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魏佳咬着唇哽咽,淚流許久,只靜靜的趴在這個健壯結實的肩上。

女人眨眨眼,把魏佳的頭按在肩裏,自己伸出另外一只手偷偷摸去眼淚,緩緩問起:“魏佳,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魏佳緊緊抓着女人的衣袖,只恨不得抓皺,慢慢搖了搖頭。他又生怕女人不能感受到他的痛,開口道:“不好,一點也不好……”

“娘,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那聲音染上哭腔,當娘的哪個又會不心疼?女人仰起臉,盡量的不讓淚水湧出眼眶。手輕輕拍着他的背……

白湘輕輕扯着秦穑的衣角,示意他們該離開了。

魏佳,一個在黑暗裏摸爬滾打的人,終于是迎接到他的黎明。這溫暖的懷抱,有力的心跳,他在想,沒有火把的日子終于是結束了。

他不用回去,不要再心驚膽戰。他有好多好多話想和家人說,是好多……

他慢慢抽離開來,臉上的淚也擦了幹淨,他清清嗓子笑着看着面前的娘親,拉上她的手:“阿娘,魏佳終于……”

“娘。”一聲稚嫩的聲音從裏院傳來打斷了魏佳的話。他只是一時恍惚,娘親松開他的手轉頭去看那小孩時,他也好久之後才反應過來,只看着兩只空空的手,呆愣許久。

“娘……”門後出來一個小孩,大概是六歲模樣。他揉了揉眼睛,很是精準的撲到女人的懷裏去。

女人也是嘆了一口氣,而後将他抱起來輕輕安撫,寵溺的捏着他的鼻子:“娘的小懶蟲終于醒了?”話中帶着笑意。

小孩子清醒後看了看周圍,忽而就見得面前站着怪異的人,馬上就吓了一大跳,扭頭就在娘親懷裏哭。

女人只好輕輕安慰起:“魏邪不哭,不哭啊,這是你哥哥呀,大哥哥回來了。”

魏邪又扭過小臉擡頭看着面前的人,可魏佳似乎還是一副沒有回神的模樣,臉上沒有表情的時候着實把小孩吓到了,哭的更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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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輕輕拍着他的背,看看魏佳,又不知道如何說:“魏佳……這是你的弟弟,魏邪。”女人說的話,魏佳是聽明白的。

原來……這些年,他們早就已經放棄尋找他,就确定他已經兇多吉少了嗎……

心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堵着,很疼。魏佳笑着搖了搖頭。“我會好好做一個兄長的。”他低着頭,從懷裏取出繃帶,迅速把臉包好。

另外一邊。

白湘越走越慢,到後甚至是一步三回頭。秦穑看得出來他在想些什麽。“夫子,魏佳已經回家了,不必擔心。”

白湘擡起臉看他。“希望如此。”內心一直感到不對勁。不知道是那個孩子不在身邊,還是那個孩子找到家,一種莫名的情緒迫使他不得不去想。

“夫子,若是你不放心,明日我們再去看望他,如何?”秦穑輕聲問起。

白湘想了想,是同意下來。

夜深時,魏母打理好被褥,轉頭就見魏佳在火堆旁烤火,卻又是盯着火焰發呆。

只有她走過去時,他才回擡頭看過來。她低下身子,輕輕揉了揉魏佳的肩膀:“佳兒,你弟弟屬實鬧得厲害,只能委屈你睡着柴房。”她是慚愧。魏邪打魏佳進門後就一直鬧騰不想要這個兄長,非是鬧得晚上見不得他的地步。

看着孩子哭得傷心,心也會疼。只能委屈魏佳一下。

可魏佳搖了搖頭,卻是笑得懂事:“沒事的,娘,畢竟……我是兄長呀。”

“好。”魏母笑着。“佳兒是懂事的。”她起了身,扶魏佳躺下,替他鋪平被褥,輕輕的打理他額前的碎發。“佳兒,睡罷。”

“嗯……”魏佳閉上眼。

魏母在旁邊守了他一會兒後,提起蠟燭慢慢的阖上了門。

等人走後,魏佳才慢慢睜開眼睛。偏頭看着那阖上的門,他期盼着那門再一次打開,可惜卻沒有,她是真的走了。

想到什麽,他便起了身。

院裏多的是野生葉,他爬上去摘了一些。

屋裏,魏母回來後便把那蠟燭放好,旁邊的椅上是家裏的男人——魏裏。

魏母去榻旁看着已經熟睡的小兒子,輕輕的打理好被褥,轉頭就看見自家男人還在旁邊若無其事的喝酒,她心裏氣不打一處來,連忙走上去就打翻那酒碗。

随着瓷碗的破裂,酒水也灑了一地。魏裏瞧着自己的衣衫也被打濕,立馬站起來吼道:“你幹嘛,大晚上的又抽什麽風!”

只見女人惡狠狠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眼睛也是紅彤彤的,她平複心情不會太激動。“當家的,你不是說魏佳被土匪給打死了嗎?”

魏裏聽後,偏過頭去。

女人不依不饒,快步來到他面前:“你說呀!你為什麽要騙奴家!”

魏裏嘆了一口氣:“大晚上的,該休息了……”

“你是不是瞞着我……”女人哽咽着,指着自己的心口。“那是我的骨肉。”

魏裏看着女人一副不罷休的模樣,只好坦白。

“其實,這些都是騙你的。”

“什麽?”

當年的魏家,不是現在的魏家。依舊窮困潦倒,有了上頓就極有可能沒有下頓,寒風吹着那破洞的紙窗,身上單薄的衣物也不知道能不能讓他們抵過那個冬天。那時他們一家已經餓了十多天了,

一日,魏裏把從山裏打的野味帶去鎮上賣,好不容易等到生意時天差不多快黑了。街道上沒有太多人,他拿着賺到的銅板買了些禦寒的物品便往村裏去。

不巧在路上遇見熟悉身影,和一群大漢進了胡同。那幾個大漢身形高大,魏裏當時心裏叫糟,只怕熟人是惹上那幾個大漢。心有橫,他居然已經裏到牆後偷聽到幾個人的對話。

在聽完一場肮髒的後,他整個人都被吓得不輕。更是聽見幾人打算離開後他又緊跟着離開,卻不料還是被發現了。

魏裏真擔心自己今天就交代在這裏,心裏默默祈求逃過一劫。好在那熟人不是別人,正是他那弟弟魏見財。

在他的一頓勸說下,幾個大漢才沒有動手将魏裏抛屍荒野。

魏見財走過來對着他的好哥哥說道:“大哥,小弟也是生活所迫,迫不得已才幹這行的。小弟只求有口飯吃,今天的事,你就當什麽也沒看見。”

魏裏低着頭沉默不語。

他緊接說着:“大哥,不如你也跟我幹這行罷。畢竟現在富貴人家誰不需要買個奴才丫鬟。一些人的,到底是會死,倒不如被賣出去,至少混了口飯吃,又對他們自己沒什麽壞處。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魏裏微微盯着他的眼睛。

見他有些動容,魏見財再說道:“嫂子不是病着嗎?魏佳那孩子長得結實能幹活,若是大哥肯……”他沒有再說,畢竟已經讓人聽明白了去。

魏裏馬上後退幾步,趁着幾人發愣的空檔趁機跑了出去。

幾個大漢要追,可一一被魏見財攔了下來。畢竟魏裏不會喜歡多管閑事,這他又沒有什麽好處。

好久之後,魏裏才跑到村附近的小道上才慢下腳步,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回頭不見有人追上來心才放了下去。

卻不曾想,到村口是林大嫂就火急火燎的拉着他往家裏趕,嘴裏念着說是魏母又病倒了。

他快步進了屋,魏母已經被人放在榻上昏迷着,只有魏佳在旁邊拿着帕巾給魏母擦汗。

魏裏趕忙放下東西上前來看,卻不想魏母臉色蒼白,嘴唇已經發紫了些,眼帶邊淡淡的黑圈,時不時傳來低咳聲。

握着那冰涼的手,他努力給人捂熱,可沒怎麽讓榻上的人有一點好受。可惜的是,家裏再沒有多餘的錢請大夫。

他低着頭,又擡起頭問起林大嫂。問問她能不能幫他給鄰裏借些錢財。可林大嫂搖了搖頭。魏母這病打初冬就染上了,到如今還是沒有好轉,鄰裏鄉親挨家挨戶都借過了,現在都借怕了,不敢再借出來。

那一刻,魏裏心裏的無力讓他不得不面對事實。

難道,真的要看自己的女人慢慢死去嗎?

忽而,他腦海裏閃過魏見財的話:“大哥,不如你跟我幹這行罷,富貴人家誰不需要個奴才丫鬟。”

“魏佳這孩子長得結實能幹活。”

“倒不如被賣出去,至少能混口飯吃,對他們也沒什麽壞處。”

不知道為何,這聲音在腦海裏揮之不去,甚至是到了晚上,他依舊沒有走出來。

不知不覺,他已經走到熟睡的魏佳面前。他盯着魏佳看了許久,似乎已經下定決心做什麽,又輕輕離開了。

後面……

魏裏拿到錢財,心裏卻不是滋味。他看着魏見財,叮囑到一句,一定要安排到一個富裕些的府去。

魏見財笑着點了點頭答應,就拉着魏佳的手說是帶他上鎮上玩。魏裏只能看着自己的兒子一步一步離開自己,他卻無能為力。

魏佳忽然停下來,轉頭對着魏裏笑嘻嘻的揮手道別。魏裏能做的,也只有擡起手,做了告別。

直達兒子完全消失身影,他才忍不住流淚,跪在地上一副狼狽。

他靠這些錢帶魏母看大夫。随後他們又靠賣摩爾克斯賺了一筆財,棄農從商,才有了現在的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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