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對不起
對不起
到達孤兒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院長早就收到了時硯回來的消息，一直在院裏等着。
時硯只說這次回來會給她帶一個驚喜，卻沒告訴她，驚喜是什麽。
直到時硯拉着行李箱，牽着覃晴的手站到院長面前，頭發花白，站着都需要被人攙扶着的老人，在看清楚覃晴的那一瞬間，一滴眼淚砸到地上。
覃晴的打扮穿着都在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健康些，可院長的手剛挨到她的臉頰，就摸到了凸出的顴骨，臉上都找不到幾兩肉。
“院長奶奶…”覃晴壓着酸澀，開口叫道。
老人一下破涕為笑，擁着覃晴就往屋裏走。
時硯跟在後面，把兩人的行李搬到往常住的房間。
覃晴的房間雖然好些年沒人住了，但一直都有人按時收拾着。
已經是晚上了，所以覃晴和院長也沒聊些什麽，老人都睡得早，即使院長還想再和覃晴聊會兒，精神也撐不住了。
看着院長犯困的模樣，覃晴笑了聲，答應院長這次多待幾天，才讓院長乖乖回去睡覺。
覃晴和時硯攙着院長回了房間後，站在樓上走廊裏，月色升上天空，今晚的星星倒是有很多，圓月懸挂，美極了。
“這些年過得怎麽樣？”時硯出口打破了夜晚安靜的氛圍。
覃晴晃了下神，“大概很好吧，有點希望的日子總比什麽也看不到的日子要好些。”
“你去承源上大學，去拳館當小師妹，是不是為了等陳群他們出來之後…”剩下的話時硯沒再說，他做了太久的心理鬥争才說出這些話，剩下的，他真的說不出來。
這次，覃晴的視線從月色轉到時硯的臉上，月色模糊了他的五官，卻勾勒出他的側臉線條，“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嗎，從我和你說這件事情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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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讓時硯驗證了他心中的猜想，不，早就不是猜想了。
她是想殺了陳群他們的。
“時硯，過完年之後，要不要跟我去承源看看拳館啊？”
“好啊。”
他們都在笑，可眼底卻通紅。
他們這次确實在孤兒院待了不少時間，覃晴大半個假期都陪在院子的身邊。
她也見到了彈鋼琴的露露，看着她端坐在鋼琴前，細指觸在琴鍵上，彈出一曲悠然的曲子來，頗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感。
露露和小時候性格并沒什麽太大的區別，很開朗外向，像覃晴，以至于時硯這些年來孤兒院看見露露的時候，總會出現一種恍惚感。
他們離開那天，下了一場大雨，沒讓院長出來送他們，倒是露露撐着雨傘，出來送他們到胡同口。
十幾歲的露露身高已經和覃晴差不多了，雨勢太大了，即使打着傘也不可避免被雨水打濕，好在他們滴的車來的不晚。
在車上，他們還要先回一趟裕陵，這些年的同學聚會，覃晴一次都沒有去過，她換掉了所有的聯系方式，也沒聯系過任何人。
所以每年發給她原先手機的消息，她都沒有看到過。
每年的同學聚會都是在同學群裏先商量一下，然後再由洛柯準備，其他人一起A錢。
今年既然覃晴回來了，那她肯定是要參加的。
同學聚會在晚上，他們回裕陵的時間早，中午就到了，下午休息了會兒，才去的。
這次同學聚會來的人不少，甚至有些不參加同學聚會的同學都來了，據他們所說，當年時硯和覃晴的故事，他們到現在都還記得，就想看看他們現在什麽樣。
聞言，覃晴和時硯在桌下牽着的手擡起，笑着在衆人面前晃了晃，眼中皆是幸福。
自從這些年離開之後，覃晴總是很敏感，所以也能從一衆羨慕祝福的眼神當中，感覺到那一道不同的視線。
覃晴朝那道視線的方向看過去，是顧陌欣，她垂着眼，似乎在看桌下他們相握的手。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顧陌欣微微擡額，兩人目光對視，顧陌欣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随即反應過來後，朝覃晴笑了一笑。
覃晴臉上始終挂着笑，看見她的笑，也朝她點點頭。
中途，覃晴去了趟洗手間，站在洗手臺洗手時，碰見了同樣剛從裏面出來的顧陌欣。
顧陌欣走到覃晴旁邊，打開另一道水龍頭，水流嘩啦流下，“好久不見。”
覃晴沒想到她會主動打招呼，但也禮貌回複：“好久不見。”
顧陌欣抽了一張擦手紙，把手上的水漬擦淨，本想離開，但好像想到了什麽，又折身回來。
覃晴正拿着手機在回消息，沒注意到，直到聽見顧陌欣開口說：“可以加個好友嗎？”她才擡頭。
“當然。”說完，就拿出來自己二維碼，擺到了顧陌欣面前。
顧陌欣掃上，很快，添加成功。
這次，是覃晴先離開的，顧陌欣看了她的背影許久，才跟上。
兩人回包廂的時間并不相同，也沒人認為她們在這短暫的時間了，會有什麽交流。
起初，覃晴也沒在意顧陌欣，直到第二天早上，看見了她昨晚發過來的消息——
【可以見面聊一聊嗎？】
時間大概是昨天同學聚會結束之後不久，不過她昨晚手機沒電了，回來之後雖然充上了電，但手機一直開着靜音。
她昨天也很累，也沒注意，洗漱完之後，就直接睡覺了。
覃晴：【有什麽事嗎？】
她并不覺得她們之間有什麽需要聊一聊的事情，她們之間的關系，也沒有好到閑聊的那種地步。
只是沒想到顧陌欣消息回複很快，她手機還沒來及滅屏，就收到了她的回複。
顧陌欣：【可以見面說嗎？】
覃晴想了想，反正她這幾天在這邊也沒什麽事情，幹脆就今天吧。
覃晴：【今天下午兩點，你來我家聊吧。】
顧陌欣馬上回複：【好】
詢問了覃晴的地址，覃晴給她發了定位，并說了門牌號。
下午，覃晴正看電視時，門被敲響。
覃晴擡頭看了眼電視上面的鐘表，一點五十三分。
走到門口，打開門，就看見顧陌欣拎着兩杯奶茶站在門外。
覃晴往旁邊側了下身子，讓顧陌欣進來。
顧陌欣拎起其中一杯奶茶，遞給了覃晴，又詢問道：“需要換鞋嗎？”
覃晴接過奶茶，搖搖頭，“不用，直接進就好。”
顧陌欣走進去，拘謹地坐到沙發上，另一杯奶茶被她放到沙發前的玻璃桌面上。
覃晴跟着走過去，坐到小沙發，“找我有什麽事嗎？”
顧陌欣尴尬地搓了搓手，苦笑道：“覃晴，對不起啊。”
覃晴了然，大概是因為當初的事情。
顧陌欣沒看覃晴，視線低着，看向地板，“這些年我在國外，日子過得平淡，我總想着，當年那樣的日子我就過了那麽幾天，我就受不了了，可我卻那樣傷害了你那麽久，我這心裏，總覺得過不去。”
覃晴就聽着，不接話，也不插話。
“其實當年我挺意外的，我沒想到時硯會出來護着我，也沒想到你也會幫我，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當年我來姨媽的時候，自己沒發現，是你們幫了我。”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話，跟你道歉，其實都挺無力的，但是我還是想說，是我對不起你們，也真心希望你和時硯能好好的。”
靜了會兒，覃晴才緩緩開口：“你是喜歡時硯的，對吧？”
顧陌欣手指扭在一起，聽到這話，猛然擡起頭，又很快低下。
“其實我也是昨天同學聚會的時候發現的，你看時硯的眼神，不一樣，裏面有喜歡，有遺憾，有害怕，是因為當年時硯護着你的時候，動心的吧。”
覃晴把吸管插.進奶茶裏，吸了一口。
顧陌欣點頭，承認道：“是，當年那時候的我，太無助了，沒想過還會有人出言護我，不過我也知道，那是出于他的紳士風度，換別人，他也會那樣。”
換成任何人，他都會出言維護，只有覃晴不一樣，是覃晴的話，他會直接保護，把她護到身後，擋住一切。
另一杯奶茶，也被覃晴插.上吸管，遞給了顧陌欣。
顧陌欣接過，捧在手裏，奶茶是熱的，她剛進屋裏不久，雖然屋裏開着暖氣，但她也沒那麽快暖過來，奶茶捧進手裏的那一刻，連心都暖了。
覃晴說不出原諒她的話，因為那些傷害，都真真實實出現過，到達她身上過，但現在，她也真的不想再計較了。
空氣再次安靜，顧陌欣的視線左右打量了一番，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開口道：“你知道譚玉林進去了嗎？”
覃晴喝奶茶的動作一頓，回答：“不知道，怎麽進去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因為受賄，和私下辦補習班，他被開除之後，不是在校門口開了家奶茶店嗎。”
覃晴點頭，示意她接着往下說。
“表面上是奶茶店，實際上是他偷辦補習班，好多家長接孩子，去奶茶店買奶茶的時候，他就跟人說補習班，當時他在學校也是優秀教師，很多家長都信任他，報名的人還不少呢，我一個表妹說她們班四十二個人，就報名了二十七個，後來被校方發現了。”
“還有之前那個學長，叫趙掙承，你記得吧，就是追你，你不喜歡，然後惱羞成怒那個。”
覃晴“嗯”了聲。
顧陌欣繼續道：“補習班就是他和譚玉林一起辦的，兩人現在都在裏面，本來譚玉林是想簡單開家奶茶店的，聽說是趙掙承跟譚玉林提的，後來辦補習班之後，也是他們兩個教。”
說着，顧陌欣喝了口奶茶，嗤笑了聲，“譚玉林這輩子當老師，成是因為趙掙承，敗也是因為趙掙承，他大概也沒想到，這輩子竟然毀在了他的得意門生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