴雪,連夜處理對茱萸實業的事。我爺爺在衛家府邸照顧謝勁風,他是暴雪董事長,代表的是暴雪對謝勁風的歉意。有他出面,比我出面好多了。”

她耿耿于懷這麽久的事,被他三言兩語撇得一幹二淨,可見是做足準備,這一年裏潔身自好,把自己從各種緋聞中絕緣,為的就是這一刻在她面前揚眉吐氣。

“程意城,你有看我的短信,每一天都有看,是不是?”

“嗯。”

沒有比他們兩個更好的“等待”了。愛過一場,再分手,誰都沒有背叛誰。

“白天在會議室,看見你手上空空的,對戒都被你摘掉了,那一刻我真的以為,你和顏嘉實的傳聞是真的,你要換人來愛了。整場談判我都被你分了心,最後你還要幫他,把我那樣罵一頓。”說到最後,委屈得不得了。

程意城笑了聲:“你現在身價那麽貴,皮那麽厚,還怕被我罵兩聲?”

“你幫他就是不行。”

“呵。”

“程意城,你談戀愛态度不端正!”

他逮了一晚上機會,在“硬來”和“慢慢來”之間猶豫不決。如今終于逮到機會,動作立刻不規矩起來。三兩下解開她的襯衫紐扣,剩下最後一個不解了,用力一扯,一件襯衫挂在她腰間。他是會玩的,男女間那些事,知道如何來才最顯風情。渾然不似當年那般克制,因為害怕失去,所以處處忍讓。

她在他欺近時順勢摟住他的頸項。

“你還沒回答我,星實的事,你打算——”

“我這叫沒回答你?”

深吻纏綿,是他對她的無條件投降。

當她那樣講之後,他就明白,或早或晚,他都會點頭同意。程意城從不開口提要求,他怎麽舍得拒絕?

她心有餘悸:“可是你剛才說,董事會不會放過你……”

“無所謂,我會去擺平。”

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他對她的感情太多了,早已說不清楚,只能用做的。

“董事會放不放過我算什麽,最重要你放過我。”

沿着鎖骨,一路向下。停留在她胸口,心髒跳動的地方,他吻下去,溫柔又刻骨。

“只有你這裏,我擺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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