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進度條42
第42章 進度條42
◎讓我做你的信徒吧。◎
夜色安靜如水, 涼意襲人。
月亮高懸,在路面上灑滿細碎泛銀的薄光。路燈昏昏暗暗矗立在街頭, 明滅不定,像是被雲層籠罩的落日。
林時泱亦步亦趨的跟在倪野身側,腦袋暈乎乎的轉不動,只覺得眼前這人的步速越來越快。
終于,她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聲音可憐巴巴的:“倪野,我快跟不上你了。”
倪野身體微頓,腳步停下。
他轉過身,垂眸看她, 漆黑的眼睛盛滿幽深,仿佛擁有洞穿一切的魔力。
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林時泱擡頭望着他, 莫名有點底氣不足:“幹嘛?”
“我有點好奇一個問題。”倪野停了停, 問道,“我在你眼裏, 算什麽人?”
林時泱思考了會兒。
沒有正式告白的流程,戀人關系應該不能成立。
那就是……
“朋友吧。”
暫時是朋友也是朋友, 雖然遲早會把他搞定。
然而聽到這個答案, 倪野眉頭越皺越深,一字一句地重複道:“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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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之前親我臉算什麽?”
林時泱小臉紅撲撲的,撓撓頭,說出實話:“我只是當時想親你呀。”
“……?”
倪野氣笑了:“難道在你眼裏, 朋友是可以随便親的?除了我, 你還親過別人麽?”
默了兩秒, 林時泱小聲回答:“好像只親過你一個。”
聽語氣, 好像還挺惋惜。
倪野涼涼問道:“你還想親幾個?”
好在林時泱及時感受到無端的危機,仰着小腦袋,老老實實地說:“不親了,親你一個就夠了。”
倪野鼻腔裏嗤出一聲冷笑,也不知道信沒信她此時哄人的花言巧語。
“幹嘛笑得這麽冰冷,你不相信我呀。”林時泱小幅度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我真的就親過你一個人,沒有撒謊,是真的。”
她表面一本正經的樣子,但酒醉未醒,說話甕聲甕氣的,拖着懶踏踏的調子。
算了,和一個喝醉的小酒鬼犟個什麽勁兒。
倪野看着她,頭一次産生些許無可奈何的感覺。
“我送你回家。”倪野說。
林時泱猛地一個激靈,後退好幾步,警覺地看着他:“我不想回家,現在才幾點呀?”
倪野摁開手機看了眼時間:“不早了,快九點。”
“還早着呢,我不太想回家。”她說得小心翼翼,“可以嗎?”
四目相對。
幾秒後,倪野妥協地嘆了口氣,無奈問道:“那你現在想去哪兒?”
林時泱不好意思道:“我現在有點餓了。你還記不記得之前那家便利店?”
“哪家?”
“就是你搶我鹵肉蓋飯那家。”
“哦,想起來了。”倪野随手攔了輛車,又閑閑補充道,“你記得還挺清。”
到了便利店,林時泱如願吃上她心心念念的鹵肉蓋飯。
吃飽喝足,她又忽然提出想去一中門口看看。
林時泱指着一中對面的花店,扭頭對倪野說:“我記得你經常在這裏等我。”
“嗯。”
“那天,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林時泱忽然有點黯然神傷,眼眶泛紅。
倪野看着她,沒否認:“是挺久的。”
她很自責的口吻:“對不起。”
這件事在林時泱心裏始終是個坎。
她幾乎不敢想象,明明自己剛和倪野保證過會一直在他身邊,卻忽然不告而別,他心裏會有多煎熬,多難過。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這一次她終于有機會對倪野親口說出這三個字。
“不是你的錯,你永遠不用和我道歉。”倪野目光灼灼,嗓音清冽又低沉。*
林時泱自诩是個堅強的人,向來不願向別人展露自己的挫折與苦楚。
可大概是酒精作祟,她沉默了會兒,忽然抽了抽鼻子,眼中似有水光浮過:“其實這一年我很不開心……”
說着說着,逐漸帶起抽噎的哭腔。
“我吃不好飯,睡不好覺,每天數着時間過日子,就是為了熬到高考結束這一天來找你。”
“後來終于遇見你,又以為你有女朋友了,當時我的心好疼,像被一下子撕扯開,感覺五髒六腑都快要碎掉了。”她哽咽着,用手擋住眼睛,停了幾秒又說,“當然了,有點誇張的說法,我的五髒六腑目前還好好的,沒有碎,你別害怕。”
倪野的心在一瞬間被攥緊,又聽到她後面的話,有些哭笑不得。
剛想開口安慰,她輕軟認真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我好想你啊,倪野。”
“真的真的,每一天都很想。”
喉結滾了滾,男人漆黑的眸子仿佛鋪上一層潮濕的水霧。
他嗓音沙啞:“我也是。”
沒有一天不在想念。
還想再說什麽。
林時泱看着他身後,忽然眼前一亮:“前面有個制作棉花糖的小攤,你想吃棉花糖嗎?”
“……不想。”剛醞釀好的情緒頃刻間煙消雲散。
“可是我想。”
倪野捏捏眉心,對她束手無策:“買。”
棉花糖小攤的攤主是個和藹可親的中年大叔。
醉酒以後的林時泱變得特別話痨,目不轉睛地盯着大叔放糖,到了加可食用色素那一步,她側頭問倪野:“你最喜歡什麽顏色?”
其實倪野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顏色。
但她這麽問了,倪野的視線便在樣品上掃了一圈,最終落到奶黃色的棉花糖上,脫口道:“黃色吧。”
林時泱眉頭輕蹙,有點糾結。
過了會兒,她态度很好地問:“大叔,我喜歡藍色,他喜歡黃色,可以做一個藍黃相間的棉花糖嗎?”
“可以!”大叔非常爽快地答應。
林時泱扭頭對倪野說:“咱倆一人遷就一半,很公平吧。”
倪野失笑,反正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手機忽然響起,他走到一旁接電話。
林時泱湊到大叔面前小聲說:“麻煩大叔再幫我做一個奶黃色的棉花糖,要動作迅速喲。”
大叔別有深意地朝倪野所在的方向看了眼,秒懂:“好的,叔給你快點做哈。”
他一邊動作,一邊問:“你倆是小情侶嗎,感情真好。”
林時泱害羞地抿抿唇,反正他也不在身邊,就沒否認。
“在我們那個年代,追求喜歡的人都是互送情書,哪有棉花糖這東西。”看着他們,大叔似乎回想起自己年少輕狂的那段日子,頗為感慨,“真好啊。”
林時泱來了興致:“大叔,你寫過情書嗎?”
“當然寫過,寫過好幾封呢。”大叔有點不好意思,臉紅了,“都是給一個人寫的,給我老婆。”
“好幸福呀。”林時泱說。
大叔得意地哼一聲:“可不,兒女雙全呢。”
不知想到什麽,林時泱看着大叔的眼神變得有些崇拜,問:“大叔,你們以前寫情書都是怎麽寫呀?”
大叔嘿嘿一笑:“我們那陣兒,寫的文字又含蓄又直白。比如我媳婦兒名字最後一個字是梅花的梅,我開頭就寫,親愛的阿梅,近來可好。”
林時泱覺得很有意思,眼睛彎了彎:“然後呢,後面怎麽寫?”
“嗐,我們又不是什麽文豪大詩人,就說說自己的近況,問問她近來如何,再表達一下對她的愛慕與思念。”大叔說得語重心長,恰好這時棉花糖好了,他身子前傾把糖遞給她,“切記,字字真誠最要緊,最能打動人心。”
林時泱把奶黃色的那只背在身後,咬了一口眼前的棉花糖。
其實就普通的棉花糖甜味,沒什麽特別的,但她就是覺得很有滋味。
“大叔,你和你妻子結婚多少年了呀。”
“三十年喽,怪我沒本事,沒賺到什麽大錢,她嫁給我以後也沒過着什麽好日子。”
話題似乎變得有些沉重,林時泱輕聲安慰:“或許在你妻子心裏,和你一起度過的每一個平淡又充實的日子,都是好日子呀。”
“是啊,是啊。”
倪野走過來,看到兩人剛才在對話,随口問道:“在聊什麽?”
“在聊好日子呢。”林時泱笑意盈盈地擡頭看他。
和大叔告別完,林時泱和倪野并肩沿着這條小路繼續往前走。
這條路是通往三中的。
站在栅欄外,她向教學樓裏眺望,忽然說:“你還記不記得,我當時幫別人給你送情書這件事?”
“怎麽可能不記得?”聽到她的話,倪野挑眉低笑,“把我氣得半死。”
“你最後有句話說得我印象很深,現在都沒忘記。”
心不誠,沒資格做他的信徒。
林時泱把奶黃色的棉花糖拿到他眼前:“送給你。”
倪野一怔,伸手接過:“怎麽給我買這個?”
“因為你喜歡這個顏色,我就想把它送給你呀。”林時泱說。
她沒說,因為太喜歡他,所以連一半也不想讓他遷就。
就想把他喜歡的所有,都盡數擺在他面前。
“嘗一口,看看甜嗎?”
在她熱切又期待的注視下,倪野抿了一口:“很甜。”
“所以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今天在圖書館,我沒聽清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呀?”林時泱問。
夏夜鳴蟬,清風徐徐。
倪野垂眸看她,漆黑的瞳仁似乎逐漸變得炙熱。
“你最要緊。”他說。
那時他坦白自己即将出國學習,她分明神色難過,卻寬慰他:“還是工作和學習最要緊。”
其實在他心裏并非如此。
她最要緊。
林時泱眨巴了下眼睛,反應了好一會,終于明白過來,臉上升騰起陣陣緋意。
她輕輕哦了聲,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腳下的石子,沒了下文。
不知過了多久,林時泱終于鼓起勇氣,輕輕扯了扯倪野的衣角,試探地說:“那個,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嗯?”
“我心誠。”
她擡眼,注視着他漆黑似潭水一般的眼睛,小聲和他商量:
“倪野,讓我做你的信徒吧。”
我會永遠無條件站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