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番外if
番外1 if
那年的北城冬天格外冷，飄着小雪。梁晚裹着生日全宿舍一塊湊錢買的羊絨圍脖，坐了十幾站地鐵下來又暴走一公裏，氣都快喘不勻了，只為來這家被廣推的羊肉鍋子店。暈頭轉向地被室友們帶進一家火鍋店，鼻梁上的眼鏡一下子就被熱騰騰的水蒸氣熱糊了。她一下子看不清了，猶豫地放慢腳步，聽到兩側都有人經過，她伸手喊道，“夢川夢川，你在哪？”
正喊着就碰到一只手，涼嗖嗖的，她立馬抓住。夢川常年體寒，夏天的手也是這麽冰，大家都可喜歡在她身邊蹭了。梁晚松口氣，安心地跟着，撒嬌說，“還好有你。”
還沒過兩秒，眼鏡上的水蒸氣還未消散，前面傳了聲霏霏的驚呼，“小晚！”
梁晚正慢吞吞地跟着走着，有些疑惑地歪歪頭，剛想問夢川怎麽了，身旁人開口了，“你好，你可能抓錯人了。”
他離得很近，似是低着頭，以至于呼吸拂過她的耳垂，有些癢。聲音像是清泉流過磐石，溫潤好聽。
但梁晚此時已經呆住。眼鏡片遲遲未恢複清晰，她意識到是抓錯了人，伸出另一只偷懶的手摘下鏡框——啊，真的是抓錯了人。
對方比她高不少，第一眼就看到對方相當紮眼的瑞鳳眼，很漂亮。雙唇抿起，細看有顆漂亮的唇珠。五官整合在一起有股典雅的江南味，端的相當雅正俊朗，有股玉樹臨風的味道在裏面。
再往下看，她正抓着對方的手，手指纖細，被她抓着未曾動彈一下。
夢川霏霏和胡瑤轉身過來，看她面紅耳赤地松手又道歉，“對不起啊，我我以為你是我朋友，不好意思啊我——”
夢川她們也跟着七嘴八舌道歉，結果把對方整得杵在幾個人中間想開口又插不進去，只好站在其中當電線杆。
還是胡瑤止住了大家，安撫似的拍拍梁晚的肩，說，“咱也別耽誤人進去了，實在抱歉啊。”
對方穿着件黑色沖鋒衣，垮個雙肩包，很安靜地站在那。聞言這才開口，露出個很淡的笑來，眼角微微上翹，說，“沒關系，我知道她是認錯了。那我先進去了，你們慢走。”
他施施然走了，梁晚從兜裏掏出紙，狼狽地擦着眼鏡。
她們四個人再度往裏走，這次是拉着梁晚的手。霏霏開口，“看來平光鏡帶不得，又沒用，還惹事。”
夢川不贊同，“咋惹事了，惹着這麽一大帥哥叫有事？這叫豔遇。要不是看小晚這慌張樣，說出來不合時宜，我還挺想要個聯系方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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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瑤擺擺手，“你可駕馭不來這種帥哥，那氣質有點牛。”
梁晚還在低頭擦眼鏡，鏡片在燈光下反光，她不合時宜卻想起那雙眼睛。
好漂亮。
學畫畫的就喜歡各種各樣美麗的東西，那雙眼睛就美到足夠讓她記住。
四人上桌，還沒點上菜呢，夢川上個廁所的功夫碰上個熟人前輩，硬要拉着他們一塊上桌聚聚。夢川溜達回來問她們樂意不，那前輩之前考試周幫過她們，幾人商量着也沒事，于是答應了。
拎着包往前輩的包廂走過去，梁晚已經把眼鏡摘了放在包裏了。确實，沒啥作用，還惹事。
正想着呢，她小跟班似的尾随在夢川後面進去，夢川再順手回頭關上門。十來人的大桌子，梁晚一擡眼，撞進那雙瑞鳳眼裏。
前輩是杭城人，畢業一兩年了，籌了點錢在北城做小生意。這次是和朋友們聚餐，有的是同校的前輩，有的是他校的朋友。
前輩挨個介紹着，介紹到那位北大碩士在讀時，夢川霏霏齊齊給了反應，“牛哇！”“這麽帥還能這麽牛？”
前輩預料之中地嘿嘿笑了，“就知道你們這麽說，咱們老宋可是咱中文系一枝花。”
旁邊女生給了他一肘，“你和誰咱們呢？你啥時候有本事去中文系了。”
前輩立馬賠笑，“這不顯得親切呢，甭在乎哈。”
他最後介紹身邊人，“我女朋友，明年打算結婚了，你們之前都見過的。”
十來個人的聚餐，很難顧得上每個人。梁晚屬于不太能應付這種局面，每回在老家吃席都吃不飽的那種。她又坐在靠裏面的位置，夾菜舀湯全靠夢川幫她，才讓她撈着個餓不死。
她在寝室一直是被照顧的那個，有時都習慣了，出門在外被人看多了也不在乎，之前還被人問過和夢川是不是拉拉？梁晚義正言辭否認了，同時澄清了當事雙方的性取向。對方失望地離去，也不知道到底是看上誰了。
但對面的男生似乎總是側目，視線不知落在哪。桌上熱氣騰騰，梁晚有些敏感，耳朵也有些發燒。
人總是逆反，越不能看就更想看，有時借着找菜瞥他一眼，能意外撞上視線。第一二次她還裝死，後面還是很不好意思地稍微點頭表示打招呼。對方微微彎起眼睛，有隐約的笑意。
他叫宋文鐘，梁晚記住了他的名字。
離她的上段戀情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這是難得的一次，心動來的很快。
但是梁晚有些猶豫，到底一面之交，吃頓飯就要聯系方式會不會顯得自己很魯莽？而且夢川似乎也對他有意思——雖然她經常對人有意思。但男人和姐妹之間她肯定毫不猶豫選擇姐妹，那不如現在掐死在搖籃裏？
畢竟現在才大學，戀愛這種事是純奔着快樂去的，和結婚生子一輩子什麽的毫無聯系，她的心動像是一只春日的小鳥，一會飛到這，一會飛到那，不加束縛。
冬天的羊肉鍋子格外暖胃，撫慰了她在地鐵上輾轉一小時的心。梁晚邊思考邊吃了三大盤羊肉，換了兩碟蘸料，還喝了碗湯，然後在旁邊托腮玩手機。一旁喝酒劃拳好不快樂，一時收不了場。
微涼的手貼上來，梁晚有下意識地一驚，很快又放松下來。她擡頭看夢川，對方紅着臉，悄悄說，“對面八點鐘方向，那個藍頭發的，隔壁系大四的，你覺得怎麽樣？他給我抛了幾個眼神了，你說我回應不？”
梁晚擡頭望過去，藍頭發，戴着耳釘，正散漫地和旁座聊着天，确實挺帥的，有點小選秀明星的味。
她低頭咬耳朵，“挺帥，可以。”
夢川也啧啧贊嘆，“是吧？應該單身吧，以後我套套話。她旁邊那個也不錯吧，霏霏說不下手不是中國人哈哈哈。”
梁晚問，“不過你剛剛不是還說對面那個好看嗎，十一點鐘方向的。”
夢川飛快瞥了眼，“我hold不住啊，學歷太高了。而且長相是我的菜，風格不是。”
梁晚若有所思點點頭。
用完餐，前輩執意埋單，幾個人在櫃臺拌嘴。其他人站在旁邊等着他們争完，個個都裹挾着滿身酒氣。霏霏和夢川居然都成功搭上了伴，加好微信兩人一組竊竊私語。胡瑤則是她們宿舍的買單代表方，在櫃臺據理力争。
旁邊的人都不太認識，三兩成群勾肩搭背着聊天。哦，宋文鐘是一個人的，正站着低頭玩手機。他是和一個朋友一塊來的，即使不認識都能發現對方的話真的很多，現在也在埋單群裏湊熱鬧。
梁晚打個哈欠，現在還得坐一個小時地鐵回去，好想流淚啊。
有人似乎走過來，梁晚敏銳地側目，擡起眼眸，随即露出淡淡笑容。
是個男生，之前是同系的學長，後來轉院了。對方和她聊了幾句系內的事，又說起放假後開學會有的活動，梁晚被逗笑，歪着頭眼睛彎彎。
男生又被朋友喊走，梁晚瞥了眼櫃臺那，似乎接近尾聲了。胡瑤和她的視線碰到，比了個鬼臉，明顯搶單失敗。
梁晚忍俊不禁，露出個更生動的笑來。
又有人靠近，，她還來不及收起笑，循着來者方向看去。
是宋文鐘。
或許有人出類拔萃久了，自己是意識不到他的外表加成帶來的攻擊性，尋常的動作尋常的穿搭，只因人不同，帶來的效果也截然不同。
說不上那一瞬間的心情，心跳陡然加快，臉上挂着的笑頓時不知是收是放。她猛地覺得自己站在原地有些尴尬，手足無措，手指捏緊了背包的背帶。
臉上的笑也慢慢淡下去，她仰着頭，安靜看着對方。
宋文鐘最先打的招呼，“你好，我是宋文鐘。”
梁晚猶豫着開口，“呃，你好，我是梁晚。”
宋文鐘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梁晚這次沒有猶豫，也很快伸出空閑的手。
他的手仍然有些涼，但比起進屋時要好多了，更像塊半涼的暖玉。
一觸即離，梁晚還有些沒回神，就聽見他開口道，“方便加個微信嗎？”
梁晚在預料之中和意料之外中反複徘徊，擡眼看他，雖然點頭同意，但心裏還是有些猶豫。
雖然覺得對方有在頻頻看她，但她又不太敢信這件事本身，倒不是對自己不自信或是質疑對方，只是——一見鐘情這種事的可信度實在不高，第一眼就互生情愫這種事的發生率也實在太低。她從小接觸的圈子就不太正經，聽過的被騙傳聞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她覺得自己心動是很正常的事，但對方正好也心動這件事發生聽起來就不太靠譜了，而且對方還是北大碩士，北大诶，她當年的高考分要不是走藝術生連大學都上不了！
心裏叽裏咕嚕着，手頭上倒是沒有拖拉，她利落地加了微信。
宋文鐘的頭像是片蔚藍的湖，照片有些模糊，梁晚好奇地點進去放大看。
頭頂上傳來聲音，含笑的，“是西湖。我家離西湖不遠，經常去那邊。”
梁晚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出了放大的頁面，擡頭說，“哦，我知道了。”
埋單群正式解散，幾人嚷嚷着走過來，梁晚轉頭看過去，能看出最終還是前輩取得勝利，得意洋洋地走在最前面。
胡瑤也走過來，面露熟悉的表情。梁晚收了手機把包背上，宋文鐘仍站在她面前，問，“你什麽時候有空？我能約你出來玩嗎？”
還有幾步路的胡瑤瞪圓眼睛，視線來回徘徊，随即原地調轉方向，去尋霏霏了。
梁晚撓撓頭，“快期末了，不是很有空。呃…這周五下午？應該是沒事的。”
宋文鐘露出笑來，聲音輕快，“那周五我來找你。”
梁晚盯着那雙帶着笑意的眼睛，暈乎乎地點頭。
好漂亮的眼睛！下次一定問能不能臨摹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