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生?
第67章 生
雖然沈縱京把卡交給她了, 但接下來幾天兩人都很忙。
沈縱京在忙着搞他的藝術投資,黎煙泡在練習室準備比賽作品。
基地的練習室是單人單間,絕對私密, 她在周五的時候完成了大半內容。
參賽名單也确認下來, 京藝增添了一個名額, 她和周蓉都有參賽資格。
從練習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黎煙從兜裏找鑰匙鎖門, 正好碰到斜靠在外邊的沈思。
沈思抱着胳膊,嚼着口香糖, 吊兒郎當問:“男朋友不在?”
“他有事。”
沈思啧一聲:“你倆真的啊,誰泡的誰?”
鑰匙在鎖舌轉一圈,黎煙轉身,沒打算答第二句。
第一句的答案沈思已經看出來了,又嚼了會兒糖,才說:“我挺不喜歡你的。”
黎煙認真看着她:“沒關系, 我也不喜歡你。”
沈思說了句靠, 被堵得說不出話, 過了會兒才說:“游戲輸了,替梁梁給你帶句話。”
說完沒繼續, 盯着黎煙, 等她的反應。
黎煙把鑰匙放回大衣兜裏, 哦了一聲:“你怎麽老輸?”
沈思飙了第二句我靠:“你有脾氣的時候倒是沒那麽讨厭。”
黎煙:“…”
沈思抱在胸腔的手換了個姿勢:“沒什麽別的,你留意點周蓉, 最好盯着點兒作品, 別讓人有什麽做手腳的機會。我看過你的作品集, 你拿不了第一真挺可惜的。”
黎煙輕嗯一聲。
沈思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跟你認真說的,第一不是你多少有點晦氣。”
說完轉身走, 走出幾步,黎煙說:“沈思。”
沈思回頭,她繼續說:“幫我謝謝梁玉。”
沈思頓三秒:“你有病啊謝她不謝我。”
黎煙看她一眼:“你打游戲總輸。”
“…”
沈思氣勢洶洶走了,走廊裏只剩下黎煙一個人。
她轉身,看了一眼練習室鎖好的門。
傍晚的斜陽冰涼地落在門口,跟門有一段距離,所以整扇門上都是陰影。
但走廊中有光。
黎煙慢慢環住手臂,鑰匙在衣兜裏輕響一下,她沒動那扇門,轉身回了宿舍。
第二天正好趕上周末,沈縱京知道她閑下來了,直接過來撈人。
他今天難得空閑一天,行程被一衆狐朋狗友約得滿滿當當,接完她之後,車直接開到海邊。
下車前,沈縱京側了下頭:“你不喜歡熱鬧,兩個人玩也可以。”
她想了想:“兩個人玩什麽?”
問完才發覺這句話有點別的意味,耳根紅,沈縱京笑瞥她一眼,她繼續說:“我挺喜歡你那些朋友的。”
海灘邊來的人不少,有沈縱京留學圈的朋友,也有不少他在B市圈子裏的。
她被朱麗拉進女生的圈子裏,朱麗說這兩天沒見到她無聊死了,快回波士頓了,讓她比賽結束騰三天出來約局。
旁邊幾個女生捂着嘴笑,都是跟朱麗玩得好的小姐妹,都過來說話。
沈縱京在被裴嘉松撺掇着下水沖浪。
他冬天倒是沒少沖浪,但今天有點懶,裴嘉松撺掇了半天他才點了頭,緊接着行動力挺強地聯系了附近一家租設備的店。
中午的時候,他跟裴嘉松都換了冬天的沖浪服。
裴嘉松挑沖浪服都得要紅色的,在沙灘上走的時候顯眼得不行,這邊幾個姑娘看過去,他回吹了個口哨。
沈縱京懶洋洋地走在前面,低着脖頸劃手機,棘突輪廓清晰漂亮,懶痞公子哥的勁兒足得很。
十一點半的時候,海浪開始大。
沈縱京跟裴嘉松都進了浪,黎煙坐在岸邊,撐腮往海裏看。
過了一會兒,有外送過來,送了幾箱白桃汽水。
朱麗笑嘻嘻地诶呦一聲,她旁邊幾個姑娘不明所以,也都撐腮跟着笑。
拉環扣動的聲音混着鋁箔罐裏翻湧的氣泡聲響起,黎煙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這算是她第三次來海豹灣。
第一次是在高三畢業那年,那時候她剛有和林家切割的想法,高考結束的整個暑假,所有同學都在天南海北地進行畢業旅行,她在打零工攢大學學費。
七月的一個周末,她在傍晚回家的時候正好碰到來拿東西的周昊,周昊身上還穿着球衣,應該是剛打完一場賽,他身旁還有一個男生,高,帥,十九號球衣,靠着牆壁,手懶洋洋抄在兜裏。
是跟周昊一起打完球的沈縱京。
他側了側頭,算作打招呼,兩人沒多熟,黎煙朝他點了下頭,往裏走。
周昊從裏邊出來的時候,她跟沈縱京正好擦肩。
沈縱京低着脖頸回消息,側了側身,她的裙擺擦碰着他球褲。
夏日黃昏悶熱,他往她這兒看第二眼。
褲兜裏的煙盒露着一角,黎煙低頭的時候正好看到。
蜜桃雙爆。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抽這個牌子了。
出神的時候,周昊叫她一聲,問她周末要不要去趟海灘。
她想了想,搖頭:“不用了。”
周昊說:“在家待半個暑假了,出去走走吧,這可是高考後的暑假。”
再指指沈縱京:“他賭球贏了,包的場子。”
她仍舊搖頭。
沈縱京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手機,并不插進兩人的對話裏,這會兒才撩了下眼皮:“成子跟他女朋友吵架,哄人去了,空了房間。”
周昊說:“那帶黎煙一起。”
沈縱京抽了根煙,咔噠一聲打火,一股懶洋洋的勁兒。
“也行,我去開車。”
黎煙本來不想去,但周昊估計真怕她憋出什麽問題,跟趙長鳳說了,他們約的今晚,所以周昊直接帶他過去了。
去的人不少,周昊雖然帶她過去了,但兩人的關系,他沒法帶她一起。
正好那天是沈縱京的生日。
一群人在海灘燒烤和開香槟,香槟沫在濕鹹海風裏迸濺。
好幾個男生問沈縱京今年生日願望是什麽,他懶洋洋地往海邊看,沒說的打算。
連周昊問他都沒說。
臨近四點的時候,他們去沖浪了,黎煙百無聊賴地在沙灘吹海風。
後來實在無聊,她去旁邊的便利店買煙。
便利店的老板問她要什麽,她說:“蜜桃雙爆。”
想了想,搖頭:“算了,要都寶。”
都寶是廉價煙。
老板彎腰拿的時候,沈縱京正好從外邊進來,他剛沖完浪,背心跟沙灘褲都半幹半濕着,發尖也沾着水,進來的時候攜一股清爽海風。
黎煙轉頭看他一眼,他從冷櫃拿了罐白桃汽水,懶洋洋握在虎口,瞥了眼老板拿出來的紅白硬裝煙:“這個挺辣。”
她垂了垂眼睫:“知道。”
沈縱京有趣地看她一眼,沒繼續這個話題。
等他結完賬轉過一個彎,正好碰上黎煙在外邊邊抽邊嗆,她的白裙規整地貼着膝蓋,薄薄的布料被海風吹動着。
嗆完之後,又徐徐地抽了一口。
這次适應了。
然後才注意到幾步之外還有一個人,在煙氣裏擡起眼睫,視線猝不及防跟沈縱京撞上。
他的右手提着那罐結霧氣的汽水,氣泡擠壓,窸窣作響。
她的面上仍舊是乖而冷的表情,像漂亮又無法接近的洋娃娃。
但耳根因為被他撞到的狼狽樣有點紅,也難得先開口:“沖浪結束得這麽快?”
“沒結束。”
“那你怎麽來這兒了?”
“找你。”沈縱京慢悠悠地說完這兩個字,再補,“替你哥找你。”
海浪一陣陣地往灘上沖刷,拍岸的水聲混着人聲,在悶熱的夏日午後發酵。
她捋了下耳邊被吹動的長發:“哦。”
出神的時候無意識抽了口煙,氣吸得急,再嗆一下。
沈縱京的目光朝她指間那根煙指了指:“換口味了?”
“買不起蜜桃雙爆。”
“你哥有錢。”
“他的錢跟我沒什麽關系。”
白桃汽水再晃動一下,沈縱京的手抄回兜裏,她不太想提跟周昊的關系,生硬換話題:“你許的什麽生日願望?”
沈縱京的食指扣着汽水拉環,咔噠一聲開,裏邊的細沫終于爆開。
空氣中充斥着甜膩的氣味。
他說:“一根煙,告訴你件事。”
黎煙想了想,抽了一根煙出來,他伸手接,手指濕潮相碰,再各自收回。
那根煙換到了他手上。
他說:“剛給你哥發過消息,他一會兒來這。”
告訴她的是這件事。
黎煙哦了一聲,這個答案顯然不是預期中的,但她也不是多想要答案,所以幹脆又熟練地滅了煙。
周昊來的時候,空氣中只剩下蜜桃的甜膩了。
那罐白桃汽水擱在她手邊。
兩年半以前的記憶上湧,黎煙吸一口白桃汽水。
朱麗翻了個卡牌游戲出來,拉着剩下的人一起玩,傍晚的時候,去沖浪的幾個人都回來了。
在露天燒烤區烤了點海鮮,海鮮是沈縱京訂好的,現送過來,特別鮮。
所有人都圍着篝火,啤酒拆了大半箱。
八點多的時候換了第二個場子,是海邊的一個夜店。
裴嘉松一進去就喝嗨了,朱麗在這種場子也很放得開,一邊玩游戲一邊喝酒。
裴嘉松叫的這群人都是标準的夜店扛把子,黎煙在旁邊坐着,覺得有趣,被朱麗拉着也喝了點啤酒。
裴嘉松在游戲開始的時候要喝着要灌人,偏偏他跟沈縱京分到了對家,沒到第五局就撐不住了,徹底喝大了,迷迷糊糊找人:“我靠我老婆呢?”
被朱麗踹了一腳,老實了。
沈縱京也在這一聲裏回了下頭。
他也喝了不少酒,但還不算醉,起身去結賬。
黎煙也出來了,本來是想吹會兒風醒酒,被沈縱京帶着提前從夜店出來,去了海邊沙灘。
午夜的海灘安靜,海浪聲遮住一切其他聲響。
黎煙蹲在沙灘看海,沈縱京打了根煙。
看了一會兒,思緒被酒精燒着,特別混沌又特別清晰,想起一件事來。
問:“沈縱京,你前幾天說給我的那句是什麽?”
沈縱京眯了下眼,已經是半醉狀态了,反應了一會兒,說:
“十九歲,二十歲,二十一歲,二十二歲。”
“這四年的生日願望都是你。”
她愣怔了片刻,扭頭。
呼吸間是酒精和海浪的味道,滾燙地糾纏在一起。
沈縱京繼續說:“往後七十七年的生日願望也會是你。”
“第七十八年呢?”
“沒打算活那麽長。”
眼睫劇烈顫動了一下。
兩人在子夜的濕鹹海風中接吻,混亂又灼熱,清醒又堕落。
心跳聲蓋過海浪聲。
她的後頸骨被他握着,耳根燒燙着,呼吸不穩地說:“沈縱京,待會兒回去的時候買個甜筒吧。”
他應:“嗯。”
“和套。”她繼續說。
灼熱的吻仍舊貼着她的頸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