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成全（2）
成全（2）
衛朝楓當晚直飛香港，一待就是半個月。
他親自下場，效果驚人，暴雪香港國際的賬面盈餘蹭蹭往上漲。期間他還騰出手，從暴雪實體經濟抽調五個人，空降星實擔任副總，全面接管生産、管理、財務、銷售、采購五大類條線，将一團爛賬的星實拎了個清楚。
梁晉唯全程陪同，對他頗有想法。
衛朝楓這個戀愛，談的代價也太大了——
梁晉唯身在名利場，見多了豪門女友，深知這類女人最愛的無非那幾樣：錢、身份、男人的真心。要是按這個标準來，衛朝楓的日子會好過很多。偏偏他那個女朋友不是一般人，思想覺悟高得驚人，談戀愛不要錢不要身份，要衛朝楓帶領民營企業高質量發展。你說說，這怎麽搞？
晚上七點，衛朝楓結束暴雪運營例會，和梁晉唯去員工食堂吃飯。
食堂位于中環，寸土寸金。
一年前，柳驚蟄嫌棄暴雪香港國際連個像樣的食堂都沒有，害得他頓頓去酒店。衛朝楓煩死了他那點精英主義的毛病，大筆一揮，一步到位，按五星級酒店标準将暴雪大樓第十二層全數批建食堂。
食堂建成第二天，衛朝楓和梁晉唯去吃飯，果然看見柳驚蟄也在，身後跟着個陳嘉郡。正值大三暑假，大學有實習要求，柳驚蟄連衛朝楓的招呼都沒打，親自把陳嘉郡調來暴雪香港國際。
那天，衛朝楓和梁晉唯不僅見到頓頓去酒店的柳驚蟄陪着個大學生來食堂，還聽見那兩人的一番對話——
“柳叔叔，這裏的食堂真的很好诶。之前我查官網介紹，還以為沒有食堂呢，我都打算每天中午帶飯來吃了。”
“帶什麽飯，不用。你在這裏還缺什麽，記得跟我說，我去讓衛朝楓準備。健身房要嗎？”
“不不不，不用了，我每天下班後會夜跑的，方便。”
“夜跑不安全，女孩子容易遇到壞人，讓衛朝楓建一個不是更方便？我去對他說。”
衛朝楓：“……”
梁晉唯：“……”
見過柳驚蟄談戀愛的段位，梁晉唯對衛朝楓揮之不去一股深刻同情。
同樣是談戀愛，人家柳驚蟄怎麽就能談得那麽絲滑，不費吹灰之力？衛朝楓半點精髓沒學到，還在這扶貧。
這天，兩人在食堂吃上飯已近七點半。
除了坐鎮暴雪香港國際搞錢之外，衛朝楓還要騰出手去管星實五大類條線的日常經營，另一方面，暴雪的正常業務他也不能旁落，畢竟這才是他的主責主業。衛朝楓每天只睡三小時，忙得焦頭爛額。
梁晉唯喝了一口粥，對他道：“我給你一個建議。”
衛朝楓眼睛都沒擡：“說。”
“星實這件事之後，你和你女朋友，最好在公事上做切割，不要有交集。”
“……”
衛朝楓聽得懂他的意思。
梁晉唯深入星實這樁事之後，才明白衛朝楓要兌現承諾，意味着什麽。不僅意味着，他要以一己之力将星實扭虧為盈、帶入正軌，還意味着，過去那些他最擅長的行事方式，他都不能用。
他要全面修改一直以來的行事價值觀，去變成他女朋友喜歡的樣子。
梁晉唯是唯物主義，他冷眼旁觀，多少覺得衛朝楓這段感情的持續性有點問題。
“像星實這類事，再多來幾次，你吃不消的，和你女朋友也走不長遠。”
飯桌下，衛朝楓當即踢了他一腳。
他踢得用力，梁晉唯價值不菲的黑色西褲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衛朝楓被觸到雷區，毫不留情：“烏鴉嘴，扣你獎金——”
梁晉唯還想反駁兩句，衛朝楓的手機忽地震動。
他看了眼屏幕，來電顯示：董亞洲。
在暴雪，董亞洲地位不低，穩坐暴雪副總裁之位，分管地産業務。暴雪地産業在董亞洲手裏做得風生水起，一力奠定暴雪地産的金字招牌：貴。暴雪每況愈下那幾年，董亞洲動過離職的念頭，最終他卻沒有走，原因正是衛朝楓。衛朝楓空降接手，一頓資源整合，就令董亞洲明白：這是一個真正會幹事的人。
對打工人而言，跟對老板，很重要。
這兩年，衛朝楓沒令董亞洲失望。他完全符合董亞洲對首席執行官的期待，甚至超出預期。
——直到衛朝楓把他踢去星實。
董亞洲這才發現，衛朝楓精明圓滑的性格裏，有一個很要命的例外：對待女朋友，衛朝楓相當純情。
一周前，董亞洲被衛朝楓調往星實，接手最棘手的業務：銷售。去之前，董亞洲對星實有過最壞估計，當他去之後，才發現，他的最壞估計都稍顯樂觀了。
星實銷售部信奉“三不”文化：不喝酒、不陪聊、不應酬。
賣産品，主打就是一個随緣。
董亞洲苦不堪言，直接致電衛朝楓：“唐總，星實這幫人，我帶不動。”
衛朝楓對星實的了解比董亞洲深刻得多，明白他并未誇張。他想了下，徑直吩咐：“你這樣，把暴雪地産銷售隊伍抽調一支過去，先把局面穩住。”
“唐總，這會不會太犧牲我們自己了？”
“你做事就好，董事會方面有意見我會去解釋。”
“哦，好。”
電話挂斷，梁晉唯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意思是：See？
衛朝楓扶額，頭痛不已。
梁晉唯還想損他幾句，忽地看見不遠處，一個身影亦趨亦近。他看清來人，當即起身致意：“衛董事長。”
衛朝楓一愣，轉身看去。
真的是衛鑒誠。
他丢下碗筷，立刻上前扶住爺爺。
“這個點，您怎麽來了？”
自從衛朝楓上位後，衛鑒誠就處于半隐退狀态。衛鑒誠的健康狀況一年不如一年，當初暴雪管理層反水那件事給他帶來毀滅性打擊，從此落了病根。衛朝楓看在眼裏，頗為心痛。即便衛鑒誠沒養過他一天，也是他血脈相連的祖父。
衛鑒誠微微一笑，如今慈祥不少：“老丁七十大壽，晚上我過去了趟。知道你最近也在香港，就順便過來看看。”
衛鑒誠口裏的“老丁”，就是丁氏珠寶行的董事會主席丁泰。金融危機那一年，丁泰冒着傾家蕩産的風險，配合監管層，抛售手裏幾乎全部的黃金庫存，以平息市場對通脹的恐懼而掀起的黃金瘋狂搶購潮，以一己之力穩住了動蕩的金價。自古險中求勝最顯仁義，金融危機結束，丁泰當仁不讓，位列商界有功人士頭把交椅。
這樣一個巨頭，誰都想和他攀交情。
但丁泰這兩年，就對衛鑒誠這老朋友盯得緊。
原因很簡單，他看上老朋友家的孫子了。
今晚宴席上，丁泰趁着薄醉，對衛鑒誠軟硬兼施：“你就把你們家衛朝楓讓給我吧，我們家頌宜喜歡他喜歡得不行，全家人都心疼死了。老衛，你就當幫幫忙，去做做衛朝楓的思想工作嘛。”
丁家枝繁葉茂，丁泰有八個孫子，但嫡親的孫女就只有一個丁頌宜。丁泰重女輕男，丁頌宜從小養在丁泰身邊長大，真正的頂級名媛。半年前，丁頌宜和衛朝楓在慈善晚宴上見過一面，聊了幾句。不知衛朝楓是怎麽聊的，把丁頌宜聊得一見鐘情，回家就說想結婚。
這會兒，沒有外人在，衛鑒誠多少想試探衛朝楓的口風：“你和丁頌宜是怎麽一回事？”
衛朝楓：“誰？不認識。”
衛鑒誠：“……”
好吧。
雖然離譜，但也在意料之中。
就像方才宴席上，他對丁泰的回應一樣：“老丁，這件事，我幫不了你。我們家衛朝楓有女朋友了，談了好幾年。”
丁泰很不服氣：“哪家的千金？”
衛鑒誠笑了下，将程意城的顏面維持得滴水不漏：“獨生女，都是父母的千金，哪家都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