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鹵菜
鹵菜
梁晚生辰在農歷九月末，最先知道的不是宋文鐘，反而是宋文初。
她手裏有當時租房合同的副本，在家裏和同學刷手機玩星座配對的時候想到給哥哥姐姐算個姻緣，但只知道宋文鐘的生日。本來想放棄了，突然想到租房合同應該是有身份證複印件這回事，翻了半天抽屜找到了，算出來天蠍女和摩羯男很搭嘛！真好哇！
同學看着日子說，“那你姐姐的生日也快到了诶，你哥哥給她準備什麽生日禮物了啊？”
宋文初腦子一咯噔，哎嘛好像還沒人知道這件事呢。
一個箭步沖到對面找宋文鐘了。
在炖排骨芋頭的宋文鐘表示很突然。
梁晚今天去湖濱商圈二刷電影去了，快樂吃了頓必勝客，好久沒吃垃圾食品好懷念哦。本來說她自己騎車回去，結果宋文鐘說要來接她，等見面了又覺得時間還早，不如轉一轉。
在電玩廳投了會籃球，梁晚胳膊酸酸，全靠宋文鐘一手一個，闖到了她從來沒到過的關卡。她第一次對宋文鐘說過的“在籃球隊呆過”有了清晰的認知。
抱着杯奶茶，他們又聯機賽車三盤，跑車摩托車和滑板各試一次，梁晚無一獲勝。
她好不服氣，“我明明也是考過駕照的人！為什麽還這麽菜。”
宋文鐘理所當然，“可我很厲害。”
“你也不讓讓我。”梁晚又投了一局，“這局你指導我玩，我不信贏不了人機！”
事實是人機也贏不了。
梁晚憤怒拉宋文鐘去量販KTV唱歌去了。
投了半小時的，她也不是很想唱，放着歌坐着聽。奶茶喝得她有點撐，晚上吃的披薩也沒吃完，宋文鐘正拎着打包袋。她支着下巴同他絮絮叨叨，“想去西溪濕地轉一圈呢，上次去還是前幾年春天，記得蠻漂亮的…我們周末去怎麽樣，玩一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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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鐘掐指一算，“周五去怎麽樣？”
梁晚想一想，覺得無所謂，“周五蔡記人不多是嗎？那好吧，我也想看看有沒有好看的風景。”
一首歌畢，切換到下一首，宋文鐘試着問她，“你喜歡什麽禮物？”
梁晚很茫然，“禮物？你要送我禮物，怎麽了嗎，要紀念日了？沒到一個月吧。”
宋文鐘敲敲桌子，“或許可能是你的生日？”
她震驚之，仰着頭連奶茶都忘喝了，“我生日要到了？”
打開手機日歷一看，居然是真的——就在周五。
她擡頭，看見宋文鐘笑得無可奈何，有點不好意思說，“那我們就去西溪吧。”
“好呀。”
她想了想說，“每年生日我都會拍一套寫真的。今年忘了生日，不知道現在去預約寫真來不來得及呢…我想吃你做的菜，我們就白天拍完寫真，下午回家做飯吃蛋糕好不好？我也想和你一起做菜。”
宋文鐘自然是不知道這件事，但也很容易實現，“那我搜一下附近的寫真。不過你想要什麽禮物，如果我盲買你會不喜歡嗎？”
梁晚很果斷的搖頭，“不，你送的我都會喜歡。”
——前提是正常禮物。
等歌曲放完，游戲幣也用得差不多了，還可以攢着下次再來玩。宋文鐘騎着小電驢來的——昨天大手一揮全款買下，車身是粉白條紋，梁晚非常喜歡。宋文初表示也想騎它去上學，被宋文鐘以“學校這麽近走路五分鐘就到了再說車這麽多萬一撞到人多危險”為由拒絕。
戴上頭盔，梁晚覺得自己就是粉紅女俠。
回想起青春時代，有陣子她可不喜歡粉啊紅啊這些顏色，衣櫃裏淨是些黑白灰。等那陣子過了，再回過頭看衣櫃，連當睡衣穿的心情都沒有，陳安收收撿撿，把質量還不錯的一些捐了出去。
而現在，她連睡衣和拖鞋都是粉紅色的。
宋文鐘聽完她的話，笑說，“那你很可愛啊。”
“啊？為什麽？”
他的聲音悶悶的，從頭盔裏飄出來，“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你很可愛而已。”
“好吧好吧，我也能理解，情人眼裏出西施嘛。”
駛過南宋禦街外圍，餐館燈火通明，越過喧鬧的人群，她抱着宋文鐘的腰，忍不住動手捏了捏，問他，“你什麽時候健身的？怎麽現在還這麽緊實。”
“在床上也能俯卧撐。”
她想了想，“你要我的健身卡嗎，我可以繼承給你。”
“…明天早上喊你去做普拉提。你的教練真的沒有拉黑你嗎？”
“沒，只是我屏蔽他了而已。”
“……”
轉個彎，廣場舞音樂和薩克斯音樂此起彼伏，繼續往前走，掠過酒店，商鋪，小店，餐館，超市——還有蔡記。
繼續往前開。這邊沒地方停車，宋文鐘要把車停到小區裏才行。
還是第一次去宋文鐘住的小區，近倒是很近，過門禁後停到停車棚裏，鎖好車，他們拎着頭盔往回走。
“啊——感覺又冷了點呢。”
“明天要熬梨湯，買了荸荠和菱角，菱角蒸着吃，也可以煮湯喝。有客人點了桂花糖水雞頭米，想起來還沒給你做過呢。雞頭米也是秋天常吃的，算起來吃的幾回你都不在。”
她才不在意，日子長得很，總能吃着。
“那你做給我吃。”
“好。”
生日在即，趁着梁晚外出寫生的機會，宋文初和宋文鐘緊急通話：“你說她會喜歡什麽？”
“不知道耶，我準備送一套首飾的，前兩天代購發朋友圈看到的，覺得好适合姐姐，Tiffany深藍色的項鏈和手鏈，加上一瓶香水——你可千萬不要和我撞啊！”
“那可以故意抄襲嗎？”
“當然不可以！！”
通完話的宋文鐘有點小惆悵了，從小本本上化掉香水。他還想着偷偷去專櫃看看香水呢，可以直接pass了。
至于化妝品，宋文鐘見識過梁晚的化妝臺，非常誇張。而據她所言，家裏的化妝品要更多些，因為伯母也喜歡化妝，她們倆都喜歡收集喜歡的品牌的新品及各種包括但不限于限量版、紀念版、新年版的同款化妝品。
所以化妝品也不考慮。
護膚品他也考慮了一下，但想起來梁晚說過她的囤積癖很嚴重，常常在保質期邊緣試探，在畫具顏料上也可見一斑。上回購物節更是買了五箱三十包的抽紙，買回來才想起來她在杭城，不在北城。于是分了不少給蔡記和初初，以至于到現在蔡記的抽紙用的還是她給的。
所以還有什麽呢。
宋文鐘的目光飄向外面趁着空閑時刻三排開黑的小波小房小黃。
雖然他很想做生日蛋糕，但事實是他的功底不大行，買了材料試着做了一個，覺得味道一般，賣相很不怎麽樣，師徒七人分吃了，張師傅勸他有的錢還是讓別人去賺吧。于是權當此事沒發生過。
寫真也找得很順利，攝像師是個同城的研究生小姑娘，平時接點外單貼補生活。他和梁晚一起觀看她的作品集，均表示很滿意，是梁晚喜歡的，會發現鏡頭下的美的風格。
生日前夜，梁晚濕漉漉從山上回來，淋了一身的雨。突如其來的大雨，梁晚沒帶傘，又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還好沒下一會就遇上好心的姑娘借她共撐一把傘，小走了一段路，褲腳不免濕了。等走到公交車站，宋文鐘也打電話來說上山接她回去，她謝過姑娘的好意，站在公交車站等他。
只剩微微小雨了，她有點得意忘形，覺着山裏溫度不低，還站在雨裏玩了會，用濕透的帆布鞋去踩水，濺了自己一身，咯咯笑。
好巧不巧被定位尋來的宋文鐘正好看見，畢竟十月天，目睹全程的宋文鐘表示她太草率了，可千萬別感冒。
開了暖風空調，回去後又逮着她洗澡吹頭，煮了姜湯來暖胃。
梁晚頭發還沒吹完，宋文鐘讓她先喝姜湯，按着她坐到化妝臺前，披上厚厚的毛巾，把她完完全全裹起來。
她嘟囔着，“真的還好啦，沒有那麽嚴重…”
宋文鐘也嘟嘟囔囔，“我可不想你在二十四歲最後一天感冒着迎向二十五歲。”
他彎腰摸索着插排，像一只巨大的狗狗，聲音從底下傳來，“以後一定要帶傘。”
梁晚有點心軟，揉着他的腦袋說，“好吧好吧，我會的。”
插好線，他重新站起來，站在她身後給她吹頭發。
梁晚覺得有點神奇，她第一次接受除了爸爸以外的男性給她吹頭。盯着梳妝鏡裏，她頭發亂糟糟的搭在肩頭，宋文鐘低着頭，像個帥氣的Tony老師。只不過手法上一點也不帥氣，堪稱是小心翼翼地捋起幾縷頭發，給她吹着。
她默默舉起手機，深感不拍照不是中國人。
上回和夢川霏霏胡瑤她們說自己戀愛的這件事時，大家反應意外的一致——這個氣氛下不在一起簡直不是中國人。
這次再發過去，上一秒群裏夢川和霏霏還在讨論胡瑤的新相親對象，下一秒霏霏問：宋師傅還有哥哥弟弟什麽的嗎？
胡瑤替她回答：沒有，只有一個妹妹哦。
聊了幾句，她放下手機問他，“小宋小宋，你有表堂哥什麽的嗎？”
宋文鐘一個警戒擡頭，“什麽？”
梁晚軟軟地說，“霏霏問你哦，就是十一來旅游的其中一個大美女，她問你有表堂哥嗎？嗯…我再看眼，她說表堂弟也行。”
宋文鐘放松警惕，繼續低着頭給她吹腦袋頂，摁鍵換了頭皮模式吹着說，“有兩個吧…不過都結婚了。還有個弟弟，在初中。”
“唉——”梁晚遺憾，只好把這份遺憾傳遞給霏霏。
霏霏說，“也不是不能再等等。”
胡瑤：“你什麽虎狼之詞！人家可是05後！”
霏霏虎軀一震，“什麽？都05了？算了算了，當我沒說過。”
夢川只剩大笑。
宋文鐘見她聊得歡樂，不得已出聲提醒她，“姜湯要冷了。”
“啊啊我忘了。”梁晚趕緊放下手機端起湯碗，确實涼多了，一口往嘴裏灌，姜的辛辣味彌漫在口腔裏，真是不大喜歡。
頭吹得差不多了，梁晚想起來護發油，遞給他，告訴他取三泵，抹在頭發上，要避開頭皮。
宋文鐘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有點新鮮，答應後照模照樣做着。先用手抹開，再捧起頭發，慢慢摩挲按摩着讓精油吸收。梁晚捧着下巴看鏡子裏的他，真是怎麽看怎麽英俊呢。
手裏一股發油的香味，他去洗手間洗手，扭頭問她晚上想吃什麽。
梁晚頂着亂蓬蓬的頭發跳下椅子，想了會說，“螃蟹。”
宋文鐘失笑看她，“現在可買不到合适的蟹，明天吃，好嗎？”
“好吧。那我今晚要吃肉，你自己想吧。”
打包了鹵菜店裏的吳山烤禽回來，兩份素燒鵝，一些鹵菜，藕海帶木耳雞爪雞翅等等。分得七七八八後，梁晚已經啃完一根油滋滋的雞腿。
宋文鐘坐到她身邊，今天用的是矮板凳，他曲着膝蓋側頭看她腮幫子鼓囊囊的，笑着伸手去勾她耳邊的碎發，“好吃嗎？”
梁晚狠狠點頭。
好久沒吃吳山烤禽了——吳山這邊算是杭城的老城區，有好些個老店和經典美食。吳山烤禽就算其中一家，雞皮相當酥，肉質鮮嫩流油，一整只雞被切得相當漂亮，配上鹵菜，一份粳米粥，梁晚吃得美滋滋。
而這家的素燒鵝也是梁晚很喜歡的其中一家，不能算TOP1，但能排到前三名。素燒鵝其實也就是豆腐皮，其貌不揚，先鹵後炸，其中鹵汁和如何炸則是重中之重。每一家的味道大同小異，只是甜鹹味道上有些微區別。
每個城市都有鹵菜，只因地理位置不同而味道有所不同。比如川渝的鹵菜基本很辣，再比如杭城的鹵菜統一偏甜口，北城的鹵菜發揮不穩定，根據店主是哪裏人而不同。南城的鹵菜倒很穩定，味道大同小異，進去不斬只鴨子出來簡直就是在世聖人。
而宋文鐘一般不太喜歡太油膩的食材，煮一鍋粳米粥是他最後的倔強。
不過說起來梁晚其實更喜歡稠稠的白米粥裏放上密密的白砂糖，攪拌一圈，甜死她不為過。但想想宋文鐘，她還是放棄了在他面前做這個驚人之舉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