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李夕顏沒有像柳楠晴所預計的,要在醫院養好傷回去,她帶着買好的零零碎碎回醫院的時候,李夕顏已經在辦出院手續。為什麽要走,傷口怎麽辦,為什麽要走的這麽急之類的問題,如同這場莫名其妙的兔國行,柳楠晴沒問,李夕顏也沒回答,當晚兩人就回了首爾。

因為李夕顏的傷,柳楠晴不放心,本來打算住在李夕顏家,或者在附近旅館開個房間,可惜兩個想法都被李夕顏拒絕了。第一個家裏太小住不開,第二個反正都不住在一起了,柳楠晴要是想要過來,從家裏開車過來也遠不到哪裏去。理由很合理,柳楠晴從來都強求不過李夕顏,此事就此不提。

回首爾第六天,腳上的傷口差不多都結痂快好了,走路還是會疼,但不是忍不了的程度。李夕顏開始了她對居住地的改造,牆紙重換,軟裝全改,一天的時間,柳楠晴再來到屋塔房的時候,這裏已經變的完全不同了。

床單、桌布、窗簾凡事能用布蓋住的東西,都換成了墨藍、黑白灰之類的冷色,以前暖色調粉白、嫩黃的淑女風這裏一點都看不見。牆上的巴黎海報,桌邊的法語書籍,哪怕是喝水的水杯,都換了一套,就像是整個家換了一個新主人。

李夕顏帶着新打印回來的生活目标,看着站在門邊不進去的柳楠晴問道“不是說今天要去見導師,不過來嗎?”她回首爾的當晚,就給了柳楠晴家裏的備用鑰匙,方便柳楠晴的出入。

“見過了,被罵出來了,到你這裏來求安慰。”柳楠晴下巴對着完全陌生的房子“這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換的新風格?自己一個人連牆紙都貼了新的,看來你也傷的不重嗎。”轉頭對着院子角落的鐵盆,裏面有什麽東西被燒過的灰燼沒清理幹淨“燒了什麽?不會把之前的床單之類的燒了吧,你可真夠無聊的。”

李夕顏走過去開門讓她進來“花錢啊,房子小牆紙貼的很快的,我打工不是賺了很多錢嗎,法國夢破碎了,得給它們找個新出處。”她接受這個身份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身體殘留的痕跡都丢掉,順便慷他人之慨,做點好事“燒床單幹什麽,那些都是能用的,不是有廢物回收嗎,我捐了。”

“以前說你是守財奴的時候,你說為了夢想都值得,現在知道了吧,錢可不是省出來的。”柳楠晴換鞋進門,從帶來的兩杯美式裏,拿了一杯溫的遞給李夕顏“出去幹什麽去了,還是和燒掉的那些東西一樣不能說?你最近秘密多的,我都想拿你當主人公了,起碼不會像今天一樣被教授罵的那麽慘。”

打開文件袋,準備找地方貼的李夕顏裝作聽不懂她的試探,随口道“哪來的那麽多秘密,燒掉的都是些廢紙,沒用又占地方,我不是受傷了,懶得搬下去幹脆就燒了。”那些都是她腦袋不清醒的兩個禮拜,做的無用的計劃,現在用不到了,當然就是廢紙。

李夕顏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結,詢問她“別一直說我了,你今天不是去商量畢業作品的,怎麽會過來,教授不給過,為什麽罵你?”

柳楠晴今年大四,還有一個多月就畢業了,她是學導演的,畢業作品就是短片,耗了她大半年的時間,終于出了成品,今天就是去給教授交成果的。這個專業也是柳楠晴反抗柳爸的産物,結果大一下學期就跑去修了企業管理的雙學位,反抗就是做做樣子。

“當初選材的時候他就不喜歡,說是想懸疑和恐怖這種類型要拍好,剪輯需要強大的功力,我掌控不了。我的畢業作品又不是那老頭的,現在拍出來當然被挑刺。”柳楠晴把咖啡放在桌子上,走到她身後“忙什麽呢?”

李夕顏把手上的A4紙遞給她,指着上面‘工作簽證’四個大字“繼法國夢之後,新的夢想。我不是說過嗎,我要去兔國。”

鮮紅的四個中文字,工工整整的印在白紙上,柳楠晴停頓了數秒,開玩笑道“我以為你已經去過了,我們不是才回來嗎。”說完不等李夕顏回答,舉着A4左晃右晃找位置“我今天去學校聽到一個挺好玩的事情,你們學院有個明年就畢業的人,去校辦要轉院系,聽說還是獎學金得主,你說那人想什麽呢?最後一年了,等畢業幹脆讀研多好。”

“大概因為那個人覺得,法語沒有再學習下去的必要了。”李夕顏從抽屜裏拿出膠帶,走到床頭,招呼柳楠晴上來“貼這裏吧,每天都能看到,也能激勵我努力奮鬥。”

柳楠晴站在原地沒動,背對着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李夕顏,聲音平靜又溫和“為什麽法語沒意義了,因為那個教授罵了你幾句,還是不止是法語沒意義了,房間換了,夢想換了,朋友要不要也換一下。”維持了那麽多天的默契,終于還是打破了。

“教授罵的對,确實是我答應人家去上班,結果爽約的。”當初教授給她介紹的工作,上班的時間是禮拜一,禮拜一她們兩下午才到首爾。李夕顏要不是接到對方公司的電話,都忘記了這件事,知道之後有認真的道歉,但是那份工作暫時去不了,她一身繃帶也解釋不清,想問入職時間能不能延期。

同時爽約的還有家庭聚餐,正好是公司的電話讓李夕顏想起來,還答應了金女士要一起吃飯,也打電話說有事要改天。母親失落歸失落,卻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責怪女兒。公司不一樣,對方覺得她不負責任,轉頭就告訴教授,她自然就被教授罵了一頓。

“法語沒意義只是因為找到了更喜歡的,學編劇不好嗎,你做導演我做編劇,多合适。”李夕顏敲着牆壁同柳楠晴開玩笑“怎麽可能換朋友,你不是打算一輩子都纏着我,我也得換得了才行,快過來。”柳楠晴不離開她,她絕對不會離開柳楠晴。

不知道自己被劃入‘人生伴侶’系列的柳楠晴,轉身驚訝的看着站在床上,笑的一臉燦爛的姑娘“編劇?你要轉來電影系做我學妹?真的?!”編劇的細類劃分很多,但是這樣和她說了,當然是電影系,總不能是什麽電視劇吧,不可能!

柳楠晴兩步跳上床,一把抱住李夕顏,連聲叫道“真的吧!你是真的轉過來對吧!沒騙我吧!太好……”聲音一頓卡着肩膀推開她“等一下,我還有一個多月就畢業了,你這個時候轉過來?你想幹什麽?”

“想在剩下的一個月每天都見到你,你就快成為社會人士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啊。”李夕顏裝出感傷的樣子,抽過她手上的紙,撕開膠帶往牆上貼“現在不覺得我要換朋友了吧,每天都在想什麽呢,有問題直接問就行,別亂想。”

柳楠晴大大的揚起嘴角,下一秒僞裝高冷“別想用甜言蜜語哄我,說吧,你到底怎麽想的。你學分修的都差不多了,最遲年底就可以準備畢業論文,現在要重新修,你來得急畢業嗎?”

“放心吧,你不會有一個留級和肄業的學妹的。”李夕顏咬着膠帶把紙貼好“我去問過了,今年會多一個藝能作家的輔修,占四成學分,加上這個我上課積極一點,下個月就去換專業,應該夠學分。”

并不很清楚‘戲劇文學專業’學分情況的柳楠晴,懷疑的看着她“怎麽可能輔修課占四成學分,而且就算有四成,你要一年修滿全部學分怎麽可能。”課時、作業都是問題,哪會像說的那麽容易。

“教授說,本來學校是打算開設單獨的藝能作家分類,但是業內沒有這方面專業畢業的教授,都是社會人士來上課,學校也不是很看好,只是想試試水。所以雖然是選修課,但是不止要跟一個教授,相當于一個分類學科在學。”李夕顏拍了拍牆上的紙“這個你別擔心了,先看看這個怎麽樣?”

柳楠晴跳上床遠遠的比對了一下角度“還行,沒歪。”走過到床邊,伸手扶着還是傷患狀态的李夕顏下床“說實話,你要是來電影系我當然高興,就算明年畢業,你也是我的直系學妹了。”

“不過你也不必放棄法語,像我一樣修雙學位就好了,你的學分都快修完了,現在放棄之前的兩年多不就白費了。”她當初在學校聽到消息的時候,直接飛車來找李夕顏,因為她是真的覺得這孩子腦子出了問題。

“再說吧,我轉系申請已經交了,現在說這個有點遲。“李夕顏轉院的原因不完全是因為柳楠晴,但她确實是讓李夕顏做決定的契機。

法語不是李夕顏的興趣所在,她做小組作業的艱難程度,足以讓她擔心畢業論文要怎麽辦。與其和法語不尴不尬的耗着,還不如去讀編劇,起碼她那是她熟悉,又有興趣的事情。

正午的豔陽從窗戶照進來,兩個姑娘并肩站在一起,看着牆上那個‘工作簽證’。李夕顏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感,決定了,就好好走下去。別左顧右盼,也別瞻前顧後,你會走的很順利的。

然而生活就是這麽操蛋,不管李夕顏原先的打算是怎麽樣,永遠不會按照她的計劃行事,先前做好的所有準備,都被突如其來的噩耗打亂。改期的家族聚餐,變成了永遠也實現不了的約定。李夕顏甚至沒有親眼見過這具身體的父親和哥哥,他們就以一種永別的方式離開了她。

距離金希徹人生第一次像女孩子告白的十四天後,那位當初拒絕的幹脆利落的姑娘給他發來了一條,打破所有他預想接近計劃的短信。

我們交往吧。——李夕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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