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刺
第30章 刺
這幾天的緊張和刺激到底給黎煙帶來些影響, 第一節 課的時候,她的頭昏昏沉沉的,隐約有感冒的跡象。
眼皮沉沉的, 覺出各方暗戳戳的視線, 但她懶得理也沒力氣理。
沈縱京這個混蛋就一點事都沒有, 哪怕他直接間接出的力比她多多了, 精神頭依舊足得很。
大概是看她的模樣實在有點慘, 他發了條消息過來。
【J:心情不好?】
她虛疲無力地打字——累的。
消息發出去,沈縱京的雙手插着褲兜, 翹二郎腿的姿勢不變,側頭朝她這兒笑瞥一眼。
懶洋洋的,充滿奸情意味的一眼。
黎煙的頭皮麻了一下,轉開視線,而沈縱京的手肘就這麽架在後排那個男生的桌子上,那個男生剛才一直在偷瞄她, 這會兒被沈縱京一吓, 轉過頭安分了。
沈縱京繼續聽他的課去了, 她得以清清靜靜地開小差睡了一覺。
課間的時候,黎煙自覺不能這麽渾渾噩噩下去了, 出教學樓吹了會兒風, 買了支甜筒。
B市的空氣幹冷, 她的眉眼都被凍得泛着細細的紅,排隊結賬的時候, 偷瞄了她半節課的那個男生也正好跟同伴進來, 看見她眼睛都亮了, 跟旁邊的同伴說:“那個,我們系大美女, 出了名的難泡,不過最近好像從神壇上下來了。你說我努努力,能不能把人泡到手?”
言語間大有點蠢蠢欲動的架勢。
排在黎煙前面的那個男生走了,整個店裏就剩下包括結賬小哥在內的四個人。
她在櫃臺邊等着掃碼,裸露在外面的一截細瘦手腕被風吹得冰涼,伸手往下拉袖子的時候,餘光看見從外邊進來的沈縱京。
Advertisement
他獨自一個人,身段帶感得不行,她多看了兩眼,沈縱京已經進來,身上攜着些外面的寒氣。
擡頭看了那兩個男生一眼,問了一句:“泡誰?”
沈縱京周身的氣場太強烈,那兩個男生悻悻去了零食區,他多瞥了眼兩人手裏的專業書,收視線,從貨架拿了包蜜桃雙爆,跟櫃臺上她的東西放在一塊,調出付款碼:“一起結。”
她在教學樓外拆甜筒的包裝紙,手指被凍得微僵,拆的速度也格外慢。
沈縱京看兩眼:“不冷?”
“我喜歡在冬天吃甜筒,不會化。”
這個習慣多少源于缺乏安全感,她總是跟喜歡能夠持久的東西一些。
撕開包裝紙,甜筒上還覆着一層霜氣,她低頭咬了一口,奶油在舌尖含化,身體被冰得顫栗一記。
沈縱京的指骨在膝上慢慢敲着,看着她困得又打了個哈欠:“回去睡個覺?”
“跟你?”
“你怎麽這麽可愛。”
黎煙的耳根一紅,兩人的關系現在更單調又更直白,沈縱京太混蛋,她挺難不想歪:“快期中考,不能翹課了。”
還是本能的好學生氣質。
“我打算搬出宿舍了。”手裏的甜筒快咬到包裝紙了,她又往下撕了一截。
沈縱京吊兒郎當回:“來爺這兒。”
她紅着臉輕罵:“流氓。”
沈縱京笑看她一眼。
看着特別禽獸。
她說:“對了,再和你說一聲,我這兩天生理期。”
“知道。”
“你怎麽知道的?”
“算的。”沈縱京看了眼她手裏咬了一半的甜筒,“能吃冰嗎?”
“好像不太能,”她歪頭想了想,踮腳湊近,“那給你吧。”
少女身上的甜香和甜筒的味道一起挨近,沈縱京低頭,他低頭的一瞬黎煙的手收回來,自己咬了最後一口甜筒。
外面的脆皮發出輕微的咔嚓一聲。
她擡頭,唇貼上沈縱京的,一涼一熱,奶油的甜意黏黏糊糊,沈縱京很快反客為主地扣住她的後頸骨。
就這樣在這個冬日午後纏綿在一起,明知堕落,飲鸩止渴。
而在濕潮混亂的呼吸裏,有什麽無聲無息地滋長出來,快得抓不住。
課上到一半的時候,她跟沈縱京一前一後地回去。
吳方瞄了一眼,捅了下沈縱京的胳膊肘:“你跟黎煙妹妹一塊?”
關于她地下男友這個事,知道內情的都能猜出來點,大概率只是應付周家的手段,畢竟這個圈子虛虛實實亂得很。
所以吳方還懷着一顆泡她的心。
“去抽煙。”沈縱京懶洋洋回,兩指間夾着一根煙玩。
“抽回蜜桃雙爆了?”吳方問。
“抽回來了。”
搬到校外後,跟沈縱京鬼混的頻率倒也沒因此增加多少,過了最初幾天的新鮮期,兩人基本保持了以前的頻率,但确實刺激了不少。
偶爾也開始做些這段關系外多餘的事情,比如逛街看個電影。
沈縱京有早課的時候,也會捎她一程。
論壇上關于她地下男友是誰的猜測風風雨雨,提到沈縱京的不超過三條,由此可見在大衆眼裏兩人的差距程度。
安靜清冷的厭世少女,痞勁浪蕩的天之驕子,即使她現在多了點不太好的名聲,也完完全全不像能有交集的模樣。
但偏偏就是有了,負距離,還漸漸有了些糾纏不休的趨勢。
想象得出,這段關系要是真的曝光出來,兩校的論壇都得炸開。
這一個多月裏,黎煙拿到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起因是一次和沈縱京去射擊場,她剛被沈縱京教會,興致有點上來了,在靶前練習。沈縱京站在她身後,單手抄兜,腮緩緩動着,嚼着一粒薄荷糖,一身懶散勁兒,偶爾給她調整下姿勢。
她那天穿的白色開衫,馬丁靴,純得不行,但子彈打得毫不含糊,練習不到半小時就幾乎槍槍打在七環以內,長發因後挫力輕微浮動。
付略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當時她的彈夾裏還剩最後一發子彈,全付心神都在靶上。
旁邊吊兒郎當探過來個頭:“嗨。”
付略大學剛畢業,也是京藝的,說起來算黎煙的學長,她剛入校的時候還聽說過些付略的事跡,又渣又深情,大學期間分手四次都是因為把現女友錯叫成了前女友的名。
不過那時候她碰到了沈縱京這個又渣又壞的,所以對這些傳聞沒什麽感覺。
付略的臉算帥的那挂,偏偏留着搞藝術的經典長發,在腦後紮了個亂蓬蓬的小辮,那點帥生生毀了一半。
他的這句嗨是對沈縱京說的,視線卻往她這兒掃了一眼:“你女朋友啊?什麽時候換的口味,你不是喜歡辣的?”
沈縱京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沒接腔,虎口握住她手臂,往右帶了點,被他握住的地方有輕微酥麻,是昨晚生出的肌肉記憶,她的眼睫眨了一下,扣扳機。
砰一聲。
正中靶心。
付略捂了下太陽穴,說了句我靠。
跟打爆的是他的頭似的。
沈縱京這才給她介紹:“付略,DH工作室的創始人,藝術造詣挺高,道德人品有限。”
付略算是他狐朋狗友那個圈的,兩人因都是夜店扛把子而惺惺相惜,因為是狐朋狗友這一撥的,所以付略跟周昊倒是沒多熟稔。
付略:“沈縱京你TM說得也不虛。”
黎煙點頭,對付略的話抱以十成十當的認同。周昊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的“地下男友”就是沈縱京,并且對沈縱京在那件事裏出的力懷了不少感謝,沈縱京受得一點慚愧都沒有,由此就可以看出他的道德感有多岌岌可危。
付略看見她點頭,笑嘻嘻問:“妹妹,要不要進DH工作室玩玩。”
DH工作室在行內挺出名,這幾年辦過不少展,付略這個人看起來吊兒郎當,但無論是藝術水平還是人情世故都挺高。
比如DH跟華藝有合作,他肯定知道前段時間傳得沸沸揚揚那件事,但一句沒問。
不然沈縱京也不會跟他玩在一起。
黎煙問:“要先看看我的個人作品集嗎?”
付略說:“不用,你槍拿得好看。”
再瞥一眼沈縱京:“而且你要是來了,DH說不定能請到他當人體模特,那可賺大了。”
“...”
沈縱京瞥他一眼,他才收了笑,有了點正經模樣:“我看過你們年級的期中作品展。”
進入十二月,學校的各種活動也顯著增多。
周三下午,黎煙在球館看一場球賽。
她是被陳苒拉過來的,陳苒跟林子航在一起了。
兩周前的事,還在京藝掀起了不小的風浪,沒人想到這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能走到一起。
所有言論都是,就玩玩吧,畢竟是送上門的,不玩白不玩。
但黎煙看到過一次林子航給陳苒送牛奶。
零下一二度的天,林子航把那盒牛奶捂在兜裏,一直到陳苒小跑着出教學樓。
所以林子航應該是認真的,起碼那一刻是認真的。
她還是對籃球賽沒什麽興趣,坐在看臺上,咬着牛奶吸管,翻着付略發過來的DH的資料,偶爾才在歡呼聲中往場上看一兩眼。
DH裏基本都是京藝或者A大藝術系的,好多還沒畢業,履歷都漂亮得很,最重要的是,顏值都高得很。
所以付略那天說的那句“不用,你槍拿得很好看”還真是句真心話。
中場休息的時候,她的指骨撐着下巴,安安靜靜地往場上看了一眼。
并不特地看誰的一眼,但視線在兩秒後就定格在沈縱京身上,沈縱京實在太打眼了。
十九號球衣,高高帥帥,她看過去的時候他正帶球倒走,球撞在塑膠地面,再回彈到他掌心,一聲聲悶響,撓得人心癢。
再看一眼記分牌,16:39,黑隊是39。
收視線前目光撞上沈縱京的,他手中的球正好彈到地面,他在那一聲悶響裏,豎起三根手指,朝她晃了晃,一副逮到人了的模樣。
痞得很。
帥得很。
呼吸輕促一剎,她收視線,聽到吳方跟他講話:“縱爺,黎妹妹在呢,手下留個情呗。”
餘明在旁邊說:“學妹不是有男朋友了嗎?”
吳方回:“地下男友咯,見不得光的關系,早晚得分。”
籃球觸地的聲音停了一記。
沈縱京瞥他一眼。
下半場的時候吳方不出所料地被沈縱京完虐了,虐得特別慘,他本人都不知道觸到這位爺什麽黴頭了。
黎煙沒怎麽看賽了,在分神看沈縱京剛發過來的一條消息。
兩人的關系直白就直白在,基本上聊天記錄裏沒有小情侶間那些黏黏糊糊的廢話。
除了沈縱京最近養成的習慣,每天早上給她發一條——今天有沒有不開心。
他總是有套自己的儀式感,不知道這習慣又是哪兒養成的,第一次看的時候很有些頭皮發麻的暧昧感。
黎煙三心二意地劃開消息,點開內容細看前,聽到身後一個男生小聲說:“所以她男朋友不會真的是什麽不三不四的社會青年吧,要不怎麽不敢公開。”
她扭了下頭,巧了,還是之前買甜筒時碰到的那個男生。
這個男生跟社會青年很有些仇在,因為那節課後,他走在街上莫名其妙被幾個小年輕揍了一頓,手機也“掉進”下水道報廢了。
後來她聽沈縱京提了一句,那個手機裏收藏了不少她的照片,給她惡心得那天沒吃下晚飯。
看來沒有很長記性。
在那個男生說下一句前,她接:“他比你厲害多了。”
男生吓了一跳,随即wow了一聲,賤兮兮地繼續問:“那你男朋友帥還是沈縱京帥?”
這時沈縱京正好上看臺拿水,抄着兜,手肘擦碰着她的肩,身上有運動後的微燙,一身的氣息清清爽爽。
顯然剛才那段對話他都聽到了,朝這邊投來特別有意思的一眼,俯身提了罐汽水,單指勾着拉環,呲地一記力。
氣泡黏黏糊糊地上湧。
心口輕燥了一下。
她說:“我男朋友。”
脫衣服的沈縱京比不脫的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