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
第 66 章
小粉安慰她道:“你也別難過。像我們這樣的人,還能有什麽奢求呢?吃飽穿暖就很好了。你放心,将軍是個好人,你只要用心替他辦事,他不會虧待你的。”
阿嬈玩着發辮,歪着腦袋看牆上紅燭的影子,一反剛才在玉文仲面前含羞的樣子,大喇喇說道:“你不用安慰我。替身就替身,難道還指望皇上愛我啊?我就是缺錢罷了。等幫爺辦好了事,我就拿着錢走,跟他銀貨兩訖。”
小粉笑道:“難得你心寬,這樣就好。”
但并不存在辦好事就能走這一說。
若果真成了皇上的女人,難道還能走嗎?小粉看着阿嬈,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阿嬈心裏卻還正在打其他算盤——
玉将軍都能拿出這麽多錢。那如果她把皇上伺候好了,是不是能得到更多的錢?她去當皇後娘娘的替身哄皇上開心,皇上給她錢,這不是一樁很棒的交易嗎?既能拿玉将軍的錢,又能拿皇上的錢,很快她就能成為長安街上最富有的女人了。
如此這般她越想越美,不自覺想睡着了,嘴角還挂着喜滋滋的笑。
不過事情并不如她預想的那樣順利。
玉知微同尹黛霜鬧別扭,把她關在鳳儀殿,一連半月沒見她的面。這氣歸氣,他心裏到底還是想着她的,可又拉不下臉主動去找她。明明就是她先盜了玺印寫了一假聖旨,為什麽他得去找她求和呢?
心裏另一個聲音卻又說:你這江山不是為她奪的嗎?北境的山河不也是為她打的嗎?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她拿你一個玺印怎麽了?傳一道聖旨又怎麽了?只要她喜歡,只要能博她一笑,你難道還有不樂意的麽?
——這樣說來也太過荒唐了。你的意思,朕莫非是周幽王不成?
——荒唐嗎?從你數年前為得到她而籌謀一切開始,這就已經是一場荒唐。你可有見過哪個男兒奮鬥不是為功名和家族榮耀,而只是為了搶一個女人?荒唐都是因你而始的,你怎麽能怪她呢?
——她身為皇後假傳朕的聖旨,朕莫非還不能怪她了?對了,還有。她那天自薦枕席,怕也是因為此事吧!原來她根本不是真心愛上你了,只是因為背着你假傳聖旨而于心有愧而已!
——可是你怎麽能又把她一個人關在殿裏呢?她該多悶,多寂寥啊。宮人們會不會見風使舵地欺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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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又沒把她和紅藥分開,她不能出來,難道就不能叫紅藥過來一下,略微表示點知錯的意思麽,不能嗎不能嗎??
兩個聲音不停在腦中交替,玉知微晚上躺在榻上,越想越亂。他怪她,也覺得應該怪她,他很生氣。可想到那雙眼睛又覺得不忍心,根本怪不下去,覺得自己懲罰她很混蛋。
索性一把拿枕頭蒙住腦袋,悶悶地睡去了。
可他在夢裏又見到了她,早上起來還是會不自覺地去給她采一束帶露的花,就要送去她那裏,走到一半才想起來如今不能去,只能悶哼哼地把花扔在地上,走了。
好想她,又好生氣。
煩死了,去上朝!
時間過得很快。在此之前,他不能想象自己竟可以忍住大半個月不見她一面。很快就到了夏天,蓮池裏荷花盛開,在夏至那天皇上要與文武百官一同去賞荷,順帶也聊聊國事家事,融洽關系。
随行的大監很明白皇上的心思……
和老婆鬧別扭了,幹什麽都沒心情,賞荷也跟誰欠了他錢似的,一臉的不樂。
巧的是有位稀客找他,交代了一些事。
“你看皇上不是最近心情不好麽?你按我說的做,讓他見到那個女樂師,他心情就好了。”
“玉将軍,您這……”
“怎麽,于理不合?皇上這麽下去不是個辦法,你身為大內總管,不該為他分憂嗎?”玉文仲語氣淩厲,聲音也沉沉的。
“可那是個女人。皇上對除了皇後娘娘以外的女人,一向沒有好臉色。他若喜歡還好辦,他若不喜歡,奴才可就跟着遭殃了。”
“為君分憂是你該做的,要不要是他的事。更何況,這位可跟之前的女人不一樣。”玉文仲拍了三下他的肩,遞了下眼色。
眼前這位是皇上的伯父,也是新朝的功臣,鮮少親自前來。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也沒法不答應。雖然他仍是想不明白,難道這世間還有比皇後娘娘更美的女人?
玉文仲的計劃很明白。夏日賞荷時要奏樂的,把阿嬈好好打扮一番,帶進樂隊裏彈琵琶。他有意叫了人比着黛霜最常用的裝扮給她梳洗打扮了,再用上茉莉香。原本她有五分像她,這樣一打扮上更像了幾分。準備妥當,叫來樂司的嬷嬷把她帶走。
——“如果賞荷時皇上沒有注意到你,人散了之後你在清水閣等他,那是他必去之地。只要他能看到你,絕不至于毫無反應,你要挽留住他。”
阿嬈回想着玉文仲盯住的這一番話,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這茉莉香是皇後娘娘喜歡的,不是她喜歡的。從前她生存不易,天天和奴隸們一處,別說用香,能洗幹淨沒有味道就不錯了。如今用了這花香,只覺得渾身別扭。
聽說那皇上是個喜怒無常的魔頭,萬一自己有什麽行差踏錯,只盼他看在自己和他摯愛長得像的份上能饒了自己。
玉知微最近做什麽都沒勁。奏樂時,他一手撐着下巴,睡了半個時辰,就把大臣們散了,自己往清水閣去。
阿嬈忙按着玉文仲事先安排的,抄近道去閣中等他。
第一次見皇帝,有些害怕,趁着他來之前忙又整了整衣飾,心中忐忑不安,感覺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竭力穩住,假裝去看旁邊的月季花。
人語聲和腳步聲近了。
害怕。
不,阿嬈,不要害怕,為了錢。
咳咳。
她給自己打氣。
“誰在那裏?”
帝王森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哪裏的奴婢,見到皇上還不跪下?”大監尖着嗓子,阿嬈打了個激靈,連忙回眸,對上了一雙鳳眼。
玉知微一驚。
第一秒以為是黛霜,下一瞬卻覺出不對來。
“奴婢參見陛下!”她連忙跪了,匍匐在地不敢起身。
大監想到玉文仲的話,使個眼色讓後頭跟着的太監丫鬟全退下了,只剩自己待在皇帝身邊。
她在發抖。玉知微眯眼瞧着她,眸中盡是打量之色。
她用的香、裝扮,都同皇後如此相似,長得也……
看來是有人有意為之,想趁自己和皇後鬧別扭的當口插個人進來。
“擡起頭來。”
阿嬈擡頭。
“站起來。”
她聽話起身。
“你可以走了。” “是,陛下。”大監躬身離去,順手把清水閣的門帶上了。
阿嬈心裏一打鼓,不會吧,這……
罷了罷了。如果連錢都沒有,這具身子又算什麽呢?她今天豁出去了。
然而他看她的目光卻并沒有那種意思。那目光,充滿了打量、考究,還有一絲愠怒。
玉知微懶得點破,淡淡道:“把外衣脫下來。”
她一驚,看着他。
這眼神……
腦海中猛然浮現黛霜那驚如小鹿的眸子。每次只要她這樣看着他,他就會心生無比的憐惜和愛,恨不能将她按在榻上吻遍,吃個幹淨。
只可惜眼前不是她。除她之外的人流露出這樣的神态,非但不能激起他的憐惜,反叫他厭煩。
那些動作和神态,只因為是她做出的,才會那樣嬌憨可愛。
“要朕再說一遍嗎?”他冷冷下了令,沒有一絲餘地。
這個皇上也太禽獸了,這就要脫衣服,他不是最愛皇後娘娘嗎?阿嬈忍着內心的不恥,伸手一點點去解衣上的系帶。
“快一點,朕的耐心有限。”他閉眼皺眉,并無多少耐性的樣子。
看來還是個急不可耐的禽獸皇帝。阿嬈加快了解衣服的速度,心裏一邊罵他。誰知手底下一急,不小心把系帶打了個死結。
她越是着急,就越是解不開,他似乎是看煩了,她忙道:“皇上再等一下,奴婢馬上就……啊!”
話沒說完,她忽然尖叫了一聲,雙足懸空,脖頸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掐住,卡得生疼。“陛下,陛下,咳……”
他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整個人懸在空中,滿眼的冷酷。
他果然喜怒無常!這是要殺了我嗎?!不,不……她腦中呼喊着,自己不就是脫衣服慢了點嗎,無法理解他的憤怒。
她越叫,他拽得越高,完全不管她要窒息了的樣子。
“說,誰讓你來的。”
“奴婢……”
“朕給你唯一一次機會。你若不說,保不住的,必是你的小命。”
這皇帝……沒辦法了玉文仲,這事不賴我呀。她掙紮着道:“是玉将軍……”
還算老實。
他松了手,剛才還被懸于半空的女子“啪”地一下被摔在地上。
她跌倒在地,猛烈地咳嗽起來,整張臉都紅了。
“他派你來,意欲何為?”
這個皇帝不好相與,更不好騙,一言不合就要殺了我,我還是老實交代比較好。她想着說道:“回陛下,他想讓奴婢成為您的女人。”
“然後呢?”
“然後他會給奴婢很多的錢,讓奴婢回家。他不喜歡皇後娘娘,碰巧奴婢和娘娘長得像,他就找到了奴婢。”
玉知微面色稍霁,“起來。”
“謝陛下。”
噓,好險……
“那你想做朕的女人?”
“沒有!”
做他的女人不是很慘,動不動就要被掐脖子,也不知道皇後娘娘是怎麽過來的。阿嬈道:“奴婢是奉玉将軍的指示來的,拿錢辦事而已。”
伯父也是有些過分了,塞一個替身過來,叫朕膈應得慌。
他這時打量起她來。這張臉和黛霜約莫有五分相似,也算是上乘的美人了。
“他給你多少錢,朕給你雙倍,你聽朕的指令。如何?”
阿嬈眼睛一亮,“奴婢覺得甚好。”
對方卻又冷臉道:“你和她長得有幾分像罷了,天底下相似的人多了,你不是她,更不能替代她的位置。她喜歡的顏色、喜歡用的香、喜歡的衣服和首飾樣子,你一律不許碰。再叫朕發現第二次,便打斷你的腿,從哪裏來,滾到哪裏去。”
原來他剛才讓她脫衣服,并非她想的那個意思。阿嬈想道,這樣喜怒無常的人,也會對一個女子深情至此麽。
“奴婢知道了。”
這些天和她鬧得不愉快,又暫時放不下身段去哄她,有一個替身聊解相思之苦,似乎也不錯。正好還可以用來氣她一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麽不在乎他。
“朕不會要你,不會給你任何名分,也不會和你有孩子。”
阿嬈求之不得。她只想搞一大筆錢就腳底抹油開溜,并不想留在宮裏當什麽娘娘。
“正好,奴婢志不在此。只要您能給錢,怎麽做都可以。”
“好。”玉知微對她的表現還算滿意,神色稍緩,道:“一會兒會有人領你去更衣,晚上你在鳳儀殿門口的海棠樹下等朕。”
“是,陛下。”
為什麽是鳳儀殿門口?阿嬈歪着頭發了會兒呆。
黛霜倚在窗邊看晚霞,想心事。玉知微最近好嗎?莫如淵後來去哪了呢?林江渺……
算了,想他們做什麽。她從旁邊的抽屜裏拿了一些絲線,準備給自己做個手工。
“娘娘,咱們就一直在這裏待下去麽?”紅藥憂愁地問。
“等着看吧。”她穿了一根針線,“我等他來找我。”
“是,娘娘現在也出不去。奴婢覺得……”紅藥正要說些什麽,忽然睜大眼,“娘娘,那是皇上?”
黛霜纖手一滞。針沒拿穩,紮破了手指,滲出一個血點。紅藥連忙拿過她的手,幫她包紮。
她一動不動,瞧見絢爛的晚霞裏,海棠樹下一對人影成雙。
他的旁邊站着另一個女子,兩人有說有笑。他甚至伸手去拂她發上的落花。
不,這樣親密的動作他只會對她一個人做的。
“娘娘……”紅藥亦看着窗外的景象發愣。
“我只是個被幽禁的皇後。半個多月了,也許他已經把我忘了。是我不記得了,他是皇帝,皇帝早晚要有三宮六院。他會寵幸別人,是很正常的。”
她竭力安慰自己,但是心莫名很痛。之前的事她已經全部記起,往昔的痛處與甜蜜敲打着她的心房,接着被眼下一幕生生刺痛。
“娘娘,你不要這麽說。陛下他……”
“你不用替他解釋。”
“我不是要替他解釋,我是怕你難過。”
“只有兩種。”她一松手,繡線掉了。“要麽他已經忘了我。要麽他恨我,故意這樣來刺激我。”
“陛下怎麽會恨您呢?也許,也許……”紅藥努力想說點別的,然而那一雙人舉止親密,她說不出其他。
從前她勸他要選秀、開後宮,他不樂意。現在,他如她所願有了別人,她卻更不開心。
“紅藥,咱們到裏間去。”“好嘞。”
然而那一雙人影依偎在花下的場面仍在腦中揮之不去,她覺得胸悶氣堵,繡花針紮到手,撫琴琴弦崩斷。
怎麽會這麽難受呢?她飲了口茶,索性趴在桌上發呆。
外邊的玉知微有些不耐煩了,背對着鳳儀殿,一面假意和阿嬈親近,一面暗中觀察窗內的反應。這時候一回頭,忽發現窗口的人沒了。
阿嬈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娘娘應該是進裏屋去了。”她說。
她生氣沒有?跑進去了,應當是不想看到吧。這說明她心裏還是在意他的是嗎?
可他沒有把握,轉身離開這裏,又吩咐了幾個宮人一些事情。阿嬈等他布置完了事兒才跟上去,問:“陛下,要奴婢留在宮裏嗎?”
玉知微這時才想起她來,說道:“你去宮女房那邊将就一下,等朕事情辦完了,就放你出宮。”
很快就有消息傳到鳳儀殿來,說陛下寵幸了一名和她長得相似的女子。
應該就是她看見的那個吧。黛霜想。
“娘娘,陛下真有些過分了,放着您不要,去寵幸一個替身?”紅藥正打算抱怨,忽聽到響動,遂出去看看。
竟是落星來了,不知道拿着什麽東西。
紅藥與落星也是許久未見面,看到對方都愣了一下,落星随即賠笑臉過來道:“你最近可還好?”
紅藥避開一步,心想黛霜被關這麽久,這小子也不看在他們交情的份上幫着美言幾句,對自己也是現在才來探看,不由來氣,“別像我和你很熟的樣子。你來幹什麽?”
“你……陛下禁足娘娘,你也跟着受牽連,這事不賴我呀,你生我的氣做什麽?”
“誰生你氣了?我氣不過來呢。你到底來幹嘛?”
“我來給娘娘送東西。”
“什麽東西?陛下命你來的?”
“不是陛下允準,我又怎麽能來呢?紅藥,你看他們也鬧這麽久了,陛下給讓我來給她送東西,就是給個臺階下,你也別攔着我了哈。”
紅藥蹙眉, “我都不知娘娘是做錯了什麽被禁足,莫名其妙的。”
落星笑着搖頭,勸慰道:“你不知道才好。乖,快讓我進去。”
黛霜原本坐在菱花窗前看着院中草木,眼見來的人是落星,她來了精神,支起身子來擡頭看着他。
“娘娘,這盆秋海棠盆栽是皇上送給您的。”他說着把那盆栽放到她面前來,殷切道:“這是很名貴的花,娘娘可接好了。”
名貴?
黛霜也是有脾氣的。他前兒才和別的女子在花下親密,想來是特意站在她的鳳儀殿外讓她看見,這會兒又眼巴巴來給她獻什麽殷勤?
心裏不高興,不太想要,手下就也沒接穩。“啪”地一下,花兒掉在地上,碎了。
“哎呀。”落星低頭看着那盆花,有些惋惜,又笑道:“沒事,摔了就摔了,皇上那兒還有一盆,回頭再拿給您。”
“不必了。”她作勢就要關窗。“我不喜歡花。”
她不喜歡花?怎麽會?她最喜歡的就是花,尤其是海棠花,宮裏誰都知道。落星有點摸不着頭腦,她為何要這麽說呢?
“海棠花總是喜歡的。”落星試圖找補。
“不,本宮現在不喜歡海棠花了。”她“啪”地一聲關上了窗,把落星一臉懵地留在外邊。
紅藥這時候走進來,看到地上那盆被摔碎的花兒,還不知剛剛發生了什麽,對落星道:“你回去吧。”
一個兩個都沒有好臉色,這是怎麽了,鬧別扭就鬧別扭呗,怎麽半個月了還怄氣?我可受池魚之災了。他悶悶不樂地離去,回到養居殿就一五一十地向皇上彙報。
“摔了?”
“不喜歡海棠花?”
“她哪裏是不喜歡花,她是不喜歡送花的人。”
“那陛下,現在怎麽辦?”
“好,摔得好!你過幾日再拿另一盆過去。”
落星一臉莫名,感覺主子說話時帶着笑意,竟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不懂卻也照辦,“是,陛下。”
“還有,把消息放給她,就說朕今晚在新寵那裏過夜了。”
“啊?”
“啊什麽啊。處變不驚當是你應有的素質,怎麽全忘了?”
“抱歉陛下,屬下不該。”
“那陛下晚上要去找阿嬈姑娘嗎?”
“找她作甚?朕要批奏折。”
“對了,那個什麽嬈住在哪個宮殿,封號和位份是什麽,你幫朕像一個,消息要具體,不然她恐怕不信。”
落星:……
所以主子做了這麽多,就是為了氣她?她越生氣,他卻越高興?
“确保她知道消息以後,你再送盆栽過去,把她的反應來與朕彙報。”
玉知微有一點高興。她竟摔了她最喜愛的海棠花,摔得好,摔得好!寧可把整個皇宮的花都送給她摔幹淨!
黛霜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本加厲。聽說玉知微宿在了新寵那裏,竟心情低落得飯也不想吃,卻見落星又過來送東西。
“你怎麽還來?!”紅藥擋在門口。
“姑奶奶,聖命不可違,您就別難為小的了吧?”
紅藥知道,以落星的功夫,其實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她根本無法攔住他。之所以在這裏和她廢話,不過是因為心裏那點小九九。
想着忽也就沒那麽氣了。趁她不注意,他嘿嘿一笑,從她旁邊溜過去,“走啦!”
“喂……”
竟真的又送來了一盆。
黛霜忍着怒意接過,手又是一松。
他一面和新歡好着,一面來自己這裏送東西,什麽意思?可她為什麽會這樣生氣?
落星走了,她低頭看着地面。
大紅的織錦毯子鋪在殿中央,繁複的花紋格外美麗,上邊也繡着海棠花。這座宮殿裏一應布置都是他親手為她設計的。她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這樣的愛,也會消失不見,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嗎?
她低頭看自己的腳,逐漸目光游移,不知該看向哪裏。心口怎麽這樣痛。
……我竟已經如此在意他了嗎?她問自己。
記憶忽然回到了那一天,她擋在他面前。
她鮮少能有這樣的舉動,她很惜命。除非那個人對她來說,真的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