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陰影
陰影
饒是以華澤向來心如止水的心态,在自己的勞動成果被踐踏,心中的怒火混雜着怨氣,腦海中閃現的都是這些敵國士落得和他們腳下的蔬菜同樣的下場。
沒等穆黎出聲,華澤便氣勢洶洶地朝他們去了。
那些人看見他瘦瘦弱弱的,臉色蒼白就像個久病在卧的,就嗤笑道“就你這個模樣,居然還敢出來找死,是不想活了嗎?”
這些人也不過十來個,雖說将他們殺了會引來更多的人,但現在在他眼裏這十幾根小菜苗比他們的命更加重要。
華澤提着鐮刀,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便覺得脖下一涼,似乎還看見了似是從自己身上噴灑出來的血跡,不可置信的想說些什麽,卻只能發出嗬嗬的氣聲。
等穆黎跟着出來時,看見的便是滿地的屍體,還有背對着他沉默不語的華澤。
穆黎盯着屍體思考片刻,猛地擡起頭快步走到華澤跟前,掰正他的身體“你不是個濫殺的人,你身上的怨氣在侵蝕你的意志,別被它所控”。
穆黎的喝聲很大,直通腦海深處,華澤才從那種仿佛籠了一層迷霧的狀态醒了過來,沉沉地說了聲沒事。
近來的生活過得平穩,他也一直注意自己體內的怨氣,确定不達峰值,如今卻突然失控,那必定有個契機。
可這個契機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根本就無從了解是怎麽發生,他和穆黎說了情況,也同樣沒有頭緒。
但無論如何這裏是不能繼續待下去,無故損失了十幾個人,敵方的官兵不會善罷甘休。
馬車現在也不能用,這裏也不是個久留之地,便轉向,去熱鬧一些的城鎮去,那裏應該多少有些守備之力,不會被輕易攻破。
連夜趕路,終于在清晨時分找了家剛開門的酒樓,點了吃食送到房裏,穆黎随意的吃了幾口,便上床補覺去了。
華澤跟着吃了幾口,他不需要睡覺,就坐在一旁思考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他仔細的排查了自己所接觸的每一個人,去過的每一個地方,卻都沒有收獲。
直到午後時分,穆黎醒來他都沒有得出更好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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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黎叫着小二又送了幾個菜上樓,洗漱一番,坐下與華澤一同探讨。
他們這兩年來也沒有四處溜達,來往的無非就是戰場和村落,接觸更是只有怨鬼和少數村民。
那些村民是的确就是些普通人,沒有問題;而那些怨鬼,就算戾氣、怨氣再大,只要華澤體內的怨氣不達峰值也沒辦法做些什麽。
“你接下來什麽打算?”
“你知道的,我向來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那你想怎麽做?”
穆黎沒有作答,不能保證接下來的戰争不會再殃及,我在明敵在暗,防不勝防。
首先趁此機會休養整備,其次便是重新回到戰場,趁機繼續斬殺怨鬼,看那人會作何反應再根據那人的動作再想對策。
他們在這個城鎮裏停留了三天,在這三天裏穆黎收集近來的民間傳聞,華澤負責去采購接下來去上戰場之後所需要用到東西。
順道買下了兩匹棕馬,好生喂養一番,畢竟明天以後就靠他們了。
這次的行動不似上次那般悠閑,只是盡量備齊米糧和藥品等工具,其他的只能就地取材了。
日光微曦,萬物還在睡夢之中,兩人背着包袱駕着馬就出發了,天高皇帝遠,京裏那些身處高位的人只顧享樂,不在乎正一步步的入侵敵人,這次還未抵達邊境線之外就已發現敵兵的身影。
一路上都是奔亡的流民,拖家帶口的倚倒在路邊休息,更甚者瞳中已滿是濁影,奄奄一息的模樣。
戰争裏最先國破家亡從來都是百姓,一個小小的契機向來就是命運最大的變數。
能被稱作一句罪魁禍首的人,看到如今的慘狀,雖然于心不忍卻不後悔。
邊境線之外的交戰之地更加慘烈,橫陳在這地上的男女老少皆有,手上緊握的武器甚至是一柄鏟子。
雖然國家沒有保護他們,但是作為一個父親、母親、子女,拼盡全力只想護好自己最愛的人。
穆黎對當下的情況早就有所預料,所以他能夠以這種慘狀視而不見,華澤一直作為保護者還是于心不忍,但他無法對現狀作為改變。
掠過敗亡的村子就是兩國交戰之地,這裏的戰争還在繼續,互相厮殺争奪,每個人都是背水一戰,不是生就是死。
沒有君主的國家一旦敗了,那就是任由他人對自己的國家為所欲為,燒殺搶掠。
穆黎帶着華澤站在隐蔽處默默的看着,由日升到日落,持續了三天,才終于看到這種鬧劇落下帷幕。
硝煙四起,留下的都是殘垣斷壁,哭喊聲、驚叫聲、還有那備受折磨的慘叫聲,每每響起,華澤都能感受到四處彌漫的怨氣,甚至不用他做些什麽,就自行吸納到軀體裏了。
敵國在這種大獲全勝的時刻,不論是誰,都不會自讨苦吃的跑道這種荒郊野地,這時候也是最安全的。
穆黎趁着怨氣席卷後,大地自行衍生出的修複靈氣修煉,純淨的靈力修煉起來确實事半功倍。
大規模的戰争所産生的怨氣更是源源不斷,他和華澤窩在鄰近的小山頭上,與現在蝸居的那個山頭也相差不遠。
身體被力量充盈的感覺看實令人看迷,意志不堅定者,不僅會迷失在這種感覺離,更容易被怨念所蠱惑。
華澤享受這種力量充盈的感覺,令人厭煩的是在過程中,總有人絮絮叨叨的在他耳邊說着些不知所以然的話。
華澤和穆黎在這邊境共同度過了三年,龐大的怨氣轉換不僅使華澤身上的怨氣更加凝實,也讓他的形态更傾向于怨靈。
穆黎的情況同樣如此,大量的靈氣的沖刷也讓他的身體發生了質變,舉手投足皆會讓旁人感到神清氣爽。
三年的時光荏苒均未在這兩個人身上留下痕跡,他們的時間已經暫緩了腳步。
再次重新回到附近的城鎮鬧市,帝王早已更新換代,新的王者在傳聞中性格暴戾,登基後年年伐戰。
每年都有人被抽選參軍,家中妻兒每日都心驚膽戰的度過,生怕哪天就輪到自己家破人亡。
怪不得,怪不得整整三年過去了,邊境的怨氣沒有絲毫的減少,反而愈發濃厚嚴重。
怨氣載道的民生催生出了許多怨鬼,每每一到日落西山,半夜出來吃酒的總是橫死街頭,漸漸的,每到日落,半分人影就都沒有了。
不過這些改變如今都和穆黎沒有關系,他今天和華澤回出現在這裏,純粹是因為想出來放放風,散散心罷了。
兩人将整條中心大街從頭到尾走了一圈,想找家酒樓吃個飯都沒有,甚至連街邊小攤賣個包子都是戰戰兢兢的,那老板時刻注意周圍的風吹草動,似乎只要發生一丁點兒異動就會立刻逃離現場。
穆黎有些無奈,指着包子對華澤說“看來酒席是吃不上了,包子湊活不?”
“可以,要牛肉餡的”。
穆黎依着他買了兩個牛肉餡的大包子,遞出銀子,那小販甚至還彎腰曲背的連連道謝。
再看其他,還剩幾家賣面食和瓜果蔬菜的還在吆喝,至于售賣糕玩意兒則一家都沒有。
難得他想犒賞一下三年來任勞任怨的華澤,結果卻如此的不湊巧。
向來他想做的,也沒有做不到的,找了家還在勉強營業的客棧先住下,靜待逢魔時刻。
天色剛剛黯下,窗外就傳來尖銳的風聲,怨鬼凄厲的呼嘯引得門窗砰砰作響。
時機已到,穆黎示意華澤率先行動,後者剛剛将窗戶打開,外面的怨鬼仿佛聞見骨頭香味的鬣狗撲面而來。
華澤用怨氣化成大網,将這些個自投羅網的怨鬼們全都困住,在聯合身後的穆黎講他們全部煉化。
解決完他們還有大街上的漏網之魚,華澤單手撐住窗檐翻身上到屋頂,銳利的眼睛瞬間捕捉住怨鬼四處游蕩的影子。
華澤身上囤積的怨氣化做一條條繩索朝四面八方散去,這些繩索随着他目光所及之處,将流竄的怨鬼們盡數抓獲。
失去了源頭的怨氣也失去了凝聚力,很快、風聲恢複平靜,蟬鳴聲、鳥叫聲、蛙聲試探似的,此起彼伏的啼鳴着。
許久許久沒有在夜晚聽見動靜的村民們很快就發現了不對,膽子大的開了條窗縫,在發現外面那些恐怖存在全部都消失殆盡後,興奮不已的跑上了街。
沒有遇襲,更沒有尖嘯而來的黑影,不由得歡呼一聲以表達自己的歡騰的心。
附近的居民紛紛鼓起勇氣偷偷觀望外面的情況,在發現一切都恢複正常這一事實後,各個都歡呼雀躍跑到大街上來。
原本空無一人的街道瞬間變得熙熙攘攘,孩子們盡情地奔跑着,大人們暢快的談論。
幾個賞月的才子佳人發現了還呆在屋頂上的華澤和穆黎,明白了這一切的功勞可能就是這兩個眼生的人做到的。
這幾個人立刻招呼着華澤他們趕緊下來,好讓他們仔細看看拯救了他們的英雄長什麽樣子。
華澤對此毫無反應,一個翻身就回了屋內,穆黎還有閑情逸致的朝他們找了找了招手,示意他們保密才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