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卿凝竟是絕命毒師?
在短暫的發懵過後, 祁麟眨了眨眼,回想起昔日裏卿凝的那些異常舉動。
她常說自己窮得想要砸鍋賣鐵,可花錢的時候卻從不含糊, 出手十分大方。
她變裝的手法出神入化, 躲避追蹤的本事更是看起來娴熟至極。
她能夠輕而易舉地藥倒一個修為在她之上的壯漢,并且對毀屍滅跡的流程相當熟悉。
……
明明這一切都是那麽的有跡可循又呼之欲出,可自己卻因為她沒有靈根且修為不斷倒退, 下意識地忽略了她就是絕命毒師的可能性。
竟是一葉障目!
只是,算算時間, 絕命毒師出現的時間竟是在她失去靈根修為不斷倒退之後, 這就很令人尋味了,她流出在外的那些毒丹,即便是長生宗的長老都沒能複刻, 論資歷、論修為、論資源, 方方面面她都與長生宗長老相差甚遠,在這等條件下,她到底是怎麽做到以一己之力拉來這麽多仇恨的?還給拉到了懸殺榜榜首?
這要是不是屠昭說漏了嘴, 誰能想到她就是絕命毒師呢,畢竟在衆人的印象中,絕命毒師能夠常年挂在懸殺榜榜首而不倒,怎麽也應該是個絕頂高手。
沒有靈根都能夠做到這等程度,這要是有了靈根,那豈不是……
祁麟越想越好奇, 連帶着看屠昭的眼神都微微變了。
“你是怎麽知道的?”祁麟納悶問道。
要知道像他這般消息靈通、眼線衆多的人都沒發現卿凝這層身份, 沒道理屠昭這鐵憨憨卻了解得一清二楚, 這合理嗎?
屠昭眸光閃爍,視線亂飄, 心虛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出句:“機、機緣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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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麟:“……”
去你丫的機緣巧合,真要是機緣巧合你結巴什麽?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一點都不适合撒謊,根本就沒那道行,自己是個什麽樣的,心裏就沒點數?
相比起祁麟的接受良好,自從屠昭話趕話意外道破卿凝的身份後,言朔整個人就如同被雷劈了似的,一動不動,形容怔愣,竟是罕見地失了态。
先前看那人吃癟生出的愉悅,此刻通通化作了深水炸彈,讓本就不甚平靜的心湖徹底地炸了開,沸騰的氣泡翻湧,就如同他惶惶不安跳動的神經。
怎會如此?!
祁麟和屠昭兩人又開始争論了起來,一個堅稱對方撒謊不誠實,一個臉憋通紅咬死不認,但這一切都和他沒什麽關系了,他甚至還有點羨慕他們,無憂無慮的還能拌嘴吵架,不像他……
言朔默默回房,短短幾十步的距離,卻走得身體僵硬。
吵着吵着觀衆沒了,正想拉人評理的兩人俱是一愣。
祁麟:“他咋了?”
這背影,怎麽瞅着還有點蕭索?
屠昭搖了搖頭一問三不知,只是卻眼尖地發現:“他手裏還拿了個杯子!”
祁麟聞聲望去,再低頭一看,果不其然,茶盤裏的杯子少了一個。
這杯子每間房裏都是有數的,不能擅自拿走,言朔向來行事沉穩,再加上以他的財力,至于昧下這麽個普普通通的杯子?不應該啊。
祁麟眯了眯眼,不對勁,這人指定是不對勁。
以他多年的吃瓜經驗來看,這裏頭指定是有事啊!
祁麟脖子往前伸了伸:“唉,他今天去哪了你知道麽?”
屠昭認真回憶了一番,斬釘截鐵:“不知道啊。”
祁麟:“……”
上次這麽無語還是上次,祁麟真想破開屠昭的腦子看看裏面到底有些什麽,不知道還說得這麽理直氣壯,一天天的,他除了知道吃飯睡覺打打殺殺還知道些什麽!
祁麟嫌棄屠昭,屠昭看着祁麟那一臉八卦未遂的抓耳撓腮樣,同樣也很是嫌棄:“興許人就是累了。”
四處奔走尋人尋了這麽久,就算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這麽沒日沒夜的大海撈針吧。
在屠昭看來,事情根本就簡單得很,不就拿走了一個杯子麽,到時候他再拿回來補上就是了,多大點事,至于這麽刨根究底地分析麽,有這時間,他還不如想想怎麽收拾妖族那幫惹事精。
據前線戰報,妖族這回輸了似乎還有些不甘心,蠢蠢欲動的,怕是想卷土重來。
他得想個辦法震懾住妖族那幫人,之前,他倒是想過旁敲側擊跟祁麟取取經,畢竟他鬼主意還挺多的,但看他這生了八百個心眼,卻盡是簡單問題複雜化,一瞧就不靠譜,還是算了吧,別到時候一個不慎,把他給帶溝裏去了。
樓下兩人休戰了不到一盞茶功夫,又一言不合順着先前的暫停的吵架吵了起來。
而樓上,言朔如同游魂一般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死去的記憶突然對他發動了猛烈攻擊。
明明思緒越撥越亂,卻還是抑制不住地胡思亂想。
他把人綁了,還囚禁了兩個多月。
其間,卿凝給他的傳信,他一次也沒回。
今天,更是當着卿凝的面,将她心心念念的芋泥香酥鴨一掃而空。
……
思及種種,言朔眼皮狂跳,他拿出卷軸,他記得卿凝每日都要給他傳信好幾回,可今天,卷軸上卻還是一個字都沒有。
先前不知道卿凝就是絕命毒師,她給他傳信,他只覺得心煩不可理喻,可現在,她不給他傳信,他又忍不住開始焦躁。
是因為生氣了嗎?
肯定是生氣了,她沒什麽其他愛好,唯獨對口腹之欲比較熱衷,這回被關在裏面兩個多月,應該憋壞了吧,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跟他提了個小小的要求,自己卻為了懲治她,當着她的面,将她或許斟酌許久才選出的一道菜全都吃光了,甚至連她自己釀的酒都沒給她剩下……
言朔簡直不敢承認做出這般幼稚行徑的居然是他自己,他跌坐床沿,腳趾摳地,忽而轉瞬又想到了一個更加雪上加霜的問題。
她現在還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幹的就已經生氣了,若是知道了真相,會不會當場和他斷絕關系?
言朔顫動的雙眸,忽地湧上一陣慌亂,整個腦子嗡嗡的,連反應都慢了很多。
他目無焦距的望向窗外,太陽還未下山,外面一片明亮,她現在在做什麽呢?
天光?
言朔浮浮沉沉的思緒仿佛突然找到了一個錨點。
是了,現在太陽還沒有下山,尚還是白天,而卿凝以往給他傳信時間大多都在晚上或深夜,所以,她現在并不是不理他了,而是時間未到?
思及此,言朔分散的眸光重新聚攏,松了口氣般變得炯炯有神了起來,高懸的心開始慢慢回落,可他在屋裏來回走了一圈又一圈,再看窗外天光卻絲毫未減,時間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漫長。
明明以往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可現在卻跟他作對似的,仿佛停止了流動,言朔越發焦躁了。
這一等便等到了夜深人靜。
言朔都快要将卷軸盯出一個洞來了,可仍舊沒有等來那只撲扇着翅膀的白鴿,更別提得到她的只言片語了。
言朔徹底慌了。
第二天,屠昭和祁麟起床後,路過言朔房間,竟見其大門敞着,人居然破天荒地還在。
要知道為了找師父,之前他一直都是早出晚歸,這個時間未出門還是頭一遭。
難道——
祁麟發散思維,扒拉着門框,探頭問道:“師父已經有消息了?”
言朔沉默。
嗯?居然沒有否認。
祁麟挑了挑眉,嗖地一下蹿進屋落座言朔跟前,驚喜道:“真的找到了?”
言朔的臉色不點不自然,還有點苦惱,但祁麟卻因為太過興奮而錯過了這些。
他喋喋不休地追問:“師父現在在哪?”
說着就拿出玉簡準備聯系卿凝。
忽地,言朔的眸光亮了亮。
玉簡!
是了,卿凝之前便一直想要和外界聯系,雖然她極盡掩飾了她的目的,但真正迫切的事情是掩蓋不住的,當時自己只覺看透了一切,還——
“不要想着耍什麽花招。”
……還語氣不好地警告了她。
死去的記憶再次活躍,想到當時她那希望破碎的眼神,言朔閉了閉眼,迫切地想要做些什麽改變現狀。
“我還有事先走了。”
一陣風從祁麟面前刮過,祁麟懵了一下,待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言朔竟是連門都沒走,直接翻窗下去了。
祁麟撲到窗臺大喊:“你還沒告訴我師父在哪呢!”
屠昭從自己房裏出來,恰好聽到這句,驚訝問道:“師父找到了?”
祁麟一看是他,直接冷哼了一聲,理都沒理就下樓去了。
屠昭::“……”
至于麽?他算是看出來了,祁麟這厮吵架習慣不太好,自己以後還是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了,輸了看他趾高氣揚,贏了看他橫眉冷對,橫豎受傷的都是他。
在祁麟那裏沒有問出個究竟,屠昭索性拿出玉簡試了試直接傳音給卿凝,結果,沒想到竟然真的接通了!
此刻,不僅屠昭很驚訝,就連剛醒的卿凝自己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卿凝活似見了鬼一般,可耳邊屠昭的聲音卻又不似作假,那綁匪竟然趁她睡覺的時候将她的玉簡解封了?
卿凝登時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她望了望照常從東邊升起的太陽,沒錯啊,這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啊,她可不認為那綁匪會突然良心發現。
陰謀!絕對是陰謀!
“師父?師父?”
聽着屠昭的大嗓門,卿凝回過了神,簡單跟他說了一下自己的遭遇。
屠昭聽得義憤填膺,真是豈有此理,天日昭昭,居然有人綁架!
“師父你在哪?我去幫你收拾他!”
卿凝默了默,大腦搜尋結果一片空白,這問題屬實是把她給問住了,她在哪?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
好家夥,原是算準了她不知地點,這又是什麽新型的整蠱方案麽,給她希望,然後咔嚓一下粉碎,就跟昨天那只跟她有緣無分的芋泥香酥鴨一樣?
卿凝眯了眯眼,恍然大悟,這特麽是整她整上瘾了啊!合着自己在他眼裏就只能沒日沒夜地幹活呗,不過是休息了一下就刺痛了他的眼,人磨坊的驢都不敢這麽使喚,一回兩回的,真當她沒脾氣了?
卿凝後槽牙磨得嘎吱響,內心幽幽暗暗,既然他不仁,那就別怪她不義了!
思及此,卿凝眼神驟然聚焦,渾身你的戰鬥因子都好似蘇醒了一般,從昨日起便盤踞在她頭頂的郁氣瞬間消散,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她歘地一下打開自己的乾坤袋,在裏面掏啊掏啊掏,終于!掏出了一條她珍藏多年的、千年靈鹿的——鹿鞭!
卿凝桀桀冷笑,将玉簡那頭的屠昭給吓了一哆嗦。
“我在這裏沒什麽危險,不用擔心我,記得知會你師兄師弟,我還有事要忙,先挂了啊。”
卿凝将玉簡塞回腰間,一手持着鹿鞭,一手拎着昨天被那綁匪喝光的酒壺,目光左右游動,而後唇角勾出一抹弧度詭異的邪笑:“哼!這麽喜歡喝酒,我讓你喝個夠!”
而另一邊,言朔悄悄解開卿凝玉簡的封印後,便找了個僻靜之地忐忑地等待着卿凝的聯系。
只是,潤澤光滑的玉簡靜靜躺在他手中,等了許久,都不見有絲毫動靜。
難道是她還沒有發現玉簡已經解封了?
言朔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于是,在做了一系列的心理建設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懷揣着緊張的心情注入靈力給卿凝傳音,但沒想到的是,卿凝的玉簡居然占線!
原來不是沒發現,只是第一個聯系的不是他罷了,言朔忽覺有些恍惚,心底更是湧上了一股陌生的情緒,連他自己也分辨不清這到底是什麽,只覺得胸口悶悶的,許是病了。
言朔盤腿靜坐,引靈氣入體運行大周天,想要将這異樣的情緒壓制下去。
這一坐,便從天光坐到了日暮,再睜眼時,漫天霞光絢爛,而一只顯眼至極的白鴿扇動翅膀繞着他飛來飛去,帶起的瑩瑩光亮,渾似螢火蟲。
言朔愣了一下,旋即雙眸睜大反應過來,他迅速拿出卷軸,果不其然,上面已然陳列了幾行待閱讀的字跡。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上面寫的既不是要他準備的天材地寶,也不是讓他帶什麽吃食,而是一封言辭誠摯的……邀請函?
言朔剛剛平靜下來的心跳又開始驟然加速,他猛地一下站了起來,敏銳地意識到,這或許是自己補救過往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