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

chapter 1  重逢

“放。”

城牆上的士兵舉起武器,對準了城樓下的喪屍。

第三十波喪屍潮,意味着由許舟程教授主導的“滅核”計劃進入最後階段,末世裏最後一批高級喪屍将被盡數剿滅,自此,人類将能通過先進的科技和優越的異能,将剩餘喪屍牢牢把握在掌心,重新恢複末世前的和平秩序。

許舟程——可真是人類英雄啊。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目光冰冷地看着喪屍血染城外土地,自末世以來,人類所見的每一塊土地,都混雜着人與喪屍的血,他們的屍體在時間裏腐爛,發臭,最後消融,讓地球的每一片空氣都充滿了令人作嘔的垃圾味兒。

許舟程剛做了個解剖喪屍的手術,從診療室出來之後,不顧滿身疲憊,便馬不停蹄地來到c城外圍,等待着親眼見證他運營十年的計劃完美結束。

“教授,喪屍量超過預期,是否需要動用α—終極武器?”一旁的下屬上前問。

終極武器是由許舟程參與研發的末世最高級毀滅性武器,一旦使用,會對周圍的環境造成巨大破壞,為了末世後的家園重建,人類極力避免使用到這種武器。

許舟程漫不經心點了點頭。

家園?誰在意呢?他的實驗已經成功了。

他馬上就可以……

突然,他目光一凝,似是不可置信一般,向後踉跄幾步,下一瞬,他便消失在原地。

空氣裏只餘淡淡一聲呢喃——

“哥哥。”

下屬一轉頭,看見許舟程使用空間異能直往城牆下沖,驚叫:“教授!”

他幾乎是下意識命令:“立刻終止終極武器!”

卻見士兵幾人面色慘白,下屬顫抖着抓住一個人的脖子,咆哮出聲:“愣着幹什麽,終止啊!立刻終止!”

士兵沒有反應,只低着頭。

下屬松開手,軟倒在地。

腦子裏只有一句話:“人類的希望……沒了。”

許舟程在末世人類心中地位崇高的原因,不止是他參與研制武器,最重要的是,他主導的恢複疫苗工程實驗。

他是末世裏,唯一有可能研制出,阻止喪屍病毒傳播疫苗的人。

在許舟程的帶領下,軍方一邊剿滅着兇性極高的高級喪屍,保護百姓,一邊又控制着低級喪屍,祈盼着許舟程研制出疫苗,将他們恢複正常。

畢竟喪屍都是人變的,其中不乏有幸存者的家人,朋友,乃至愛人,甚至大多是孩童與婦孺,人們在抵抗喪屍的同時,也希望能拯救那些不幸遇難的人。

而許舟程,就是那個有能力拯救他們的人。

現在這樣的人,伴随着終極武器發動的聲音,手無寸鐵沖進遍布千萬喪屍的戰場,他甚至剛做了一個持續十小時的高精手術,此刻疲憊不堪,毫無氣力。

終極武器轟向戰場。

城上士兵不敢再看。

而一身白大褂的許舟程奔跑在喪屍堆裏,速度之快,甚至看不清他的殘影。

直到他終于看見那個人——或者說,那只喪屍。

他走上前。

喪屍亦朝他走來,一手将他摁進懷裏,頭埋進他肩膀,張開嘴,獠牙刺進血肉,便開始瘋狂地啃噬着。

鮮血溢出來,利爪劃過滿身傷痕,許舟程只是笑。

他笑得溫柔,溫柔地伸出手,環抱住喪屍,一手撫着喪屍頭,輕輕的,帶着憐惜。

終極武器落下。

護身屏障開啓,将一人一屍罩在中央,周圍是無數喪屍炸成碎片的場景,甚至有污血濺到了屏障上。

許舟程只低頭,看着懷中喪屍啃噬血肉的模樣。

他看見自己爛掉的皮肉,看見喪屍無神的雙眼。

他又笑了,他說——

“哥哥,慢些吃。”

chapter  2  失蹤

許舟程失蹤了。

在“滅核”計劃成功完成,疫苗實驗進行到最後階段之際,許舟程不見蹤影。

政府高層緊急開會,大部分人認為,在終極武器放出後,許舟程不可能存活于世,可下屬堅持許舟程還活着,他要求軍部派人搜救許舟程。

然而,在高層眼中,如今許舟程不過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他唯一的價值便是疫苗研究,如今那些弱小的喪屍,大多都是平民,與其花大量資金拯救他們,不如直接剿殺,永絕後患。

他們也很想救人的,可惜,許舟程沒了,他們無能為力啊——

高層們笑了笑,下一瞬又淚染眼眶:“為許教授辦葬禮吧。”

“他沒死!教授不可能會死!”下屬一拍桌子,憤怒吼叫,似癫似狂。

高層揮手,士兵上前将他打暈,帶了下去。

一行人來到實驗室。

疫苗研究并未中斷,只是對外界宣布被迫停止,實際上,高層不可能放棄已經投入大量資金的實驗。

他們早已安排好自己的人手盜取許舟程的實驗計劃和數據,即使許舟程不為他們所用也無礙。

待疫苗研制成功後,他們就能徹底控制平民,成為末世的統治者。

重建和平秩序?不過是他們開的空頭支票。

早已習慣了末世以實力為尊,呼風喚雨的日子,誰願意回到曾經平庸的生活?

他們正肆意暢想着美好未來,卻見為首的實驗員滿頭冷汗。

“怎麽了?”

“核心數據……”實驗員顫抖着雙手,只見那原本該呈現數據的電腦屏幕一片空白。

氣氛一瞬凝滞。

高層臉色陰沉。

“找到許舟程,哪怕是屍體,也給我帶回來!”

……

高層求之不得的疫苗,此刻正被許舟程把玩在手中,手指修長,随意地翻轉着疫苗,然後又緊握着一點點捏碎,化為粉末,消散在空氣裏。

他轉身,走進卧室,許清遠身子縮成一團,埋在了被子裏,他的神情安谧,臉上是進食之後的紅潤。

好可愛。

他目光柔和,緩緩走近。

肩上的傷已經痊愈,完全看不出剛被一只高級喪屍撕咬過,許舟程坐在床側,頭慢慢蹭過去,鼻尖蹭到一起,感受不到呼吸,他一頓,笑着吻了吻竹馬的鼻尖,然後撤回來,凝視着他的睡顏。

終于找到了,哥哥。

在與哥哥失散之後,他一直四處尋找,卻一無所獲,最後他投靠了軍部,以“滅核”計劃為名,将大部分喪屍召集過來,實際是在尋找許清遠,而所謂疫苗研究實驗,也只是為了恢複許清遠。

可許清遠在成為喪屍之後,被人擊穿了心髒,如果注射疫苗,以人類之軀,他會立刻死亡。

苦心研究數年的疫苗毫無意義。那就毀掉吧,他想。

不管哥哥怎麽樣,他都會陪在哥哥身邊。

哥哥不能再碰那些肮髒的血肉。哥哥只能擁抱他,只能撕咬他,只能為他的血神魂颠倒。

他會奉獻出自己的一切,為了哥哥。

為了,他的愛人。

chapter 3  分別

許清遠睜開了眼。

“阿……舟?”青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哥哥。”許舟程笑着摸了摸青年柔軟的發,“是我。”

許清遠從未想過有一日他們會重逢,身在末世,存活已是不易,何況當年離別亦是陷入死局。

末世初臨是十二年前,伴随喪屍的來臨,人類也逐漸覺醒異能。許清遠便是覺醒異能的第一批人類,他覺醒的是空間異能。

喪屍攻擊人類,毀滅城市,舊秩序遭到破壞,人類絕地逃亡,而異能者自然成了這批人類的領頭羊。

許清遠帶着許舟程四處奔波,救了無數普通人,隊伍逐漸壯大,建成了末世裏第一個基地。

他們将普通人的力量凝聚起來,有組織地分隊任務,收集物資。

一次,許舟程在出任務時,意外被一只喪屍抓傷了手臂,卻不知為何沒有立即異化。

基地的人類堅持要殺死他,許清遠出面保下許舟程,獨自帶着他離開。

然而,人類在進步,喪屍也在進化。從前許清遠可以帶着許舟程獨自闖蕩末世,如今卻不行了。

無窮無盡的變異怪物,開了靈智的高級喪屍,還有險惡的人心,讓他們在末世裏寸步難行。

在離開基地後的一月,他們遭遇了一次喪屍潮,被困在地下車庫裏。

外面的喪屍兇猛地拍擊着大門,許清遠抱住顫抖着的許舟程,輕拍他的背脊。

自被喪屍抓傷後,許舟程的精神狀态越來越糟糕,先是嗜睡,後來又變得狂躁不安,他會在深夜變得焦躁,不知何時變得尖銳的指甲一下又一下劃着地板,竟劃出了深深的印痕。

被衆多喪屍包圍似乎讓他更加不安,他不停地顫抖着,臉色慘白,長長的獠牙無意識地蹭着許清遠的脖頸,卻在碰觸到那雪白肌膚時猛然驚醒,迅速閉上了嘴。

“哥哥。”許舟程含糊道。

許清遠将他抱得更緊,眼睛卻一刻不離地盯着車庫大門,以防備喪屍沖進來。

堅持不了多久的,他想。

再堅硬的門也抵不住成千上萬的喪屍,再堅強的意志也抵擋不了喪屍病毒的襲擊。而且他的食物和水都已經消耗殆盡,即使不被喪屍殺死,也會渴死餓死。

這麽多的喪屍,連留全屍的可能性都沒有。

身體會被分割開來,頭,雙手,軀幹,雙腿,被不同的喪屍消化,什麽也不剩。

許清遠突然松開了許舟程,盯着他的雙眼:“阿舟。”

許舟程不安地抓了抓地板,看向他。

“你有意識對不對,你的身體已經喪屍化了,但你的意識一直在反抗對不對。”

許舟程點點頭。然後他看見那雙熟悉的溫柔眼眸裏裝了些陌生的東西,以他當時的神智,根本看不懂那是什麽。

只有日後午夜回想,心痛如絞。

許清遠輕輕劃開手掌,鮮血瞬間溢出。

許舟程僵硬地盯着他的手,大腦混沌。

那雙手緩緩伸到他跟前,許清遠聲音溫柔,一如往常勸哄做錯了事的弟弟:“是不是很香”

許舟程點頭。“想吃嗎?”許舟程沒有動。

于是許清遠把手放在他唇邊,血沾上了慘白的嘴唇,許舟程無意識地伸出手舔了舔。舔得不再出血,他下意識擡頭看了眼,卻發現面前的青年仍舊笑得溫柔。

一種刺痛從心口蔓延開,他還來不及想清楚,就被突然湧上來的本性所支配。他推倒了許清遠,長長的獠牙刺破他嬌嫩的脖頸。

紅色的血染上雪白的膚,像雪地裏綻開的玫瑰。

喪屍的獠牙是最尖銳的武器,它可以咬爛最堅硬的武器,也可以刺進最柔嫩的肌膚,探索着甘甜的鮮血。

喪屍的利爪堅硬無比,可以劃破人類的皮膚,讓它們渴望的鮮血流出,甜美的血液流淌在污濁的空氣裏,那血腥味能讓每一個喪屍都興奮不已。

許清遠的手臂,胸膛,背脊,已至雙腿,滿是喪屍抓過的血痕,許舟程不知疲倦地劃破他的身體,讓血液沾上利爪,然後着迷地吮吸着他的每一寸肌膚。

許清遠顫抖着,似乎是痛極了,可他還是溫柔地笑着,他伸出手,想摸摸許舟程的頭。

“活着,不管以什麽方式。”“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然後他像是終于承受不住了,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他哭着喊:“阿舟。”

淚水湮滅在土裏,迷醉在血液香氣的喪屍聽不見他的聲音。

只是在許清遠閉上眼睛後,他站起來,離開了這具傷痕累累的屍體。

他喜歡活人的血。

他轉身剎那,車庫大門猛地破裂,喪屍撲進來,伸出猙獰的利爪,争先恐後地沖向那具屍體。

許舟程逆着屍潮,走向出口。

頭也不回。

chapter 4  正常

“你……我……”許清遠恍惚地看着自己的雙手,這是一雙很正常的手,白皙,修長,指甲圓潤又幹淨。分明是人類的手。

“我研究出了讓喪屍恢複人類的藥劑,哥哥,我厲害吧。”

許舟程笑着把頭蹭上去,軟軟的頭發蹭上白皙的手。

許清遠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雙手微不可查地顫抖着。

“厲害的,阿舟最厲害了。”他依舊溫柔地答。

好像一切都沒有改變,他仍是那個端正溫潤的青年,許舟程也還是那個不谙世事,偶爾調皮的少年。

這樣溫馨的場景,在這硝煙彌漫的末世裏,格格不入。

可他們好像都沒有察覺,只是這樣凝視着彼此。

突然,一陣眩暈感襲來,許清遠皺緊了眉,下意識看向許舟程,眼前卻逐漸模糊。

許舟程看着暈倒的青年,依舊笑着,自言自語道:“又餓了麽”

果然還需要更多純淨的人類啊。

他看着青年雙眼睜開,眼中一片赤紅,顯然并不清醒。

他湊上前,溫柔地把許清遠按入自己懷中,讓他的唇貼上自己的脖頸。

許清遠張開嘴,竟探出了尖利的獠牙。

牙齒在脖頸上蹭來蹭去,卻始終不刺入,許舟程拍了拍青年的背脊,一下又一下,像是對待自己摯愛的珍寶。

他說:“哥哥不怕,把牙齒刺進去。”

“乖。”

許清遠的獠牙一點點刺進脖頸。

有血流出來,青年還是僵硬着沒有動彈。

許舟程似乎感受不到疼痛,撫背的動作反而更加溫柔,他說:“哥哥,吸出來。”

“慢慢吸,不怕。”

許清遠乖巧地開始吮吸。

他吸得很慢,舌頭卷走要流出的鮮血,一點都沒有放過。

他無意識地越來越用力,雙手也開始輕輕劃着許舟程的背。那雙白皙的手不知怎的,原本圓潤的指甲竟變得又尖又長,只是力道很輕,來回地在許舟程的背上劃。

許清遠原本慘白的面色逐漸變得紅潤,動作也慢了下來,他收回獠牙,舔了舔被咬爛的皮肉,一滴眼淚落了下來。

那雙眼睛依舊赤紅一片,晶瑩的淚珠卻不斷滾落,好似他很傷心。

許舟程看得心都化了,他上前輕啄着青年的臉頰,吻上他的淚珠,哄着:“沒事的沒事的,哥哥,不怕。”

啜泣的青年迷失在吻裏,終于平靜下來,他閉上眼,安靜地睡了過去。

許舟程在床邊凝視他很久,才起身,随手在自己的傷口上塗上藥劑,然後離開了房間。

西南向三十裏,有人類。

他開啓別墅的防禦裝置,然後消失在這裏。

半小時後,他回到別墅門口,随意地用紙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跡,确認周身沒有血,也沒有血腥味後,才打開了門,走進卧室,看着沉睡的青年。

青年的獠牙和利爪慢慢消失不見。

chapter 5  謊言

許清遠再次醒來,已是傍晚。許舟程端了碗粥,讓許清遠喝一些。

“喝粥”許清遠神色恍惚地看着面前這碗粥。

多久……多久沒見過……

“對呀,喝粥。哥哥,你不餓嗎?”

許舟程舀了一勺粥,放在唇邊吹了吹,然後伸手喂他。

許清遠下意識喝了一口,溫暖又香甜的粥咽下,将他恍惚的意識從末世拉回人間。

變成喪屍已經有十二年,其間的記憶有些模糊,恍若做夢一般,很不真切。

當年他本已報了必死的決心,卻沒想到在喪屍潮來臨前,自己異化成了喪屍。

喪屍身上帶有獨特的病毒,人類受到攻擊,若沒有死亡,就會被感染異化,變成一只喪屍。

當年許舟程被感染後用意識抵抗,壓抑了太久自己的本性,一旦爆發一定無法制止。

那吸血啃噬的手段太狠毒,即使十二年過去,許清遠也能清晰的記憶起來,他本以為自己會就這樣死去……卻未曾想茍活這渾渾噩噩十二年。

“你是回基地了嗎?”許清遠問,“這些年你一個人是怎麽生活的覺醒異能了嗎?”

許舟程面不改色給他喂粥,待他将粥喝完了才緩緩開口:“這是個很長的故事,哥哥。”

他放下碗,利落地翻身上床,然後一把把許清遠摟在懷裏。

許清遠一愣,也沒反抗,只看向他。

許舟程立即露出委屈的神色:“哥哥以前也是這樣給我講故事的。”

那是多久以前了……還是兩人都是小豆丁的時候,許清遠比許舟程大三歲,于是承擔了竹馬的教育義務,其中便有睡前故事這一項。

他有些好笑,又覺得無奈,只好自己換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窩在許舟程溫暖的懷裏。

“你講。”

“自當初一別,也許是因為遠離了鮮血,我的意識逐漸清醒,于是我立刻趕回去找你,可什麽也沒找到,我想,哥哥會不會沒有死。”

“懷着這樣的念頭,我才想活下來。”感受到許舟程聲音裏的哽咽,許清遠伸出手,回抱住他,輕輕拍撫着他的背。

從小到大,他哄人也好像只有這個手段。可許舟程就是這樣好哄,天大的事情,也抵不過許清遠一個擁抱。

“也許是當時傷我的喪屍很特殊,在平時,我并沒有異化的表現,只有太餓的時候,我才會神志不清,去吸食血液。而每次吸血之後,我都會回複清醒,我看見一具具屍體倒在我面前,那是我的罪證。”

“那個時候,我真的好害怕,害怕有一天我再也清醒不過來,害怕我真的變成那樣的怪物,害怕再也見不到哥哥。”

回憶似乎是令許舟程痛苦的東西,只是提及都能讓他顫抖着蜷縮起身體。

二人的位置倒換,本來窩在許舟程懷裏的許清遠,此刻心疼地環抱住自己珍愛的弟弟,聲音溫柔似水:“沒事了,沒事了。”

許舟程像是承受不住了,聲音越來越小,眼神渙散,口中卻還在喃喃:“後來我……”

“不說了。”許清遠按住他的唇,“阿舟,過去并不重要。”

“現在我在你身邊,一切都好。”

chapter 6  清醒

許清遠安慰着顫抖的許舟程,直到他緩緩睡着,他才放開他,起身下床。

他仔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從卧室,到走廊,到扶梯,到客廳,一切都那麽熟悉,他沉默了很久,才想起來,這裏布置得和末世之前的家一模一樣。

他其實已記不太清了。溫馨平靜的房間,豐富充足的資源,甚至能恢複喪屍的藥劑,還有,如十二年前天真稚嫩的弟弟……

太過美好,于是太多破綻。

即使記憶模糊,但致命的傷痛難忘。

他摸向心口,那裏曾有槍彈穿過。

他走向大門,正要拉開。

“哥哥。”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許清遠收回手,轉身。

許舟程看着他,神色委屈,他又喊:“哥哥。”

許清遠溫柔了目光,他走上前,抱住了許舟程,因為身高要矮一些,于是更像他撲進了許舟程的懷裏。

“我在。”

……

之後的生活無比美好,這是許舟程用十二年為許清遠打造的烏托邦,沒有外人打擾,沒有喪屍攻擊,有用不盡的資源,有最愛的人陪伴。

除了許舟程非要喊着害怕,夜夜都要到他的卧室讓他哄睡,許清遠覺得一切都好。

這些日子他似乎常做夢,夢裏總有一種陌生又熟悉的快感環繞着他,每每醒來又記不清。

他試着讓自己不去回想,可身體裏沉睡的本性似乎在蘇醒,他開始渴望那種快感,甚至在白天也開始感到饑餓與空虛。

終于有一天晚上,他哄睡了許舟程後,慢慢閉上了眼,調整着自己的呼吸,裝作睡着的模樣。

夜很安靜。饑餓感灼燒着他的胃,然後蔓延至周身,他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但意識卻格外清醒。

煎熬之中,他被猛地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原本應該睡着的許舟程緊緊抱住他,一手撫上他的臉頰。

明明他的懷抱很溫暖,手卻格外冰涼。冰涼的觸覺從臉頰再到眼眶,最後竟緩緩移到了唇。

許清遠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出乎意料地,那只手收了回去,并未做出逾矩的舉動,許清遠剛松了口氣,就感覺自己渾身燒得厲害。

好熱……好燙……

怎麽回事

他顫抖着想把自己蜷縮起來,卻被許舟程死死摁在床上,逼着他展開身子。許舟程一手鎖住他的手腕摁在他頭頂,跪着虛壓在他身上,另一手撬開他禁閉的唇,逼迫他把唇張開。

冰涼的手指在牙齒上磨蹭,許清遠想咬下去,可唇被強硬地撐開,他只能難耐地伸出舌頭去舔了舔。手指一瞬僵住。許舟程訝異地看着滿面潮紅的許清遠,回味着那抹柔軟。

今天怎麽……是副作用麽……往常都很乖的,很快就能出來。

他抽出了手指,随意用異能劃了個小傷口,然後探進青年的唇,輕輕在齒上磨蹭着。

你在幹什麽……

許清遠想問,可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看着許舟程這異常的舉止。

然後他突然感覺牙齒癢癢的。

或許伴着些細微的疼,但在身上的灼燒感掩蓋之下,便顯得微不足道。

等許清遠反應過來那是什麽,他已經掙脫開被束縛的雙手,反撲壓住許舟程,尖銳的利爪扣住他的背脊,長長的獠牙劃破他的脖頸。

血溢出來了。

好香……他神色癡迷,瘋狂地吮吸着滾燙的鮮血。

當第一口血液入喉,那種難以言喻的快感像浪潮一樣襲來,他好像徜徉在一片溫暖的海,被溫柔的水包裹着,寵愛着……

灼燒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與倫比的滿足,他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像是承受不住這樣的快感。

許舟程抱住他,手從他的背脊緩緩撫摸下去,幫他平緩不穩的呼吸。

血液流盡,他意猶未盡舔了舔破爛的皮肉,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包裹住他,他突然繃直了背脊,然後承受不住般洩了力,顫抖着癱軟在許舟程的懷裏,一雙赤紅的眼睛不受控地看着他。

還想要……

想要……想要什麽

許清遠猛然清醒。

他僵硬地看着許舟程頸上的傷口,那被喪屍啃咬後潰爛發黑的皮肉,和因為失血過度而慘白的面孔。

他剛剛……在幹什麽

許清遠不可置信地僵住。混沌的意識已然清醒,身體卻依舊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許舟程看着那雙溢滿痛苦的赤紅雙眼,下意識想要吻上去,最終還是沒有動作。

“對不起,今天不夠。”

許舟程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只是把他抱在懷裏,輕輕拍撫着,“這裏太偏僻了,很少有人經過。”

“哥哥,我們得換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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