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幾日後, 将所有的半夏昙都收割好,稱完重,卿凝便帶着徒弟準備去千重門所在的璋華城, 參加各宗新晉弟子大比位于西南賽區的初賽。

然而, 剛要禦空走的時候,卿天齊卻急吼吼地跑了過來。

只見他跑得氣喘籲籲,停在卿凝面前, 撐着膝蓋,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帶我一塊, 我也要去!”

“哈?”卿凝皺眉, 開什麽玩笑,她瘋了嗎,幹嘛要想不開帶個礙眼的去?

似乎早就料到卿凝會拒絕, 卿天齊當場就傳音給了掌門, 然後,挑釁地将玉簡朝卿凝遞了過去。

嚯!還會挾天子以令諸侯了,卿凝很是不爽, 自然不會去接他的玉簡,只是,掌門的聲音并不會因為她的拒接而消失,仍舊是一字不落地鑽進了她耳朵。

掌門:“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天齊想去給溪靈谷争光, 正好名額還有剩餘, 你就帶着他一塊去吧, 左右你們出自一府,總歸也不是外人。”

卿凝:“……”

呵呵, 卿天齊去參加各宗弟子大比,怎麽可能是想去給溪靈谷争光,說得好聽。

卿天齊是什麽德性,卿凝這雙澄亮的眼睛早就把他給看得透透的了。

無非是終于發現自己被騙了,擔心勾結蝶羽宗的事情敗露,心虛着想借宗門大比出去避風頭罷了。

“你自己禦劍跟着。”卿凝冷冷道。

掌門既已發了話,她也不好駁掌門的面子,只是,也只限于讓卿天齊自己跟着了,她才不想載他。

到了璋華城,卿凝便道要和他們分頭行動。

“你們自己去千重門提交報名表,我去定住處,這樣,你們提交完回來就有地方可以落腳了,免得還要額外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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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分頭之前,卿凝拿走了卿天齊的靈石袋,理所當然地道:“住宿費你自己墊,所退少補。”

免得到時候回去報銷還要她去幫卿天齊一塊報,麻煩。

卿天齊嘴巴亂動,無聲地罵罵咧咧,你怎麽不嫌你自己徒弟麻煩,到底不是親徒弟,區別對待得也太明顯了,可是——

他倆可都姓卿啊!一筆能寫出兩個卿字嗎?!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她兄長,卿天齊不滿地朝卿凝瞪去。

然而,卿凝早轉頭走了,卿天齊瞪了個寂寞……

幾人回到卿凝定好的客棧時,手裏都多了一塊玉牌,上面有他們的姓名和所屬宗門,還有第一輪抽簽的結果。

四人分到的組別各不相同,上場的日期也有前有後,屠昭抽到的組別號比較靠前,被分在了比賽的第一天,卿天齊則是在第三天,祁麟和言朔都是第四天。

距離比賽開始也沒幾天了,卿凝本來還讓他們臨時抱抱佛腳,但看祁麟一副早已心飛走了的模樣,卿凝便放棄了,算了,重在參與吧,玩得開心就好。

果不其然,祁麟勉強地按捺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興奮地拉着大家逛早市去了。

上次來璋華城太匆忙,只泡了個靈泉就回去了,這回正好逛個夠。

一條街逛過去,祁麟和屠昭的乾坤袋俱是塞了個滿滿當當,祁麟本來花錢就大手大腳,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屠昭就不一樣了,一個從前花個五百靈石都要心痛上好一陣的人,這一下竟跟着祁麟花出去了五六千靈石,甚至眉頭都沒皺一下,還樂呵呵的。

“诶!小心!”卿凝驚呼出聲,然而她看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屠昭和祁麟正在一個賣煎餅的攤子前等着,一人端了碗面和同伴說話沒看路,直直往屠昭身上撞了去,這一撞,連面帶湯,不偏不倚,全撒屠昭身上了。

面湯浸濕了衣裳,正順着刺繡的紋路,一滴一滴地往下滴,還有好些個面條粘在屠昭的黑袍下擺,一時間,襯得其形容很是狼狽。

端面不看路的那位兄臺自知闖了禍,再猛地一瞧屠昭那高大魁梧,一看就是大哥不好惹的身形,立馬吓得呆若木雞,連動都不敢亂動一下。

“對……對對對對不起!”那人哆嗦着道。

祁麟哼哼了一聲,抄起手看好戲,呵,他屠哥可不是個好脾氣的,竟敢不長眼地往他身上潑面湯,一手把你扔到西天去!

衆人都在等待着屠昭的暴怒,就連卿凝也開始思考起等會兒要是爆發沖突,她攔不攔得下的問題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屠昭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竟擺出了一副堪稱和善的笑容:“沒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祁麟:“???”

卿凝:“???”

正哆嗦着的那修士也愣怔了一下,滿眼的不可置信,他都準備讓同伴給他收屍了,結果,沒……沒了?就這樣?

屠昭抖了抖衣袍下擺粘着的面條,又自己掐了個清塵訣,見那人還愣愣地杵在原地,還擺了擺手助他回魂:“沒事了,走吧。”

“啊?”

“哦。”

那修士一臉的逢兇化吉劫後餘生,開溜前還朝屠昭大鞠了一躬:“你真是個好人!”

卿凝和祁麟看着眼前這個不僅不生氣,甚至還好心情依舊的屠昭,驚呆了。

“你最近遇上什麽好事了?”卿凝猜測道。

屠昭傻笑着撓了撓頭,有這麽明顯嗎?

昨晚上魔将給他傳音說,魔域裏種的那一千餘畝半夏昙全都以最高價賣出去了,一下子賺了好多靈石,用這些靈石足夠他初步從修真界向魔域引進那些好用的法器、符篆、還有各式各樣便捷的東西了,只要這樣一步一步跟上修真界的步伐,他們魔域的未來還是很光明的,嘿嘿~

卿凝:“???”搞什麽,笑得跟個二傻子似的又不回話。

“看緊了。”卿凝無奈地囑咐祁麟,別到時候二傻二傻地走丢了。

卿凝搖了搖頭,逛了這麽久也夠了,便和純粹被強拉出來陪逛的言朔先回去了。

剩下屠昭和祁麟,還有死皮賴臉跟出來的卿天齊,三人一人捧了一個剛煎好的肉餡煎餅,邊走邊啃着。

卿天齊舉着手也不嫌費勁地搭着屠昭,一副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的語氣:“我懂你,像我們這種大智若愚的人,更注重內心,是不太在意那些外在的,就好比你明天的比賽……”

卿天齊說了一通,前言不搭後語的,屠昭聽得一頭霧水:“你到底想說啥?”

卿天齊默了默,終于放棄了拐彎抹角,直接地和屠昭商量道:“我是說你明天的比試,随便打打差不多就行了。”

卿凝的三個徒弟裏頭,就屬屠昭的修為最低、靈根最差,卿天齊想着他們兩個水平爛的湊一塊可以搭個伴,免得一個人墊底太過丢臉。

反正溪靈谷歷來也是一輪游的,這倒一倒二和倒三有什麽區別嗎?與其做那無畏的奮鬥,還不如直接躺平了。

屠昭聽後很是認同地點了點頭:“嗯,你說得對,随便打打就好了。”認真打的話會出人命的。

“那就這麽說定了!”卿天齊驚喜地和屠昭撞了下拳頭。

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竟會這麽順利,卿天齊頓時把心給放到了肚子裏,安了。

初賽的第一輪是組內車輪戰,自從分了組後,好多人都開始明裏暗裏地打探起了同組的對手,屠昭因為那哪怕走在人群中都十分突出的身高,格外引人注目,和屠昭同組之人,幾乎不約而同地将屠昭視作了頭號大敵。

原因無他,屠昭長得就和其他人不一樣,光是站在那就很有一番幹大事的老大哥氣質,一看就是個狠角色。

衆人心下惴惴,紛紛打聽起了屠昭的底細,然而打聽到的結果卻和他們的預期背道而馳。

他居然是溪靈谷的人,那個萬年墊底一輪游的溪靈谷!

嗨,虛驚一場,還以為是個厲害人物,結果卻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聽說,還是個底層的練氣期。

“哎呀,那個叫屠昭的其實就是看着唬人,實際上是個軟包子,昨天有個人打翻了一碗面到他身上,他不僅不敢生氣還主動息事寧人呢,這不是軟包子是什麽?”

正式比試那天,關于屠昭的新消息再次不胫而走。

衆人徹底長呼了一口氣,安啦安啦,這樣的人根本不足為懼,放心地把心肝脾肺腎全塞肚子裏。

“嘗嘗我帶回來的灌湯小籠包,我看排隊的人挺多的,味道應該還可以。”卿凝打包了七籠的小籠包回客棧,其中有三籠是屠昭的。

“比試的時候,量力而為就行了,不要勉強。”卿凝邊吃邊囑咐道。

屠昭點了點頭:“嗯。”

然而卿凝還是不放心,為了讓他有個輕松的心态上比試臺,她決定公布一個好消息,讓大家先開心開心。

卿凝兩掌一合,笑着道:“我們落青峰的那五十畝半夏昙,今天早上我已經跟人談妥價錢了,絕對超乎你們的想象,到時候給你們一人分一筆大的,怎麽樣,開不開心?”

“嘿嘿……”屠昭想起魔域那一千多畝半夏昙賺的靈石,又跟着樂了一會兒。

“師父,你跟人談的是多少靈石一斤啊?”屠昭随口問道。

卿凝猶豫了一下,這個她本來是打算回去再和他們悄悄說的,但是屠昭這會兒問了,他今天要上賽場,他最大,便就沒有再藏着掩着,驕傲地答道:“三百九靈石一斤!怎麽樣,這價格可以吧?”

屠昭聽後,手裏的筷子突然落了地,嘴裏的小籠包也忽地不香了。

魔域的只賣到了三百一斤……

一斤少九十靈石的話,九十六萬斤那就是少了八千多萬的靈石……

屠昭咬牙切齒:丫的,奸商!還敢說是給的最高價,我要砍了你!!!

卿凝被屠昭眸中突然迸出的殺氣吓了一跳,連忙把坐在右手邊的祁麟扯了過來,疑惑問道:“他咋了?”

祁麟頓了頓,雖然大概猜到了是因為什麽,但這哪能說啊,他立馬堅定地迅猛搖頭:“不知道不知道……”

卿凝嫌棄地撤遠了些:“不知道說一遍就行了,念什麽經呢?”

祁麟腿抖着死死抿住了嘴,他緊張主要是……

屠昭今日第一次上場跟人比試,溪靈谷的其他幾人自然是要去觀賽的。

在去比試臺的路上,卿凝很是反省了一通,她不過是報了個價,怎麽就把人給刺激到了呢,難不成是樂極生悲了?

卿凝擡目看了一眼屠昭那殺氣騰騰的背影,不對啊,這瞧這也不像是悲啊?

再加上她的右眼皮不知咋的從剛才起就一直跳個不停,預感不太妙啊……

卿凝就這麽忐忑着一路送屠昭到了參賽弟子入口,他自己沉默着在那排着隊,等待進入備賽場。

雖然屠昭的情緒看着不太對勁,但他好像還是能夠收住的,卿凝稍稍放了點心。

然而,緊接着發生的事,卻又明晃晃地告訴她——她放心得太早了。

有個修士,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竟試圖插隊到屠昭前面去,然後,他剛塞進去一個腳,整個人就被屠昭給拎雞崽似的給拎得雙腳離了地。

“你找死?”屠昭陰森森地道。

試圖插隊的那人空中一晃一晃,眸中俱是震驚:什麽情況,不是說這人是個屁都不敢放一個的軟包子嗎?怎麽瞧着怪吓人的,誰特麽放出的假消息!!!

插隊的勇士被拎着後領,脖子被勒得通紅,快要喘不上氣了,連忙用兩手墊在脖子和領子之間,艱難地出聲求饒道:“大哥我錯了,大哥我真的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呵!”屠昭冷哼了一聲,直接拎着往後一甩,把人扔出了老遠:“滾!”

排在屠昭前後的人被這一出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脖子更是齊齊變得僵硬,明明也沒幹壞事,可就是莫名地緊張了起來。

夭壽了,到底是哪個瞎了眼的放出的消息說他是個軟包子啊?這分明就是一暴躁老哥好嗎!!!

當天,與屠昭同組之人俱為自己的輕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別的組即便是有個別突出的,那起碼還是能夠打完一個來回的,屠昭這一組可就不一樣了,完全就是單方面的暴力式碾壓!

所有的戰略走位、法器符篆在他面前都派不上用場,他的身法實在是太快了,幾乎就是在每場比試開始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完成了出拳和揮拳,速度之快,瞪大了眼看也只能看到個殘影。

更關鍵的是每一拳都是重拳出擊、一拳到位,和他對戰的人根本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現場只聽見一連串的“咚!咚!咚!”

一會兒砸下一個人,一人落下臺就是一個坑,就跟下餃子似的。

完美诠釋了什麽叫做高端的比賽,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戰鬥招式……

卿凝在圍欄外看得心驚肉跳:“輕點!輕點!打壞了要賠醫藥費的!”

她本意是想讓歷來節儉的屠昭看在醫藥費上下手輕點,誰知,屠昭聽了這話,反應卻更大了。

只聽他朝對手怒吼:“這麽不經打,你們來參加比試幹什麽!!!”

然後,又一拳把人砸飛了。

嗯……卿凝瞧了一眼,好家夥,這次砸出來的坑更深了……

躺在坑底的弟子面朝藍天,一臉的生無可戀。

屠昭:“下一個!”

比試臺上的主持修士瑟瑟發抖:“沒、沒了,這組你已經是第一了。”

屠昭不滿地沖了過去,抓住主持修士的肩膀猛搖:“這才打了多久,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沒了?!”

主持修士欲哭無淚,你這一拳一個的,就是再多那也經不住嚯嚯呀,哭喊道:“沒了,真的沒了,真的一個都沒了!你再抖也是抖不出來的呀!”

卿凝扶額,嚴聲喝道:“趕緊給我下來!”

屠昭一臉的不情不願,辨出是卿凝的聲音,才勉強收手老實下去了。

主持修士得救,向卿凝投去了個感激萬分的眼神,謝天謝地,還有個神人能降住這頭“野獸”。

這場比試過後,屠昭在整個西南賽區霎時兇名鵲起。

回去的時候,祁麟都不敢往屠昭旁邊去,一個勁地往言朔邊上貼。

言朔:“???”這突如其來的親近……

祁麟苦着張臉:“你這邊風水好一點。”

言朔:“……”

當晚,祁麟接到了金烏的傳音,那聲音聽起來得意非常:“大王,魔域那幫人太好忽悠了,我用低于市場價幾十塊靈石每斤的價格就把魔域所有的半夏昙全拿下了,嘿嘿~”

祁麟對着空氣抓撓了幾下,惡狠狠道:“你是樂了,你知道我在這裏有多擔驚受怕嗎!我告訴你,我的身份你給我捂緊了,要是哪天漏了,我拔了你的毛!”

因着屠昭這一戰打出來的威名,衆人紛紛對溪靈谷刮目相看。

沒想到往年都是一輪游的溪靈谷,今年派來參賽的弟子竟然恐怖如斯!

連帶着第三天卿天齊的比賽也萬衆矚目了起來,甚至在還在外頭設起了賭局,賭卿天齊拿組裏頭名的還不少。

卿凝也去押了重金,當然,她押的是卿天齊慘敗。

就卿天齊那一到正式場合就花式掉鏈子的毛病,即便對手發揮失常,那他也是能夠出其不意地輸給人家的,更何況現在一個個的都對他提起了十二分的提防。

果不其然,沒有任何意外,卿天齊被同組之人三兩下就給挑了下去,贏的人甚至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這麽輕松地就贏了。

這熟悉的場面、這親切的水平,衆人提起的心又回落了下去,還以為溪靈谷今年支棱起來了呢,合着就只有屠昭是個意外呀。

嗨,虛驚一場。

卿天齊慘敗走出來的時候,卿凝一反往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辛苦了。”

能讓我含淚賺上一筆,你也不算是百無一用了。

卿天齊:“???”

卿天齊驚得後退了一步,見鬼了,卿凝居然還會安慰他,這可真是千年等一回,良心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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