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酒店的房間內漆黑一片,厚厚的窗簾擋住了所有月色。
南喬平躺在床上,注視着眼前的虛無,劉晴雲低低的聲音不斷的在耳畔響起。
許久未見的知交好友,好不容易見面,自然是有很多話要說。
只是南喬此時并沒有和劉晴雲秉燭夜談的心思,她滿腦子都是剛剛看到的那個背影。
畢竟是三年來沒有半點消息的人,南喬的心緒十分雜亂,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産生了幻覺。
劉晴雲也察覺到南喬的沉默,往她身旁挪了挪,問道:“對了,你今天看到了什麽?怎麽突然就追了出去?”
“也沒什麽。”
南喬頓了下,宛如輕嘆着說:“以為遇到了熟人。”
“熟人?在臨城除了我,你還有其他的熟人嗎?”
“沒有,應該是認錯了。”
南喬的語氣很淡,像是在陳述事實。
劉晴雲也沒再繼續追問,轉而拍了拍南喬的手背,心有餘悸的說:“今天真是吓死我了,幸好你平時就學過散打,連那個便衣警察都說你的姿勢标準呢。”
南喬抿了下唇角,也沒多解釋什麽,只輕輕的說:“也算是學以致用了。”
劉晴雲翻身側躺面對着南喬,“早點睡吧,明天我給你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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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醫院呆久了,南喬一向比較喜歡安靜,所以她怎麽也沒想到,劉晴雲給她接風的地方竟然會是酒吧。
第一次走進這種嘈雜紛鬧的環境,南喬幾乎把‘不适應’三個大字寫在臉上。
劉晴雲倒是對這裏十分熟悉,把南喬拉到吧臺坐下,熟練的對調酒師報出一種酒的名字。
轉頭看到南喬的表情,劉晴雲才湊近一些說:“胡東輝是這裏的會員,所以我準備在這裏開單身夜party,提前帶你來熟悉熟悉環境。”
聽她這麽說,南喬也不能反對什麽,只能掙紮道:“不能去KTV嗎?”
劉晴雲向上指了指,“樓上就有KTV,再往上還有酒店。”
“……”
還真是貼心。
調酒師推了兩杯通體淡藍的雞尾酒過來,劉晴雲移了一杯到南喬面前。
“這個酒的度數不高,你放心喝。”
南喬雖然不是好酒之人,但家裏的哥哥喜歡,她也跟着品過不少酒,算不上懂,只是能品出酒的好劣。
這杯酒雖算不上好,但也絕對不差,足見這家酒吧的品質。
劉晴雲看着南喬的側臉,鼻梁高挺,睫毛濃密,烏黑的長發被低低的盤着,耳邊落下幾縷發絲襯得她格外白皙。
殷紅的薄唇輕抿了下杯中的雞尾酒,優雅娴靜的氛圍顯得和這個酒吧格格不入,不像是來玩的,倒像是在參加品酒的宴會。
見南喬點頭說了句“還不錯”劉晴雲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她剛想再幫南喬點幾杯酒,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走進了前面的走廊。
她湊到南喬身邊交代道:“我好像看到胡東輝了,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
劉晴雲走開,南喬也沒了繼續喝酒的興致,只是懶懶的靠在吧臺上刷着手機。
卻不知,不遠處有個人的目光在她脖頸間的紗布上停留了許久。
女孩兒穿着件寬松的圓領薄毛衣,與周圍一衆熱辣的夏裝格格不入,顯得有些寡淡,但女孩兒的長相和她脖頸間疑似被某種床上游戲所傷的紗布,給她平添了一絲神秘。
男人出于癖好的本能,掃向女孩兒的手腕,卻只見瑩潤纖細,未見半點傷痕。
難得出現如此極品的獵物,他只覺得熱血沸騰,想讓女孩兒的手腕也纏上紗布。
南喬低着頭,身側忽然出現一道陰影遮擋頭頂的光,她擡頭就看到一個笑眯眯的男人舉着兩杯酒。
“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請這位小姐喝一杯?”
南喬微微蹙眉,莫名感覺這個男人看她的眼神透着惡心,語氣也有些冷硬:“沒有。”
“……”
那人的臉色一僵,随即笑道:“給個面子,就當交個朋友。”
“我不缺朋友。”
南喬話音剛落,餘光卻掃到不遠處的一個背影,就是昨天跟丢的那個。
她倏然起身,不再搭理面前的人,擡腳追了過去。
那人見她突然起身離開,也愣了一下,但看到她離開的方向之後心中一緊。
這個酒吧被一段細長的走廊分為兩部分,絕大部分客人都集中在這裏,凡是能往裏走的人都非富即貴。
那個女人不會是那個大人物的情人吧?
因為昨天的教訓,南喬死死的盯着前面的背影,生怕一眨眼又消失了。
就在她離那個背影越來越近的時候,一旁忽然走出一個人和背影的主人打招呼。
南喬猛地停下了腳步。
前面的兩人低頭交談了兩句,一旁的人讨好的遞出一支煙。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熟練的接過那支煙放在嘴邊,也因為這個動作,南喬清晰的看到了那人的側臉。
那個她深藏在記憶裏,十分熟悉的臉。
卻也因為抽煙,這個于他而言過于陌生的動作,讓南喬強忍心頭的悸動不敢輕易上前。
她見過那雙指節明晰的手握槍,卻從沒見過那修長的指節間夾煙。
見他接過煙,旁邊的人從善如流的幫他點煙。
男人微微歪着頭,眼眸低垂着,額前的發絲略長,輕輕掃着眉眼,臉上挂着不鹹不淡的笑。
一道煙霧吐出,男人觸不及防的轉頭。
對視來的太突然,南喬渾身僵硬的站在那裏,猛地攥緊雙手,然而下一秒那道視線便輕飄飄的掃過、收回,仿佛沒有看到她一般。
南喬剛剛還在狂跳的心髒瞬間停了。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可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長相一模一樣的人嗎?
大概是許光塵剛剛看她的眼神太過陌生,南喬站在那裏竟然有些進退兩難。
他們之間的話似乎說完了,許光塵擡腳離開,又留給她一個熟悉的背影,右手的指節間仍夾着那支煙,既沒有繼續吸,也沒有按滅。
任由那一點星火亮着。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那道背影走進走廊漸行漸遠,逐漸模糊,讓南喬想起他們三年前的最後一次見面。
京北的大橋上車來車往,燈火通明,他們在橋邊走着,像極了一對壓馬路的情侶。
他們說了很多話,也是在那一晚,許光塵把他的一切都細說給南喬聽。
這個對過去一向閉口不談的男人,把他二十七年來的人生攤開在南喬面前。
從他和酒鬼父親相依為命,到父親出車禍去世他在福利院孤身長大,從那個看不到希望的許塵,到如今向陽而生的許光塵。
他語氣平靜到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而他只是這個故事的轉述者。
他并沒有過多的去描繪自己所受的苦難,很多事情也都是簡單的一句話概括。
這些話對他而言更像是一種儀式。
一個讓南喬了解他的過去,然後再決定要不要和他攜手同行的儀式。
京北冬季的冷風格外淩冽,南喬擡眼撞進了一雙溢着暖意的眸中,男人一改往日的随意,神情十分嚴肅,眼神閃着期許。
映着身後明亮的燈光,南喬聽到他說:“這次任務結束,我有話對你說。”
這像極了電視劇裏大戰之前立flag的臺詞,那時的他們都沒有注意。
南喬整個人都沉浸在幸福裏,像很多感情發展到可以确定關系的人們一樣,南喬清楚的知道他要說的話是什麽,但仍舊充滿了極大的期待。
她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樣,等着他任務結束,等着他正式的告白,成為她的男朋友。
他說只是一個小任務,她也以為他會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樣成功解決。
可就是這個所謂的“小任務”之後,南喬再也沒見過他。
她多番打聽,都沒有打聽到關于許光塵的一丁點消息。
南喬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
最後,還是許光塵當時的隊友孫明實在不忍心才告訴了她實情。
任務确實不大,但他們失敗了,原因是他們中有人收了黑錢。
而那個人,就是許光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