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

第 64 章

“紫汐?!”

她抹了脖子,一瞬間鮮血染紅了白衣。從小到大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落淚。

玉知微震痛莫名,在她身邊蹲下來,靜靜看了好一會兒,才叫人進來。

那是和他從小認識的、一路為他辦事的屬下、一心為他好的人,當年做錯了事是因為替他恨,如今卻當着他的面自刎了。

黛霜在屋裏彈琴。

她回想着他為自己伴奏時吹奏的曲,把它完整用古琴複現下來。紅藥在裏屋聽得想哭,扒拉在門後偷看了好一會兒,等她彈完了,才探出腦袋道:“娘娘,這是什麽新曲啊?聽得叫人心裏怪難受的。”

“紅藥,”她兩手撫在弦上,喚仕女過來。“我和皇上以前……發生過什麽叫人印象深刻的事嗎?”

“你說皇上啊。”紅藥揣着手出來,說道:“那可多了。他當初都是因為要得到你造的反,又費盡心思地假意讓你出家,換個身份再接進宮來。封後那天你帶着我一起逃跑了,他滿城地找你,淋了場雨,害了風寒。”

她聽得一陣心驚肉跳。竟然還有這樣的事?封後當日逃跑,那豈不是誅九族的大罪?

紅藥又繼續說:“我們跑了好幾次,他每次都會把你抓回來。後來他收買老爺和夫人,為夫人找治病的藥差點死在雪山,回來以後娘娘還給他彈了一整晚的曲子治病。”

黛霜垂眸,“是這樣啊。”

“唉,我起初和你一樣,覺得皇上喜歡強人所難。可時間久了,你不聽外邊的人都說,娘娘是皇上的心頭寶呢。你做什麽他都能容諒,永遠對你百依百順。”

“做什麽都能容諒?”

“所有人都這麽說啊,不只我這麽想。”紅藥走到她身邊,俯下身勸慰道:“娘娘好不容易回來了,就好好将養一段時間吧,別有太多顧慮。就算你忘了他,他也不忍心生你氣的。”

“他才不是沒有生氣。”她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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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有,估計也不多吧。這麽多?”拿指頭比了個針尖大小。

“嘁。”黛霜沖她笑了一陣子,起身。

“做什麽去呢?”紅藥問。

“去找他。”

玉知微正一個人坐在城樓上吹冷風。

紫汐忽然就沒有了。

她所做的事,雖陷他于不義,但出發點是為了他,他又不是在意聲名之人,所以其實并沒有多怪她。之前她冒死拿了解藥來尋他,救他一命,他一直記在心裏,想着要恢複她的自由身,給她足夠下半生花銷的錢財讓她過安穩日子去。可誰知,世事難料……

她說不想讓他為難。他其實不為難,他對那位母親,委實只有恨。

身後忽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你怎麽在這兒?”

是黛霜。

玉知微一瞬回眸。

她很少主動來找他的。

“是你啊。”他心情低落,沒有多說什麽,心想她來找他肯定是有什麽事情。

她并着他坐下了,一起向遠方眺望。

“有什麽事嗎?”見她許久不開口,他先問道。

小女子瞅他一眼,“沒事,沒事就不能來找你?”

她今天吃錯藥了嗎?這麽主動。玉知微受寵若驚。

“你遇到什麽事了?心情不好嗎?”她關切地問。

他搓了搓袖子,低着頭不知該怎麽說,也不易她會來關心自己。

“你可不要告訴我說,”她伸手去摸他的手背,聲若清泉,“與我無關哦。”

一股甜意漫過心尖,他慢慢扭過臉來看向她,她的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明媚的眼睛溫柔地凝視着他。

頓了頓,躊躇道:“這裏風大,你回去吧。”

“你不走,我就不走。”她兩手撐地,微微仰脖迎着風吹。

“女兒家身子單薄,怎能學我?”他看着她,似有嗔怪之意,“快回去。”

“那你和我一起回去。”她扯了扯他的袖子。

小姑娘撒嬌,真受不住。他沒辦法和她一同起身,離開了這風口的位置。

走到養居殿門口就嗽了兩聲。

黛霜扶着他進去,囑咐宮人道:“去備一碗熱的姜茶過來。”

然後她看着他坐下了,自己也在旁邊坐了,就一直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說他的心事。

他似乎被她的眼神鼓勵道,垂着眼,倦倦道:“我的一個屬下做錯了事,其實我并不怪她,她對我有恩,我有意網開一面。可她卻當着我的面,抹了脖子。”

“啊,是誰?”她眼珠轉了轉,“紫汐嗎?”

她一猜就中,他點了點頭。

“她殺了我母親,剛巧我當時在場,也沒看到兇手,後來我就一直被玉家人誤以為是弑母真兇。直到不久前,舒寒夜查出了案情真相。紫汐是因為我對我母親動的手,她知道我們間的仇怨,有母親在我就無家可歸。可是她錯了。母親不在,我照樣無家可歸。”

她并不能經常看到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在她現有的印象裏,他是意氣風發、果決狠厲的,想不到也會有黯然傷神的時候。

“我很小的時候,母親不喜歡我,給我下了毒丢在深山裏,我運氣好,撿回一條命。長大以後收養我的人家想把我送還玉家,可我與母親之間水火不容,于是父親送我去了伯父的軍營,如是三年……我第二次想回家,母親因此離家出走。也就是那一天,我想找她去明白地談一次話,話沒談成,她死了。我們的恩怨也就此了結。”

聽起來挺可憐的。她看着他的樣子,就繞到他身後,兩只小手輕輕攀在他肩膀上,然後慢慢往下滑。

他第二次與她訴說自己的過往。以前說過一次,可她丢失了那段記憶,他不厭其煩地再說一次,吐露母親厭惡自己的原因。

“事情也就這樣了吧。我想就算她還活着,我也不會和她有任何關系……”忽然看到她的一雙玉手所在的位置,這是要往哪兒放?

他外頭的衣服脫了,只剩一件開領中衣和一件裏衣,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心,聽他說話時聽着聽着,手就伸進了他的中衣裏邊。

而且好像根本沒意識到,嘴上問:“那後來呢?”

他頓了頓,假裝沒看到她手的位置,忍下一股莫名的燥熱,說道:“沒有後來了。”

“那既然現在真相已明,也是時候讓誤會你的族人知道了。”

“他們不會相信的。紫汐是我的人,她做的事情怎麽會沒有我的授意呢?再說,我也無所謂他們怎麽看。”

是啊。他已經是天子了,還在乎那些族人的看法?

“那你的難過,只是為了紫汐吧。”

“她是為數不多的全心對我好的人。在這世上這樣的人沒有幾個,她算一個。雖然我想避着她,卻沒想過要罰她,我記得她的恩情。”

“伯父也算一個。他是唯一拿我當家人的。還有慕盟主一家……”他至此頓住,好像在想。

“那落星和雲隐呢?”她問。

“落星大概算是吧。我說的好或許與你理解的不同。下屬有很多,關系純粹的卻不多。”

“哦。”她等着他繼續說,他卻沒有下文了。

那她呢?她是他的妻子诶,不算是對他好的人?

那我呢?

——她本來想問。

又猶豫了。

也罷。想來封後當天都能逃走的人,應該是沒有多愛他的。可後來他卻為了自己兵攻大渝,看來他們之間是單相思的關系嗎?

可是也不對。她現在看着他,總覺得頭痛胸悶,認定了他就是那個被自己忘了的很重要的人。

她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完全沒注意到手正摸着他的胸口。他給她撩得有些悶熱,情不自禁地扭頭看她。

小姑娘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似乎有些不開心,又有些煩惱和疑惑。可當她對上他的眼睛時,她粲然一笑。“既然事情都過去了,覆水難收,你也別自苦了。不是還有我陪着你嗎?”

“……你說什麽?”他聽着她這些話,轉過面來,捧住她的臉。“你陪我?你願意陪着我?”

我們本來就是夫妻,為什麽不會互相陪着?黛霜心裏疑惑地回答道。

“霜霜,你想起來了?”他試探性地問道。

卻見她還是搖了搖頭,心裏剛亮起的一簇火苗又倏地熄了下去。

“你沒有想起。那你今天,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他看着她,“你從不會平白無故地對我好。是有什麽不情之請嗎?”

她想起紅藥說的那句,“做什麽都能容諒。”

又想起自己之前跟他谏言時,他那堅決的态度。

“陛下,如果有天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還會這麽愛我嗎?”

等了半天,沒想到她問出這麽一句。

玉知微笑了。她做的對不起他的事?她氣死他的事倒是蠻多的,但也不算有多對不起,畢竟這些事裏邊,有些是她迫于無奈,有些是因為她還沒有愛他,他又能說什麽呢?要說這樣的事也不差一件。當初她叫別人夫君,他氣得吐血,不也照樣對她九死不悔嗎?

“會,我還會愛你。”

“真的?”

“君無戲言。”他看着她,“你怎麽了?是準備去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嗎?”

“沒,沒有!”她即刻否認。“我就是問問。”

有了他這句保證,她也就放心了。

她今天對他格外殷勤,是因為她打定了注意要背着他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哪怕他事後知道了要責怪。要做到這件事,得先對他軟語溫存,把他哄着了。

不過似乎也不是全為此。他那深沉如潭水的眸光看得她幾乎要陷進去,魂靈都沉溺在那裏邊了,心中盈滿了溫柔,不知身在何方。

想起他一身戰甲,騎馬進城;想起她叫別人夫君時他震怒的面容;想起他在邊關嘔血,強勢地要把她帶回;想起那個已經碎裂的藍色風鈴;想起他明明很生氣,卻溫柔地低下身段,勸哄着自己。

“不開心的時候,可以找一個喜歡的人陪着。”他的手捧着她的臉,她拿掌心撫住他的手背,真誠地說。

他與她對望。“那也得那個人願意陪我。也不知道我講了這樣多,她會不會膩煩。”

“她願意。”黛霜慢慢伸出手,把他的頭攬進自己懷裏。

玉知微被她這個舉動驚暖到,一動也不敢動。

“這些事情怎麽怪,也怪不到你頭上。小孩子是無辜的,大人卻有自己的心結。抛棄你的是令堂,殺令堂的人是紫汐,自刎也是她的選擇,對這一切你也沒有辦法。就算陛下是九五之尊,也總有些做不到的事,別太與自己為難。”

她勸慰着他,小手摩挲着他緞子般的烏發。“如果我是你,怕是也挽不回這些。你若心裏難過,給紫汐一點身後的補償吧,比如,追封個郡主什麽的。”

“你說得對。”他悶悶地說,伸手摟住她的腰。起初很輕,後來慢慢加重了一點力道,把她抱在懷裏。

“陛下真是恩仇分明的人。大多數時候殺伐決斷,面對于自己有恩的人卻很柔善呢。”

他把臉擡起來,“你陪我吃飯好不好?”

此言正合她意。黛霜點點頭,笑道:“好啊。”

養居殿裏拜了一桌子好菜,全是她愛吃的。黛霜望着發笑,“陛下就是再寵我,也不能一整桌都是我的菜,好歹弄幾樣自己愛吃的吧。”

“我沒有什麽特別愛吃的東西。你愛吃什麽,我就愛吃什麽。”

“怎麽會沒有呢?”

他笑而不答,給她夾菜。

宮人們說,皇上和皇後一桌吃飯時從不讓太監布菜,都是皇上親自給皇後布菜。

“陛下,我陪你喝點酒。”她适時說。

玉知微現在倒有些饞酒,但若要她跟他一起喝,他覺得不妥。

“你就以茶代酒吧,我怕你喝了傷脾胃。”他給她斟了一盞龍井茶,“以前沒喝過酒吧?不必為我破例的。女孩子喝茶也很好,來。”

龍井茶很香,黛霜很喜歡。

他給自己倒了酒,喝了幾杯覺得不過瘾,便命人抱一個大壇子過來。

黛霜原本還在想要怎樣把他灌醉,沒想到他竟……

一壇子估計會醉倒了?她暗中觀察,卻看着他喝了第二壇,第三壇……還真是不必她操心,他自己就能灌醉自己。

“陛下,不能再喝了。”她裝模作樣地出來勸阻,“要醉了。”

“沒醉。誰說醉了的?”他兩頰通紅,手指着天花板,“我沒醉,再來!”

“陛下若真的沒醉,我考考你,玉玺在哪兒呢?”

“玉玺?玉玺就在……”他已經醉了,觸碰到這個詞卻停了下來。黛霜一驚,心道他就連醉了也是警覺的,不由得暫時閉了嘴。

“你要玉玺做什麽?”

“陛下,是您要用玉玺,讓我幫您拿來的。才寫了聖旨,還沒蓋印呢。”

“哦?不過你怎麽……就在那兒,南面的房間第三個櫃子裏。”

她朝南邊看了一眼,“對啊,陛下。看來是我說錯了,你真的沒醉呢。”

“那是自然!我是什麽酒量,哪能那麽容易就醉了……”

她把他扶到床上躺下,給他脫了鞋襪,蓋上被,搭下簾子,往他說的地方走去。

果然收着玉玺。

她現在要拟一份聖旨。他的字跡她平日裏老看,已能模仿個八九不離十。主意已定,就着桌案上的筆墨寫了起來。

心氣平靜,不驕不躁,寫完蓋印。

一會兒就告訴周公公陛下寫完聖旨後喝酒醉了,正休息着,讓他去頒布旨意。

北境不能再打了。

不只是為了他們的将來,也為萬千黎民百姓,為晉國的安穩和發展。她想,就算他當年造反是為了得到自己,有了這江山後難道就不想守住嗎?她是皇後,她也得幫着他。

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呢。要是将北境所有小國一并滅掉,對方必會抱團做殊死抵抗,壓不下就是天下大亂,壓下來則國力又損,接連征戰只會叫黎民百姓怨聲載道。

他是想給她報仇,讓對方付出千百倍的代價,她知道。可是滅了大渝、殺了慕容沛,已經可以了,足夠了。他的殺伐氣太重,她要做勒住這匹野馬的缰繩。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擁有安穩的未來。

反正他說過了,就算她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也會愛她。

再說……

這也是為了他的江山。

然後她守在了他榻邊,又吩咐宮人給他做醒酒湯。

春guang很暖,紅鸾帳裏影兒成雙。

桌上立着一個玉盤,上邊畫着鴛鴦戲水,琉璃瓶內插着一枝姿态橫溢的西府海棠。鏡前的梳子是兩把,茶杯是兩個,皆着一樣的花色圖案,分不清誰是誰的。他拿起她喝過的被子飲了一口玫瑰清露,雙目有些迷離地看着他的美人。

她就躺在他身邊,一條雪白的玉臂掉在錦被外面,絕美的臉蛋枕着如雲的烏發,醒了。

他不知自己醉了幾天,又耽誤了幾天上朝。她只穿着一件抹胸睡在他身邊,叫他看直了眼,半晌發呆。

他這是成功了,成功讓她再一次愛上自己了?她竟主動上了他的榻?

他說過自己不會強着她來,可她若主動送上門來……

擡手揉了揉眼。

不,不行。他想起喝醉前的事,想到他在她懷裏吐露心聲,覺得自己還是更希望她這樣做是出于同樣的愛,而不是因為愧疚、同情或者別的什麽原因。

遂閉上了眼,假裝還想再賴床一會兒,“我已經好了,不難受了。你起身吧。”

“你是在拒絕我嗎?”美人輕柔一句,眼中水光淋漓,微有怨意地看了他一眼。

玉知微睜開眼兩眼發直。

他的霜霜,他的霜霜這是……?

“你說什麽?”他不确信地問。

美人微露愁态,似嗔似怪地含情看着他。“你還問呢。我要說幾遍,不會害羞嗎?”

那一雙眼睛忽然精神起來,定住了她,嘴角笑意愈濃,“既然這樣,那你就別想走了。”

還帶着一點殘存的酒意,鋪天蓋地的吻迎面襲來。她被他按住,被攻城略地,身上的每一點每一寸都沒有放過。

他似乎是忍得太久了,一朝不可收拾。

既侵犯,又帶着一絲溫柔憐惜,然她嬌嫩的肌膚還是出現了紅痕,布滿了他留下的痕跡。

她的指甲一劃,不小心在他後脖上留下了三道印子。他不在意,繼續着動作,向她索要更多。

他終于得到,變得精神振奮。大白天,周公公聽到動靜,閉了殿門,不準人進來,忠實地守在外邊。

他是她的夫君……她心裏說着。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在體內翻湧,忽然記起了她逃跑的那一天。那時候他要娶她,給了她最盛大的封後大典跟洞房花燭,她卻跑了,還在寧王的幫助下找了個替身。

他說她欠他一個洞房。

還有,費盡心思地把她弄到寺廟去又弄回來……

還有,被囚禁在鳳儀殿。

她逃跑過三次,三次被他重新抓回來。

還有,顧子獨。她欠了顧子獨好多的代價。

離現在時間最近的一次,是她擋在了他身前。再往前面,是他來救她,和她一同墜崖。

一時間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與他的動作一起襲向她,幸福與坎坷一并出擊,不知是苦是甜,霍然間全部天光大亮,眼前人亦是心上人。

她卻偷了心上人的玉玺,假傳了聖意。

他大醉三日,前天她已經讓周公公把聖旨帶出去了,估計這會兒已經傳到了吧。他那麽愛她,知道了也會大發雷霆嗎?

可她忽然不知該怎麽面對他了。她之前丢了記憶,聽信了如淵哥哥的話,全然不記得他,還當着他的面連叫了別人四聲夫君……

若他知道她記憶恢複了,該會懲罰她的吧?不如、不如她還是繼續裝沒記起來吧?

他開始親吻她的唇瓣,一番風雨過後變成莺啼燕語,輕柔中帶着旖旎,動作剛剛好,順着她的櫻唇輕輕地劃。“你在想什麽,怎麽不看我?”

“看你。”她眨了一下眼睛。

“好像又有心事了,嗯?”他雖然沒有意去看她,卻能感受到她的情緒。

“我沒有。”她矢口否認,嬌羞地遮掩道:“只是第一次行此事,有些好奇罷了。”

“好奇?”他揚了揚眉,“那現在可解你的好奇了?”

意思是不夠的話他還能繼續,純是因為顧及她才慢慢收住的。

“解了,解了。你累嗎?”

“不累。”他繼續摩挲着她,“還能到夜半。”

那可不要。

“你不累,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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