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遇

相遇

晚間茉染便得到了入宮許可令牌，由梓蘇上仙帶領前去。

他們又是一瞬間來到寝宮門口，這寝宮居然沒有想象中的奢華，倒是有些禪意在其中，宮內寬敞卻稍暗，許多結構都是香木支撐和雕刻的，有較仙宮更粗一些的垂簾，像凡間文人雅士的茶室，有淡雅的木質花香在鼻尖微微萦繞，漸漸就能讓人沉靜，一切令人躁動的事物似乎都能淡然面對了。

宮內擺件都整齊劃一，就是太整齊了，讓茉染都舍不得碰一點。這些日常用具上都感受不到靈原，兩個人找了整整兩個時辰都沒一絲收獲。

栖無不愧為上神，如此清心淡欲，除了蒼生應該沒有什麽值得她用原靈的吧。

“沒有，上仙我們走吧，只能另想他法了。”茉染不想破壞了這雅致。

“去那邊看看呢？那是上神的花園，她生平最愛擺弄花草。”

小徑通幽處，一路都是些普通的草木，雖沒有太多花開，确也覺得清新芬芳。她突然間感受到靈原了，很強盛的靈原。

她漸漸加快探尋的步伐，在幽綠深處，一個身影漸漸清晰，她不知怎地越發緊張起來，呼吸難受，心都快要跳出身體，頭也不知何時變得暈沉。她只能停了下來，那身影也緩緩擡起眼眸，他不經意的一眼便突然定格在了她的身上，二人相視，一瞬間仿佛時間停止，沒了一絲動靜，好像相識了千萬年般融于這一眼。

“辰澤。”茉染被腦海中突然響起的聲音而吓得回過了神。

“拜……拜見神尊。”茉染反應過來後立馬跪下行禮。

“你如何知道是我？”辰澤也回過神來，只手摩挲着手中的水壺柄。

如果說是那個聲音提醒的，他會不會以為自己瘋了？

“小仙第一次見到如此清逸俊秀又靈原深厚的仙家，且您的服飾與氣質與衆不同，更尊貴神氣，在南溟宮中還有誰有如此風度，那自然是您了。”她邊說邊試探着站起來了，此處茉染差點就為自己的壯舉鼓掌了，臨場發揮的能力已經如此爐火純青了嗎？

“一個小仙子，反應倒是機敏，不容易的。你應該很為自己的這次舉動驕傲吧。”辰澤輕歪了一下頭，挑了一只眉，對茉染扯了扯嘴角。

驕傲？他怎麽看出來的？

Advertisement

“神尊息怒，小仙初來乍到，不知何故沖撞了神尊，還請神尊不要同我這個小仙子一般計較。”

還好這時梓蘇趕緊上前來行禮。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謊言，卻也沒追問下去。“哼。”辰澤只得冷哼一聲。

“禀告神尊，這位便是您命我尋的能修複神株的茉染仙子，不知神尊在此，多有打攪。”看着梓蘇如此畢恭畢敬，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茉染仙子？為何會來此處？”

不僅嘴上會編排人，忘性還大，才剛剛同意，現在就忘了，茉染對上神的崇拜度頓時大打折扣。

“神尊大人，我們是奉命來此尋找栖無上神的靈原的，只是室內沒找到，便來了此地。”茉染慶幸沒在南溟宮任職，天天對着這個不太正經的神尊，還要為他找臺階下，心累，

“栖無的靈原我倒是有。”說着便從腰間取出一支簡素的木簪，上面雕刻的大概是茉莉吧。“這是她的簪子。”

茉染冷笑，“神尊大人怎麽還随身攜帶栖無上神的東西呢？”既然有，還要讓他們大費周章來找，真有你的啊，神尊大人。

辰澤垂眸，白了她一眼，“她失蹤近千年了，與她有關的東西，就只有這簪子不尋常，我便将其作為線索，希望能利于尋找她。”

“我們只求得上神的一小絲靈原便好，您放心，絕對不會損毀簪子的。”茉染生怕辰澤反手就收回去，趕緊神出雙手來接。

辰澤将簪子輕輕放在她的手心，“好，拿去吧。”茉染擡眸，見此時的辰澤眼中居然多了些莫名其妙的溫柔。

幻覺，一定是幻覺。

辭謝辰澤後，他們二人又回到神株前。

三個準備中就差修複法術了，可這書中的術法繁多冗雜，要找适合花木修煉的、能修複植株根脈的、需要結合靈原的法術，最重要的是，必須簡單容易修煉啊，真是難選擇呢。

茉染挑了五種方法，逐一修煉嘗試，沒有一個能将靈原結合的。果然，靈原太多也不是好事，若不幸受了點傷，這修複起來啊就比靈原少的更困難咯。

她得抓緊了，再過幾天就是百年一次的夜游星河會了，由掌管星宿的仙君舉辦，她還想回去和千渝他們一起到星河裏舀星星呢。

修複了那麽久，還是沒什麽進展，看來只能再去求求看神尊大人。

南溟宮，偏殿。

“長話短說，本尊時間很緊。”辰澤又是那副散漫無謂的神情，看着他茉染就心生不快。

“懇請神尊大人授小仙修複神株之術，您神力蓋世，區區修複之術對您來說絕對易如反掌，若神尊大人賜教，小仙願效犬馬之勞。”不知這麽誠懇，能不能打動得了他。

“可以，不過你的犬馬之勞我記着了。”“起來吧，把這個拿去。”茉染起身準備将他手中的小瓶子接去。

“這是何物？”

“我的一滴血。”

“那還不如廢了我呢！”茉染吓得趕緊退了回去，她是真想不到啊，這人不僅愛編排別人，還喜歡威脅別人，神尊之血何等尊貴，她要是接了搞砸了，這天界還有她的容身之處？

“你怕什麽？我的血有修複凝聚之效，好用得很。”看到她這副膽怯的模樣，他差一點就忍不住笑了。

“只需要将血滴在損傷處，便能修複。怎麽，不敢？”茉染這才顫顫巍巍走近去接。

“神尊大人神力蓋世，修複神株易如反掌，何須我等低微小仙？”

“如今升仙的門檻如此低了？該好好查查你這個傻傻的茉莉精怎麽升的仙。”

什麽情況？茉染明明已經很恭順地對他了，為什麽他好像還是看自己不順眼？

拿到神尊之血，再将自己的真身注入，破損處便漸漸愈合了。

只是茉染存有疑惑，凡間茉莉最多只能存活幾十年，而這株卻有一千多年的壽數，那神株就不是栖無上神的靈體，只是用靈原維持茉莉的在天界的生長罷了，看來之前的猜想是對的。

不過，栖無上神居然喜歡茉莉，不然為什麽會将靈原注入茉莉呢。這秘密事關上神，居然被自己發現了，茉染激動得都快跳起來了。

終于修複好神株了，她太想回去了，上天界這麽久以來，終于有一兩件令她快樂的事了。

南溟宮受辰光普照，不說百花争豔，綠樹成蔭，但也是清香四溢，蒼翠茂盛。

梓蘇又帶着茉染前去南溟宮複命。平時的神尊，在書房不是在看書就是在寫寫畫畫，偶爾還會泡茶澆花，和其他仙君對弈觀星象。事确實很多，時間也的确很緊。這些茉染都能理解，但是他還喜歡發呆，一發就是幾個時辰，茉染在門外等候着腳都站麻了。

“是你說要效犬馬之勞，為何還如此不情願？”辰澤真的很欣賞這副臉，說不上明豔動人，就是給人愉悅之感，一見到這張臉都能變得輕松起來。

“小仙是來複命的，神株已經修複好，簪子也該還你了。”茉染終于能進來了，這神尊太缺心眼了！

“簪子你先留着吧，我覺得挺适合你的。”

“這是栖無上神的東西，您怎能随意送人？小仙不敢要，若上神回來了問起，我如何自處？”

“哦？沒想到臉皮還挺薄，你放心，只是暫時放你處，時機一到自會拿回。你倒是提醒了我，栖無的簪子，本尊随身攜帶成何體統？”

“神尊大人，我是要回無妄仙宮的，您不覺得放我這裏您來取很麻煩嗎？”

“回去？為什麽？在南溟宮不好嗎？”辰澤聽說她要回去，便一改往常的散漫，端正坐了起來。

“好是好，可小仙的仙籍在無妄仙宮，而且我也沒這修為能在神宮任職。”打不過，只能昧着良心說話了。

“這好辦，我直接将你的仙籍遷來此處。”堂堂一個神尊，向仙宮要一個小仙子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再說了，你不是要效犬馬之勞嗎，難道只是說說而已？”辰澤步步緊逼，茉染沒有退路。她明白了，這些天了解到了南溟宮和栖無上神的諸多事宜，他怎可輕易放她回去，簪子也是監視她的吧。

“謝神尊大人賞識，能在南溟宮任職是小仙的莫大榮幸，只是小仙曾在無妄仙宮多年，有一些朋友同僚，想回去收拾一番并同他們道別。”也只能這樣了，以後便不能常常見到千渝他們了，想想真的挺失落的。

“可以，三日之後在此相見。”能屈亦能伸，他還挺欣賞的。

“是。”

還好，沒有錯過夜游會。看到茉染平安歸來，千渝、月桂等仙子都松了口氣。大家開心地準備着夜幕降臨去星河收集星星。

星河由玔陸仙君掌管，為的是方便排雲布雨和觀察玄無地的情況。如今星河越來越壯闊，已經通往天域之外了，星種繁多而美麗，因星宿誕生于上古，到如今有些只剩千百年壽數了，又蘊含靈原，便每百年讓衆仙撈上一撈，運氣好的還能得幾百年的靈原，何樂不為？

“茉染姐姐的瓶子好好看啊！”月桂看着茉染手中曾裝過辰澤血的小瓶子。

“就是用來裝修複藥的瓶子，沒什麽特別的。”茉染回來後只是說到南溟宮罰她修複許多受損的植株，可累了，修好了便回來了。

她不想擾了朋友們的興致。

奏樂起，通往星河的結界打開，許多小仙船載着仙子們從攬月星宮出發，游走在燦爛盛大的星河裏，看到河裏有較大的星星，便用仙器去舀就好，置身星河間，衆仙的軀體是那麽渺小。

星河無邊無際，延伸到永恒之處，無數星星和星雲閃爍着微亮，就是這些點點的星光彙成了如此耀眼的星河，像是芸芸衆生，看似微小，還會不斷隕落，實則每一顆都很重要。

茉染和朋友們在舀星星，猛地一擡頭，她看到辰澤的臉出現在那遙遠的星雲處，正沖她微笑，吓得她趕緊低頭。真是晦氣啊，連幻覺都是他的臉。

離出去的時間還早，她感覺最近太累了，想就這樣靜靜躺在仙船裏，目光所致皆是星河燦爛。辰澤，一個萬仙敬仰的神尊，照理說他的胸懷該是如這星河般寬廣的，可他為什麽偏與自己這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仙子過不去呢？茉染實在是想不通哪裏得罪他了。

在結界之外，那位神尊望着自己的傑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