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別為我哭泣
第二章別為我哭泣
大雪過後，很多地方都沒有開放，游樂場當然是玩不了的，所以胡哲婷只是帶她轉轉，跟她講這些年自己的經歷。
“剛去江南的時候，吃住都不習慣，水土不服了小半月，學校裏更不适應，因為環境陌生，我又不擅長交友，所以……”
她止住了話頭。
“嗯？”向恩偏頭，“所以什麽？”
“所以只能靠人格魅力吸引征服他們了，怎麽樣，厲害吧？”
向恩定定的看着她，眼神裏滿是倔強，好像在問她“你能不能說實話”？
向恩心思細膩，自然猜到胡哲婷剛去那邊的日子不太好過，甚至可以說是煎熬。
不然她怎麽會兩年裏不止一次孤身一人毅然決然來到江北，什麽也不做，也不來找她，卻走遍這個城市所有的角落。
胡哲婷沒個正形，伸了個懶腰順勢攬上向恩的肩，沒兩秒又放下來。
她眨巴眨巴眼睛，嘆了口氣。
怎麽辦啊，還是不能和向恩講這些，她又快哭了。
可是她又能聊些什麽呢？
就在胡哲婷思想飄忽的時候，向恩開口了:“胡哲婷，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我記得很久之前我曾告訴過你一次，現在，我要再提一次。”
她的聲音像清晨的第一滴露水，猝不及防的砸在自己茫然的心髒。
——“當你開心的時候，對錯都不重要了。”
“如果和我在一起能讓你開心的話，那麽我會在接下來和你在一起的時間裏，盡我所能的讓你開心，但是，如果我影響到你了，打亂你原有的腳步讓你感到為難甚至無措了，你該試着告訴我，而不是只管我在你身邊時我的感受，你現在就是，你不知道該怎樣和我相處了，你在想辦法讓我感到舒适，而不考慮你自己。”
“向恩，我明白。”
“不啊，你從來不明白。”向恩閉了閉眼，“你明白的只是當我開心了你就會很開心，我知道在自己喜歡了很久很久才追到的人的面前是會不自覺把她放在第一位，可是胡哲婷，你也是啊。”
“啊？”時間仿佛停滞在這一刻，胡哲婷愣愣的看着向恩蹙着眉頭的嚴肅的臉。
“你也是我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你也是我喜歡的想擁抱到天荒地老的人，也是我放在第一位當寶貝供着的人，為什麽我喜歡的人要這麽對自己呢，為什麽她會讓我精準的心疼呢，她怎麽每一步都踩在我的痛點上啊，胡哲婷，為什麽啊。”
“你為什麽不對她好一點呢，為什麽呢。”向恩語氣有些不好，她和胡哲婷對視着，“胡哲婷，當你把自己放在一位時，我會很開心。”
對自己好一些吧，胡哲婷。
我不需要你收起全身的刺來擁抱我，因為我可以奮不顧身的奔向你。
所以，別為我哭泣。
在我這裏，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你說什麽我都會聽，跟我相處時不需要随時準備着話題，因為我愛你，我會愛你的一切，愛你所有的不善言辭與漏洞百出，愛你這個自相矛盾的人。
“胡哲婷，我愛你。”
“就像老鼠愛大米？”胡哲婷小狗一樣歪了歪腦袋，“知道啦，我也愛你。”
我知道你愛我，我也愛你。
胡哲婷吸吸鼻子，有些無奈的抱了抱向恩:“好啦，怎麽突然矯情起來了，別搞十七八歲時的煽情啦，搞點成年人該搞的。”
“誰跟你煽情了，二十五歲了還跟小孩子一樣。”向恩脫離她的懷抱，朝她肩上不輕不重的打了一拳，“你找好住處了嗎？”
“沒找。”胡哲婷說。
“你總不能一直住在酒店吧？”
“向恩，我……”胡哲婷頓了頓，有些懊惱的抓了把頭發，“我其實……”
“其實什麽？”向恩看着她，“你……還是要走的。”
“……嗯。”
向恩垂下眼睫，點點頭沒再說話。
世界像靜止不動的鐘，沉默着，安靜的暫停。
“但是你別怕，我很快……”
很快處理好公司事務，把該交接的都交接完……把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就回來找你。
只是現在還不行，還不是時候……
“向恩…我家裏公司出了點狀況，所以……”
“我知道。”向恩說，“我知道，胡哲婷，你也別怕，你來不了的時間裏，我會去找你。”
“一言為定嗎。”
“一言為定啊。”
天色漸晚，胡哲婷将向恩送回家。
她站在樓下，“我不往裏面走了，你快回去吧。”
向恩點點頭，“回酒店的時候注意安全。”
“知道了，別擔心我了。”胡哲婷看着她上樓，才轉身離去。
她不能在江北留太久，這次跟向恩見面其實也是意料之外。
可是她實在太想看到她，太想和她說幾句話，太想和她在一起。
……
胡哲婷在江北待了兩月有餘，直到母親打來電話問她什麽時候回家。
“要走嗎？”向恩問。
“該走了，況且……”胡哲婷看起來有些猶疑，“我父親身體不太好，該走了。”
向恩聽罷，沒再多問，只“嗯”了一聲，“一路平安。”
“好。”
兩人就此分別。
上一別，還是在學生時代。
向母最近很奇怪。
向恩發現了，但沒太關注。
直到有一天她下了晚班，站在玄關剛換上拖鞋，就見本該在卧室睡覺的母親此刻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媽？”她還沒開口問，就聽到母親有些失望的說:“囡囡啊，你不聽話。”
“媽媽？”向恩一怔。
“你說，是不是跟那個女孩子和好了，你自己說。”
“媽媽，我們……”向恩艱澀的開口，“我們只是……”
“別騙我，小恩，別騙我，媽媽就一個孩子，想看着她走正道。”
“媽？”向恩有些不可思議，“正道？媽媽，您能不能讓我自己選擇自己的道，不是只有您說是正道才算正道的。”
“我會害你嗎？”向母流下一行淚，“你看着媽媽，我會害你嗎？”
“可是媽媽，你也不能不問問我的意見啊。”向恩說，“五歲的時候，您讓我跳舞，我學了，您讓我考證書，我考了。十五歲，您說不要與男孩子交往過密，我聽話了。後來我和她交往，您偷偷見她讓她離我遠點，甚至找上她媽媽，後來她媽媽帶她去了南方，這麽多年我們一面也沒有見過……”
“那這是什麽。”向母将一張拍立得放到茶幾上。
畫面中，兩個女生安靜的擁抱在一起，胡哲婷一條手臂虛虛搭在向恩的腰際，手握成拳，未敢觸碰，一手指尖觸碰向恩的臉頰，而向恩則雙手扯住胡哲婷的襯衫，踮起腳尖輕輕吻在胡哲婷的嘴角，有光落在她們身上，愈發溫柔虔誠。
向恩收起照片，“您看我盒子了，哪裏來的鑰匙。”
“你衣袋裏拿的，你藏着這些秘密做什麽？你想要氣死我嗎？”
向恩紅着眼眶，“這番話您幾年前也說過。是啊，她就是我秘密的全部。可是我真的喜歡她，媽媽……對不起……”
“你拿什麽喜歡她，小恩，首先說你們兩個身份地位根本就不對等，再說她母親難道會允許她跟你在一起嗎？她家有家族企業，這種家庭一般都會商業聯姻的。你于她有利益嗎？你都多大了，再過個幾年，你就要三十歲了，你十幾歲能任性，你二十幾歲了還能任性嗎？”
“小恩，聽聽媽媽的話，聽完了想想，你拿什麽喜歡她？拿你一罐子的秘密？你不能總是活在浪漫主義的世界裏，不能活在理想主義的世界裏，你要活在現實世界，你必須掂量掂量理想與現實。好嗎？”
向恩突然就反駁不出一句。
“你自己冷靜冷靜吧，二十多歲的人了。”向母轉身離去。
向恩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她死死的捏着那張拍立得，盯着看，直到看不清。
“胡哲婷，喜歡你好累啊。”她小聲說，“可我還是喜歡，怎麽辦……”
……
胡哲婷最近忙得焦頭爛額，也不敢抽空給向恩發一條信息。
她母親十分反對她和向恩，就如向母所說，抛開兩個女生在一起不談，她們兩個身份地位根本不對等，為了家族企業，胡哲婷是一定會商業聯姻的，她們注定不是一路人。
“叮鈴鈴——”
“喂，媽。”
“你爸情況不太好，你有空來醫院一趟吧，順便這幾天把和許家的婚期定了。前幾天就已經把消息放出去了，總不定婚期不好。”
“什麽？”
“就這樣，挂了。”
“嘟嘟嘟——”
“喂？媽？”
電話被掐斷，胡哲婷有些無奈，許家的兒子她都沒見過幾回。
而且…她剛和向恩和好，這無異于棒打鴛鴦。
她想過很多次，她想讓這次聯姻作廢。
但這畢竟是兩家的大事，是兩家長輩定下的，她暫時也沒有辦法。
而微信置頂裏，一條消息蹦出。
——“胡哲婷，江北的雪停了，我家的白梅不知怎麽，都敗了。”
胡哲婷心跳一空。
白梅花謝，也無白雪，我們的愛當然也到此為止了。
江北明明這兩天都有雪的。
她家的白梅，明明走之前也都開的好好的。
向恩啊，我還沒有放手，你就要先一步認輸了嗎？
不該是這樣的，向恩，你不是最堅決的那個人嗎？
說從來沒有結束過的是你，暗示我先一步講結束的，還是你。
你要我怎麽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