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0章

整個關撲場都沸騰了。

“朱老板?朱老板是誰?”

“從沒聽說過京城哪位朱姓的員外這樣大手筆……”

“說不定是關外來的呢!”

“是了!難得有這樣的好事, 我再去加兩注,押給秦國公世子去……”

熱鬧過一陣後,關撲場裏立着的牌子被換走了。李承安墊腳看去, 便見一賠十的賠率被換成了一賠二。

上京城當真是遍地黃金的好地方, 賭一次馬球便一擲千金的豪紳大有人在。看着有這樣的冤大頭上趕着往外送錢, 周遭的衆人連忙紛紛加起注來。

“發什麽愣,還不快去?”李承安回過頭來, 踹了那衛兵一腳。

那衛兵連連應是,捧着他們一堆荷包,擠到人群裏去了。

而曲江池遠處的馬球場裏是聽不見關撲場上的熱鬧的。雁亭替方臨淵将流火牽了過來, 方臨淵單手扶住馬鞍, 翻身躍上馬去。

雁亭又将馬球杆雙手遞給了他。

方臨淵接過球杆來。細長的包金烏木球杆, 沒他的槍長, 握在手裏也輕飄飄的。

他将那球杆在手心裏來回掂了掂,調整了個舒服些的抓握姿勢,正欲調馬回頭, 擡眼便看見了不遠處的王昶。

他正握着球杆,來回比劃了幾個誇張的擊球動作,朝着方臨淵露出了個挑釁的笑來。而三皇子趙瑾也正站在球場邊上,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雖盯着方臨淵看,揚聲開口時, 話卻是沖着王昶說的:“母後特賞賜了一套父皇禦賜的白玉錯金鞍作彩頭,王世子, 本皇子聽說你的馬被人收走了, 還特意添了一匹良駒, 正好配那副鞍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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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昶立刻大笑着應道:“那我便多謝三皇子賜馬了!”

還真沒給自己留一點退路。

方臨淵嘴角微微動了動, 缰繩一扯, 目光甚至沒在他們身上停留。

他剛調轉過馬去,便聽見身後雁亭恭敬的聲音:“公主殿下。”

方臨淵回頭,便見趙璴正下了場來。他提着裙擺,嵌珠的柔軟繡鞋徑直踏進了草場中。女子的繡鞋向來低矮柔軟,剛走出沒幾步來,鞋畔的錦繡就染上了塵埃。

方臨淵連忙引着馬向前走了幾步,停在他面前:“怎麽了?場子裏髒,當心衣服。”

卻見趙璴平靜地嗯了一聲,擡起頭看向他:“沒打過球,何必接他這一茬?”

方臨淵卻笑了笑,毫不在意道:“試試呗。”

只見趙璴眉眼微微一垂,片刻沉吟,眼中仿佛淌過了沉冷的暗流。

接着,便見他又擡起了眼,一雙幽深且安靜的眼睛在喧嚣的馬場中,靜得仿佛天地失色。

“只當做玩了。”只聽趙璴這樣說道。“你放心,他嚣張不了幾天。”

——

方臨淵沒明白趙璴這是要做什麽,但他話裏大有深意,此處人多耳雜,他也不敢多問。

便在這時,候場的鑼聲響了起來。

“回去吧。”方臨淵跟趙璴打了聲招呼,便策馬回到了場地中央。

馬球簡單,不過是拿着球杆的兩隊人馬,誰先将那顆球打進對方球門裏就算得籌,先得到規定籌數的便算贏得比賽。

方臨淵從小就對這類項目不大感興趣。

他從小習武,馬術也好,在那幫世家子弟中鶴立雞群。但那會兒他不過十歲上下的模樣,同齡人裏湊不出一支馬球隊,好不容易一起玩了,那些小孩兒又輸不起,打一會兒就哭天抹淚。

方臨淵就覺得沒意思了。

他單手引着缰繩,停在了球場正中。他對面的王昶騎的是一匹毛色油亮的黑馬,跟他上一場騎的并不一樣。

鐘鼓馔玉、玉堂金馬的貴族子弟,便是出來打球都要一場球賽換一匹馬。

方臨淵的目光淡淡落在王昶臉上。

嬌貴死了,他的流火可是能跟着他在草原上日夜奔襲千裏,豈是這些京中纨绔比得了的。

王昶只當他這眼神是在挑釁,毫不示弱地瞪了回來。

便在這時,鑼聲響了。

只見王昶攻勢兇猛,當即舉杆沖向了正中的那顆球。他一副勢在必得、速戰速決的模樣,離球還有幾步遠時,球杆便已高高揚了起來。

方臨淵亦單手抄起球杆,迎面朝王昶而去。

他确實不會打馬球,方向、準頭和力道,當然沒有從小玩球的世家弟子那麽熟練。

但他槍耍得最好,便是那仁帖木兒都忌憚害怕。萬軍之中,只要看得見敵将首級在哪兒,他一槍便中,絕不會挑空。

就在王昶即将碰到那顆球的瞬間,方臨淵在他面前猛一勒馬,流火随之側身揚蹄,剎那擋住了他面前明媚的驕陽。

一人一馬淩厲的陰影之下,王昶連方臨淵球杆的影子都沒看清。

那顆球便消失在了他視線當中。

——

王昶還在找球,方臨淵已然跟着球飛走的方向縱馬而去了。

他眼神好,天上盤旋的鷹都能一箭貫穿雙目,擊落後不光能吃肉,完好的鷹羽還能在山窮水盡之際與木棍捆在一起湊合當箭矢來用。

那球從他眼前飛過,簡直像慢動作似的。只是力氣用大了些,方向也沒掌握好,朝着王昶球門的方向斜着飛過去了。

方臨淵連忙縱馬跟上,在它即将飛出球場邊界之際,一杆将它攔了下來。

王昶還沒找到球,他就已然在那球還沒落地之際,精準地又補了一杆子。

這回力道沒那麽大,但是方向一歪,又朝着另一個反方向而去了。

方臨淵一時有些惱火。

這球杆輕飄飄的,還真不好用。若是做個百二十斤重的球杆,也免得他準頭來回亂飄了。

他一時間跟那顆球較上了勁,策馬沖上前,又朝着球門的方向揮了一杆。

這回方向倒是對了,但球門窄小,眼看着便要撞上紅漆門框了。

方臨淵當即縱馬疾馳而去,看準了方向,朝着球門處又補了一杆。

木球徑直飛進了王昶的球門當中。

“球已進洞,安平侯奪得頭籌!”

一聲鑼響,幾乎驚醒了周遭所有看客,包括王昶。

——

在場的權貴公侯、曲江池的百姓商賈、還有那些向來風流的名妓書生們,誰也沒見過這樣的馬球比賽。

一顆球被打得橫沖直撞、呼呼生風,像是滿場子亂竄的箭矢一般。

但偏生打球的那個,矯健得也跟風裏的箭似的,橫沖直撞地追着球在場中沖了一圈,硬是沒讓他的對手碰到球一下。

什麽你來我往的競技,反倒像是單方面的屠戮。呆呆站在場子正中、東跑兩步西跑兩步的秦國公世子竟顯得有些可憐,光看身形就能看出他怔愣,宛如戰場上劫後餘生的殘軍。

片刻靜默之後,球場周遭連帶着整個曲江池,都爆發出了一陣驚嘆與叫好。

鑼鼓聲都幾乎被壓制住了,除了臉色立即變得難看的王昶之外,周遭衆人的神色都是意外而興奮的。

唯獨拎着球杆策馬走回來的方臨淵表情有些懊惱。

這馬球也太難了,木頭制成的球滑不留手的,怎麽都打不準方向似的。

這回,他看向王昶時,神色裏多了些另眼相看的打量。

能将馬球打好,也勉強算一門本事吧。

只是王昶并沒有看他,只神色難看地歸了位,眉頭沉得像是壓在那對眼珠子上的黑雲。

鑼聲再次響起。

這回,方臨淵是打心裏想看看王昶是怎麽打的球。

他這回沒那樣着急,開場将球打遠之後,便策馬跟在王昶身邊,觀察他擊球的動作和方向。

王昶似乎很意外自己能碰到球。

球杆觸碰到球的剎那,他渾身都緊繃起來,似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他一邊側身防着方臨淵,一邊熟練地帶球向前。

确實有兩分本事。

方臨淵便跟在一邊看着,策馬的動作中竟顯出幾分悠閑。

眼看着他帶着球臨近球門時,方臨淵便不慌不忙地跟上前,再緊追兩步,重新将球打遠。

看一次自是學不會的,他自幼便知道,要想學會打仗,首先便要學會多看別人打仗。

只見王昶又緊追着那球而去,極有技術地策馬一轉,攔下球來便飛快地轉身,又帶着球朝球門而來。

他這回的動作更謹慎了幾分。

不過這一回,就在他神情緊繃地即将又要進球時,方臨淵策馬而上,輕飄飄地一揮杆,又将球打飛了。

他力道不那麽大,王昶回身沒追多遠,便一個巧妙的截停,将球重新向着球門一杆擊來。

方臨淵也大概學會了。

他策馬而上,手下球杆一揮,學着他的動作揮杆打去。

這回,他學了個七八成,準頭也好多了。那球在他的控制之下原路而回,竟重新回到了王昶的球杆下。

王昶的眼睛都瞪圓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這一回,即便他是傻子也看見了,方臨淵閑庭信步地,分明是在遛狗似的侮辱他!

王昶直瞪着方臨淵:“你在做什麽!”

衆目睽睽之下,方臨淵也意識到自己此舉不大妥帖。

不過,他偷師成功,合該交點學費。他大方極了,徑自将球杆在馬背上一橫,對王昶說道:“你打吧,這回我不動了。”

誰見過這樣的場面啊!

周遭衆人都看呆了,場上的王昶也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猶豫着對峙片刻後,他試探地揮出了球杆。

那球直進了球門。

鑼鼓響起,王昶那邊的高臺之上也插起了一面代表得籌的旗幟。

他看向方臨淵。

卻見他揮杆之時,方臨淵已然橫着球杆,策馬轉過身去,朝着中心位置慢悠悠地溜達回去了。

他壓根沒看王昶的那杆球。

一比一平,王昶卻在方臨淵的背影裏,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王昶咬了咬牙,捏緊了手裏的杆子。

第三局,方臨淵不必偷師了,也沒有再讓着王昶的打算。

鑼聲一響,他便徑直策馬而去,球杆一揮,不等王昶反應,那顆球已然直勾勾地朝着他的球門飛了過去。

馬場極大,僅此一杆并打不進球門裏。王昶分明還有機會,正策馬追上,卻見方臨淵已然如離弦之箭一般飛身上前,按着方才他學到的技巧,又朝前補了一杆。

這一回,他一騎絕塵,沒等王昶追上他,木球已然直直飛進了門洞,在誰都沒反應過來之際,方臨淵得了第二籌。

——

誰曾見過這樣的天才!

李承安等人在關撲場門前歡呼着,是那一衆押注者中少有的面露喜色者。

“你們押的安平侯?”旁邊有人問道。

只見李承安轉過身去,炫耀了一番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和腰間:“全押了。”

“小公子怎這樣膽大!”有人嘆道。“安平侯不是在邊關長大嗎,怎麽會打馬球?”

李承安昂首挺胸。

“他可是陛下親封的上将軍,那仁帖木兒都害怕得要行禮的人物!”李承安說道。“小小馬球,對他來說算得上什麽?”

周遭衆人聽見這話,也紛紛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是了,也是我等鼠目寸光……”

也有人酸溜溜地說道:“還沒完呢,急什麽?王世子剛才不也進了一球?”

旁側的十六衛聞言,紛紛笑了起來。

“哪一球?你說的哪一球?可是王世子被我們将軍遛狗似的耍了三圈、賞給他的那一球嗎?”

那人臉色難看地不接茬了,小聲嘀咕道:“我可押了一百兩呢……全賠進去了。”

“再有下次,押我們将軍,讓你再賺回來。”有十六衛嬉笑道。

便在這時,周圍發出了一片驚呼:“王世子這是在做什麽!”

李承安等人紛紛擡頭看去。

只見遠處的馬球場上,鑼敲起之後,紅衣如火的方臨淵又縱馬奔向了那顆球。而王昶不知犯了什麽毛病,臨到球前時竟球杆一轉,斜向地下,一路擦着地面,攔在了方臨淵的馬前。

周遭人驚叫起來:“他是要絆安平侯的馬!”

馬場之上都是風馳電掣的速度,駿馬跑起時也根本無法立即停下,更何況他二人相向而行,相撞只是轉瞬之間。

他們二人近在咫尺,有那球杆一攔,對方的馬十成十是會撞在他球杆上的!

這樣快的速度,即便馬不會絆倒,馬上的人也會因此摔将而下。這樣的速度墜馬,斷手斷腿都是尋常,便是性命都會保不住的!

“他瘋了!”旁邊的婁碩短促地驚呼道。

但是,不等他的“了”字話音落下,在衆人緊促的目光中,火紅的身影單手一提缰繩,駿馬的蹄子跟着揚了起來。

下一刻,馬蹄落下,一蹄踏斷了那根攔在他面前的球杆。

巨大的力道之下,馬上的王昶當即被拽下馬來,眼看着便要被卷進兩匹馬混亂的蹄間。

卻見方臨淵單手松開缰繩,照着他後領拎雞似的一提,另一只手球杆揮起,一道利落的弧線,便是這樣遠的距離都能聽見風聲似的。

下一刻,驚呼聲中,衆人的眼中映出了這樣一番前所未見的場景。

紅衣如火的将軍單手拎着王昶,令他堪堪懸在空中,沒被馬蹄卷入。訓練有素的駿馬只順着慣性朝前沖了幾步,便穩穩停了下來。

而在馬蹄停下的瞬間,光滑的木球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越過半個球場,穩穩地落進了紅漆球門之中。

便連場上敲鑼的錦衣內侍,都在這場面之下忘記了報數。

——

方臨淵一把将王昶丢在了地上,甩了甩被震麻了的手腕。

“馬是能撞死人的,你知道嗎?”他垂眼看向地上的王昶。

王昶已然被吓傻了,這會兒落回了地,也雙腿軟得站不起來,委頓着倒在了地上,一雙眼珠子都在細細地顫。

他自然想不到,甚至沒想到自己會被拽下馬去。

“你今日但凡絆倒了我,我的命沒了,你的胳膊也要斷在這裏。”方臨淵眼都沒擡,說着話,擡手将球杆抛給了不遠處的雁亭,縱身躍下了馬來。

“我……我……”王昶已然哆嗦着說不出話了。

方臨淵單手牽起流火,路過他時,俯下身來,拍了拍他抖得像篩子似的脊梁骨。

“胳膊的骨頭連着這兒,若你躲閃不急,這裏也會被慣力拽得四分五裂。”他說。“外頭剩一副完整的皮囊,內裏可是要死無全屍的。”

王昶哆嗦着擡起頭來,仍舊沒說出話。

方臨淵也懶得跟他對話。

“下次當街縱馬時,想想後果。”他直起身來,徑直牽着馬走了。

“……安……安平侯先得三籌,勝!”

烈烈的風裏,看臺上的內侍這才回過了神來,用力地敲響了手裏的銅鑼。

——

王昶吓軟了腿腳,連馬場都沒法自己出來,教幾個內侍給扶了下去。

整個馬場都沸騰起來。誇贊聲、驚魂未定聲、還有豔羨仰慕聲,幾乎要将整個曲江池都淹沒了。

高臺上的皇後面露大喜的神色,除了彩頭之外,又另外嘉賞了方臨淵好些珠玉珍寶。不少權貴官員們趁着方臨淵落座,紛紛端起酒杯上前慶祝,唯獨幾個成年的皇子公主面上不好看得緊。

這是趙璴的夫婿,他的榮光亦是趙璴的榮光。

黎柘的目光往方臨淵那兒飄了飄,尚未停留,便感受到了來自身側的銳利視線。

他目光一滞,側目看去。

只見身邊的趙珮端坐在那兒,笑得恬淡溫柔,輕軟而平和地問道:“夫君也想去敬酒嗎?”

黎柘微微一頓,籠在袖中的手微微捏了捏。

“只是方才方将軍為我解圍,想必是需要去道一聲謝。”黎柘溫聲說道。

趙珮輕輕笑了一聲。

“五皇姐向來是不喜歡熱鬧的,便不要去錦上添花了。”她柔和地說着,擡手替黎柘盤中夾了一筷魚腹。

借着二人位置的遮掩,她仍笑着,落在黎柘耳邊的語氣卻冷了下來。

“夫君有這閑情,不如回去勤加練習馬術。”她面上柔和地笑着,落在黎柘臉側的目光,卻冰冷又嫌惡。

“可切勿被旁人看作廢物,丢了妾的臉面。”

——

方臨淵在趙璴的席邊坐下,他的碗筷杯盞早已擺好了。他有點渴,這會兒也後知後覺地感到累了,伸手便端起了桌上的酒來。

卻被趙璴一把按住了手腕。

方臨淵不明所以地轉過頭來,就見坐在那兒的趙璴看着他,眉心微微擰着,不高興的神色都擺在了臉上。

“怎麽了?”方臨淵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見是自己左邊的那只手。

手心裏的雪白絹紗微微浸出了血來,要不是趙璴盯着看,他都沒注意到。

這是剛才拎起王昶的那只手,飛快下墜的力道令他的傷口撕裂開了,但當時情況緊急,他全然沒覺察到疼。

方臨淵不大在意地甩了甩手腕。

傷口崩開倒是小事,但若真在球場上讓王昶丢了性命,那才叫後患無窮。

但他手沒甩兩下,便被趙璴一把捉住了。

像是只在枝頭上蹦跶跳躍的鳥雀,忽然一頭撞進了網裏似的。

方臨淵停下了動作,眼看着被趙璴捏着手腕,将手拉到了他的面前。

只見趙璴垂着眼睛不說話,只靜靜地動起手來,将他的絹紗重新拆了開來。

“回去再重新包一下就好了。”方臨淵道。“就一點血,不礙事的。”

面前的趙璴卻不說話。

不知怎的,方臨淵直覺趙璴身上氣壓有些低,像是不大高興。旁邊随侍的絹素也一聲不響地将随身攜帶的藥替趙璴放在手邊,也沒出一點聲音。

方臨淵眨了眨眼。

他受傷,趙璴生什麽氣啊?

他湊上前去偷眼看趙璴,可還沒看清趙璴的表情呢,便見趙璴一擡眼睫,直接抓包了他。

他只靜靜地看着他,一雙眼裏的情緒又冷又複雜,吓了方臨淵一跳。

這點小傷,沒這麽嚴重吧?

趙璴恐怕有什麽隐情。

方臨淵眨了眨眼,活躍氣氛地笑了笑,安慰趙璴道:“小傷,沒事的。而且你猜,剛才我看見了什麽?”

趙璴只看着他,不說話。

方臨淵便自問自答起來,借着二人正好很近的方位,壓低了聲音笑道:“王昶剛才墜馬,好像吓得丢了魂,褲子底下濕了一片,好多人都看見了呢。”

說到這兒,方臨淵自己都忍不住嘿嘿笑出了聲。

“就這點膽子,還耀武揚威的。你說他這會兒是不是換褲子呢?丢這麽大個臉,以後再來宮宴,怕不是要裝病躲開了吧?”

趙璴卻還是只這樣看着他,一雙眼冷得吓人,卻又好像不是沖着他。

方臨淵笑了幾聲,在趙璴的目光裏漸漸讪讪地收了笑容。

這都不好笑?

趙璴當真是塊石頭。

方臨淵正默默腹诽着,卻見趙璴嘴唇一動,出口的話,竟比他的眼神還要冷。

“早在他當街放狠話于你的時候,我就該殺了他。”

作者有話說:

方臨淵:我給你講個笑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趙璴:(磨刀)

方臨淵:……?你又要殺人?

趙璴:我在夫君眼裏就是這樣的人嗎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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