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進度條41
第41章 進度條41
◎看來是我低估了你。◎
大門被推開, 林時泱下意識擡頭望去。
倪野只穿着一件單調的黑色短袖，卻顯得清冷俊削, 異常惹眼。剛一進門，立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緊接着有膽大的女孩鼓起勇氣去要聯系方式。
倪野眉頭輕蹙，臉上沒什麽表情，不知道和女孩說了些什麽，然後朝林時泱所在的方向擡了擡下巴。
女孩回頭看了林時泱一眼，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回到原來的座位上。
林時泱把身旁的椅子拉得離自己近一些，然後輕拍幾下：“坐。”
倪野在她身邊坐下, 視線落在資料的名字上，狀似不經意問：“怎麽來網吧？”
“查資料, 報志願。”林時泱想起正事, 注意力拉回, “可能時間會久一點，你願意陪我嗎？”
“嗯。”
報志願不是小事, 需要一個安靜空間給她思考，倪野不再多言, 随手将眼前的電腦開機。
“倪野, 你日後有什麽安排嗎？”林時泱忽然問。
倪野側目看她：“可能會出國，學金融。”
林時泱心裏咯噔一下，面上卻不動聲色：“哦，這樣啊。”
過了幾秒, 林時泱又扭過頭, 問：“如果你要出國的話, 會離開多久？”
“最遲三年。”倪野頓了頓, 沉聲道，“我會盡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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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道阻且長，他不得不在無數個可能性中做出抉擇。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在以後的人生裏，有資格容許她的存在，有能力給她好的生活。
林時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輕聲寬慰：“還是學習和工作最要緊。”
說沒有失落是假。
天南海北，相隔迢迢，恐怕見不到幾面。
不過沒關系。
在真誠和堅定面前，迢迢千裏無所懼，萬難也可抵。
摁下最終确認的那一刻，有一個沉甸甸的包袱終于從心上卸去，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林時泱松了口氣，關掉電腦。
這時，一群男生推開網吧的門走進來，喧喧嚷嚷，嘴裏不時蹦出幾句髒話。
林時泱不經意掃了眼，身體頓住。
林添明顯然也看見了她，慌不擇路地錯開目光，心虛溢于言表。
“在看什麽？”倪野循着她的目光問。
林時泱搖搖頭：“沒什麽。”
＊
還完書從圖書館出來。
天空忽然鋪起層層陰雲，然後淅淅瀝瀝的雨點接踵而至，空氣中彌漫着潮濕的水霧。
“我沒帶傘。”林時泱有點為難地看着倪野，“看來我們兩個只能在圖書館暫時避避雨了。”
“回家以後，你一般做什麽？”倪野垂眸看着她問。
林時泱想了想：“最近家教的工作比較忙，大部分時間都在做題和備課。”
說完，她偷看倪野一眼，後者目光如炬，眸子漆黑似水，讓她心底驀然一顫。
“其實，我還可以做點別的。”林時泱咬咬牙，鼓起勇氣說。
倪野挑眉，饒有興致：“比如？”
“想你。”幾乎脫口而出。
“……”
“……”
兩人雙雙沉默。
倪野別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
林時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問：“這土味情話把你土到了嗎？”
他沒忍住笑，輕呵一聲：“原來是土味情話。”
“不然你以為是什麽？”
“我還以為，你真的每晚都在想我。”
紅暈悄無聲息爬上臉頰，林時泱倉促地別過目光，低聲嘟囔：“你倒是挺會想。”
雨聲越來越大，天地間像是籠罩了一層若有似無的白紗，林時泱看着地面靜靜地發着呆。
似乎有人在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麽。
林時泱回過神：“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
“機會只有一次，你沒聽到就算了。”倪野睨她一眼。
林時泱冷哼一聲，把腦袋側過去，佯裝惱怒。
過了會兒，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林時泱看了一眼，是方希打來的。
她接通：“喂，怎麽啦？”
“嗚嗚嗚嗚……”
林時泱心一緊：“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泱泱，我分手了，你現在能來找我嗎？”說着，又抽泣不止。
林時泱擡頭，看了倪野一眼。
“行，我明白了，見友忘色，要把我抛棄了是吧。”
倪野閑閑地笑了下。
林時泱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是她把人家叫出來的，這會又要丢下他先走。
“我下次請你吃飯補償你，好不好？”她斟酌着問。
倪野嗯了聲，擡擡下巴：“去吧。”
林時泱又将電話重新貼回耳邊：“你現在在哪？”
“定位我發給你。”方希擤了下鼻涕，又問，“你剛才和誰在一起呢，我聽到男的說話了。”
“倪野。”林時泱回答，一邊伸手攔車，“你耳朵蠻好使啊，都傷心成這樣了，還挺警覺。”
“我走啦倪野，你記得我欠你一頓飯哦。”她轉頭，揮了揮手。
“放心，你忘了我都不會忘。”倪野挑眉。
林時泱坐上車，系上安全帶。
聽筒那邊傳來方希提高分貝的聲音：“我靠，那我是不是耽誤你約會了啊，你倆進展到哪一步了，兵貴神速啊寶貝！”
“進展……”想了想，她輕聲嘆氣，“但願有進展吧，我直接丢下倪野來找你了，怪對不起他的。”
“我好感動啊嗚嗚嗚，不過你是正确的，男人随時都可以泡，但你姐妹我現在傷心得要死掉。”◎
林時泱彎唇，還挺押韻，看樣子還沒傷心到一定境界，還可以開玩笑。
然而這個想法在見到方希時馬上打消。
林時泱茫然地眨眨眼睛，看清座位上的人，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了。
方希原本化的估計是深色系煙熏妝，此刻已經哭花了臉，黑色睫毛膏在眼周糊成一團，假睫毛耷拉在眼尾，要掉不掉的樣子。
“過來啊，發什麽呆呢！”甚至說話還帶着略微沙啞的哭腔。
林時泱不動聲色地走過去坐下，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醒她一下：“你剛剛有沒有照鏡子。”
“沒有啊，我臉怎麽了嗎？”方希納悶地點開手機前置攝像頭。
靜默兩秒後，她沒忍住爆了句粗口。
“什麽鬼東西啊！”方希大罵。
林時泱幽幽補充道：“不出意外，你在攝像頭裏看到的鬼東西，應該是你自己……”
“差評，必須差評！這睫毛膏我剛買回來第一次用，一點都不防水！”方希氣得拔高嗓門，從包裏掏出卸妝巾當即卸妝。
酒吧人頭攢動，燈光耀眼奪目，空氣裏隐隐彌漫着一股尼古丁的味道。
杯壁碰撞發出脆響，服務生穿梭在人群間，舞池音樂噪雜震耳，三五成群的人随節奏搖擺身體，一副紛亂又熱鬧的景象，卻帶着似有若無的頹靡感。
林時泱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忽然覺得自己規規矩矩的白色短袖配牛仔褲和這裏的風格相比顯得有些突兀，莫名有些拘束和不自在。
方希用棉片将自己的眼妝卸幹淨了，把雙眼皮貼取下去，忍不住吐槽：“我現在的眼睛怎麽腫得像兩個燈泡似的。”
“你還知道。”林時泱笑，“我剛剛差點沒敢認你。”
方希緩慢地擦着臉，擦着擦着忽然情緒上頭，眼淚啪嗒掉了下來。
她打開口紅蓋子，給自己塗了一個正紅色，然後抿抿唇，問林時泱：“好看嗎？”
“好看。”林時泱說。
“我那個男朋友，啊不，現在是前男友。”方希說，“我現在看明白了，他和我在一起不是因為喜歡我，他是耐不住寂寞。我就回國這麽短短半個月，這才幾天啊，就和別的女人聊天聊到床上去了。”
“白襯衫上他媽的印了個正紅色的口紅印，就這麽和我打視頻電話，被我發現了告訴我這個襯衫就是這個款式，我讓他把購買鏈接發給我，他直接把手機關機玩消失。”方希眼眶發酸，用手捂住眼，“我是傻逼嗎這麽好騙？”
林時泱不知道怎麽安慰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思來想去，只能蹦出一句：“為了他不值得，下一個會更好。”
方希瞥了林時泱一眼，看到後者一臉凝重的樣，忍不住破涕為笑：“好了別這麽嚴肅，我今天叫你來就是想讓你陪我喝酒的，喝完這頓酒，忘了那個人，重新開始！”
喝酒……？
上次喝完跑去衛生間幹嘔的回憶歷歷在目，林時泱猶豫了一下，想問問方希不喝酒行不行。
但方希動作快，已經給她遞過來了一杯。
“你知道這酒叫什麽不？”方希一頓，說，“叫忘情。”
酒的整體顏色藍中泛着些許綠，上面鋪着一層大小恰到好處的檸檬片，藍色在幾塊冰的籠罩中緩緩向下沉去，仿佛天際隐隐流動的極光。
顏色很漂亮，估計度數也不怎麽大，此時好奇心占了上風。
林時泱拿起杯子，盯着裏面的液體出神，忍不住揶揄道：“這酒的名字還挺應你的景。”
“你快嘗嘗，肯定要比平時超市裏買到的酒好喝。”方希說。
在方希的不斷催促與慫恿下，林時泱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味道有些奇怪，最開始甜中帶些澀，到喉嚨裏又火辣辣的。
“味道怎麽樣？”
林時泱斟酌了一下：“蠻特別的。”
半個小時後。
兩個人已經有點暈頭轉向。
林時泱還能好一些，剛才喝了半杯感覺臉頰有點熱熱的，她就把杯子放下了。
倒是方希，已經背靠着沙發，有些不省人事。
林時泱拿她的手機給她家司機打了個電話，大約十幾分鐘後就會過來接她。
林時泱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然而誰料，不過一兩分鐘，就出事了。
聲音喧嘩不已，一群人圍成圈不知道在看什麽熱鬧。下一秒，林時泱瞬間聽出分貝最大的聲音來自方希。
她疾步走過去，瞳孔驟縮，看到方希被一個細瘦的男人摁在桌子上動彈不得。
大腦霎時間一片空白，林時泱沖過去将男人撞開，把方希拉起來。
男人一時不察腳下絆到桌腿，摔倒在地，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來，惱羞成怒地說要給她們兩個點教訓。
他揮舞着綠色的酒瓶，恐吓似地揮舞了兩下。
酒精上頭，林時泱此時也記不得恐懼是什麽滋味，只感覺怒意和情緒直攻心火，幾乎覆蓋住所有理智。
事情的結果就是。
男人細胳膊細腿，被她揍進了醫院。
“你說說你，挺漂亮的一個小姑娘，細皮嫩肉的，怎麽還能把人打成那樣呢？”警察姐姐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她。
要不是女孩自己承認動手打人了，她都會以為罪魁禍首另有其人。
林時泱腦袋還有點遲鈍，只能不停地點頭道歉。
經過剛才那番事，清醒了一點，但還沒完全清醒。
“姐姐，這件事會不會對我有什麽影響呀？”這是她最關心的。
“這個你放心吧，那男的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們查了酒吧監控，看到是他見你朋友喝醉睡着了，起了歹念，對你朋友動手動腳在先。”
起争執的途中，男人用碎玻璃擦過她的手臂，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到警局的時候，胳膊上還在不停地往下滴血，看着怪吓人的，幸好傷口不太深。
警察姐姐溫柔地幫她包紮着。
林時泱側頭看着方希，有點愧疚：“對不起希希，我當時不該把你自己留在那的，給了他可乘之機。”
方希已經酒醒了不少，想起剛才的場景，仍然覺得心有餘悸：“泱泱，你幹嘛要和我道歉啊。你就是去了個衛生間，又沒做錯什麽，怪就怪那個男的自讨苦吃。”
林時泱搖搖頭，忽然感覺頭有點暈乎乎，胃裏也翻江倒海的。
她無所謂的擺擺手：“你家司機是不是已經來接你了呀，時間不早了，你趕快回家吧。”
方希不放心：“那你怎麽辦，我總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
“我朋友一會來接我，你不用擔心我滴。”林時泱傻傻地咧嘴笑，酒意還未過，看着有點呆呆的。
“那我走啦，你到家給我發消息好不好？”
林時泱乖巧地點點頭，看着莫名有點萌。
方希收回目光，心裏感慨萬千。
誰能想到眼前這個單純無害的小姑娘本質是個大力拳王……
林時泱坐着等了會兒。
原本是看着挂在牆上的鐘表發呆的，分針一下又一下緩慢地走着，她的眼皮也變得沉甸甸的。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警察姐姐搖醒她：“小姑娘，你朋友來接你了。”
林時泱聞聲掀起眼皮，茫然地眨了眨眼，眸子忽然一亮。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說：“帥哥，我看你好像有點眼熟。”
她口中的帥哥此時眉頭緊蹙，犀利冷冽的目光落在她紅撲撲的臉蛋上。
旋即視線下移，看見她胳膊上綁着的繃帶。
“林時泱。”
黑眸裏情緒不明，倪野冷冷啓唇。
“看來是我低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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