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沾滿血的表白
沾滿血的表白
添置家具,搭棚屋,做圍院栅欄,甚至種樹栽花,耕地作田。末念懂得很多,李煊也就打打下手,趙清之雖然出身名門,但也一點不嬌氣,就連商陌卿也偶爾來幫了不少忙,四個人在短短時間裏結下了很深的情誼。李煊身邊有末念幫忙打掩護,做事也方便了很多,為了慶祝大功告成,李煊買了不少好酒好菜準備犒勞多日來辛苦勞作的幾人,坐在院中賞月的李煊感到十分的幸福,有了家,還有了朋友,關鍵是暗戀的人也在身邊,雖然不能怎麽樣,但是只要能看着就已經很開心了。“清之,陌卿怎麽沒來?”李煊見只身前來的趙清之。
“他最近幫他父親分擔朝中事務似乎很忙,我爹這幾日下朝回來也是愁眉苦臉。”
“那,你不忙嗎?會不會擾你?”李煊小心翼翼的問。
“怎麽會呢,阿煊你叫我,再忙也會來的,我們家也畢竟是文官,不似武将,所以不會有那麽多棘手的事。”趙清之收起折扇放到腰間。喝酒賞月,談天說地,李煊基本是傾聽的那個,因為自己什麽也不懂不知道,看着他們侃侃而談的樣子覺得很難得,末念和趙清之是兩個階級的人,但卻沒有任何的隔閡,這也許就是李煊喜歡趙清之的原因之一吧,沒有任何階級歧視的觀念,他們說着不同的階層的故事,相互之間也聽得津津有味,李煊也許太高興,暈乎乎的問了句話:“淩峰寨是什麽地方啊?”但是對于這個問題,他們二人的态度非常一致:朝廷眼中拔不掉的釘子,百姓眼中地獄般的存在。
“那是一個最好永遠都不要去的地方,一旦被抓了,基本就算從這人世間上除名了。怎麽說呢,坊間傳聞那裏面可都住着吃人的妖魔鬼怪,因為有極少部分人被贖出來,全部都變成了有殘障的瘋子。”末念告訴李煊。
“鬼怪之談不可信,多是一些窮兇極惡的土匪,但是又好像很有組織,不像一般的土匪,從不在麟城境內大張旗鼓的鬧事,神龍擺尾不見首,行蹤隐秘,朝廷根本沒有辦法抓。”趙清之倒是說的很有理。
“這麽壞的地方啊?那為什麽朝廷不派兵剿了呢?或直接攻上淩峰寨?”李煊反問。
“派過,不止一批,所派去的兵無一生還,淩峰寨地處優勢,易守難攻。時間久了,朝廷也就放任不管了,實則是壓根管不了。莫不是你還對上次刺殺的事耿耿于懷,要不我安排些人手給你,護你安全?”趙清之依舊很關心李煊,而這些都被末念看在眼裏。“不用,我自保還是沒問題的,你們不是都見識過我的身手了。”李煊笑着說,但是心裏還是有個疙瘩:要是他們知道我是淩峰寨的人,還會像現在這樣對我嗎?
“等一下,你們有沒有聽到馬蹄聲?”末念突然發問。“什麽馬蹄聲?不都是風吹樹葉聲嗎?”李煊微醺。
“阿煊,你聽,真的有,而且聲音越來越近了,好像不止一個。”趙清之和末念都謹慎起來。沒等三人進屋,五個人馬就停在了栅欄之外,個個都蒙着面,李煊見狀立馬就清醒了:“清之,我掩護,你帶小念回屋。”趙清之和末念都不會武功,又都不願意走,對方領頭發話:“那個白衣服不要,小的帶走,另外一個留全屍。”明顯這五人是沖着李煊來的,看這些人的架勢,李煊心中有數,十有八九是淩峰寨的人。李煊廢話不多說,掏出匕首随時待命,動手之際才覺得這幾人似乎是專業的殺手,精心挑選出來的,根本不像西部那些草包,李煊寡不敵衆,身後被砍了一刀,但那些人也沒讨好,三個人的腿筋都被李煊鋒利的匕首給挑斷了,倒地無法站起,另外兩人也紛紛受了傷,趙清之見李煊背後鮮血不止,立馬沖了上去,末念鬼點子多,拿起一個長木棍就從遠處絆了對方其中一人,李煊大喊:“小念,回來。”分神的李煊沒注意另外一個人一刀刺來,身旁的趙清之抱住李煊擋了刀,李煊見狀就一匕首刺進了對方的喉嚨,血濺了李煊一臉。趙清之倒地不起,而那僅存的一人見情況不對,竟擄了末念上馬就跑了。李煊兩頭不顧,先抱着懷裏重傷的趙清之進屋救治。
進屋後的李煊松開趙清之去找藥具,卻被趙清之死死的環抱着,本就受傷而心慌意亂的李煊顧不得害羞:“你幹嘛?我得去拿藥和布幫你清理傷口,快松開。”趙清之畢竟是讀書人,重傷之後十分虛弱,但手裏還是死抱着不松:“你背後受傷了,在流血,我得用手壓着,不然出血更多。”虛弱的氣息在李煊的耳旁環繞着,李煊卻顧不上他的一番好意:“瘋了啊,你的傷比我更重,不及時處理真的會出事的,趕快松開。”說着就硬掰開了趙清之的手。李煊翻箱倒櫃,終于在一個抽屜裏找到了金瘡藥,包紮用的布條還有一些跌打損傷的藥:“這孩子,平時估計沒少挨打。”回過頭來,趙清之已經非常虛弱,眼神迷離了,白色的衣服全部被鮮血染紅了,李煊解開了他左三層右三層的衣物,處理傷口,清理血跡,上藥包紮,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曾經受過那麽多傷,給自己上藥早就習慣了,幫人處理還是第一次,理完傷口,看着滿身是血,重傷昏迷的趙清之,李煊不禁流下了眼淚,眼前這個人對自己而言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自己什麽也做不了。李煊找了個隐秘的角落,解開衣帶,準備給自己上藥,夠不到傷口的李煊幹脆就在布條上塗滿了藥,血跡也沒清理,直接對着傷口勒了起來,穿好衣物的李煊想去看看趙清之的情況時,剛轉頭卻發現他已經醒了,睜眼看着自己。
“你··你什麽時候醒的?我···”李煊有點局促不安。“剛剛醒,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趙清之躺坐在床上問李煊,李煊沒有回答,“你沒有話說,我有話說,過來。”趙清之臉色嚴肅。
“傷口處理好了,撐一夜應該沒事。明早待城門一開,我就去幫你找人,現在休息吧。”李煊避開了趙清之的話,強裝鎮定,然後就坐在凳子上準備趴在桌子上休息。
“你不上床睡嗎?”趙清之要李煊上僅有的一張床休息。
“不用,我背後有傷,不能躺只能趴着,你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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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說一遍,過來。我還能動,你要我走過去拉你過來嗎?”趙清之生氣的說。李煊不敢看他的臉,低着頭上了床,趴在一邊準備睡覺。“這滿臉滿身的血就準備睡了?”趙清之依舊溫柔虛弱的聲音。李煊轉過頭看着趙清之:“滿臉的血?那大概是剛剛那個人的。”趙清之拉近李煊,溫柔的用他那還雪白的衣袖擦拭着李煊臉上的血跡,李煊盯着趙清之那溫柔的目光:“我殺了人,你不反感嗎?”
趙清之沒有正面回答問題,而是問:“背後很疼吧,還有那些舊傷,能那麽冷靜的處理傷口,定是以前吃過不少苦吧?”“你···你看到了,那不是也看···”李煊驚吓的推開了趙清之的手,一臉蒙的看着他。
“其實我早就懷疑了,不然你還真以為我就只是單純的想和你交朋友才一直跟着你的嗎?從小到大,向來都是別人追着我的。”趙清之略帶玩笑的口吻。“懷疑?你懷疑我什麽?”李煊一頭霧水。
“女兒身啊?不确定,另外一個是宦官,但後來發現你身手這麽好,不可能哪位宦官有這麽好的身手,就在剛剛,我确認了我的想法。還記得第一次見面嗎,我妹妹後來回家的路上坐在我馬前對我說和坐在你身前不一樣,她貼住你的身體很軟,不膈應,從那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了,後來再次見面我就一直好奇的跟着你,不想讓你再次離開。”趙清之的回答讓李煊大跌眼鏡,這麽久的相處,原來自己才是那個被看的最清楚的人,還沒等李煊開口,趙清之又補充道:“你也不用生氣,畢竟你也算是騙了我,我們扯平了。”
“那現在你的疑惑解開了,目的達到了,以後是不是就要兩岸劃線,一刀兩段了?”李煊假生氣的問。
“胡思亂想什麽,我會繼續跟,而且現在還要跟一輩子。”趙清之突然笑着對李煊說,“嗯?”李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趙清之拉入懷裏,“幹嘛?你的傷口?”
“反正你要趴着睡,趴我身上不比趴在那硬邦邦的床板上舒服嗎,傷口只要不用力壓就沒事。”趙清之好像還有點開心。李煊搞不清楚狀況,這是什麽鬼?算告白嗎?還是渣男行為?不行,我要冷靜:“你們讀書人不是最講究男女有別嗎?快松開。”
“你不信任我?我可是剛剛為你豁出性命擋刀的,以性命相抵的感情你還要我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嗎?再說了,兩個受了重傷,渾身血的人相擁入眠,不算違背男女之別。”果然是讀書人,李煊每句話都說不過趙清之。
“那你怎麽确定我又是對你,對你··”趴在趙清之胸膛上的李煊越來越害羞,這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感覺吧,再說我從小就随着父親見過不少官場上的人,那些人可都形形色色,從小就學會了看人。而且我還能斷定,女扮男裝只是你第一個秘密,你還有很多故事,對不對?”趙清之的話又再一次的擊中李煊的心,後面的問題李煊壓根不敢去想。
“對了,你為什麽女扮男裝,還把頭發弄成這樣啊,明明長得很好看,李煊是你本名嗎?”
“說來話長,李煊也就算是我的本名了,總之現在除了你和小念知道我是女人,其他沒有人知道,就連收養我義父一家都不知道,以後可要幫我保守秘密。”
“你還要繼續裝嗎?那孩子也知道你是女人?對了,他被抓走不會有事嗎?”這時趙清之才想起來末念。
“不用擔心,我現在大概心裏有數那些是什麽人了,小念暫時應該不會有事,明日把你送回城,我就去找他。”李煊似乎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不行,明日回城後,和陌卿調些精兵去,你要養傷,但願不是淩峰寨的人。你以前的故事等你傷好之後再慢慢和我說,我很是好奇。”趙清之說話時,手還是緊緊的抱着李煊。
“都是些不堪回首的回憶,我····”李煊吞吞吐吐。
“無礙,無論怎樣,我相信我不會看錯人,你絕不是個惡人。”趙清之口氣非常堅定。
“你可以松開的,真沒事,我這是皮肉傷,倒是你,刺進去的,可能傷到內髒了。”李煊覺得趙清之越抱越緊,便轉移了話題。
“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不要逞強,也沒必要逞強,以後你有我了。”趙清之一連串的情話讓李煊很不适應,畢竟曾經的房意也是一次戀愛也沒談過。李煊心裏聽着是既感動又好笑:你怕是不知道我的厲害,有你又能怎樣,你一個連架都不會打的讀書人。
這一夜,兩個渾身是血的傷員相擁入眠,這是房意長這麽大最幸福開心的一夜,同時也是李煊最忐忑不安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