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母女倆聊了一會兒，同學們都差不多吃完飯回去午休了，方伊把李英拿來的東西放回宿舍，硬拉着李英在學校門口最好的一家餐館坐下，兩個人點了三菜一湯。
李英一直舍不得動筷子，只是吃了兩碗飯，泡了點酸菜粉絲湯喝。
方伊一陣心酸，将菜都推到李英的面前：“媽，你多吃點，我吃不完，浪費。”
“吃不完還點這麽多，怪浪費的。”
“放心，告訴您一個秘密，我有錢。”方伊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
李英以為她在說笑話，“你有錢？那我還有錢呢！”
母女倆哈哈大笑起來，她們母女的關系，還從沒這麽和諧過。
“媽，我說真的，我一直沒告訴您，您給我的生活費，我一分沒花，都存着呢。”
李英立馬放下筷子，一着急嗓門一下子提高了，“什麽？！那你用什麽？”
意識到這是公共場合，她又壓低了聲音：“怎麽回事啊？我是說了不要浪費，錢要節約着花，但也沒叫你餓肚子啊。”
方伊看她着急的樣子，這才将她幫人畫畫賺了點稿費的事情告訴她。
李英聽了，沉默了一會兒：“你能掙錢是好事，我是擔心影響你學習，平常功課夠累了，還做這些，終究是我們拖累你了。”
“媽，你說哪裏的話，畫畫我就當放松了，勞逸結合，還怕您不想讓我畫，才沒敢跟您說。”方伊一邊給李英夾着菜，一邊毫不在意地說。
李英忽然想起來，她小學的時候，逼她放棄畫畫的事情，很抱歉地看着她，“以前是我不對，我不該幹涉你，讓你放棄了很好的機會，你不會怨我吧？”
方伊笑笑，搖了搖頭，都過去了，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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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那些菜都被吃完了，只剩下清湯。
将李英送到車站，方伊回學校，卸下了心裏的包袱，她一路輕快地像只小鳥。
進了校門，正好碰到孫老師，她想起李英剛剛說的話，幾步跑上前去跟她打招呼：“孫阿姨！”
孫蔓停了下來，她跟李英年紀差不多，卻比她看起來年輕多了，燙了一頭卷發，用發夾夾一個低馬尾，臉頰兩側還留着兩縷秀發修飾臉型，很婉約，她溫柔地笑着問，“你媽媽走啦？上午下課的時候我跟她聊了一會兒，真是好久沒見她了。”
方伊點點頭，“嗯，謝謝你，孫老師，因為你跟她講的那些話，我們關系緩和了不少。”
孫蔓忽然想起來什麽，“你說這個呀，說起來，你還得感謝一個人。”
“誰？”
“你同桌，周楷。”
“啊？”
“他昨天跟寓明說了你可能很怕叫家長，說了一些你的事情，還麻煩他讓我給你媽媽打個電話，先開導開導，我本來也知道了這個事情，只不過他如果不來托我，我可能今天她來了我才會跟她聊一聊，估計就晚了。
“寓明和謝窈什麽情況我也知道，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諒他也不敢怎麽樣，我總不能弄得連一個敢跟她玩兒的女生都沒有。
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一下，你們兩個也一樣，雖然可能現在沒什麽，誰沒年輕過，男女生那點小心思我還是知道的，但是自己還是要保持距離，把握分寸，你是聰明的孩子，我相信你懂的，是嗎？”
方伊點點頭，謝過孫老師，然後回了教室。
原來如此，這個世界其他什麽都沒變，唯一的變數，只有周楷而已，他成了驅散她的世界裏的陰霾，通向她快樂高中生活的一把鑰匙。
周楷早就已經在教室裏坐着了，他今天來得比較早，見方伊進來，先是朝她笑笑，關切地問：“沒事吧？”
“嗯。”她側頭看着他:“謝謝你。”
周楷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我又沒做什麽。”
方伊沒戳穿他，覺得确實有點兒困了，趴桌子上睡了一會兒午覺。
她把臉朝着他的方向，看周楷坐着在那看一本歷史課外書，塞着耳機，他的側臉很立體，下颌線很明顯，鼻梁高挺，側面看起來，濃密而細長的眼睫毛更明顯，襯得那雙眼睛更有魅力。
大概是感覺到方伊正在看他，他摘下左邊的耳機，用紙巾擦了遞給她：“幹嘛，要聽？”
方伊接過來，将還帶着他溫度的耳機塞到自己的耳朵裏面，還是這樣毫不遮掩地趴着看着他。
周楷幹脆合下書，也像他一樣趴在桌子上，看着她，“看什麽？”
“看你好看。”方伊毫不遮掩，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說出這樣直白的話。
她以前從來沒直接誇他好看過，雖然他們都心知肚明。
大概是因為她已經預料到，以張格的性格，安全起見，肯定會将他們兩個分開，這同桌怕是做不了幾天了，最多下節班會課調位置的時候，就會重新打亂了排，即使他們選在一起，也還是會被拆開。
所以，才會這麽毫無顧忌地趴桌子上看着他。
周楷明白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大概是出于禮貌，也笑着回，“你也好看。”
耳機裏傳來那首傑倫的《不能說的秘密》。
她又何嘗不是有一個，不能對他訴說的秘密。
兩個人就這樣，趴在桌子上聽着歌，看着對方，很快睡着了。
後來方伊才知道，為什麽只叫了她的家長，因為周楷的父母太忙，或許壓根不在意這些，老張叫了也沒來，只電話家訪了一下就算完事。
至于謝窈，她媽媽來了，給辦公室各位老師都買了一大堆吃的多謝老師的關照，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當着老師的面把謝窈教訓了一頓，辦公室的女老師看不下去都去勸了。
幸運的是，她跟方伊完全不一樣，這對她來說已是家常便飯，早已百毒不侵，全當耳旁風給過了，也懶得解釋，這件事就這麽算過了，但絲毫也影響不了謝窈繼續逍遙。
不過大家多少還是消停了一些，很少再聚在一起了，主要嫌麻煩。
周五的班會課，老張果然重新調了位置，這次沒按成績來，由張格欽點，基本上原則就是把男女同桌的、關系太好的，全分開，座位調得是面目全非。
班會課上，張格還一再強調了早戀的各種危害，還有高考的緊迫性和重要性，說完過後，還特意點了周楷的名字，笑裏藏刀地問：“周楷同學，你說是不是？”
周楷突然被cue到，先是一臉茫然，随後笑道：“呵呵，老師說得對。”
老張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嗯，知道就好。”
萬萬沒想到，方伊的同桌成了趙寓明，坐在中間第四排，大概是知道他們的類似兄妹的關系，知道把他們兩個安排成同桌比較放心。
周楷的同桌變成了江哲，坐右邊靠窗戶最後一排，這一排是危險位置，因為老張從辦公室出來最喜歡在這個窗戶外邊趴着，暗中觀察。
兩人之間可謂隔得十萬八千裏，應該是自高二以來，兩人最遙遠的距離了。
但方伊還是有自己的辦法。
即使上課沒坐在一起，也不影響她繼續用自己的方法默默地喜歡着他，關注着他。
方伊的後面是謝窈，她總是借着轉到後面跟謝窈說話的機會，有意無意地向周楷的方向望去，看他在做什麽，只一眼都會很安心。
她收作業的時候，會刻意把他們兩個的作業本抽出來，挨在一起放，這樣好像他們就在一起了，有莫名的滿足感。
發作業本或者卷子的時候，她會偷偷先把他的那份找到，自己拿一摞，剩下的才讓趙寓明幫着發，這樣她就能走到他的面前，将他的作業本給他，然後就可以借此機會，跟他聊幾句。
而即使什麽話也不說，也很讓她很有成就感。
去吃飯的時候，她會刻意将就他出去的時間再出去，但又不一起走，只是隔幾個人，走在他的身後，不近不遠地看着他的背影。
去做課間操的時候，他會路過她站的位置，兩人就笑着打個招呼，也讓她心中雀躍。
她總是能找到新的方式去暗戀他，哪怕都是很微不足道的東西。
離高考的日子越來越近，大家都很忙，他們幾個沒有再約着出去，自從上次見家長過後，操場上他們班的人都一個沒有了，沒人再敢頂風作案，也确實沒那精力。
一切按部就班地進行着，很快就到了5月中旬。
畢業的氣息在高三年級裏越來越濃厚。
班上開始填起同學錄來，基本上人手一本，每次早上方伊一去到教室，都會看到桌子上花花綠綠大大小小好幾頁紙，每天都要抽空填完，然後交到對應的同學那裏去。
盡管老師再三申明，學習為重，等畢業了再填，可大家也還是充耳不聞，我行我素。
方伊也去買了一本，本來她不是很在意這些東西的，反正她之前其實已經有一本了在家吃灰，而且，這些人後面基本上都沒有聯系了，有聯系的就那麽幾個而已。
但她沒有周楷的，她很想讓他給自己寫一份，所以幹脆給全班同學都發了一張。
她特意在原本比較素的同學錄裏面，挑了一頁上面有愛心底紋的，不是很明顯，暗戳戳地表達着自己的小心思。
周楷填得很快，除了她知道的基本信息外，後面的同學寄語，他寫得很簡單，只一句:後會有期。
本來滿心期待，結果拿到她就有點兒生氣，這麽大一張A4紙，她就寫了這麽四個字，太敷衍了。
隔天她就收到了周楷的，方伊讓他站着別走，直接在那等着，她氣勢洶洶地把前面的信息填了，然後也在背面寫了幾個字：江湖再見！
然後就塞他手裏，“我寫完了。”
周楷全程看着她寫他同學錄的樣子，實在看她這氣鼓鼓的樣子有些好笑，邊看着同學錄邊無奈地微微搖搖頭走了。
他到底什麽意思？
她為了得到他一個人的同學錄，給全班整了一本，費這麽大心思，結果他就這麽幾個字，就像特意捉弄她一樣。
想到這，她又轉過去，朝他的方向看過去，正好周楷也好像感覺到了這邊跟針一樣的鋒利的視線，看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