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遠離
遠離
覃晴從醫院待了一天後,又請假一天,在家裏休息了休息,才回學校上課。
剛進教室,就感覺到了四處視線落到她的身上。
她沒說話,坐到位置上,倒是顧陌欣帶着另外兩個女生,朝她走了過來,站在她的位置前。
覃晴往後靠了靠,警惕地看着她們。
“對不起。”三人異口同聲道。
說完,也沒看覃晴的表情,直接就轉頭離開了。
可以看出,這個道歉并不誠意,但她們也确實道歉了。
整個過程,覃晴始終都是一頭霧水,完全不懂她們這是什麽意思,她被她們,不止她們,欺負了那麽久,她們又怎麽會突然跟她道歉呢。
但覃晴明白的是,昨晚把她鎖在教室裏的事情,就是她們三個幹的,但她被關教室那天,聽見了不止三個人的聲音。
事情過去了,她也沒有再問,如果她們以後可以不再欺負她的話,她願意去原諒她們曾經的所作所為。
因為她別無選擇……
看着桌兜裏面放着的兩張卷子,大概是她請假的這兩天裏發下來的。
覃晴拍了拍前座洛柯的肩膀,小聲詢問:“這兩天的課,你記筆記了嗎?”即使聲音再小,也不難聽出她的嗓子有多麽的啞。
洛柯在桌兜裏面翻了翻,找出一個筆記本來,遞給了她,“差不多記了,有什麽不懂的,你就去問陸澗。”
覃晴點頭,說:“好,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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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柯随意地擺擺手,就轉回身去了。
她看着洛柯的後腦勺,不免有些羨慕這樣灑脫有個性的女孩子,被許多人愛,被許多人害怕。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被許多人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怕許多人。
*
下午的時候,覃晴在走廊上站着,仰頭閉眼,享受着午日陽光肆意撒在身上的感覺。
像是這個世界的溫暖都圍裹在她的周身。
“以後離時硯遠點吧。”
一句不和适宜的話,傳入覃晴的耳畔,她沒睜眼,但注意力确實朝聲音的源頭偏移了過去。
“怎麽了?”她聽見那人旁邊的一道女聲詢問。
“你沒聽說嗎?時硯在校門口打架了,都把人打進醫院,進警察局了。”
“什麽?打得這麽嚴重嗎?我沒聽說啊,怪不得第二天沒來上學呢。”
覃晴眼睫顫了顫。
他那天沒來上學,是在警察局嗎?所以前一天晚上她被關在教室裏,而他被關在警察局嗎?
“他長得好帥的,唉,打架那麽狠,太兇了。”
“長得那麽帥有什麽用,和覃晴那個綠茶在一起,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聽到這句話之後,覃晴就回了教室,沒再在外面聽下去,果然,和她扯在一起的人,在別人嘴裏,就不會有什麽好話。
屋裏還是有些涼意的,走進去,像是一陣冷風穿過自己的身體,刺得骨疼。
她趴在桌子上,餘光瞥見一道黑色的身影走過。
不用想就知道是時硯,整個學校現在只有他一個人還沒有校服,穿着自己的衣服。
剛剛下課的時候,班主任叫他出去了一趟,大概就是讓他去拿校服了吧。
覃晴直起身,朝他看過去,果不其然,他的桌子上正放着還未開封的兩套校服。
想着兩人假期時候的相處時光,覃晴想去問問他,問他是不是真的打架了,想問他是什麽原因。
但是她也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覺到,他這段時間一直在躲着她。
大概是也聽到學校那些對她的言論了吧。
覃晴最終還是沒有過去找他。
沒必要總去煩一個不想和自己接觸的人。
她決定遠離了。
大抵是察覺到了覃晴的視線,時硯反常地朝覃晴方向看了過去。
覃晴微怔了兩秒,轉過頭去,躲開了他投過來的目光。
下午放學的時候,覃晴去隔壁班,找了舒眠。
兩人一起離開的。
“晴晴,你這兩天跟時硯怎麽感覺跟不認識的一樣啊?”舒眠挽着她的胳膊,搭話道。
舒眠在隔壁班,她們沒有在一個班裏面。
覃晴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總感覺他不想和我說話,不想和我接觸。”
“那你知道他在校門口打架的事情嗎?”舒眠詢問。
覃晴轉頭去看她,“你也知道這件事情?”
“啊?”舒眠懵了一瞬,随即反應過來,“我那天在校門口等你,但是你一直沒出來,我打算走的時候,就正好看見了。”
“你知道時硯揍的那個人是誰嗎?”
“不知道,我認識嗎?”
“你不僅認識,還很熟。”
覃晴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問道:“誰啊?”
“趙掙承。”
覃晴腦子裏面“嗡”了一聲,一瞬間定在原地,胳膊僵住,一動不再動,她連聽到那個人的聲音,都會受不了。
僵了不知多久,直到舒眠戳了戳她的肩膀,才回過神來,完全沒有聽見舒眠又說了什麽。
“對不起。”舒眠後悔,“不該跟你提他的。”
覃晴拍了拍她的手背,反而安慰起了舒眠,“沒事的,都過去了。”
“時硯為什麽會和他打架?”
舒眠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本來我已經看見趙掙承了,然後時硯突然就沖出來了,一拳就打在趙掙承的臉上了,我離得不是很遠,當時趙掙承的臉上就見血了。”
“後來,不知道是誰報的警,警察來了之後,就把他們兩個帶走了。”
覃晴詫異道:“時硯就突然出來把趙掙承打了?他們沒有争吵什麽的嗎?”
她還以為是兩個人之前就認識,因為什麽事情出了争執,才打起來的。
不過聽舒眠的話,好像是趙掙承單方面的挨打。
舒眠微微仰頭,似乎是回憶了一下,“沒有,就是時硯沖上來打了趙掙承,他們兩個之間沒有交流,連眼神交流都沒有。”
覃晴很疑惑,但終還是沒有再問什麽。
兩人在前面的一個路口分開,各自往家的方向走。
覃晴的身後,大概十幾米的位置,卻始終跟着一個黑色身影。
在覃晴回了樓上後,那道身影才坐在下面花壇邊,待了一會兒。
剛剛她們之間的對話,他全部都聽到了。
聽到了她們對他的議論,也帶着一絲,在聽見她語氣裏沒有一絲對他的厭惡時,的僥幸。
只要她沒有害怕他,沒有讨厭他,沒有厭惡他就好。
時硯剛剛放學的時候,在學校不遠處的超市裏面,買了包煙,又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看見她出來後,才跟在她後面走。
覃晴今天不知怎麽了,出來有些晚,他都差點沒忍住想要抽根煙。
他的沒有煙瘾,只是會特別煩的時候,才選擇抽上一根。
他知道抽煙不好,有害身體健康,但他這條命,沒了的話,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要燒高香慶祝。
這樣想着,他又抽了一根。
只是還未來得及拿出打火機點煙,就看見前面樓上掉下來一小塊東西,扔的角度也很刻意地避開了他。
像是想讓他發現,但是又害怕打到他。
時硯上前走去,把被扔下的東西撿了起來。
是一顆大白兔奶糖,幾乎是在看見那顆糖的一瞬間,他就知道了是誰給他的。
奶糖的外面還裹着一張紙條。
時硯拆開,看見上面是少女清秀柔和的字體——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接觸,但是抽煙不好,戒了吧。
他擡頭,窗邊還亮着,屋裏被拉上的一層白色蕾絲窗簾,那個傻姑娘還不知道,躲在這樣的的窗簾後面沒有用。
他完全看得見被稍微模糊了一點的少女背影。
覃晴的房間有兩層窗簾,裏面是一層白色蕾絲的透光窗簾,外面還有一層厚厚的淡藍色窗簾。
時硯嗤笑,奶糖攥在手心裏,溫熱的手溫軟化了奶糖,那張紙條,被他拿在手裏,看了一遍又一遍,在他心裏默念了一次又一次。
紙條被晚風吹的肆意飄揚,另一角卻始終被少年緊緊捏在手裏。
奶糖的外殼被他拆開,一口吞進嘴裏,甜膩膩的奶味瞬間在嘴中炸開,甜得他嗓子發黏。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覃晴的時候,想起第一次聽到她聲音的時候,記憶已經有些模糊,只記得大概也像這顆奶糖一樣吧。
她的嗓音太過于幼兒,像嬰兒的嗓音般透亮,卻又有着一股自身獨特的甜感,讓人癡迷上瘾。
紙條被他揣進口袋裏,在手伸進口袋的時候,指腹碰到了一個紙盒。
時硯拿出來,盒子被他打開,裏面還整整齊齊地擺着八根煙。
驀然,他喉間溢出一陣笑來,煙盒被他蓋上,往空中一擲,劃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線,被扔進垃圾桶中。
在走進樓梯間時,他的臉上都始終挂着笑意。
直到進了家門,他都是笑着的,紙條被他揣進了口袋裏,糖紙也被他裝了回去。
這段時間的僞裝,都消散的無影無蹤,只留下了一張還帶着甜味的糖紙,和一張帶着少女筆跡的紙條,被僞裝的少年揣回了家裏。
他認了。
只是待在房間裏的覃晴,此時卻滿腦的悔意。
她不該這樣的,明明都決定遠離了,卻在剛剛看見他在樓下抽煙的時候,又沖動的給了他一顆糖,還附帶一張暴露是她的紙條。
可是,她剛剛回家,打算拉上窗簾的時候,看見樓下他周身煙霧缭繞的時候,她真的忍不住地想要制止他。
不可否認的是,在剛剛看見他毫不猶豫的把煙扔進垃圾桶裏的時候,她從心底泛起了一陣欣喜。
甚至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她就連心跳都加速了許多。
她不該做這件事情,可卻控制不了自己。
覃晴突然想起初見時硯時的樣子,那一刻,她雖然覺得時硯不好靠近,甚至讓她都不敢靠近,但她清楚,那一刻,覃晴是想要靠近時硯的。
她的身體,心理都想要靠近時硯,只有那一點點對人的敏感,讓她害怕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