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異端的眷者
異端的眷者
希缇亞并不打算直接去找格勞倫，因為有點惡心，需要一些心理準備。
希缇亞等巴雷斯寒暄結束，就提出要四處走走。巴雷斯不敢管她，也樂得她不在旁邊，免得找出事端來。
前世參加采礦人晚宴的記憶太過久遠，希缇亞對這個莊園已經徹底沒有印象了，就先漫無目的地在大廳裏走走。
任務簡介說得模模糊糊，希缇亞大致猜出，興許是有什麽人盯上了晚宴上奧諾蘭納的幾個新生，今夜大概會出現意外。
毒蛇不太好猜，但“被腐蝕的生命”，希缇亞自然而然想到了異端。
此時米爾亞家族應該已經背叛了生命女神，将靈魂與信仰獻給了異端，只是不知道他們在今夜會扮演什麽角色。
希缇亞盡量走在沒人的地方，察看一些不容易被注意的角落。從這裏動手腳是春雷會十分常見的手段。
牆根，桌底，通常是一些魔法介具什麽的……
“這位小姐！”
陌生的男音傳來，希缇亞一怔，回過頭，看向背後陌生的中年男子。
男子算得上儀表堂堂，身材高大，看上去并不算老，只是發頂透出些許灰白，灰色禮服看着不太合身。
讓希缇亞不解的是，他看向她的眼神中有種莫名的喜悅和狂熱。
“先生，您叫我？”
男子連連點頭，不太含蓄的舉止看上去不太像貴族：“是的，小姐，非常抱歉打擾您，我感覺您身上似乎有些特別的地方，所以想仔細确認。噢，我叫威爾·蓋爾。”
“蓋爾先生。”希缇亞點頭，稍稍退後了一步，“我不太明白，我有什麽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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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記得自己見過這個人，但直覺感覺有些不舒服。
蓋爾驚訝地說：“您沒發現自己的特別嗎？您應該經常去神殿吧，要我說，神殿的人實在缺乏一雙慧眼，除了有天賦侍奉女神的人，這世上明明還有許許多多奇特的特質。”
希缇亞沒太聽懂，并不想和這個人交流太多：“抱歉先生，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麽，我現在得走……”
她剛轉了一半的身，蓋爾突然湊進一步，握住她的手腕。
希缇亞吓了一跳，用力想要掙開，可是蓋爾用的力氣太大，嘴裏不停地說：“沒錯，就是這樣，小姐，您是寶貴且特別的，請允許我……”
“希缇亞小姐！”
“蓋爾先生！”
突然響起的兩道聲音交疊在一起，幾人同時一愣，希缇亞順勢抽回自己的手，松了口氣，慶幸有人替她解圍，循着聲音來源，發現叫她的是艾麗莎·朗貝華。
讓她驚訝的是，另一個人是身着棗紅色禮服的格勞倫·米爾亞。
他樣貌稱得上英俊，只可惜不夠耐看，盯久了就會覺得臉上各個部位都或多或少存在瑕疵。
沒等艾麗莎說話，格勞倫先一步走到蓋爾旁邊：“蓋爾先生，您在這裏做什麽？我找了您半天。”
說完他一轉頭，看向希缇亞：“呃，這位小姐……”
艾麗莎這時上前來，适時道：“原來您在這啊，希缇亞小姐。格勞倫先生，這位先生是……”
“希缇亞！原來你也來了！我竟然不知道！”格勞倫露出驚喜的神色，然後轉頭看到蓋爾，表情又變得有些不好意思，“這位是我們家族的一位合作商，蓋爾先生。”
希缇亞看着他那幅神色就覺得牙酸，冷冷地說：“米爾亞先生，我想我們還沒有熟悉到可以直呼名字的地步。”
格勞倫張了張嘴，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困惑，覺得今天的希缇亞有點反常。
礙于威爾·蓋爾和艾麗莎，他暫時沒有直接詢問。
見他不說話了，旁邊的威爾·蓋爾退後一步，手放在胸前：“你好，朗貝華小姐。我叫威爾·蓋爾。”
希缇亞眼神在兩人之間打轉。米爾亞家族的合作商，這個威爾·蓋爾難道……
“您好，蓋爾先生。”艾麗莎向他回禮，看向格勞倫，“格勞倫先生，我剛好找希缇亞小姐有些事情，這就先失陪了。”
“噢，好。”格勞倫點頭，又看向希缇亞，“那個，希缇亞……希缇亞小姐，蓋爾先生是個淵博的學者，遇到感興趣的事情可能會有失分寸，十分抱歉，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希缇亞沒有回話，輕輕瞥了他一眼。無論如何，前世她與格勞倫相處了幾個月，只聽他的語氣就能明白，關于威爾·蓋爾他有所掩飾。
艾麗莎一笑，拉起希缇亞的手便走：“走吧，希缇亞小姐，這邊來。”
希缇亞任憑艾麗莎拉着，稍稍回頭看了一眼蓋爾，他又在喃喃自語什麽，隔了一段距離，希缇亞只聽到一句：“真正的眷者啊……”
希缇亞皺眉，她過去并沒有從誰口中聽過這個詞彙，但直覺使然，她認為這個“眷者”與“神眷者”絕不會是一個意思。
在她們身後，格勞倫·米爾亞與威爾·蓋爾追随着少女的背影，格勞倫正思索他什麽時候惹了希缇亞不開心，需要做些什麽挽回希缇亞的歡心，就聽威爾低啞着聲音說：“我要那個少女，你把她帶回組織裏來。”
格勞倫愣了，忙說：“可是蓋爾先生，我得和她結婚，萊納斯家族那幾座礦山能給組織提供足以揮霍很久的經費……”
“我不管！”威爾用蠻橫的語氣打斷了他，“那個少女，她一定會是最好的實驗品，我不管你怎麽做，今晚之後她要出現在組織的實驗臺上！”
威爾的地位顯然比年輕的格勞倫高很多，盡管格勞倫臉色鐵青，卻最終還是點了頭：“好的，蓋爾先生。”
“哼！”威爾大踏步離開，格勞倫沒有跟上去，留在原地臉色陰沉。
啧，雖然希缇亞·萊納斯性格木讷，但朗貝華城沒有幾位小姐能有她那樣美的一張小臉，何況她又傻又天真，格勞倫難免在謊言中找到了幾分快感。所以，為了礦山，和她結婚也不是損失。
但現在看來，他是無法享受這位棋子的滋味了。
格勞倫正了正衣襟，端着酒杯在宴會廳中閑逛，嘴角殘留着一絲陰冷的笑意。沒關系，如果希缇亞能在實驗改造中活下來，他還是有很多的機會，而且，會比現在更加容易……
……
在艾麗莎幫忙解圍後，希缇亞本打算找借口離開，卻突然感覺到背後發冷，仿佛一瞬間渾身上下的力氣都被抽幹，冷汗頓時冒了出來。
感覺有什麽人，看了她一眼……
見希缇亞不對勁，艾麗莎吓得不輕，将她帶去休息室稍作休息。
在離開了剛才那個地方後，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就消失了。身體漸漸恢複了力氣，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
艾麗莎一直和希缇亞一起坐在休息室裏，看她臉色恢複了之後，便随意聊着一些城裏貴族女孩時常聊起的話題，避免尴尬。
只可惜，希缇亞對這些話題早已沒有什麽印象，加上任務以及剛才的種種，有些心不在焉。
艾麗莎大概感覺到了，但良好的教養與性格讓她毫不在意，在希缇亞偶然偏頭露出左耳時，她笑着說：“對了，還沒來得及和你說，你的耳墜很漂亮，第一面時我就注意到了。”
希缇亞一愣，下意識摸了摸左耳上的紫水晶單耳墜。這種耳墜其實不太像是會帶來宴會的首飾，之前在家裏梳妝臺上偶然看見，也不記得是從哪裏來的了，只是覺得格外好看，就戴了過來。
“謝謝你，朗貝華小姐。”希缇亞笑了笑，準備起身，“我想我已經沒什麽事了，謝謝你的照顧，我大概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艾麗莎笑着擺手：“哪裏的話。畢竟以後，我們或許還會在奧諾蘭納遇見呢。”
她的話讓希缇亞一愣，看向她的目光頓時沒有剛才那樣無害。意識到她的戒備，艾麗莎笑着解釋：“別擔心，希缇亞小姐，我父親是城主，他有權利知道神殿中發生的事情。當然，霍爾神官也只是透露了你會去奧諾蘭納報道的消息，他的表情幾乎明示了他知道的比說出來的多。”
她在通過稱呼試圖與希缇亞表示親近，可惜對方并不領情。
她見希缇亞仍然沒動，無奈地說：“你放心好了，老實說，我真的十分好奇為什麽你可以去奧諾蘭納，但出于各種理由，我不得不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艾麗莎看上去不像在說假話，希缇亞認識到這點，朝她點點頭：“那請你繼續抑制吧。我并不反感你的目光，但你妹妹的讓我有點難受。”
艾麗莎被她直白的話弄得愣了，心中覺得希缇亞似乎與過去印象裏相去甚遠，開始懷疑貴族小姐圈子裏那些八卦的真實性，感慨她們真是不了解這位萊納斯小姐，苦笑着點頭：“好的，她不會再那樣了。”
她接着說：“不過，你的妹妹倒是可以稍許掩飾一下她的【代價】，她簡直把她的【代價】是變得更傲慢寫在了臉上。雖然薇琪爾本身就不是特別讨人喜歡的性格。”
見希缇亞盯着她，艾麗莎俏皮一笑：“當然了，她很幸運，她的【代價】沒有妨礙到什麽，甚至讓她更加自在了，我十分羨慕。所以請放心，我并不讨厭你們兩個。”
“……我們并不是十分在意你是否讨厭。”希缇亞終于站起來，結束了兩人試探性的交鋒。
朗貝華城只是聖希倫大區中一個規模不大的小城，幾乎全部圍繞着魔晶礦展開的産業讓城裏的人獲得了地位與財富，但沒有與之相匹配的眼界。
希缇亞能夠理解艾麗莎，他們那個圈子裏一向如此，如今這是在通過試探向她伸出橄榄枝。
可惜他們的目的要落空了，很快她就不再冠以“萊納斯”的名號。
不過希缇亞不介意給艾麗莎提個醒，作為替她解圍并帶她來休息的報答。于是在離開休息室之前，她說：“今晚注意安全，朗貝華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