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這袂雲汗雨中，秦穑高舉着兩串糖人在那人海中穿梭，“勞煩讓讓。”邊察看白湘在何處。
好在不難找，他并沒有走太遠，只在前頭一店就見得他。秦穑走進店門，招呼人道：“歡迎歡迎，客官随便看看。”
這擡頭就是滿眼的珠寶金玉，是非過于一個浮華。大來也是有客人，是貴家的夫人小姐簪花香镯，又着小公子金鎖玉佩，合來的夫婦又在此逛賞。
大是秦穑沒那心思去賞美這些珠寶，只快步走進正在挑選物品的白湘身旁。剛想詢人，只瞥見櫃前那木盒中精致小物。
此時白湘也注意到他，于是将那小物着手拿起，在秦穑耳旁比劃。“來了。就先不動，為師瞧瞧合不合适。”
那便是個金色魚狀耳墜，小小的紅寶石點綴成小眼，花紋越發精美不說，便是那流蘇恰到好處，再配上如此俊俏的臉，白湘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眼光不錯，就這個罷。”他将耳墜在手中端詳一番後問了價格，付清錢財後給秦穑戴上。
“夫子是……給弟子的？”秦穑一愣一愣的，木木的站在那裏。
看着自己親自戴上去的耳墜，白湘就想着哪裏空着，原來是這處。可這孩子怎麽一回事？都戴好了才呆呆問起，好傻的可愛。
白湘摸着他的腦袋點了點頭。“正是，想着合适你。”當然，他可不肯說是九告訴他此處有異寶，卻是個耳墜。自己更不肯接那打耳洞的疼，猶猶豫豫半天他就來了。
“只是一只？”秦穑摸着那耳墜不經意問起。
白湘吓了一激靈，馬上摸緊袖中的另外一只耳墜将其扔進随身空間去。“自然，不信你看。”說罷展開手臂讓人搜搜。
可秦穑卻捂着嘴笑了笑，“弟子自然相信夫子的話。”回了個燦爛的笑。
這才告一段落。
出那店樓，遠處的樓臺又咿呀咿呀唱起曲來，這兒也便空寬下來，二人才慢慢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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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嗎？”白湘指着在秦穑手中的糖人。他才拿出一串交到白湘手中。
“嗯，另外一個給魏佳。給那孩子的錢怕是他沒敢花，現在大抵沒吃點東西。”雪花飄來幾片。
那甜絲絲的口感是白湘愛的一類，只是這糖人做得精致，吃了怕化，多久過去他都不舍得吃。
秦穑只能在旁笑着讓他吃掉罷，再是喜歡，不吃放久也是會化的，才讓人輕輕咬了一口。
看着秦穑手中的那串模樣怪異，不與自己手中這飛鳥般的一樣，似猴又似人，他便問起：“這糖人捏着是誰？看起來是那麽特別。”
他将糖人在手中轉了幾圈，才呵呵笑道：“這捏的，是孫悟空，是個妖怪。”
“妖怪？”那糖人手握一根棍子，兩眼炯炯有神似乎會發光，頭上兩須飄逸。“似乎很受歡迎，是個好妖？”
“嗯。”他點了點頭，看着手中這精致小糖人，秦穑也微微一笑。
來到那約定的地方，是鎮西的湖旁小亭，這裏不熱鬧，人自然而然也不多。都是些已經逛完熱鬧回家的人。魏佳收腿坐在亭下的石階上，兩眼看着路過的那一家三口，小孩在父親的肩上騎大馬，母親則在旁樂呵呵的拉着小孩的手，歡聲笑語中多是幸福。
魏佳是一直看着的，沒有任何的表情，雙手抱着腿靜靜地坐着，直到那家人拐彎進了巷子消失身影，白湘他們已經走近時他才回頭。
“仙師。”魏佳伸腿站起來，拍了拍衣物。直到秦穑遞給他那串糖人，他才有些神情。“這個是……孫悟空？”他終于肯笑了，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是甜絲絲的。
這味道與回憶中的味道重合，那年的糖人他未吃完就被拐進窯子裏度過了七年。鼻子一酸，他愣了許久。
“怎麽啦？”白湘見他沒有再動作，靠近時才覺得魏佳在小聲哽咽，他用袖口擦了擦淚水擡頭笑着說自己沒事。
“時間不早，趕客棧住一宿罷。”秦穑看得出魏佳的不對勁，卻也沒有問起。
一路上，魏佳一直是笑呵呵的，手中的糖人握着比誰都緊，好幾番白湘勸他吃完，可他還是搖了搖頭唐突過去。
無法，只能如此。
是夜深時候，好在今日過節，店門開到很晚才關，來時客棧也是開着的，那客侍數清賬本，擦擦手上的汗便瞧見客人，搓了搓手從那櫃臺後出來迎人，笑眯眯問起：“哎呦，客人是吃飯還是住房？”
“住房。”秦穑随他來到櫃臺前。
“得嘞。客官要幾間房呀？”
秦穑掂量了一下銀兩，緩緩開口：“三間。”
“好嘞。”
白湘帶魏佳在旁邊的椅子上坐着，白湘那份糖人早已經吃完，而魏佳一直拿着轉過來轉過去的瞧就是舍不得吃掉，白湘也只能看着他轉。
後面行人路過的聲音斷斷續續，白湘也正盯着魏佳，可他手中的糖人已經停下動作。只見魏佳猛地一下站起身來。
“嗯？”
沒等白湘反應過來，魏佳便已經奪門而出。
“魏佳？”白湘不知道發生些什麽，只能跟出去。可那孩子跑得很快，才一會兒功夫就已經沒影了。
“怎麽回事？”秦穑跟出來後，也是疑惑。
“魏佳不知道怎的，跑出來就不見了。”不提白湘有多着急。秦穑瞧着這沒人，于是便跳上房瓦向着巷內尋找。
左右看去，便是細處也觀察。等到看見魏佳的身影時，是又在那城西湖邊的小亭裏 。
他又是一聲不吭的坐着那裏許久，等着秦穑走過來時，他才擡頭很是抱歉的說道：“對不起，仙師，給你添麻煩了。”
秦穑看得出來他臉色不好，這孩子慣不會掩蓋自己的情緒，于是他嘆了一口氣，也不急着帶魏佳回去，同樣坐下來問起：“你為什麽跑到這裏？”
魏佳并沒有急着回答，那眼淚早已經裝滿眼眶。卻沒有讓一滴淚流出來：“我，看見了阿父。”
“……”
“是真的！我看見他了！我在喊他，可他離我太遠了，他聽不見我。”魏佳有些激動，生怕秦穑不相信他。“我不會認錯的，一定不會，真的，是真的。”他很激動，但後面卻慢慢沒了聲。
見人消停許多，秦穑才帶人回去。到客棧時魏佳也只是沒再說什麽就進了房。白湘問起時秦穑是一五一十說出來的，大抵是需要讓那孩子緩緩，休息一夜。
二日時，白湘又詢問起魏佳，再結合他描述的，去到那處範圍尋人。
三人是進去巷裏的，趕巧的是位出來洗菜的大嬸，白湘上前詢問起：“大嬸，請問附近有沒有一位叫魏裏的人？”
大嬸上下打量了他們，才指着前頭說道：“喏，往裏拐，門上貼福字的就是。”
“哎，謝謝大嬸。”招呼完，他們便走了。越是走近，魏佳的心越是不安，白湘明顯感覺到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又緊了幾分。
他輕輕拍了拍魏佳的手，魏佳也擡頭看着他，只看見他搖了搖頭好像在說不用緊張，會沒事的。他點了點頭，深呼吸後跟了上來。
到裏邊盡頭，就見得那門口貼福字的，他們在門外站定，隔着高牆的那頭傳來女人的聲音。這讓魏佳的心又提了起來，他慢慢後退打算退縮，可白湘卻抓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蹲下來拍拍魏佳的背安撫他，再使魏佳日日夜夜的期待和想念，站在這裏只需一步就能與家人相見時還是百般緊張不安。
“仙師，我……”魏佳那繃着繃帶下的眼睛不安地看着白湘，嘴唇也被他咬得緊。是白湘一遍又一遍的撫摸他的小手，告訴他沒事的。
他深呼吸，慢慢走上前來，終于是扣響那院門。
“誰呀？”那頭傳來的女人聲音越發清晰，讓魏佳心都提到嗓子眼。
直到那大門打開，出現的是一個婦女。那婦女打量着門外的二人，只聽得秦穑問起：“這裏可是魏裏家？”
婦女點了點頭：“是，我是他內人。”她看着他們的打扮，說話也客氣幾分。“只是他今個出去打油去了，不知二位仙師所為何事？”
白湘與她說：“你們，是否在七年前丢過孩子？”
說時，婦女明顯的身體一顫，瞳孔放大愣了一下，後又點了點頭。“是，是的。”
白湘将一直藏在身後的魏佳輕輕推上前來，暴露在那婦女眼下。
女人看了後，雙手止不住的顫動，不敢置信的一步一步向魏佳走來。她蹲了下來，一把抓住魏佳的手在手心裏摩挲，在見了左手虎口處的黑痣後她更加确定一點。
看着面前繃滿繃帶的小臉，她哽咽着說不出一句話，只是手一遍又一遍的撫摸着，才開口說起：“魏佳……”
魏佳終于是崩不住淚水，只搶快一步撲到婦女懷裏，雙手緊緊的抱着她的頸部，頭埋在她的肩膀上撕心裂肺的哭着。
一直都沒有說話，魏佳把這些年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部都釋放出來，婦女一句話也沒有說，抱緊懷裏的人輕輕的拍打着他的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