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周楷感受到方伊的視線後，擡頭跟她的目光越過許多同學的頭頂，碰撞上，他彎了彎唇，然後低頭繼續拿着她剛剛寫的那頁同學錄看。

方伊見對方沒有反應，自覺無趣，沒再繼續盯他，就這麽幾個字，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

班上的同學錄好不容易填完了，同學們又開始興起分享自己的照片，其實畢業都會有一張大合照的，但這風不知道如何就刮起來了，同學們都會特意去照相館拍幾張美美的藝術照，互贈給要好的同學。

方伊完全沒有這個喜好，也不打算跟這個風，直到有天早上她去到教室，打開桌上的英語書，正準備上早自習的時候，發現放筆的那一頁，躺着一張照片。

居然是周楷的。

那時的拍照技術還很有限，照相館的水平也是參差不齊，不過他拍得還不錯，只簡簡單單坐在椅子上，白襯衣和牛仔褲，雙手交握，有點故作成熟的樣子，不過，畢竟臉和身材在那裏，随便一擺看起來都很養眼。

他居然肯去拍照片？

以他的性格，按理說不會跟這個風啊，而且他又不喜歡拍照，那得多少人搶着要他的啊？

班上男生拍照片的其實不多，主要是女生，都想把自己拍得美美的，給同學們留下好印象，或者就是單純覺得好玩兒。

這時，同桌趙寓明來了，正好看到她手上的照片，一把奪了過去，“我去，這小子什麽時候拍的照片，我也去問他要一張，兄弟一場，好歹作個紀念。”

然後他就立馬跑到周楷的位置上，不知道兩個人說了什麽，結果回來的時候，臉色都變了，一臉憤憤不平。

方伊大概猜到了，故意問：“明哥，怎麽了？被女同學搶光了，沒給你留？”

趙寓明頭也不擡，“哼，才不是，他說就這麽一張，給你了，簡直就是重色輕友！”

啊？只有她一個人有？不太可能吧？

方伊補刀，“你是不是搞錯了，他就是單純不想給你而已。畢竟，大男人的照片有什麽好交換的。”

Advertisement

趙寓明白了他一眼，“不知道，反正他就這麽說了，說你這是最後一張，我決定了，我打算跟他絕交。”

他看起來還生着周楷的氣，抱着雙臂下定了決心的樣子，像個被哥哥搶了糖吃，等着被哄的小弟弟，特別搞笑。

或許是剛剛理解錯了，應該是他拍了很多張，正好最後一張給了她而已。

不過她留了個心思，看到同學們拿出自己收獲的一大摞照片翻看時，自己也湊上去看看大家有沒有周楷的，結果都沒有，還聽到別的女生有些遺憾地說：“要是有周楷的就好了。”

“我早問了，他沒拍，大概不喜歡拍照。”

“他要拍了那還得了，估計得送出去上百張還不夠。”

“那可不，不僅我們班，其他班女生都搶着要，要不到說不定都能賣出高價來，都有人買。”

啊？這麽誇張嗎？真是越聽越離譜。

于是，她就在他們要翻自己那一摞同學們贈的照片之前，方伊偷偷把周楷那張拿出來另外放到課桌隐蔽的地方，這才放心給她們看。

難道，真的只有她一個人有？

晚上回宿舍，她掏出手機，登錄了某鵝號，他的頭像是灰色的，她也沒管，反正他以前說過，她發消息，他肯定最快回，就當留言一樣就朝着灰色的頭像發了一條消息。

【在嗎？】

【在】

一個字，莫名就讓她覺得很安心。

她删删改改，最後還是直接問了一句，【你的照片，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有？】

【嗯。】

看到這一個字的回複，心裏就暖暖的，嘴角忍不住上揚。

她邊笑邊問他【為什麽？】

【以前拍的放家裏的，正好就這麽一張，拿出來送給你了，算是，彌補同學錄寫得太過潦草？】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好像也說得過去。

好吧，原諒他了。

方伊想來想去，有來不往非禮也，于是也決定跟班上其他女生一樣，去拍幾張藝術照。

自己抽屜裏也收了一大摞，沒還別人好像總是不太禮貌。

不拍就算了，一拍就洗了好幾十張，花了好幾百塊錢，要放在以前，肯定心疼死，自己也未必有這個錢去拍照片，做這種花錢費力，而且看起來好像沒什麽意義的事情。

最後班裏的同學，只要給過方伊的，基本上都有她的照片，周楷也是其中一個。

趙寓明估計是唯一一個沒有的，因為她實在不想再去加洗了，反正從小看到大，以後還能見，沒什麽好交換的，他也倒沒什麽意見。

她一共拍了好五張，她拿到了成品，第一個就拿給周楷選，結果誰知道，就有去無回了。

方伊将五張照片拿給他選的時候，站在他課桌旁邊等着，說讓他選一張，誰知道，周楷一一看過過後，全收起來，嘴角一抹玩味地笑，“都給我了。”

語氣不容推辭。

方伊驚訝地瞪着他，“搞什麽啊，周楷，還給我！”

說着，方伊就要去搶他手裏的照片，她個頭哪裏有周楷高，壓根也夠不着，最後只在一旁氣得小臉發紅。

周楷笑道：“好啦，沒辦法啊，這都怪你。”

“怪我什麽？”方伊有點摸不着頭腦。

“怪你拍得太好看了，選擇困難症，都給我好了。”周楷耍賴一樣，迅速趁她沒注意，将課桌蓋子揭開，塞進抽屜裏，緊緊壓着蓋子。

方伊被她這麽一說，小臉更紅了，只不過這次是羞紅的，于是幹瞪了他一眼，沒再繼續争執下去，回了座位。

所以後來她就吸取教訓，不再讓同學們選，直接選定一張回贈給同學，就算完事。

越是臨近高考，大家的心思好像就越沒法集中在學習上，大家開始莫名躁動起來，上晚自習的時候，也沒以前安靜了，教室裏鬧哄哄的。

5月的最後一天的最後一節晚自習，據說老張有事出去了，趙寓明說有點肚子痛，最後自己僞造了一張請假條，仿照着老張的簽字，還加上了他們三個人的名字，在大門保安那混了過去。

于是生平第一次，他們逃了一節晚自習。

“趙寓明，你膽兒挺肥啊。”溜出校門後，謝窈重重拍了拍他後背說。

趙寓明吃痛躲開，“一般般，彼此彼此，就是覺得，高三生活就這樣規規矩矩地過了，有點不太甘心。”

大家一致表示贊同。

大概是因為要畢業的，其實還沒有什麽所謂的離別的傷感，只不過就是覺得，高中生活馬上就要結束，即将進入新的階段，總想做點什麽，拼命去抓住點什麽。

學校附近也沒什麽地方可去，幾個人還是來到了河邊。

很久沒有四個人一起出來了，這大概是高中最後一次來這裏，不到一周就高考了，想必是再也沒有時間來。

月光皎潔，河面波光粼粼，就像天上的星星灑落在上面，閃閃爍爍。

他們來過這河邊好多次，就像這條河，就能夠見證他們整個高中生活一樣。

謝窈：“你們大學打算去哪個城市？”

趙寓明：“我想走得遠一點，北方吧，從小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呆膩了，早想離他們遠一點，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你呢？”

謝窈：“我，我還沒想好。”她眼神閃爍，有些吞吞吐吐，“不過，估計能考上哪兒就去哪兒，我成績不比你們，是學校選我，不是我選學校。”

方伊挽着她的手臂：“別那麽妄自菲薄，你努努力，還是很有希望的。”

她頓了頓，望着天上的月亮，似乎是在對他們說，也像是自言自語：“我想考到京市。”

趙寓明笑道：“你跟周楷肯定都能上京市最好的大學，到時候說不定還能當同學。”

周楷笑笑，在月光下看着她：“是嗎？那該多好，有人罩着。”

大家都笑了起來。

對啊，那該多好。

也許他們真的會考上同一所學校，如願以償地繼續成為同學，甚至，還有超乎同學以外的某種可能性，但前提是，分別的那一天，永遠不要來。

她真希望，那個老爺爺是騙她的，這個世界不會消失，她就像重生文裏一樣，重活了一次，然後從此逆襲走向巅峰，然後跟喜歡的人一起白頭偕老。

可她不是。

她看了看手腕上僅有的一顆星星和月亮，心情忽然陷入到了谷底，變得沉默起來。

夜晚散步的人很多，周楷不知什麽時候，從河岸上擁擠的小賣部，買了一大袋冰淇淋來，走到方伊的面前，讓她先挑一個。

方伊随手拿了一個碗裝的，用木勺一點點舀起來吃。

幾個人幹脆在臺階上坐下，吃着冰淇淋，談天說地。

方伊比平常更安靜，只專心地挖着冰淇淋吃，時不時看着他們，地應和幾句。

她想多看幾眼他們，永遠記住這個畫面，因為以後，大概是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甜食大概總能讓人快樂，吃完一整碗冰淇淋，還覺得不夠，又吃了一個甜筒，她感覺心情好多了，又加入到他們的玩笑之中。

畢業照是在6月1日拍的，兒童節，算是應個景。

籃球場上早就搭好了臺階，大家自己先站上去，然後老師根據高矮次序微調一下，方伊站在第三排的最左邊，和謝窈并排站在一起，周楷在最後一排最左邊，他和方伊中間一排隔了一個張月。

調好了位置，班上的所有任課老師都來了，還有一些不太熟的校領導，坐在最前面一排，大家安靜了許多。

她忽然聽到背後張月和周楷好像在說着什麽，聲音很小，聽不太清，接着張月就拍了拍她的肩膀，湊到她耳邊：“要不要跟我換位置？”

她一邊說着，一邊眼神示意她後面的周楷，還沒等方伊同意，就把她拉到了後面，自己站到方伊原來的位置。

她轉過身換到後面的時候，無意擡頭看了一眼周楷，他也正看着自己，臉上閃過似有若無的笑。

她快速地轉移了視線，轉過身去，看向前面攝影師的地方。

張月的個子比方伊高，為了怕擋住她的臉，她還特意彎了彎腿，側着身子站在一邊。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大家齊喊一聲“茄子！”

時間好似就定格在這一刻。

明明畢業還有幾天，方伊在這時忽然有了很強烈的離別的真實感。

高中生活真的要結束了，她和他的故事，又要成為還沒開始就要結束的存在。

不過好在，這次她跟他，并不是那麽遙遠了，還做了同桌，也算是圓了一個小小的夢，。

照相館的效率不錯，畢業照沒幾天就下來了，拿到的時候，方伊第一時間去找自己還有周楷。

他就站在她的身後，就像将她護在懷裏一樣，她很滿意最後他們兩個站到了一起。

他臉上是那标準迷人的笑容，看着這張照片上面的他們，一時間方伊自動把其他幾十號人忽略了。

全班所有人都笑得很開心，各種比剪刀手、大拇指，等她再仔細看時，發現只有周楷一個人，将兩只手放在她的頭頂上空，拇指和食指交叉錯開，比了兩個韓式的心形。

讓她看起來就像長了兩只犄角的山羊一樣，有點搞笑，又有些甜蜜。

可很快，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上來了。

他怎麽知道這個手勢？

那時候明明都還沒有流行起來，韓流都還沒這麽猛，他不應該知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