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訣擇
訣擇
“于你來說不是好事就對了！”洺鶴突然集起一團黑氣向辰澤打去，辰澤來不及躲閃，只得用手臂遮擋，不料黑氣入體。
“此乃邪祟，如今你恢複記憶，妄念深重，再難敵邪祟。”辰澤強行用靈原将體內的邪祟穩住，一掌将洺鶴擊倒在地，直吐鮮血，本想再補一掌，頓時眼前一片黢黑，許是邪祟作梗，辨不清方向。
洺鶴耗盡全力趁機向辰澤一掌拍去，辰澤難敵倒地，又拔劍正要擊中辰澤時，一張白皙的臉龐擋在了辰澤面前，“栖無！”洺鶴趕緊将帶有靈力的劍艱難收回，退到了殿中。
此時已是兩敗俱傷。
“洺鶴，你作惡多端，還敢刺殺神尊！”茉染怒目圓睜，千渝趕緊設結界護在神尊前。
“茉染，他的目标是我，不是讓你們在外面守着嗎？”辰澤一聽是茉染，頓時就清醒過來，奈何渾身疼痛，不得動彈。
“茉染？你不是栖無，你就是辰澤身邊那個貌似栖無的仙子？”
“洺鶴！你要是敢動她本尊定叫你灰飛煙滅！”
“我不動她，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救栖無，還有，殺你！”
“救栖無？你憑什麽救她？你有什麽資格救她！栖無上神守護蒼生，而你禍亂蒼生，若她回歸，定不會放過你！”
“你懂什麽？不過是一介花精，栖無渡劫，選中你罷了，真把自己當上神了！”
“你又懂什麽？你口口聲聲為了栖無，煉化邪祟，意圖喚醒魔邪，毀天滅地之時，死的還會是栖無！”辰澤見他诋毀茉染，忍無可忍。
“辰澤，你既然恢複記憶，難道還不明白嗎？就是你！是你讓栖無動情，害她堕入痛苦的輪回，至今都無法蘇醒！我只想借魔邪之力成神，庇護她，哪怕是死！我也不願再看她痛苦！”
一千年前，辰澤與洺鶴同屬南溟宮。二人關系要好，在得知辰澤傾慕栖無神尊後，洺鶴決定掩埋內心的情愫。多年後，辰澤成仙君，掌管仙宮，洺鶴經常往返于無妄仙宮和南溟宮為二人送物品。每日觀望着神尊，近在咫尺卻覺遙不可及，內心苦悶便發奮修煉終掌管蘅蕪仙宮。
可他剛成仙君，栖無便出事了。栖無未度情劫，又受魔邪的影響，便生心魔。辰澤事務繁忙，未能察覺，洺鶴見她痛苦，只得用取憶珠取出她對辰澤的記憶，但栖無不肯，一拖再拖，直到心魔開始吞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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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澤向他借去了取憶珠，他成神了。他忘卻了關于栖無的所有，他解脫了。
她痛不欲生，一頭栽進了飛升池，再無音訊……
再後來，辰澤查出洺鶴當年修煉上古禁術才得以靈原大增，廢了他的仙位，貶下凡間，永世不得飛升。
在凡間他得知如何能産生邪祟，又得知栖無原來變成了一個小花精，在凡間自在地活着，待花精壽數盡時，栖無便随之消隕了……這世間就再無栖無了！他怎麽可能眼睜睜看着她悄無聲息地死了？
可是喚醒她，她又會繼續痛苦，無論怎麽樣，他都顯得無能為力。栖無的心魔入體，唯有得到新的神體交換，方能解救。他成不了神了，但魔邪亦是神，只要是神體，他哪裏還管他是魔還是神？
喚醒魔邪，成為它的宿主，借其力修煉成神，雖是魔神之體，只要她活着，就算助她成魔又如何？
“辰澤，魔邪即将出世，栖無很快就會回來了，到時候，由她來親自解決你吧！哈哈哈哈……”洺鶴将爐鼎擊碎，邪祟一湧而出，茉染和千渝用靈力也只能擊落少數，大部分都朝四面八方飛去，再看，洺鶴早已沒了蹤影。
“神尊大人，你還好吧？”辰澤痛到沒了力氣說話，二人見此地因邪祟沖撞快要坍塌，便架起辰澤準備離開。
但密室在地中，離地面還有些距離，落石不斷沿石梯滾下，地面不斷晃動，三人都快站不住腳，終于快到通往地面的出口時，一塊巨石塌了下來，正當二人擡手遮擋之時，一處結界罩在他們上頭。
“師傅！”
“小染，你們先走，我對此地熟悉。”掌門艱難得撐着結界。
“裏面全塌了，師傅一起走！”
“我本該長眠于此了，茍活到如今，就讓我贖了這罪吧！”
“不要！師傅……”千渝也顧不得這麽多了，扛起辰澤拉上茉染便沖了出去。
地宮頓時凹陷，煙塵直竄天際。
茉染目光呆滞地望着這一切，眼中只有那滾滾煙塵在飄動……師傅，茉染內心久久不能平複。
從前，師傅便知她是妖。什麽都不懂，在市集偷包子，被人追打，滿身傷痕，師傅見她可憐，有些靈力在身，卻不知如何使用，便收她回山門，細心培育。授她劍法，帶她讀書，教她做人要正直……茉染開始的一切都是師傅教的，她深得劍法道義，成了衆弟子中的翹楚。
茉染因此引來他人妒忌，趁師傅下山游歷之時，向副掌門告發茉染偷學禁術，殘害無辜。副掌門聽信讒言，黑白不分，收了佩劍，脫了道服，将茉染逐出山門，還廣告天下茉染的“罪行”。以至再見茉染，已是在望春樓……
但師傅，從始至終都是信她的，只怪世道涼薄，如今再見，卻是站在道義的兩端，兩兩相望，只剩無言……
“茉染……你師傅沒有讓你失望的，不是嗎？”此時辰澤居然開口說道。
本來，她還能撐得住，一聽到此言，便覺鼻尖酸楚難耐，一瞬間，潸然淚下，滾燙的淚滴落在這片土地裏，随着師傅，一同安息于此。千渝和辰澤都默默地守着她，不願打擾。
“我們走吧……”茉染哭了許久，才想起邪祟之事，當務之急是将辰澤體內的邪祟逼出。
三人又回到了客棧。
“天宮陣有魔邪，邪祟感受到會更活躍，便只能先在此為神尊療傷了。”
“我帶了玉儲，能吸收邪祟。只是神尊存有妄念，恐怕邪祟很難拔除。”
“試試吧。”
又入夜了，二人整整坐了兩個時辰，已經用玉儲吸附了大部分的邪祟，只是剩下的，遲遲吸不出來。
“栖無？”辰澤也不知此為何處，只覺朦胧一片，前方坐着個身影，像那時栖無坐在花園裏的場景。
“辰澤，忘記我的這千年，你過得好嗎？”
“是你非讓我成神，我便如你所願，如今的你滿意嗎？”
“你是不是很恨我？”
“恨你做什麽？生非所願，命非所願，一切因果，我早已看破，我們都不過是被命運玩弄的可憐之人罷了。”
“我是說，茉染……”
“什麽茉染？”一聽到茉染，辰澤便生出了一絲懼意。
“你不覺得她更可憐嗎？”
“你想說什麽？”辰澤已經因顫抖而站不穩了。
“哈哈哈哈……我向蒼天祈禱，來世做苦命人，茉染就是那個苦命人！她生于痛苦，亦會死于痛苦，我給她安排的命運就是如此，沒有人可以改變！永遠！永遠也不得善終！哈哈哈哈……”
“瘋了！你真是個瘋子！茉染她為什麽要承受這些？栖無！”
……
辰澤突然睜眼，發紅的眼眶盯着茉染，茉染也是一臉疑惑。
“神尊，您受邪祟附體，千萬別受其蠱惑，還差一點就能完全去除了。”
“你們都無事吧？”
“謝神尊關心，我們都無事，只是如今邪祟四起，洺鶴畏罪潛逃，神尊養好傷後可有何打算？”
辰澤又看了一眼茉染，絕望地閉上雙眼，重重地嘆了口氣，“容我今晚考慮一番，再告知你們，你們先下去吧。”
“是。”茉染走在後面，轉身後緩緩為辰澤關上了門。
月色清冷，如薄雪殘冰般瀉于庭前，浮光流轉，朦胧迷離，水霧缭繞，漸生漸濃……
辰澤獨自坐于湖畔石梯，水平如鏡，低頭，水光浮影，是辰澤，還是神尊？
“在看什麽呢？”鏡中出現了茉染的面容。
辰澤擡起疲憊的雙眼，看着茉染，微笑着，笑着，眼裏的淚就不住地流淌……
茉染趕緊伸出雙手溫柔地為他拭去，“我就知道你在這裏，你別怕，還有我陪着你呢。”
辰澤撇下頭去，再不敢看茉染的眼睛了，一看，便會心痛不止。
“我已經恢複對栖無的記憶了……”他深知栖無為了蒼生可以絕決到什麽地步，從前種種，她斷不可能與茉染一般了。
“那又如何，栖無與你已經是過去，我們不是重新開始了嗎？”
“你走吧，別再管我了。”
“為什麽，我們不是說好的……”
“你屬于蒼生，你改變不了的。”辰澤的淚水頓時決堤，怎麽也止不住。
“我不是栖無，不用為了蒼生放棄你。”茉染再也控制不住眼淚。
“你就是栖無，待你回歸，便不會這樣想了。”辰澤痛得用手捂着胸口。
茉染走到他身後，凝聚所有靈力将自己的真身打出，連同血玉注入他體內。辰澤只覺身後一陣痛意，卻不得動彈，直到最後一絲邪祟被逼出化作黑煙消散了，而辰澤心口的痛感也有所減緩。
辰澤緩緩轉身，茉染嘴角鮮血湧流不止，“千渝說，我的真身不僅能解熱毒，鎮心神，還能驅邪祟……”辰澤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他震驚得大腦發懵，手足無措，直到茉染無力倒下，他才下意識去抱住她。
“你在做什麽？茉染！”
“你不是想拿我真身泡茶嗎？你好些了嗎？”
“你會死的！”辰澤再一次絕望地閉眼，眼中再無淚水可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