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分居
分居
孔雀藍色的流蘇墜子,他一眼就認出來,是他當年給她的那個。她這是在借用物件表達思念,他明白。可這是他給她的,她怎麽能又還回來呢?
于是把東西推回去,“這個流蘇甚是好看,君子不奪人所愛。”
“無妨的。”她又推過去,“一個小物件而已。等大人什麽時候想同我再說些別的話,可以此物為憑,來宮裏找我。”
意思就是,等你願意和我相認了,再把它還我。
不再等他答話,她起身道:“禮已送到,不多叨擾了。今日有些冒犯,實在抱歉。”
他起身送她,被她阻止。
“您今日原本閉門謝客的,是我來攪擾了。您休息去吧,我自己走。”
他看着那個直挺的脊背,身影一如當年那樣驕傲豔麗,又多了幾分絕然。
等她一走,整個人就癱軟下來。
從前他只是以侍衛的身份保護她,但經過了那一次的事情,死裏逃生後他發現,做一個侍衛遠遠不夠。他需要成為更強大的人、為那些貴人所認可的人,才能更好地保護她。
花了很大力氣造了身份,剛考完科舉,就打聽到她與宗世昌和離之事。為着他捧在心尖上的小姐遇人不淑,他面上雖還是那個從容沉毅的大理寺官員,暗地裏心中都快要氣炸了。
尋隐的世界裏從來只有小姐一個人。誰要欺負小姐,那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然此心不能說,此情不可言,世事變化,滄海桑田。
莫雨清回到宮裏就悶悶不樂,一個人捶枕頭,吓着了豆蔻,問她她卻什麽都不肯說,就跑來找黛霜。
黛霜過了不多時就趕來安慰朋友,以為是她去舒府答謝被欺負了,正替她想辦法,就聽她說:“沒有事,什麽都沒有,是我自己認錯人了。”
事關重大,連最好的朋友也不肯說的。她雖和黛霜情同姐妹,但她是皇後,是皇上的枕邊人,如果知道了舒寒夜就是尋隐,萬一和皇上說漏嘴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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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府上有個侍衛,長得很像我從前認識的人,我就鬧了個笑話。不過舒大人表示不介意,我把謝禮給他了,他也很高興。”
“那不就好了?”黛霜笑道:“這也難免的,你又不是有意,別不開心啦。”
“覺得有點窘迫罷了。”“好雨清,都過去了。我們晚上吃栗子糕好不好?”“栗子糕?”“你從前最喜歡吃這個了,尋隐也是。我讓小廚房做去了,估計一會兒就好。”
是,她是最喜歡吃栗子糕。尋隐也喜歡,是因為她喜歡。
從小她喜歡什麽,他就也喜歡什麽。她不喜歡什麽,他就不喜歡什麽。他的世界裏只有她,沒有他自己。而他真正的喜惡是什麽樣,她至今不知。
現在的舒大人比起以前會有改變嗎?他有了新的身份,有了功名與仕途,是不是能做他自己了?如果真是這樣,那也挺好的。
栗子糕做好了,兩人剛吃完,周公公來叫黛霜到皇上那兒去。
玉知微沒一天不忙。他處理完朝政,就變着心思想花樣給他的霜霜玩,這天他想到她之前說過一道名“雲林鵝”的菜,就想自己動手給她做。
她說要他選秀充實後宮,可見是對他的表現還是不甚滿意,他要再努力一點才行。聽說夫妻間親手為對方做的菜會更有心意,從沒下過廚的他就打算來嘗試一下。
之前岳父岳母下鄉裏去了,本想再給他們一些待遇卻被婉拒,他明白他們的心思,也允了他們的決定。
禦膳房的廚子聽說陛下要他教他做菜,嘴巴差點沒掉到地上,還以為是自己哪裏沒做好,忙跪下磕頭請罪。皇上忙解釋說只是自己想學做這道菜,禦廚震驚之餘,只能從命。
“雲林鵝”:整鵝一只洗淨後,用錢三錢擦其腹內,塞蔥一帚填實其中,外将蜜拌酒通身滿塗之。鍋中放一大碗酒,一大碗水來蒸,用竹箸架着鵝不使其靠近水。竈內添上山茅兩束,緩緩燒盡,蓋上鍋蓋。待鍋蓋冷時揭蓋,把鵝翻個身,竈內再添茅柴一束燒盡,用棉紙糊封鍋蓋,逼燥裂縫,以水潤之。(1)
他研究了這道菜三天,今日正是出鍋之時,自要請她來一道品嘗。
聽說這樣做出來的鵝,起鍋時爛如泥,湯汁亦鮮美無比。不過他還是第一回做菜,不知能否成這個效果。
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會為自己下廚這件事感到驚訝。可若是為了他,他無論做出什麽事就都不奇怪了。
黛霜過來了。她今日穿了件杏色常服,外罩一層梅花紋紗袍,一頭青絲半束半披,手肘上挽着一條金鵲烏雲披帛,兩邊臉蛋上暈着紅暈,娉婷如醉顏。
侍女們把菜上了桌就出去了,和雲林鵝一道的還有幾樣小菜、一碗雞絲粥。他不打算先告訴她那道主菜是自己做的,免她嘗了不敢實話評價菜品的味道,就說都是禦膳房做的,他就是邀她過來用晚膳。
她與他對面坐下,他讓她先吃那道雲林鵝。
她嘗了一小口,臉上并無太多表情。
“如何?”
“不錯,就是燒得生了點兒,雲林鵝當是爛如泥的。我猜這位禦廚是添茅柴的時候挑撥了柴火,導致火力分散。”
玉知微看着這小丫頭。
她說得太對了,他的确是挑撥了一下柴火。
“怎麽了陛下?”她見他那般看着自己,就放下筷子問道。
“我來嘗嘗。”他自己也吃了一筷子,品完了說:“的确還差點功夫,不過整體上味道不錯。”
“陛下何以如此在意這道菜?是禦膳房新來了人麽?”
她若是誇好,他自然會站出來得意地承認這是自己做的。可現在不那麽好,他要不要承認呢?
她見他不答,卻敏慧瞧到了他袖口沾上的油漬,說道:“宮裏的人可是怠惰了?陛下的衣角上沾了油漬也不知道。”
“油漬?”他自己看了一看,可不是麽。就是做菜時沾上的。
再擡頭看那小姑娘,卻感覺她正憋着笑,好像已經看透了一切。
她上回不過随口一說,沒想到他堂堂一個皇帝竟會親自下廚,研究菜譜。第一次能做成這個味道,沒有炸廚房,這已經很厲害了。
但他現在不欲承認,定是因為她剛才說做的有不足之處。
“你的手怎麽了?”她放下碗筷,起身過來,卻先于他抓住了他的指頭,垂眸瞧道:“怎麽傷着了?”
“練武時不小心弄的。”他說着想把手抽回去,倒是她抓住不放了,一時巧笑倩兮,“這樣細小的刀口,只能是來自膳房裏的廚具。”
玉知微:……
“陛下為臣妾親自下廚,臣妾很是感動,受之有愧,下次不必了。傷了陛下龍體,臣妾擔待不起。”
“下次的味道定能叫你滿意。你不必擔待什麽,是我自己願意的。”
“臣妾上次與陛下說的選秀的事,陛下考慮得如何了?”
兩人原本氣氛溫馨,她忽又提到選秀,他的嘴角立馬扯了下來,“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陛下,您是一國之君。”
“朕就是太縱着你了。”他忽然起身反拽住她,“你就是想多一些女人在後宮裏,朕就不會來煩你了是嗎?”
她給他吓住了,兩只小鹿眼睛委屈巴巴。他這說的都叫什麽話啊。
他也很委屈,委屈地巴望着她的愛。她到底什麽時候能懂,還是因為不愛他故意裝作不懂?
黛霜覺得她需要為自己解釋一下,“陛下,我這樣說都是為了你的江山。”
自古以來沒哪個皇帝後宮裏只有一個人,這樣不利于江山後繼有人,也不利于穩定朝局人心。
“可我打下江山是為了你。”
……
“你不要扯那些別的理由了。你就是心裏沒我,從一開始就抗拒我,想着法把我支開,你以為我不知道?”
“陛下,人都是會變的。您若對我真心,我也非無情之人,自當回報。為什麽老抓着過去的成見不放呢?”
“若說成見,你對玉相難道沒有成見?如果是回報,我寧可不要,因為我不要你出于恩義來報答我,我只要你的心。”
黛霜覺得自己沒有說錯什麽,可也不知為何兩人就吵了起來,氣氛變得尴尬,讓她想要離開。她不想和他吵。
“陛下,我想回鳳儀殿。”
沒想到親自下廚給她做了一道菜請她品嘗,最後卻落得個不歡而散的結果。這次他沒再逼着她,而是失望地放開了手,背過身說:“你走,朕不想再看到你了。”
她卻真的離開了,潇灑如斯。只是他那句“再也不想看見她”穩穩落入她耳中,一時氣悶。
他亦氣得将桌子掀翻,精致的菜肴撒了一地。
她不理解,這些時間他對她的好她都看在眼裏,也沒再像從前那樣生他氣了,和他在一起時她很快樂,為何他總會說起過去,也不相信她會改變?他不是還和她定了一個一年契約要征服她的心嗎,何以對自己沒有信心?他怎麽就不相信她的解釋呢?
可玉知微是自小親緣淡薄之人,命孤煞,親朋少,沒安全感。對于她說的一些話,并不傾向于認為那是為着自己考慮的,只會下意識裏覺得她仍在逃避他。
皇後盛寵不衰大半年後,帝後二人罕見地分居了七天。
這七天他晚上獨自醉酒,醉得不省人事,清醒過來後就瘋狂處理朝務,一整晚批奏折到大天亮。周公公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怎麽勸也不成,宮人都被趕了出去,誰也不能靠近。
想來想去,應該是和皇後娘娘鬧別扭了。
于是周公公就去鳳儀殿,想請黛霜出面勸一勸,或是幫他們和解一下。這陛下老這麽下去,無疑是心裏有氣,折磨自己。
可是去了一打聽,鳳儀殿和凝霜殿都沒人,原來是皇後帶着她的好姐妹出宮玩去了,不知何時能回。
皇上給她的特權太大,可以随時微服出宮,若無要事,都能幾天不回來。
她想到那晚的争吵也覺得心裏堵,索性帶着雨清出宮散心去了,什麽時候心情好了什麽時候再回。周公公找不到勸解的人,只好每天手足無措地守在養居殿裏看着皇上,怕他把自己身體整垮了卻無可奈何。
二人在宮外游蕩,不同于從前皇上帶她出來都是去最熱鬧好玩的地方,這次她走到了些偏僻位置,又見了些民生疾苦,想來自己貴為皇後,恩寵榮華,同一世界裏卻有百姓貧寒受餓,只能每到一處就留些碎銀給他們,再悄悄溜走。
第七天,玉知微酒醒了。
沒有她的每一天都讓他感到渾身冰冷。頭有些暈,喚來了周公公,問他皇後這些天都在做什麽。
周公公實話實說,他愣了一下道:“朕在這裏喝悶酒,她倒好,跑外面快活去了,真的一點也不關心朕。”
周公公道:“陛下莫要這樣說,娘娘許是因為心裏太悶了,才出去散心。再說,因為陛下之前關過娘娘,後來為了哄娘娘,又許給了她随意出宮的特權,娘娘這才能離開的呀。”
他說的是。不過雖給了她這個特權,卻也交代過雲隐和落星,只要她出去,兩人都要暗中跟随保護,不能讓她受到傷害,更不能讓她再跑掉。
“她會去哪裏呢?”
黛霜和雨清到了城郊的樂華湖,聽見亭子裏有人吹笛。笛聲悠揚,格外好聽。
“好像是個江湖公子。”雨清看過去道:“模樣挺俊的。”
“這首曲子我聽着耳熟,就是想不起來曲名是什麽,你知道嗎?”
“等這曲吹完,問他去。”
兩個漂亮姑娘上了亭子,等那江湖人吹完了,打了招呼,詢問曲名。
“此曲名為《漢廣》。”白衣男子說,“說的是一名男子對一名女子愛而不得的絕望。”
雨清道:“難怪聽來這般哀傷。”
“想來是借了《詩經》的意,作曲人融了自己的情。”黛霜轉頭又和雨清說,“我總覺得在哪聽過,卻不記得了。”
“那姑娘必是之前聽過此曲。”白衣人道:“這首曲子是在下的一位朋友所作,只有我與他吹過,能聽到的都是有緣人。不知姑娘可是與我那位朋友認識?若真如此,在下和姑娘也算是朋友了。”
“敢問是哪位才子所作?”
白衣人默了默才答道:“在下的這位朋友如今飛黃騰達了,一般人不能直呼其名諱。”
……能飛黃騰達成什麽樣子不能直呼其名啊?
“天底下能直呼其名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當今的皇後娘娘。”
黛霜這下什麽都明白了,看着他直言道:“是皇上讓先生來的?”
“非也,是在下自己來的。”
想不到玉知微還會作此哀音,她以為他仕途亨通,又順風順水地當了皇帝,能力出衆,能把天下翻雲覆雨,除卻童年不快外,幾乎沒有不悅之事。
可彼時她還不曾深想童年之不幸會怎樣籠罩人的一生。因她有着快樂美滿的童年,不曾與他感同身受。
面前這位江湖人,極通音律,能知道她的行蹤,又知道她和玉知微近來鬧了矛盾,還和他關系好到能直呼其名。
“慕盟主好興致。只是本宮出來散心,還不想這麽快就回去。”
她很快就猜到他的身份,慕華也不意外。“皇後娘娘可願聽在下一言?”
“慕華哥哥!”一陣清脆的笑聲從遠處傳來,兩人看見一個拿着兩串糖葫蘆的小丫頭登登登跑上了亭子,也不管有人在場,伸手就把一串糖葫蘆戳進慕華嘴裏。
他寵溺地看了她一眼,把最上面一個糖葫蘆吃掉。
“嘻嘻,好吃嗎?”小丫頭欠身問他,幾根麻花小辮子都垂了下來,甜甜的笑容像抹了蜜一樣。
“江幫主?”黛霜還沒有忘記她。這不是那個幫玉知微一起坑自己親他的那個小姑娘嗎?
“皇後娘娘。”江雪向她行了個禮,笑道:“你怎麽在這裏呀?”
慕華揉了揉她的頭發,“和你玉哥哥鬧別扭了,僵着呢。”
“誰要叫他哥哥了,人家明明只叫你哥哥,你怎麽胡亂編派?”江雪撅起小嘴兒就不樂意了。
他點了下她的鼻子,“因為人家想看你生氣。”
江雪:?
他差點大笑起來。若不是還有黛霜和雨清在場,早就笑翻天了。憋了許久才平靜下來。
江雪完全不拘禮,當着她兩的面就坐到了慕華腿上,把玩着發辮,歪頭笑道:“怎麽鬧別扭了,我們兩勸和勸和?”
“不必了。”這兩人就是玉知微請來的救兵,專要幫他說服她的,她才不上當,拉着雨清轉身就走。
她是被那首曲子打動了過來的,原來作曲人是他。隐約記得他什麽時候也吹過,只是她那時沒過心裏去,也就不記得。
“你在想什麽?”雨清問。
那首曲子的确好聽。憂傷,憂傷如夜晚的寒潭,如薄霧、濃雲,憂傷如清冷月色下潺潺的水,如生離死別誓言成空……
大概是在當上皇帝以前寫的曲吧,那時她還是別人的妻子。
也不知他這幾天過得怎樣。她一面走,一面發呆。
慕華摟着江雪看她兩走了,也不攔,只說:“我這麽幫那臭小子,他也不謝我。”
江雪卻道:“他自然是謝你了。慕華哥哥,你有多久沒回盟裏了?”
“小半年吧。”
“小半年,你真該回去看一看,看了就知道他拿什麽謝你啦。”
“你去看過?”
“那是自然,我可是盟主的未婚妻,未來的盟主夫人,他們可敬着我呢。等以後咱們兩個大幫就結為一家,你說好不好?”
“只要你高興,怎麽都好。”
“不如名字就叫‘華雪盟’?”
他掐了把她的臉蛋,“你可真是個小淘氣。”
“你說,他們什麽時候會和好呢?”
“這你我就管不着了。我只是幫他一幫,至于人家姑娘什麽時候不生氣了,人家小夫妻之間的事我怎麽算得準?你莫不是把我當神算子了?”
“神算子哪有你準?”她躺在他懷裏說,“小時候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掐指一算就說我是你未來的妻子。那時候我還不明所以,阿娘倒是很生氣,告訴老盟主把你打了一頓。現在看來,你可真的比神算子更準。”
“那我還算過,咱們以後會有一群孩子。”
“哎呀你壞!人家才剛誇你,你就說這些。”她裝模作樣地輕扇了他一巴掌,低頭害羞地把小嘴兒遮在毛領裏。
他裝模作樣地喊疼,“夫人下手真狠,我好痛哦。”
“你這人太壞了吧,人家都沒用力扇你。”這下她轉過臉來,用力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
這次是真的疼,但慕華卻沒叫,只是看着她笑得一臉寵溺。
“下月初五是個好日子,我找人看過了。就在那天,咱們把婚禮辦了吧。”
“诶?”江雪以為還要過上一段時間,沒想到他這般急不可耐。此事要父母點頭同意,她的父母同意還是五天前的事兒,他這就把時間計算好了,急着要娶她過門兒。
他實誠道:“夜長夢多,我怕你跑了。”
江雪大笑,“那你可要看緊了,說不準我哪天看到個比你長得更俊俏的小夥子,就不要你了。”
“你敢。”他掰過她的手腕,對着她的唇猛地咬了一口,以示懲罰。
兩人親熱着,他這會兒将方才想與黛霜說的話全忘了。
==
宮內明燈煌煌,人影茕茕。
“你說,朕是不是那天太兇,吓着她了。”
“若非她對此毫不在意,又怎會兩次勸朕選秀?”
“她到底什麽時候才回?她還要鬧到什麽時候?”
地上全是酒壇子。周公公站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出。眼風一瞥,忽瞅到一個人來了,如看到救兵似的,忙識趣地退到一邊。
“你來了?陪我喝杯酒吧。”
“好小子,你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慕華把他手裏的酒杯奪下來,整個人還是一副潇灑不羁的模樣,“喂,我和江雪下個月初五大婚,記得來吃喜酒啊。”
玉知微微睜了一下眼睛。
“來來來,有什麽不高興的。要我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你是皇上,皇上啊!她說的不對嗎?哪個皇上不是三宮六院?”
“你懂什麽。”玉知微有些惱意泛上來,正欲發洩一番,眼神卻忽然一凜,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頓了頓,說道——
“我知道,她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