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秦穑這般磕得狠,白湘連勸幾句無果,摔下榻來捂着他已經磕破流血的額頭,急切解釋:“不。”

在白湘努力尋找詞彙拼接成一句較為完整的話語後,二人之間的小誤會才化解開。

倒是這些天,二人來往更加密切。熟路以後便沒有再多顧忌。

只是白湘身子更加弱,這小小的發熱卻已經喝了四日的苦藥,秦穑也願意在他身邊守着他,見他喝完藥後便拿出蜜餞喂予他。

仙階結束之後,白湘一覺醒來便瞧見一盤又一盤靈幣往琉璃閣裏堆積。恰他納悶時,梅囡酸溜溜的說道,仙階時白湘可去賭得秦穑一甲,因為為他賭注的人只有白湘一人,于是贏下的靈幣自然而然全運到這裏來。

白湘扶額,怎麽把這件事也忘記去了。

後來幾日,秦穑同樣忙活了起來,去早時白鶴長老的書堂聽講,午時便去辭勒長老的校場習武。不是白湘不可以教,而是宗門考慮到白湘年紀尚小,許多事物需要有經驗的人來教授,于是便安排秦穑輪流去往不同長老處多方學習。

晚時得閑,白湘則會給他開小竈。

于是,終究是宗門之人小瞧了白湘,論他人之學,秦穑在學堂或校場上遇到不懂之處,問其白湘,則必有答案,讓他豁然開朗。

秦穑,白湘一人教便可。

白湘身子贏弱,雖他本人大抵不會有任何一點意見,可終究是秦穑舍不得,也沒有說出這個口。

在這個修行的世界,妖魔鬼怪各路神仙都存在,但白湘不局限于此。秦穑大多會在他口中得聽到牛頓三大定律,薛定谔的貓,開普勒三大定律,遺傳學,勢能和動能,基因和細胞……慢慢的,白湘說到他們世界的無電粒子碰撞,時空扭曲裂縫,磁場礦物質演化之類的知識。

若是讓他人聽去,只覺得天馬行空不可思議,可偏偏秦穑卻不這麽認為,而且也認真聽進去。

果然,問題老師帶出來一個問題學生。

白湘偶爾也會親自去學堂。原因無他,他也是該上學堂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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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悠悠過去六年,二人早已成熟許多。尤其是秦穑這個孩子,想當年還是瘦得如竹杆生怕一陣風就吹跑的孩子,如今卻又高又結實。

他高高束起頭發,細心的牽着白湘的手在人群之中瞧着熱鬧。如今的他,不再腼腆自卑,有禮大方和門中上下交好。

“夫子,我們去那邊看吧”他低着頭詢問起。

這一年一度的仙群會,也是個較量局,不同于仙階的,是它較為開放自由,沒有那麽規矩,不必拘謹。

“喲,你們也來了?我只想着清龍越發規矩多,你們沒能來呢。”大抵是野原人先天的優勢,周北岚這些年來長得飛快,那衣物之下隐隐約約能瞧出結實的肌肉,笑吟吟的張開雙臂迎着過來。

秦穑将白湘拉到身後。嗜善一如既往地伸手準确揪住周北岚的耳朵将他拉了回來,惹得人生疼。

“喂!你這家夥怎麽動不動就扯我耳朵?”周北岚揉着耳朵,一臉不滿地瞪着嗜善。

可偏偏嗜善就不搭理他,眼睛反而看向秦穑二人,又漫不經心地說道:“沒什麽,只是不想你這股傻氣影響到別人。”

“你罵誰傻呢?”周北岚不滿意,提着拳頭想和他理論一二。可嗜善卻不放心上,反而冷笑一聲。

“打上次,以及上上次,你毀我茶杯三支,毛筆七支,衣物三件,花瓶一個,上等龍折枝一對,共計七千二靈幣,你可一點也沒有還。”擡眼,扯出一抹笑。“現在再與我打,摔壞什麽,你可賠不起。”

“哪裏有那麽多,你記錯了吧?”

見他不相信,嗜善自然不與他動嘴皮子,只拿出賬單。“上面記得清清楚楚,你可畫押了。”

“你!”

嗜善不與他在此再談,交代還債日期後便走。只留下周北岚一句謾罵:“你個讨人厭的矮子!”

這些年來,他們二人的關系還是沒有好轉,本是周北岚看不順眼他,到頭來卻是周北岚被嫌棄。

“夫子……我們去那邊看看吧。”秦穑習慣性的遮住白湘好奇的目光,這些年來周北岚可沒少說些粗話,為了不讓白湘聽了去,秦穑一般選擇中斷。

于是,等周北岚發了氣後,發現人都不見了。

到了安靜人少的地方,秦穑才停下腳步,發覺手已經被人握着,那手心的溫度一下傳遞到他的臉頰,後知後覺的感覺臉在發熱。而那人卻覺得正常,畢竟這些年來都是如此,而且這種觸感讓白湘很喜歡。

面前的這個人,白發飄飄,濃密的睫毛下是一雙如綠寶石一樣耀眼的眼睛,白皙的臉上,唯有那額間的一點紅是點睛之筆,讓整個人看起來有氣色。

秦穑不知怎得既看呆了,連着白湘連叫他幾聲都回不了神來。略微低下頭掩飾着:“抱歉,夫子,弟子剛剛走神了。”

忽而,後方有群弟子嘻嘻鬧鬧,其中一位不小心撞到了秦穑。待他回頭想給秦穑賠個不是時,才瞧清這張臉。

祝斌瞧着面前這人便先退開幾步上下打量起他。“喲,這不是師弟嘛?”随後發出一聲不屑的笑聲。

秦穑聽見這個稱呼,以及這輕蔑的口吻,眼瞳一縮,擡眼打量面前的人。

祝斌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一臉蔑笑的走過來。“當年忽然消失不見,我還以為你被打怕跑走了,沒想到還能這裏遇見你。”

這個祝斌,正是當年欺負秦穑的人之一。

秦穑卻不搭理他,只覺得若與他搭話,自己恐怕要惡心一整天。

“你,認識?”白湘輕輕搖着他的衣物,小聲問道。得到的是秦穑的否認。秦穑并不想與此等人再多交流,更不想讓這些人注意到白湘。

祝斌見他不理,內心是生氣的,一步快地走上前,将手扣在秦穑的肩上試圖讓人停下來。“別走啊。”笑得歡,全然沒有注意到秦穑越發嫌棄的臉。

他扭正白湘看熱鬧的頭,随後扣住祝斌的手,轉身迅速的一腳猛踢将毫無防備的人踢開。

只記得一陣生疼,祝斌扶着被砸疼的地方,看着即将離開的人一陣謾罵。“你個沒娘的雜種!神氣什麽啊你!什麽也不是的東西!”

對于這種語言侮辱,秦穑早已經習慣,只是怕髒了白湘的耳朵,索性不再去搭理,便要帶人離開。

偏偏白湘止住他前進,什麽也沒有說。

“夫子?”秦穑瞧不見他的臉,卻能感受到,夫子他生氣了。

果真,白湘轉頭便向着祝斌這來。

這些年來,白湘已經掌握了人類的情緒并且會運用,雖然平日裏還是一副沒啥表情的樣子。

此時,他臉上只有憤怒。

“你是?”祝斌慢慢站起來,比這坐輪椅的人高,卻在氣勢上輸了徹底。

白湘也沒有擡頭,語氣平淡卻不缺乏憤怒。“你方才說,秦穑是什麽?”

面前的人,明顯看着比自己小一圈,可偏偏是那聲音冷清如冰雪。“我并沒有說錯什麽,他本來就什麽他不是,他就是個沒有人要的。”說時他眼睛随便亂飄,始終不敢看白湘的眼睛。

“夫子……”秦穑向前一步來,想打斷這場對話。

可白湘卻一把将他攔下,冷冰冰的看着祝斌。“你錯了。”

“什麽?”

“他,是清龍的弟子,是五席先秀。”白湘冷冷地盯着他,眼裏冒着寒光,最讨厭嚼舌根的人。“再不及,他,是我的弟子。不是,你口中,什麽也不是的東西。”

那股寒冰刺入心裏,白湘早已經帶人離開。只留下一群看熱鬧的人。

“夫子……”秦穑在後追了上來,卻發現白湘不搭理人,知道是生氣了。于是他慢慢跟在人身後。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也不知道是說給白湘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那些黑暗醜陋的過去,早已用幹淨的現在掩蓋。一直慶幸,白湘沒有見過最狼狽的他,不然,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了。

忽然一只手輕輕撫摸着他的雙手,慢慢握緊,秦穑有些猝不及防,低下的頭緩緩擡起來看着對方。

只聽的對方說過一句:“下次,打回去,不怕。”雖然話依舊是冷冷冰冰的沒有什麽溫度,但能感受到這個人滿心的偏袒。

不知怎得感覺鼻子一酸,眼淚差一些就落出眼眶,急忙用衣袖擦去,乖巧地點了點頭。

終于啊,那些黑暗的日子終究是過去,而現在,才值得珍惜眼下。

群仙會上熱鬧,投壺猜謎走棋涉獵奪馬的,人之多,倒一時半會逛不過來。只是周北岚樂得歡,既贏下好幾局,叫嚣着贏下全場。

正惱着沒有可較量的對手,忽而見秦穑與白湘在射箭,便興沖沖地跑過去。

“嗯?原來你們在這裏?射得如何?”

白湘只是在一旁教導着秦穑握弓發箭的基礎,只是點了點頭。“未成練過,尚可。”

“不若與我切磋一二?”周北岚主動向秦穑提出。“輸得人罰二靈幣如何?”

“不必。”秦穑拒絕。

“你方才可是都使我的財錢。”嗜善冷不丁來一句,遭到周北岚的白眼。“我倒是你這人沒一點讨喜,我不還是給你贏回來了嗎?”

瞧着這兩個人叽叽喳喳如活寶一樣,白湘只呆呆看着,但依照周北岚對他的了解,定是不打算插手,就看着熱鬧。

“小白,你瞧他,你怎麽不護我?”開始叽叽喳喳叫苦。一把抱緊白湘的手臂,惹得人不大适應,想扒離他的臉。

二人關系甚好,惹得秦穑的笑着。“夫子和周兄關系一直都這麽好。”

周北岚拍拍胸脯,很自豪的說道:“自然,我唯小白瞻前馬後。”

瞧着他模樣,白湘忍不住別過臉裝作不認識。

“當年小白知道我胃口大,便将他那份包子予我,從那以後,我便覺得他是最好的人。”

“是嘛……”白湘回憶起,那時一口吞掉包子的人,正兩眼放光的緊盯着自己手中年份,由于受不了那熾熱的目光,還是妥協給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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