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1章

只見趙璴合上了那本書, 仍舊沒有松手。

他擡頭看向了方臨淵。

醉後的人眼神的确有些鈍,一落在他臉上就移不開了,好端端一只老狐貍, 竟隐約顯得像只眼巴巴的小犬。

方臨淵不由得笑起來, 忍不住問他:“你今天究竟喝了幾杯啊?能醉成這樣。”

他也沒指望趙璴回應他, 徑自唉了一聲,自問自答道:“總不至于像今天那樣, 碰碰杯子就醉了吧?那你就太厲害了點……”

“誰喝醉了?”

就在這時,他猛然聽見了趙璴的聲音。

方臨淵吓了一跳。

只見趙璴的神色仍舊是淡漠的,除卻一雙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之外, 仍是素日那般喪眉耷眼的冰冷模樣。

不是說他醉後不會出聲嗎?

方臨淵對絹素等人之言并不懷疑, 只當是趙璴醒了酒:“你醒了?這會兒如何, 可有哪兒不舒服嗎?”

便見趙璴搖了搖頭。

可他頭剛搖了一下, 就似是被自己晃暈了似的,身形一偏,繼而擡手按在太陽穴上, 支撐住了自己。

看這模樣,似乎還沒醒酒。

方臨淵也很耐心,便等在一旁, 打算待他緩過這股勁來再跟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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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趙璴一手按着額角,眉心皺起, 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另一手按在旁邊的幾案上, 作勢就要起身。

方臨淵趕緊伸手扶住他:“你幹什麽?”

“吳順海膽大包天, 必得罰過。”他說。

他的聲音裏仿佛結了冰, 陰冷中帶着含了殺意的狠勁兒, 吓得方臨淵趕緊按住他:“他幹什麽了, 你就要罰他?”

“他說我……”

不過三個字,他便緩緩停了下來,似是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手腕上的溫熱。

他側過眼去,看向了方臨淵按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

趙璴又停住了。

這是醉得天地東西都分不清了吧!

像是飲了雄黃酒的蛇妖似的,素日裏一副得道妖魔的狠厲模樣,這會兒倒現出原型來,連動物的本性都暴露無遺了。

只見那漸漸浮現出蛇鱗的大妖垂着眼,朝着他手背的方向嘶嘶吐信,專注卻又似飄忽,不知在想什麽。

片刻,方臨淵聽見趙璴聲音很小,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他好像也沒有說錯……”

——

方臨淵到底沒聽到趙璴的後文。

絹素很快去而複返,自端了幾盤菜肴點心來,又送來了廚房裏煮的粥。

房裏一來第三個人,趙璴就又成了啞巴,雖神色自如地吃飯、飲粥,卻當真一個字都未再說過。

方臨淵着實意外。

誰能想到呢?原來趙璴的這酒後之症,還是見人下菜碟的啊。

他未太在意,見趙璴飲食自如,便也沒再擔心什麽。那邊,蘇娘子将衣料全送進了侯府庫房,遣人來詢問方臨淵,方臨淵看着趙璴一言不發的模樣,便讓人帶了話去,請蘇娘子先回了。

只是說話之間,趙璴又一個勁地盯着他看。

用過膳後,眼見着天色漸黑,方臨淵便跟絹素打了聲招呼,告辭離開了。

到第二日清早,想起趙璴醉酒的情狀,方臨淵去衛戍司之前,還不忘繞到懷玉閣看了一眼。

想來他應該已經酒醒了吧?

時間不寬裕,他便沒進去,聽廊下的侍女說趙璴在廳裏用早膳,便幾步踏上階去,跑到了廊下大敞着的窗前。

趙璴就在窗裏,側臉對着他,正垂眼飲粥。

“嘿!”方臨淵在外頭跟他打了聲招呼。

春色幾乎褪盡了,懷玉閣而今草木蓊郁,茂盛的枝葉在明亮的晨光下被照得青翠通透。唯獨方臨淵身後的那一樹茂盛的西府海棠,枝葉搖弋,紛紛落下軟紅的花瓣來,飄落在方臨淵的發間。

趙璴擡頭,看見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

年輕的将軍身着筆挺的曳撒勁裝,一手握着連鞘的刀,朝着花窗窗棂上一趴,笑得明媚而張揚。

而他身後茂盛層疊的綠葉與簌簌飄飛的海棠,都成了模糊的、仿若幻想與夢境中才會出現的背景。

趙璴的牙箸微微一頓,口中分明空空如也,卻輕輕吞咽了一下。

他記不大清昨日酒後的事,亦真亦幻的,除了自己步步小心絕未留下半點後患之外,便只剩下了方臨淵。

方臨淵在沖着他笑,說的什麽他記不清了,只記得恍惚之間,一夜都是方臨淵的樣子。

而那時的他,緊咬着齒關,腦中反反複複地都是在告訴自己,什麽都不要與他說。

與他說什麽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藏在胸口的那顆心跳得厲害,猛烈地沖撞着,似乎要撞出他的身體來,一頭紮在方臨淵身上。

他險些沒有忍住。

便是當日寒冬臘月裏時候,他第一次醉酒後遇見趙瑾,都是忍住了的。

寒風凜冽,池水冰冷,他被趙瑾推進池塘之中,按在泥濘中的手攥地死緊,攥得手心裏溢出的血都滲進了泥裏。

他盯着池中枯敗的蓮葉,死死壓抑住了殺死趙瑾的沖動。

即便那時,池水那麽冷,池底的泥漿厚重又粘稠,像是地獄中能将人裹入無間的惡鬼。

只要他站起身來,只要他伸出手去,只要将趙瑾的頭按進去,他就會像他眼前枯槁的蓮藕殘枝一般,再不會發出半點聲息。

可當日他管住了自己瘋狂掙紮着想要殺人的手,昨日,卻不由自主地開了口。

幸而,他心口翻湧着的話,全都掩進了對吳興海的指責中。

并非因為他強大的自制與本能,而是在他對上方臨淵雙眼的剎那,他害怕了。

他怕自己唐突,驚飛那只停在他無盡的、黑暗而污濁的荒原之上的、唯一一只鳥雀。

趙璴一時沉在了方臨淵笑盈盈的眼裏,直到方臨淵開口,才猛地回過神來。

“都還好嗎?”方臨淵意有所指地問道,垂在床沿上的那只手悠閑而愉悅地晃了晃。

趙璴一頓,繼而點了點頭。

不知怎的,方臨淵一這樣看他,他便只覺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

似感到渴,又似酥麻,像是有輕巧的貓兒在爬,卻又像是有匿在暗處的狼蛛,幽綠的眼睛虎視眈眈。

他又想起昨日吳興海說的話了。

什麽情愛……

分明是世所不存在的幻象,卻從他污濁的心口中生出了嫩芽。

這種感覺熱烈而陰暗,讓他感到惶恐、自卑,不敢讓對方發現分毫。

片刻,他軀殼裏壓抑着的驚濤駭浪,終于小心地、笨拙地露出了些許和風細雨的端倪。

“今日做了你喜歡的赤豆菱粉粥。”他看着方臨淵,說道。

他只覺自己愚蠢,半天憋出一句話,也只是邀請對方用早膳。

但方臨淵卻渾然不覺,一聽見有好粥,便伸了脖頸自花窗探進來,直朝他桌上看,一雙眼睛明亮又澄澈,像是日光初照時粼粼閃光的海面。

“呀,還有糖酥酪,杏仁佛手?”方臨淵眼睛一亮。“那馄饨是什麽餡兒?”

趙璴一早上神思不屬,食不知味,哪裏知道馄饨是什麽味道。

他一頓,看向那碗馄饨。

便見窗外的方臨淵已經猛吸了兩下鼻子,說道:“嗯,蝦仁冬瓜的。”

趙璴又看向他。

一時間,他一雙眼睛像是被人引住了繩索的狗,沒目的似的跟着跑來跑去,殷勤又滑稽。

便見方臨淵向他嘿嘿一笑,說道:“來不及吃了,眼看着就要耽誤點卯的時辰了。晚上吃什麽?我看王公公剛才帶了活魚回去,是有奶汁魚片嗎?”

“你想吃?”趙璴問他。

便見方臨淵面上露出了兩分赧然,趴在窗上笑了一聲:“王公公那道菜做得天下一絕。”

趙璴一雙眼裏卻只剩下了他此時的笑模樣,聞言只随着本能點頭,答道:“晚上就做。”

只是他耳邊,只剩下吹過方臨淵周身之後,抵達他身側的那陣溫熱柔軟的風了。

已經顧不上分辨方臨淵想吃的是天上的游龍,還是他趙璴的血骨。

只曉得點頭。

便見方臨淵當即笑起,說道:“那我晚上再來!”

說完,他隔着窗朝趙璴揮了揮手,算是道別,便将手上拎着的佩刀一提,轉身走了。

趙璴終于得以收一收目光,找回兩分自己魂魄與肉身的控制權。

他本該覺得放松,畢竟他生來最厭惡的便是失控帶來的飄忽感。

但是——他竟覺得有些冷,許是窗前吹來的風涼了下來。

又或許不是風涼,只是驟然之間少了什麽。

下一刻,衣袍簌簌聲又輕輕響起。

趙璴擡頭,便見方臨淵又回到了窗前,有些羞赧地撓了撓頭。

“——那個糖酥酪,能給我拿一個嗎?”

又一陣柔軟的熱風吹進了窗來。

——

方臨淵心滿意足地叼着趙璴遞出的糖酥酪去了衙門。

奶汁魚片他如願吃到了,不過那之後幾日,他都忙得沒機會再回府用飯。

确如林子濯所言,沒過兩日,朝中就開始拿人了。

錦衣衛與大理寺的審理很快就有了結果。東廠從馮翰學等人口中摳出了太多的信息,不過短短幾日,便有不少官員受到了牽扯,被帶入诏獄之中。

大宣于官員貪墨之事的律法向來嚴苛,受審的官員若要判罰,那些人一半以上都是要抄家流放的。

而其中,也不乏有罪至斬首滅族者。

五月十五這夜,有一個官員趕在被捉拿的诏書下達之前得到了風聲,攜家眷子女潛逃了。

他自城西而逃,不知是走水路還是陸路,逃走一個來時辰後錦衣衛才得了消息。

林子濯當即給方臨淵發去了急信。

他手下的錦衣衛已兵分幾路,分別自出城的幾條道路追擊而去。但他手下一時人手不夠,恐那戶官員會走水路逃跑,便拜托方臨淵率十六衛人馬,去乘船去運河上追緝潛逃的官員。

方臨淵得到消息,分毫沒作猶豫,當即領了前來通報的錦衣衛并一隊十六衛精銳,自城西碼頭上了官船。

船舶林子濯已經替他備好了,錦衣衛的船只,入水之後行速極快,皆是用作追敵緝兇的好船。

方臨淵當即領人上了船,将十六衛與随行的錦衣衛分列在四艘船上,便随即命令開船。

這夜極其晴朗,又是十五,夜空中高懸了一輪圓月,在運河上映出了碎金一般的倒影。

方臨淵雖鎮守邊關多年,但于水路調遣之上也有涉獵,僅是追緝一輛在逃民船,于他而言不算困難。

四條官船在他的調遣之下入了水。他翻開林子濯遞來的線報,按照上頭所述的可疑船只布開陣來,有條不紊地入了運河當中。

按照他的陣列,船上各布五人放哨巡視,所過之處,運河上絲毫的風聲都會入他們眼中,當即便可作出反應。

而方臨淵則上了正中那只視野範圍最廣的船上。

寬可數十丈的的運河波濤寬闊。如今已是深夜,水面兩側皆靜靜停泊着商船。

唯獨有幾艘燈火通明的畫舫,在河面上宛若夜空中稀疏亮起的星子一般,遠遠便可聽見靡靡的歌聲。

待船行起,兩岸的燈火漸漸遠了。方臨淵立在船頭上,與各艘航船之上瞭望的錦衣衛一起,靜靜掃視着寬廣的河面。

按照林子濯遞來的線報,他們輕裝簡行,只逃走了七八個人,想必用的是極不惹眼的小船。現下趁着夜色,他們絕不會點燈,這樣寬廣的江面之上,需極其留神,才能找到他們的蹤跡。

方臨淵立在船頭靜默不言,沒一會兒,跟随而來的李承安湊到了一旁,探頭探腦地往前看去。

“這江上黑漆漆的一片,您在這裏能看到什麽?”他問道。

方臨淵的目光分毫沒有分給他,只靜靜注視着江面:“船影。”

李承安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但這樣遼闊的江面,是白日裏百舸千帆并列而過的大河。

此時他們行到了河流中間,兩邊的燈火都快要看不到了。唯獨翻湧的水面,連波濤都是黑沉的,哪裏看得見船舶的影子?

李承安看向方臨淵:“我怎麽看不到?”

……問的什麽呆話。

方臨淵頭都沒回,一腳踹了過去。

“所以在找。”他面無表情。

“哎呦!”李承安讓他踹了個趔趄,險些跌下水去。

“将軍,您還來真的!”他身形一晃,連忙扶住了前頭的桅杆,回頭對方臨淵急道。“我不會水,你若把我踹河裏去了,淹死我怎麽辦?”

方臨淵不為所動。

“吵死了。”他說。“再嚷嚷,我就再補一腳,保證你能下水。”

李承安讷讷地不說話了。

他腦子機靈,就是素日裏話比誰都多,總吵得方臨淵頭痛。江面上濤聲本來就大,方臨淵需靜心凝神,便顧不上搭理他。

不過幸好,他向來會看眼色。

方臨淵話音落後,他便連忙閉上了嘴,跟在方臨淵身邊學他的樣子,也四下裏伸頭去看。

周遭便只剩下官船破開波濤的聲音,以及不遠處畫舫之上傳來的絲竹之聲。

就在這時,一道極其細微的殘影撞進了方臨淵眼中。

似乎是個小船的影子,方臨淵看不分明。

但在那一瞬間,他看見那道原本向前而去的黑影,正在掉頭,朝着運河西側的方向靠攏而去。

方臨淵瞳孔一縮,扯起船上的銅哨短促地吹了一聲。

只一道黑影尚不算可疑,但那黑影的方向,分明是發現了他們,向旁側停泊的船只靠攏,試圖躲藏進去的。

這樣的夜裏,江面上船都沒有幾條,如此而行,十有八九就是逃犯!

船上的船工們皆是效命于錦衣衛的,與尋常船夫截然不同,一聽得方臨淵的哨聲,便當即加快了行速。

“西側江面,甲與乙隊注意!”方臨淵揚聲命令道。

甲隊與乙隊正是西側的兩艘船只。運河的水流南北而行,橫貫行進的船只速度會慢下不少,他們追緝而去,很快便可以趕在那艘船藏到河岸之前找到他們。

果然,幾息之後,最西側的甲船上傳來了一道短促的銅哨聲。

那是發現目标的意思。

方臨淵也看見了。

那艘船只比他預計的更大,一艘單層的烏篷船,這會兒正慌張地朝着運河西側靠岸。

見着他們追來,那船又笨拙地掉過頭去,轉而加快速度又向前方逃竄。

這樣不見棺材不掉淚的逃法,定然是犯了誅九族的罪行。

只是這樣匆匆尋來的民船,是比不得錦衣衛訓練有素的船只的。

方臨淵掃視了一圈江面,便見除不遠處的一艘畫舫之外,再無其他船只了。

他當即吹哨,命令船只全速追進。

錦衣衛的官船當即破浪而前,船槳擊浪的聲音在運河之上瞬間高昂起來。

方臨淵緊盯着那艘船。

十六衛們與那艘船的距離飛快地拉進了,逐漸以環抱之勢,從東西兩側追擊而上。

卻在這時,一道微弱的呼救聲從畫舫上傳來。

方臨淵微一擰眉,側目看去,便見是一個衣着豔麗的女子,猛地推開門扉,跌跌撞撞地從畫舫之中跑了出來。

她飛快地踏上前方的船舷,扯起披帛朝着官船的方向奮力揮舞。

她似是找準了機會,看到周圍有船駛來才沖出來的,以至于船中衆人一時沒有及時反應,直到她沖出之後才猛回過神,跟着向外跑來。

那女子高聲呼救着。

但是最前側的官船只聽從方臨淵的命令,一息之間,已然與那艘畫舫擦肩而過了。

畫舫中的人眼看着便已追了出來,口中高聲罵着,還有人手持繩索,一副圍剿獵物的姿态。

那女子只回頭看了一眼。

接着,她下定決心一般,縱身翻過船舷,飛身跳下了河去。

滔滔河水,頃刻之間便将她淹沒了去,漆黑的河面之上,只隐約可見那條鮮豔的披帛。

旁邊的李承安驚呼一聲:“死人了!”

方臨淵亦是一驚。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艘民船已經被前方的兩艘官船逼到了不遠處,前去的十六衛已然套好了繩索準備圍捕。

而那鮮豔的披帛,離方臨淵只有三丈之遠。

夜色下的江水滔滔而過。

方臨淵咬了咬牙,飛快地确認了前方的圍捕不會出現意外之後,回頭命令李承安道。

“帶人去将船上人捉住,漏了一個,我拿你是問!”

李承安尚未來得及應答,便見方臨淵已然一把摘下佩劍,縱身一躍,入了濤濤江水之中。

——

運河裏的水冰冷極了。

夜色下的江水黑暗,方臨淵即便睜眼,也只能借着船上的燈火,看見不遠處那道模糊的影子。

江水滾滾而流,他未有絲毫停頓,徑直向前游去。

實是他做不到見死不救。

他當年在邊關時淘氣,父親命他讀書,他便偷偷溜去河裏摸魚。邊關的大河水流湍急,又裹挾着滾滾泥沙,極其渾濁,他每次被捉回來後,必會教他父親一通收拾。

不過,他自幼在那裏玩,倒是練了一身極好的水性。

水中那片鮮豔的身影掙紮着向下沉去,而方臨淵則一尾游魚一般,極快地接近了她。

在她沉沒的那一瞬間,方臨淵一把扯住了那條鮮豔的披帛。

幸而那女子求生意志極強,緊緊拽着那條披帛沒有松手,被方臨淵向上一拉,便拽住了胳膊。

方臨淵單手提着那女子的手臂,領着她向江面游去。

臨到江面前時,他先将那女子一把推上水面,讓她先喘上了氣。

嗆咳聲随即傳來。

江面很暗,只有零星燈火。方臨淵随即探出水面,顧不上看那被自己救起的人一眼,便擡起頭來,朝着前方看去。

錦衣衛與十六衛的船舶已經成功地将那艘船圍攏在了中間。

有些麻煩。

錦衣衛的船只此時離他們太遠,方臨淵手中還提着一個人,一時間游不了多快,只能調整着氣息勉強讓兩人浮在江面上。

那邊的捉拿還未了結,江水滾滾,方臨淵又拉着個人,只怕堅持不了太久。

他飛快地環視一圈,便見那畫舫倒是在不遠處,卻極膽怯的正在飛快地駛離。

方臨淵咬了咬牙,調穩了氣息,揚聲道:“錦衣衛欽差在此辦案,爾等何人,速回此處!”

那畫舫上的人當即大驚,但只停頓片刻,便逃得更快了。

方臨淵咬緊了牙關。

這些家夥!待他一會兒游上了岸去,掘地三尺也要将他們緝拿歸案!

如此看來,便只能想辦法游回去了。

方臨淵單手帶着那女子轉過身去,正要衡量一番東西兩岸的距離時,明亮的燈光從他身後映照而來。

他回過頭去,便見是一艘三層高的商船,高大寬闊且極其精巧,此時正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行來。

而在不遠處,幾道黑影宛若夜空下的魚鷹,飛快地翻上了那艘逃離畫舫。

畫舫上的人當即被制服在原處。

這是什麽人?

方臨淵再回過頭去,這一回,他看清了那艘商船。

商船正前方,纂刻着一個清晰的“楚”字圖騰,在搖曳的燈火之下,格外清晰。

是楚氏商號的船只。

作者有話說:

趙璴:(面色不善上下打量)(戒備)(佯裝不在意)(心裏噸噸噸喝醋)

方臨淵:嘿嘿!功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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