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欺負

欺負

下午放學的時候,覃晴留在教室裏面打掃衛生。

本來今天的值日生是兩個人,另一個在今天值日的人是顧陌欣,但她從來沒有打掃過。

所以這次覃晴也是打算自己打掃的,但是卻沒有想到顧陌欣明明都已經離開了,但是又回來了。

她氣兇兇地跺着腳走了進來,把書包扔到桌子上,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随後走到教室後面拿起掃帚和簸箕,指着覃晴,說:“你掃右邊,我掃左邊,講臺上面你掃,垃圾你倒。”

覃晴點點頭,應了下來。

之前都是她一個人打掃的,這次能有個人來幫她分擔一些就已經很好了。

打掃完後,覃晴拿着垃圾桶下樓去倒垃圾。

轉身打算回樓上的時候,看見校門口,往常這個時候,學生應該都已經要走完了,哪裏還會像現在這樣,外面圍滿了人呢。

不過覃晴也沒在意,她現在只想快點把垃圾桶放回教室,然後回家去。

回到教室時,顧陌欣已經離開了。

覃晴拿起書包,剛關上教室的燈,就聽見門口傳來“啪嗒”一聲,被鎖上的聲音。

她小跑着往門口跑去,門卻怎麽也打不開。

“有人嗎?!”覃晴雙手拍打在門上,呼喊着。

喊了許久,連嗓子都有些沙啞的感覺,才短暫地停下。

但喊聲停下後不久,覃晴靠在門框,清晰地聽見了一道嘲諷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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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窗戶旁去看,看不清外面的人是誰。

窗戶也早已被那人從外面關死。

覃晴立刻明白,門外的人就是在等着她的反應,是故意的。

雙手在門框無力地垂下,看來今晚,她是離不開了。

爸媽今晚又是上夜班,她今晚回不回家,都不會被發現。

不久,她聽見門口一陣由近至遠的腳步聲。

那人走了。

教學樓,高一高二下午七點就會自動斷電,他們下午五點就放學了,但是高三的學生晚上會有晚自習,上到十點,十點半才會斷電,留半個小時學生離開的時間。

高三的學生是會被學校要求住校的,不過也是看學生和家長的個人意願,大部分學生還是選擇住校的,畢竟高三了,學業緊張,在學校終歸方便些,也省去了路上的時間,可以多騰出些學習的時間來。

覃晴想着,她等到十點,高三學生放學,老師下班的時候,她先省着點力氣和嗓子。

天色昏沉,月光清涼,學校裏面響起了熟悉的下課鈴聲,和一段舒緩悠揚的放學音樂,裏面還夾雜着高三放學時,學生的吵鬧聲。

聽見聲音,覃晴立刻站起身來,拍打着教室門,扯着嗓子,用力地喊着:“有人嗎?門被反鎖了!幫我開下門啊!”

來來回回的幾句話,她喊了半個多小時,喊到嗓子都啞了,也沒人能聽見。

沒人發現被人故意遺忘在鎖上的漆黑房間裏孤寂無助的少女。

嗓子啞到已經快要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水杯裏的水早就被她喝完了。

像是有一股熱烈的火在灼烈地燃燒着她的嗓子,難受地跌落在地上。

晚上已經不知道幾點了,門口的保安巡邏的時候,手電筒照在教室裏面,她才被人發現。

保安發現她的時候,還被吓了一跳,那麽晚了,教室的地上還坐着一個低着頭,散着發的女孩,任誰見了都會被吓到。

離開時,覃晴問了保安一句:“幾點了。”

才知道,已經十一點多了,學校路上早就沒人了,只有發現她的保安,把她送出學校。

這個點,就連路上的人都很少了。

覃晴只穿了一件校服外套,路上風一吹,冷風刺骨,她背着書包,摟緊了自己。

恍惚間,她有種被全世界抛棄的感覺,就連走起路來,都給人一種漫無目的的感覺。

她讨厭學校,讨厭上學,讨厭同學,甚至…讨厭這個世界。

像是未來讓她更清楚的感覺自己有多慘,天上下起了小雨。

細雨并不具攻擊性,雨水打在身上也察覺不到,只是讓寒冷的身體,在衣服上又裹了一層冷氣,她被凍的牙齒發顫。

雨水打濕她的發絲,濕黏黏地粘在臉上,黏在她的脖間。

剛剛被鎖在教室裏面的時候,她因為害怕,把發繩扯了下來,用頭發裹住了自己的腦袋,給了自己一絲短暫的安慰。

沒人會在乎她的想法,沒人會在意她的感受。

在學校裏,她像個人人可欺的出氣包,任何人有任何不開心,任何難過,都可以在她身上撒氣。

往她的身上潑水,剪毀她的衣服,在她的課本上寫着不堪入目的話,甚至在黑板上,寫上她的名字,和所有人對她的辱罵。

欺負從來不需要語言,任何行為,任何舉動,一個表情一個眼神,都會察覺到恐懼。

她甚至不敢告訴任何人,這個學校讓她感到恐懼。

深淵在地獄,惡魔在人間,天使卻不見了。

當你的生命裏出現惡魔的時候,屬于你的天使,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高中之前,覃晴的人生簡單歡樂,每一天都能讓她覺得人生值得。

事情的變遷在高中之後,或者說,是在遇見趙掙承之後,他毀了她的簡單,磨滅掉她的歡樂。

所有的欺負□□,都是因他而來。

她始終記得有人對她說過的一句話,“人生而為人,但人非都善,善惡皆在一瞬,善可變惡,而惡不可成善。”

覃晴從心底發問——

天使一定能打敗惡魔嗎?

回家後,覃晴先去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後,寫了會兒作業,腦袋有些發暈。

大概是因為剛剛路上淋雨的緣故吧。

她去客廳給自己沖了袋沖劑,開水沖好的藥滾燙,覃晴只好把要放在桌邊,繼續寫作業,等着藥一會兒放涼後,再喝掉。

可惜當晚她寫着寫着作業,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作業沒來得及洗完,藥也沒來得及喝掉。

等第二天一早她醒來的時候,藥已經涼透了,她腦子也暈疼的厲害,鼻子泛堵,嗓子也疼的難受。

緩了好一會兒,才從椅子上站起來,去洗漱。

來不及做早餐了,她只好從廚房裏拿出袋面包來吃,吃點東西墊墊胃,一會兒好吃藥,不然她會胃疼。

做了壺熱水,她在杯子裏面泡上了藥,打算等一會兒帶到學校裏面再喝。

在書包裏面裝了兩袋藥,準備中午喝。

她看了看自己寫的作業,好在上午要上的科目的作業都寫完了,下午的數學和英語可以用午自習的時間來補。

去學校後,她朝顧陌欣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顧陌欣也正看她。

只是一眼,覃晴就能明白,昨晚把她鎖在教室裏的人裏面,有顧陌欣,只是還有沒有別人,她不确定。

因為她昨晚好像隐約聽到了顧陌欣和別人的對話聲,就是不知道是面對面,還是打電話。

今天時硯卻沒來上學,連她的前座洛柯也沒來。

只是上午的時候,陸澗拿走了洛柯的筆記本,幫她記筆記。

中午,覃晴自己去食堂吃飯,今天的陽光很好,只是那樣好的陽光,照在腦袋發昏的覃晴身上,卻讓她覺得難受至極。

她手裏還握着水杯,打算吃完飯,再順便接上水沖藥。

只是還沒走到食堂門口,頭猛地一痛,眼前發黑,她皺着眉頭,整個人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等在醒來的時候,她睜開眼睛,望着眼前白茫茫的天花板。

病房裏空無一人,門微微敞着,她在門口看見了一位少年的背影。

那人回頭,是時硯。

但只是一眼,他不僅轉回了頭,還離開了病房前,整個過程快到,她都覺得是自己神志不清,從而産生的幻覺。

不一會兒,護士就走了進來,帶着體溫槍,在她的額頭測了溫度。

“還有些低燒,等着這瓶液打完之後,還有一瓶。”說着,朝覃晴指了指床邊的一個小按鈕,“這瓶打完之後,點一下這個就可以。”

“好,謝謝護士姐姐。”覃晴聲音還帶着啞,但她還是禮貌地出聲言謝。

“不用謝,應該做的,你好好休息,學校那邊已經跟你的家長打過電話了,他們馬上就過來了。”

覃晴聲音實在疼的厲害,這次只是點了點頭,小聲道了句:“謝謝。”

護士“嗯”了聲,就離開了病房,關上了病房門。

覃晴仰頭看着滴了半瓶的液,跟着它一滴一滴掉下的頻率,眨着眼睛。

過了不知多久,反正這瓶點滴還沒滴完,病房門就被從外面打開。

覃晴朝門口看過去,門口走進來三個人,覃歲、覃年,還有她的班主任譚玉林,也是她的數學老師。

見她醒了,三人并排走了過來,譚玉林邊走邊說:“這孩子中午去食堂吃飯,在路上就暈了,醫生檢查了,就是有點感冒,發燒。”

覃歲上前幾步,溫熱的手掌貼到她的額頭上,用手掌試了試她的溫度。

“你這孩子,都病那麽難受了,還去學校幹嘛啊,請天假又沒什麽。”

譚玉林接上:“是啊,一定要記得,身體可比學習重要。”

覃晴盯着譚玉林的眼睛,妄想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絲僞裝的痕跡。

為什麽呢?為什麽能有人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

他明明是知道她被人欺負,可他卻從未管過。

覃晴永遠也忘不掉,她被欺負,去辦公室找譚玉林的時候,他說:“上學不要總想着談戀愛,你不去趙掙承學長面前溜達,他怎麽會看見你?怎麽會喜歡你?怎麽會跟你表白?”

那時,覃晴滿眼不可思議地看着他,想不出他為什麽能說出這些話來。

所以…所以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嗎?

不!才不是!

不過,後來她就知道了,知道譚玉林為什麽會這樣說。

因為譚玉林不僅是他們班的班主任,還是趙掙承的班主任,趙掙承學習好,當時已經開始準備保送考試了。

因為趙掙承是那年學校唯一一個參加保送考試的學生,他不可能因為這件事情,去找趙掙承的。

果不其然,趙掙承保送成功後,譚玉林就成了那年的優秀教師。

她知道權利的重要,所以,不止是因為譚玉林,讓她不敢告訴自己的父母。

還是因為,趙掙承的家庭在學校裏面都是稱得上號的,她的父母護不住她的,如果這件事情鬧大了,被毀的,只有可能是她們一家人。

所以,她只有忍氣吞聲這一項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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