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璧雪完結
璧雪完結
一石激起千層浪。
任葦航甫一離去，屋內便炸開了鍋。排排坐下的男男女女，都抱着必死的決心來幫助夢娘，期間大氣不喘，只等一個出手的時機，豈料連仇人的面都沒見着就要共赴黃泉。
夢娘不理會他們，從簪子中取出紙條，熟記于胸後，将紙條放于掌心，輕輕一碾，化為齑粉。做完這一切後，她臉色鐵青，稍作調整，才正言寬慰起同生共死的朋友來。
傅紅雪與連城璧對望，攜手離開。
連城璧問道:“你想去哪？”
傅紅雪思索再三，問道:“去看看我那個亡故的朋友。”
連城璧輕聲道:“于你而言，他一定很重要。”
傅紅雪不回應，只說:“她叫周婷。”
原來是個女孩。
連城璧這下徹底說不出話來。
他想，如果沈璧君健在，又或者那個神醫救活了周婷，是不是會有另一番光景？
可現在那麽好，恰恰好，像被神的手撫摸過的命運，纏繞交織在一起。誰先放手，另一個都會殺了他，這般相愛，這般好。
豐縣往東是郢都，向西邊是雒邑。
兩人走在西行的大道上，踏着枯黃的銀杏葉，也踏着底下埋了的千百人，無月的中秋夜，在溶溶風中蕩漾。
走得快了，就聽見遠方隐隐約約傳來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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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越來越清晰，原來是任葦航一行人在天地交際處不斷前行。
湊近了，就望見任葦航左手托舉棺木，木板上一前一後坐着兩個人。一個是先前梳着堕馬髻，二八年紀的女孩兒。眼下她落了妝，披了發，竟然更加漂亮，清麗似出水芙蓉，叫人移不開眼。另一個是無知，就是他在歌唱。薔薇香不過是安神的，過于濃稠就會使人假死。
無知坐在棺尾，腿上放着二十年前任柏舟彈過的仲尼琴，僧袍在風中獵獵揚起。他終于得到了原宥與救贖。
他高聲唱道:
朔望月，朔望月，今朝盈盈明朝缺，漫天星明滅。直到行人酒半酣，欲言情更怯。
朔望月，朔望月，今夕盈盈何夕缺，風卷殘紅解。一秋山色有無中，更往何處別？
唱完仍就着商音，繼續歌道:“長相思，斷人腸。一點秋光水中揚，心茫茫。”唱完心中好一陣悵惘。
清麗女子接着歌唱道:“見今日你濃我濃，玲珑篩子紅豆紅，春來發幾枝，采撷多蔥茏。怎料雨雪霏霏易春柳，物是人非事事休，今時不與舊日同，凜凜夜寒冬。”
琴音不斷，在秋夜裏飄向四圍，任柏舟慷慨道:“高門甲族執象笏，堂闊宇深，銀鈎小簾花錦簇。頃刻化為墳頭土，游絲軟系，斷壁殘垣困蘭竹。”
女子接上:“往事随風逐流水，游人共與暖風醉。秦淮河邊歌山北，登樓千帆盡，總是離人淚。長江頭來望江尾，夜夜長相思，共飲長江水。”
傅紅雪與連城璧追上，一前一後道:
“長江長逝去複來，長江竹筏浪裏穿。浪打浪，一浪高一浪。浪花碎複放，浪裏秋千蕩，浪下千秋葬。”
“幾多韶光夢裏荒，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秋光。”
歌聲與風俱盡。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