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雪停了,暮色四合,天邊疏疏朗朗的出現幾顆星星,與月亮交相輝映,雲煙朦胧,薄紗似的籠罩着月亮。

白湘不知何時而眠,只枕着胳膊睡在床榻的角落裏,天稍亮些,他便已經爬起揉揉眼睛,看着對面還在昏睡的壞蛋也沒怎想,畢竟琉璃閣就一床榻可以歇息,自己又是這裏的主人,沒有理由不能躺在上面。

待整頓衣裳後,天空一碧如洗,燦爛的陽光正從密密的嫩桃樹縫隙間射下來,形成一束束粗粗細細的光洙,把飄蕩着輕紗般薄霧的林蔭照得通亮。

只琉璃閣內的藥味實在是太濃了些,惹得這人不舒服,便是不大愛待在這裏。且看這個大壞蛋,白湘一早上的心情便不是好的,很是不願意待。于是披着大氅便出了門。

他擡起頭,今日沒下雪反而暖呼呼的,也算是這冬季第一次好天氣罷,便有閑心逛逛玩玩。

但他出來了半天,一路上并沒有弟子,他連個人影都未曾遇見,平日裏倒不是這樣的。到了庖屋,也只能看見溫着的米粥,而人倒是不見了,看來梅囡也不在。

會去哪呢?

昨夜雪下得深了,雪層厚了許多。印在上頭的腳跡自然也就明了,這大大小小的腳跡都往同個方向而去,白湘也就跟着這些印跡慢慢摸過去。

路過校場,古木林,風揚堂,直到木橋時,那些腳跡已将那深雪踩融,稀稀落落的化入土中。橋對岸,果不其然弟子們都在那。他們圍着一座孤零零的古塔,塔看上去很舊回老,外圍用着一道道鎖鏈裹着,看上去好像鎮妖塔。

白湘過了橋後也見梅囡就站在其中,平日裏若不是有什麽特別要緊事,弟子們都是穿常服,如今倒是個個穿好弟子服,弟子們離她較遠,也沒人敢過去與她說話,這倒能一眼認出。她一人規規矩矩地站在那看着緊閉的塔門,白湘過去拉扯她的衣袖才讓她回神。

她道是小師叔來了後便将白湘抱起,依舊在等待着。弟子們吵吵嚷嚷的,聲音倒是不敢太大。

“這裏,好多人。”白湘看着那些弟子們難得好好穿着弟子服不免想着是什麽樣的好事。

“今日師尊出關,弟子們許久未見甚是想念,便來一同等待。”梅囡也是許久沒有見到師尊了甚是想念,說來她還是第一個到這裏等待的呢。

原來如此,那周文淵來幹嘛?白湘看着他沒怎麽提得來興趣。

塔旁的梅樹上,将頭束成高尾又添了幾根辮子,頭巾擋在額前,一身深藍與獸皮,肩上還站在一只雄鷹。那鷹與他本人一般沉默,他叼着根野草,看着塔門,倒是有屬于草原郎兒的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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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熬夜加工,眼圈還有點暗。他盯着塔門,似裏頭就是個欠他百八十萬的惡人一般,身上散發着一股濃濃的壓迫感,叫得弟子們不敢離他太近,也不敢說話太大聲,而梅囡就站在他們之間,她倒是十分自然。

也不難她如此,記得白湘剛到新世界時,聽聞周文淵不喜人多熱鬧,卻常常跑到清龍串客,每來一次便帶了他獵得的野,這一來的那一段時間裏清龍倒是頓頓吃肉,但也腐爛了不少肉。梅囡又身為白纣的親傳弟子,每次都要招待在他們二人之間,倒是越發自然。

陽光明媚,雪也化了不少。

卯時到,塔門開。

從縫隙中看不清透裏頭,一股股白霧從裏頭冒出,沉在那布滿青苔的石階上,鎖鏈也動搖起來,待石門大敝,塔門打開時,裏頭昏暗得什麽也瞧不清楚。倒看得出來一身白衣與凡塵無争,頭發披散在後面倒是仙氣飄飄,雖發色白了些,但襯出那張臉好生俊美……大概弟子們是這麽想的。

塔內昏暗許久沒有見過太陽了,白纣擡手遮眼享受着這片溫暖。待放手後看着前方,有些猝不及防。弟子們面上都挂着期待和興奮。一擁而上圍得白纣水洩不通。一個個小腦袋都在對他問安。他也溫柔的摸了摸弟子們的腦袋,他們似乎都忽略了剛剛加以壓迫感的周某人。

白纣溫柔的說道:“看看我不在的時間裏,一個個都吃胖了呢!”輕輕掐着弟子肥嘟嘟的臉笑道。弟子們也是嘿嘿應合着。

“想必我不在的日子裏一定在努力修煉吧,那明日就讓我考考你們吧!”白纣笑眯眯地說道。讓弟子們多少被寒了心,吓得連連後退,這還是他們溫柔的掌門嗎,一出關就要考試!這陰險狡猾的狐貍到底是誰?!

來清龍報名的都曉得清龍有三美。

一是景美,這不入清龍的人都是曉得的。

二是派風美,優雅而不失風度,是個能被裝到的門派。

但這第三美只有入了清龍的人才能親眼見到,那便是人美。先不說長老中一些年輕的好看的,就單單拿這對兄弟。掌門仙氣飄飄略帶些妩媚妖豔,弟弟可可愛愛也不輸一分,二人的顏值就特別養眼。想必,來清龍報名的弟子中有一半就是沖着這顏而來的吧。

白衣仙師溫柔笑着,仙人白發高束,倒沒有一絲老氣,那清秀的臉上是碧綠的眼,額上的一點朱砂倒給了些血色。

不遠處,白纣見了還站在原地抱着白湘的梅囡,便笑了笑招呼她過來。弟子們也很懂事地讓了位置。

“弟子給師尊問安,恭喜師尊出關。”梅囡問了安,将白湘交給了白纣。

白纣點了點頭,抱着白湘就是摸摸頭。“湘湘又成大了呢。”

弟子們見自家掌門抱着自家小師叔,一個是仙氣飄飄的仙人,一個是可可愛愛軟軟糯糯的孩童,這畫面不要太養眼。深知掌門一見小師叔就沒多餘的時間理他們,況且現在還有一個冒着怨氣的家夥 ,弟子們問安後都各幹各的一份事去。

白纣擡眼見到樹上的周文淵。周文淵已在樹上看着他多時,突然被那麽一看,愣了一下後臉馬上紅了起來,化去了方才的陰沉,別過臉,白湘好像看見他耳根通紅,這是……生病了?

他走到跟前。

“周文兄,你可還在呢?”白纣笑眯眯的看着他,都已經把人定得不好意思起來。也是梅囡提聲替他回答道:“師尊閉關年前,可請周掌門料理門中大小事物。”

“哦!”想起來了!

“嗯,處理完準備要走。想你要出關就來看看,順便而已。”周文淵不知道為何,心裏着實想着這個人想得緊,說話也不像平日那般好,大概是在白纣面前才如此吧。

“真的只是順便?”白纣略有些許失望。“我可是想着周文兄見我出關會高興,沒想到我在周文兄心裏那麽不被看重嗎?”很可憐可憐。

本不會說話的周文淵見他這樣,自己卻慌着忙忙擺手。“不是!不,不是這樣的,我不是順便,是一直等的,我沒有!”怎解釋自己都說不清楚,于是慌慌張張中慢慢冷靜下來,緩緩吐出一句:“我有一直等你的,很早就一直在,等你。”臉好燙啊,大概紅了吧。

白纣瞧着人還是沒有變嘛,依舊那麽不禁逗啊。手指擋在嘴前嘴角微微彎了一個幅度。

曉得這人又在打趣他,周文淵撓撓後腦勺低着頭不知道想着什麽。

這麽久不見,梅囡自然有話與白纣說。可自他的摯友來此,二人必定要談上許久。“師尊,天寒了,我們回屋談吧。”

“好。”白纣點了點頭,看向周文淵。“一起吧?”

見人邀請,周文淵心情好起來,嘴角也不自覺上揚。“嗯,好!”

回了玉面屋後,梅囡給他二人切了壺好茶,他們就坐那窗旁慢慢長談。周文淵本可是有些緊張的,但與白纣講起他閉關時期都發生的事情,那話句便源源不斷從他嘴裏傾吐出,其中加上自己的見解。

“沒想到我竟錯過那麽多有趣的事呢?”說來可是可惜了呢,對于自己閉關來說,時間可能只是一瞬的事,可落其他人身上,白湘也長大了,梅囡看着成熟不少,清龍弟子們又長了個,這樣看來可真是不一樣。

他摸順着落窗上的這隼鷹,它倒如他主人一邊,看起來不好惹的,可偏偏白纣卻摸得。“哎,小花也吃胖了?”

周文淵順着快回去,也無奈嘆了一口氣。“是啊,懶得自己去獵食,都找池子裏的魚填肚子。”摸了摸那羽毛。“再吃下去變成球,可飛不起來了。”

“哈哈,倒無妨,不還有周文兄做‘坐騎’嘛。”白纣又打趣。

二人相處融洽,白湘想來自己才是那個正好路過的人,于是喝杯暖茶後看天色也不早了,便是要離開了去。

他想起來,自新生誕生這個世界後那場災亂,清龍與其他四門的聯系全部斷開去,也只有野原第一個沖上清龍救人。不過可惜的是,周文淵最終是寡不敵衆被起亂爪撕心死在清龍的山腰上,而白纣最後也因結界反噬而亡。

不過現在還好,一切都沒有發生,大家都好好的活着,這是該慶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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