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談
夜談
茉染躲在屋後觀望，發現此人劍法頗為熟悉，難道真是師傅！辰澤封了靈原，只剩些許靈力，若真是師傅，辰澤目前可能不是對手。
“把劍給我！”茉染突然縱身躍到辰澤身邊，那人被分散了注意，她趁此奪過辰澤的劍，将其推開，反手拉劍斬向那人。那人措手不及，但很快便占了上風，此時辰澤主防，茉染主攻，最終那人被一掌擊倒在地，茉染劍指其喉，不得動彈。
“小染！竟是你？”借引路燈的微光，茉染終于看清那人的面容，當真是師傅！
“師傅，你……為何……”二人都震驚得無以言說。
辰澤也從驚慌中回過神來，“你們認識？”
“他是我兩百年前的師傅，我曾在此當過十幾年弟子……”
“聽說你已經飛升成仙了，為師很欣慰。”
此時千渝也聞聲趕來，“那些人被我用迷離散迷暈了，我在後山發現了一處通往地下的密室，此處追蹤散最多，檀心石也在，結界很強，憑我一人之力恐怕難以打開。”
“看來山中确有人煉化邪祟。”辰澤轉而看向那位師傅。
“山外邪祟四起，我們便是為此事而來，師傅本是凡人，為何自延壽數？”茉染還抱有一絲僥幸，若不是師傅，她就放心了，可是，他竟然真的在煉化邪祟！
“邪祟我并不知情，至于壽數，我彌留之際，被一人所救，此人能延長壽數，還能助我飛升成仙，條件是将山門交由他掌管。”
“哼！上天入地總能騙到幾個蠢貨。”辰澤不禁冷笑一聲，“那你成仙了嗎？私延壽數本就有違天常，還妄想成仙，你可知此處便是邪祟之源，邪祟霍亂百姓，危害兩界，還是借你之手，別說飛升了，今日便由我們來治你的罪，讓你堕入罪孽的輪回，永世不得飛升！”茉染都佩服他，唬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上仙饒命！我真不知情啊？”那人一聽便趕緊跪下求情，剛剛打鬥時的威風頓時褪去。“我只知那人每逢月初便會前來，吩咐我一些事宜便離開。”
“何事？”
“用一顆珠子取弟子們痛苦的記憶，這些弟子大多是曾經犯過事者，沒了那些記憶便潛心修煉，獲得了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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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些帶有妄念的記憶，他加以煉化，便形成邪祟，你還自以為幹了件好事，等邪祟聚集成魔邪，毀天滅地，閣下便成了千古罪人，仙神共誅！”
辰澤說完，不經意瞥見了茉染，見她只是沉默，頓時覺得酸楚，她是在失落嗎？
“那怎麽辦呀？上仙，我真是受他所惑，全然不知情啊！”
“罷了，念你有心悔過，如今便是你将功補過的機會。把結界打開，對了，珠子呢？”
“謝上仙！那個珠子他讓我取了記憶便會立馬拿走。”
“等他來時，你需得聽我指揮，懂嗎？”
“是。”
幾人在去後山的路上，茉染一直沉默不語。這個在她心中偉岸的師傅，為何會是今天這般模樣，果然，一旦有了妄念，便會使人面目全非。曾經那些同門也是，一個人為了得到師傅的重視，便陷害自己，最終她被趕出山門，師傅雲游在外，連分別的最後一面都未再見。如今再見，不如不見……
“等等，還是不用開了，免得打草驚蛇，到時你便将那人引來此處即可。”
“是，上仙。”
“陳星君，你就不怕他去通風報信？”回客棧的路上，千渝問起。
“我早已暗中設有監視之物，放心吧。再說了，洺鶴心機深沉，常人受他蒙蔽也是情有可原，既然他已悔過自新，倒不如給他一次機會。”茉染擡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
已過子時，回到客棧，茉染就徑直回房了。
皎月如鈎，月光撒入窗前，留下一地斑駁的樹影。曾經的茉染，生活雖不如意，但也很少如現在這般難眠，她哪裏見過如此晚的月亮？無奈只想起身向外觀望，卻見對面木橋上倚着一人！
闌珊燈火倒映在粼粼的湖面，把酒倚欄，時而對月，時而低頭，時而……驀然回望，竟也有不眠人憑窗遠眺！
茉染！辰澤一時手足無措。
良久，辰澤走到茉染窗下，淺笑道：“茉染，不知你酒量如何，如今在凡界，想邀你一同。”
“請吧。”
二人坐在河邊的石梯上，只是飲酒，只字未談。
沉靜的水面上，是心事重重的影子。
“我們之間，坐這麽開，都快趕上星河了。”辰澤如今開玩笑都變得小心翼翼了。
“我們之間不就隔着一條星河嗎？”
“你在怕什麽？”辰澤抿了一口，把視線從她身上收回，眺望遠處。“你是個普通的仙子，沒有拯救蒼生的使命，也不用為了蒼生放棄什麽，為何你還是怕呢？”
“我沒有怕，我只是覺得我們不該如此，你有你的使命，我也有我的，我不想因為生情而耽擱了彼此。況且，你的情我一個小仙子怎能承受得了？如此沉重，關乎整個蒼生，一旦你心魔入體，那我不就成千古罪人了嗎？”
“你相信我，我不會入魔，我只想你陪在我身邊就好，并無妄念。”
“這就是妄念了。”
“這不是妄念，這是人的本能，有情難道不是人最基礎的能力嗎，為什麽愛之情就是妄念呢？”
“那栖無呢？”
“什麽？”
“如果真如梧玉仙君所說，待栖無上神回歸，你又如何抉擇？”
“若真如她所說，我與栖無既已無緣，怎會再去打擾？”
茉染将瓶中的最後一口酒飲盡，眉頭也終于舒展。
“還有太多事未了，我想等這一切都結束了再談我們之間的事吧。”
每當茉染想放下時，命運總要讓她拿起，這段情的選擇權，兜兜轉轉又來到了自己手裏，她實在是不敢接受，太遙遠了……
“這個送你。”辰澤拿出一串手鏈，中間有顆拇指大小的紅玉，呈茉莉花狀。
“紅色的茉莉？還是第一次見。”
“此乃我的血凝聚之玉，能修複萬物。千渝同我說了，當作此事的賠禮。”
“為什麽你的血有這種功效？”
“我本體非人非精，乃此間辰光幻化之體，辰光于草木便有療愈之效。”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這麽厲害，原來出生就比我們高貴了許多。”
“萬物平等，休戚與共，不是辰光高貴，而是重任在肩，不得獨善其身罷了。”
“你做神的這些年，累嗎？”
“栖無離開，世間只我一神，若魔邪出世，首當其沖便是我，生死都非我所能抉擇了，又談何累不累。所以，才要更珍惜當下的時光。”說着，辰澤又慢慢看向茉染。
茉染也微笑着朝他望去，這是她認識辰澤以來最敬畏他的一次。
夜色微涼，微風吹拂，月色漸漸淡入雲層，失了影兒……
離月初還有幾日，三人決定去茉染成精之地查看。
居然栖無要将天雷落在此處，自是有她的目的。可是——為何如此貧瘠！四周全是幹涸紛飛的沙礫，只潦潦長了幾株野草……
“茉染，你真的能在此處存活？”千渝都不禁感慨。
辰澤環顧四周，一片荒蕪，不由得生出心疼之感。
“它們都還活着，我為何不能？”茉染指着那零星的幾株。
“你遭天雷之時情況如何？”
“當時并無意識，雷劫到時只覺天地混沌，突然間數不清的場景彙入腦海，一時難以接受，掙紮和痛苦幾番，便只剩自己的名字和些許意識”
“什麽場景？”
“只記得是天宮。”
“你們看這一片地的凸起，像不像一個陣法？”千渝環指腳下四周，那些沙石凸起部分形成一個巨大的圓陣，看似淩亂，實則每一處凸起都恰到好處，竟然保持幾百年都未被沖淡！
“這是稷元之玉的封印陣。”辰澤就是守護神霄殿的封印，此陣中有魔邪，唯有稷元之玉能鎮壓。
“為何會在此？”
“稷元之玉只栖無能用，她定是在此封印過什麽。”
“難道是為了封印記憶？那茉染便是栖無上神歷劫所化？”千渝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你也知栖無在歷劫？”敢情這世間只他辰澤不知道是吧！
“栖無上神本是神體，升神時未經劫難，所以成神後很有可能再歷劫。忘卻前塵，才容易渡劫。”千渝用一種疑惑的眼光看辰澤。
“我也聽梧玉上仙說過，我是栖無上神歷劫的關鍵。”
“那等你歷劫歸來，便是神尊了！”千渝和辰澤二人的眼睛頓時都亮了。
“不不不！什麽神尊，你們別唬我！”茉染怕得眼淚都在打轉兒了。
“別怕，茉染。等你歸來後，你依然是茉染呀，我們會一直陪着你的。”千渝溫柔的一笑，茉染心裏确實沒那麽害怕了。
而辰澤，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哎呀！”茉染胸前的念珠突然閃了一下。
“怎麽了！”二人也突然驚慌起來。
“是梧玉仙君！她歷劫有難！神尊大人，您……”茉染一時沒反應過來。辰澤此時早已沒了蹤影，只留下一句話：“我先去找神尊！你們趕緊去梧玉處。”
“對，趕緊上報神尊！”千渝迅速說道。
還好，差點就暴露了。話說，神尊這反應也太快了點吧！
上清天，無妄仙宮。
“怎麽樣，山岚？”
“多虧神尊及時趕到，仙君才穩住了元神，不至于元神盡散，灰飛煙滅！仙君本來在此打坐修煉，卻猛然一口鮮血吐出，許是用靈原壓制心魔，不斷反噬自身導致。”
“那神尊呢？”
“為仙君渡了靈原之後便回去了。”茉染和千渝也是後來才趕到，畢竟實力不允許他們跑這麽快。
茉染看到梧玉無事了，便也松了口氣。
“仙君既已無事，我便回去向神尊複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