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章
第 70 章
“不要揪我的耳朵。”
“我不,就要。”她笑吟吟地趴在他肩上,咳得厲害。
玉知微只感到脖頸處一陣溫熱,是她的血。
“好,你揪,你想怎麽樣都可以,把眼睛給我睜大了!”
“怎麽樣都可以?”難得他有如此好說話的時候。這約莫是她在塵世的最後一點時光了,錯過就再也沒有機會。
探頭,在他耳朵上咬了兩口,留下淺淺的牙印。
他吃痛兩下,想到自己起兵之後與她的凝霜殿相見,她也是咬了他一口。如斯漂亮嬌軟的小女子,怎麽這麽喜歡咬人呢。
他不明白——
他本就是這樣的人,誰傷了她,就會遭到他不惜一切代價歇斯底裏的報複。為何她要阻止,甚至不惜把這種報複轉移到自己身上?她不認可他的做法,拿刀捅他都可以,為什麽要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懲罰他?!
這不是會立時斃命的毒。他用此毒,不過是給被毒者最殘忍的報複,讓他們甚至不能痛快地死去,眼下轉移到她身上,卻同時又為他争取了一絲搶救的時機。
“霜霜,你再堅持一會兒,大夫馬上就來。”
他抄近路帶她離開,禁衛軍在另一邊被牽制,眼下除了幾個暗衛,他們已經失去保護。她心裏滿滿想着,鑽心的疼随着骨血一寸一寸化開,不曾□□一聲。她如此忍着,倒更讓他心如刀絞。他寧可她叫出聲來……她可是個喝藥都怕苦的小女子啊!
“皇上。”她忽然出聲。
“怎麽了?”他提着心問道。
“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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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
她擡手,輕輕撫了撫他微濕的鬓發,指尖滿是流連不舍。“我死之後,不可尋仇。你要做一個仁君,善待你的子民,善待身邊所有人。能答應我嗎?”
“朕不準你提‘死’字!你不會死,我們都不會死!”
“你不答應,我現在便睡去。”
玉知微半是哭腔道:“你這算什麽?威脅朕嗎?”
“要說威脅,應該是你威脅我比較多吧。”她扯了扯他的耳朵,“以前……先皇還在的時候,我在深宮裏總過得如履薄冰,每天想的都是如何保全性命,如何保全家人。”
許是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她這時光明正大地提起先皇,也不怕他會生氣吃醋了。
“後來,你禁锢了我,卻也給了我幸福。那次在回京路上,我看到戰火狼煙下民不聊生的慘景……從前我養在深閨,不曾見人間還有那般凄涼的景象。那時起我慢慢明白過來,戰争,才是最殘酷的。你是皇上,戰争亦或和平,你有半數的決定權。”
“這是你的心願嗎?”他背着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泥裏,平素的潔癖全部顧了。
“戰事一起,少則半載,尋常者三年。人的青春有幾年?又有多少個三年?除非确有必要,否則我不想你因一己之情緒發動戰争。”
“我知道了,我都答應你。”他沉甸甸地聽着她的訴說。“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
“不,我要說……
我還有些你想聽的話,沒有對你說過,沒有告訴過你。”
“什麽?”
她默了默,在他背上阖目。“你要記住,不論我做了什麽,都不會害你。”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為玉文仲喝毒酒不只是為了大義,還另有隐情?
伯父近來對他的事插手得愈發多了,他每每忍他,不過是看在他們舊情的份上。可他要動她,他絕不能忍。她被伯父安排離開,又怎麽會知道消息,恰巧折返而來?
“尹黛霜,不許睡!”他感到她的身子愈發無力,伸手抓着她的紅鞋緊緊一握。
她吃痛一聲,腳尖被人死死捏着,讓她沒法放任自己意識陷入昏沉。
“你有潔癖,做什麽捏着我的鞋。”
“無妨,不嫌你。”他說什麽也不放開。
叢林裏忽有響動。習武之人的感覺敏銳而直接,玉知微驟然警覺,微微回身,發現那幾名暗中保護的暗衛已經出動。
兩方軍隊中混入了第三股勢力,他的料想不錯。眼下,來者不善,目标就是他們。
一刀熱血濺在了月白的衣服上,騰騰殺氣如冰月寒霜圍住了他們。
兩名暗衛的屍體橫于地上,三名黑衣人從暗處現身。
落星勉力支撐,“主子,他們……”
“你帶她先走。”玉知微凜眉,當機立斷,“去與華大夫彙合,解了她的毒,這裏留給我。”
“主子!”他的使命便是護衛他的安全,怎能将他留在這裏?說什麽也應該是他留下,讓皇上和皇後一起走吧?
“今天一個都別想走!”
“主子,你們先走,我對付他們!”落星執劍迎上,使出了玩命的招式。
片刻之後,他用身體的重量拉着三名黑衣人一同墜下山崖,慘叫聲響徹樹林,驚奇群鴉。
“落星……!”黛霜已聲音沙啞,眼看着他從自己面前墜下,和那黑衣人同歸于盡,卻什麽也做不了。
一聲大笑忽從樹後傳出。
月色下現從另兩張新面孔,逼近他們。
……
落星拼死将那三人拽下山崖,卻不想來人不止他們。現在出現的方是幕後人。
“晉國皇帝,你沒想到會有今天吧!為了救你的小美人,和軍隊失散,被咱們幾個堵在這裏,當真值得嗎?”
“狗皇帝,是你滅了我慕容一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把那個女的一起殺了!就是她叫大王色令智昏,她更該死!”
“晉國皇帝!你是乖乖投降,還是看着我們幾個折磨你的女人?你自己選一個!哈哈哈哈……”
“就憑你們?”玉知微把黛霜放下,扶到樹下坐着,即使處于劣勢孤身一人,氣勢也不減分毫。
“老子知道大王都打不過你!所以今天,老子是有備而來!”為首那人忽然拿出一個盒子,邪魅笑道:“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
“老大!咱們不是說好的”
“诶,那樣多不好玩。哥兒給你看個好玩的。”
“晉國皇帝,你的小美人堅持不了多久了,那是個什麽毒你自己心裏最清楚。不如我跟你做個交易如何?你若不答應,我們在這兒耗時間也能把她耗死!你若答應,吃了這顆毒藥,我們就讓她走。”
“你不要答應他!”
玉知微回頭,看見黛霜拉住自己的衣角。
他只能把衣服抽開。一句“我吃,讓她走”卻生生卡在了嘴邊,他面色一沉,冷笑道:“要打便打,何必這麽麻煩?”
他決計不信。就算自己吃了毒藥,對方也未必會放過她。更大的可能,是叫他吃下毒藥失去武功以後,來盡情ling辱兩個人。此刻他是唯一能保護她的人,若他都倒下了,她要怎麽辦?
掌風對上,樹林子裏真氣蕩蕩,風如利刃,黛霜擡手捂住眼睛。
“霜兒,你能自己走嗎?你趕緊走,沿着這條路,去跟華大夫彙合!”
她是不想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的,但她不會武功,若留下來他還要分心保護她,只會成為他的拖累。
“不要告訴我你一心求死!”玉知微赤紅的雙目刺痛了她的心,“朕說過,你膽敢去死,朕就殺了尹家人與你陪葬!”
“你要小心!我相信你,不要讓我失望!”她丢下一句,自己解下披風裹在身上,躺倒在地,一腳踹向樹幹,順着微陡的坡路滾了下去。
她中了毒,只能用這種方式快速離開。
霜兒一走,他再無顧忌。
方才那幾招,怕打得太狠,真氣會波及近處的她。眼下她離開了,他便再無保留,就算埋骨于此也要把這幾人拖住!
……
這毒藥,好生厲害。
她一路忍着疼往前走,半路卻遇一黑衣人立馬橫刀。
“走不動了吧?你終于,落單了。”
這些人怎麽沒完……
“晉國皇帝武功太高我們奈何不了,殺了你洩憤也是一樣。只要殺了你,他就會痛不欲生!你們晉國滅了我大渝,我的妻子也死于戰亂!原本我們可以長相厮守,就是你的丈夫造成了我們的悲劇!現在,就讓他也體會一下失去愛人的痛苦!”
大刀毫不留情地落下,然而預想中的痛并未到來。不知從何處忽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一女子策馬而來,袖中暗器連發,直中面前這人的要害之處。他并無防備,冷不丁一下子跪倒下來,刀摔在地上。
“皇後娘娘!”花泠翻身下馬,把她扶起。
黛霜深感意外。她不是和樓藏月走了嗎,怎會在這時出現?
“多管閑事!”那大漢很快拾起了刀,口中大喊着向她們砍來。花泠一把将她推到旁邊,飛速擡腿一踢,趁對方惶神之際,奪過了他手裏的刀,一拳擊在他胸口處。
對方悶哼一聲,連連後退幾步。方才她踢他的時候,近距離看清了這張臉,竟然這樣漂亮,以至他惶神。
然而再漂亮的美人他今日也照殺不誤,誰讓她多管閑事。沒了刀,他也能殺!
黛霜眼見兩人纏鬥在一處,身上如灌了鉛一般,疼得挪不動位置。花泠看了她一眼,心知她不能撐太久,電光火石間,把渾身內力凝于掌內,趁對方不備,“啪”地一下打在了他的命門處。
“唔……”
黑衣人壓根沒看得起這小姑娘,她也能殺了自己?
他跪地倒下,滿眼的遺憾和不甘。花泠并不就此放過,手裏拿着他的武器直插上去,補了最後一刀,确定他咽了氣,才利落地移開。
“娘娘,沒事了!娘娘!”她把她抱起來,慢慢扶好,半個身子靠着自己,又沖自己的馬兒說:“小紅馬,靠你帶路了。”
馬兒應了一聲,滴溜溜朝前跑去。
高天挂着一輪圓月,兩人一步一步走着,黛霜仍挂念留下的玉知微,也不知他怎樣了。她也疑惑花泠的現身,然眼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額頭直冒冷汗。
“我聽說你有難,就來了。有人告訴了我你的消息。樓藏月不便現身,所以只我前來。你曾對我們有恩,今日也算相報。”
報恩?她當初那樣做,只是出于善念,憐惜他們二人,亦想成人之美,并未想到會有今日。
花泠正說着,眼前忽地一亮,另一只手指向前方來的人,“那是不是華大夫!?”
另一邊打得昏天黑地。異族人為了刺激玉知微,告訴了他還有人在黛霜離去的必經之路上恭候着,等她落了單,就會将她先ling辱後殺之。
他們原是想以此刺激他,然而對他的了解還是太少。玉知微聽了此話,并不會就此心神大亂打不過他們,他會在仇恨中将他們幾個統統以最殘忍的方式殺死,而後去尋他的女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若她死了,他為她報完仇以後,才會随她而去。
戰鬥結束在半個時辰之後。他滿手滿身的血,長劍插在一個異族人的身體裏,滿目赤紅,帶着無比的悲憤。“啪”地一下将劍拔出,便循着那條路去追黛霜。
渭水河畔,在玉文仲的號令下,晉軍重新回歸了秩序。一場交戰,死傷無數,異族人終告失敗。
“華大夫,華大夫!”花泠扶着黛霜,艱難地向前走去。對面,一架馬車在山路上緩緩停下,丫鬟扶着一銀發老者下了馬車。
這是宮裏最好的大夫,生得一派仙風道骨的樣子。華大夫過來給黛霜看診,花泠和護送大夫而來的士兵們站在一邊守衛,以防又有人來襲。
“好在還算及時。若再晚一刻,便無力回天了。”他拿出針包,就地為她紮針。“娘娘,會很疼,您忍耐一下。”
黛霜緊抿着唇一聲不吭。
“娘娘別怕,眼下安全了,您就好好接受治療。”花泠在旁安慰道,“陛下吉人天相,定能逢兇化吉,趕來和您相會。”
半夜的月亮懸得高高的,它的光芒是那樣亮,照亮了這片小樹林,流轉過青松山石、道旁野花。
玉知微亦傷得不輕,他一個人提着長劍,孤獨地走在這條山路上,心在這一刻空落得不知所依。
不,不會……她是那樣好的姑娘,一定不會有事的。
霜兒,你在哪,為何走了這樣許久還沒看到你?
這條路走到盡頭,會是什麽?
是朕的錯,朕錯了。
我答應你,只要你平安,怎麽樣都可以,你要我做什麽都行,我再也不與你計較了。
再也不會囚禁你,再不與你怄氣,再不發動戰争,你不喜歡的事我一件也不做。
你就答應了我,你現在依然平安,好不好?
一遍針灸下去,華大夫幫她将毒逼出,花泠在旁邊搭把手幫忙,她忍着疼不出聲,心裏還是記挂着他的安危。
若他有不測,她也不想治了。
一個聲息将她從地獄裏拉回來。
他站在她身後,沒有說話。連腳步都是輕的,生怕吵到她治療。
但她聽到了他的喘息聲。那是獨屬于他的氣息。
很想回頭看一眼,生生忍住了。華大夫瞥了她一眼,“娘娘,不要分心,凝住氣。”
太好了,太好了……
他心中在輾轉過好幾種可能後,終于定了下來。
那種擔心她會有事的感覺,就仿佛整個人都被抽空了,連呼吸也跟着一起湮沒。好在,好在……
一群人圍着她,從半夜到黎明。華大夫終于宣布治療結束,來向玉知微複命。
“她怎麽樣?”
“老臣不想隐瞞陛下。”
一句話登時讓他有了不好的預感。“怎麽?你實話說便是。”
“目前是壓制住了。但此毒霸道,又沒有及時解,身體裏會殘留病根,冬春之際怕是會反複。”
玉知微臉色暗沉下去,一宿的筋疲力盡在此刻盡數顯露,“就沒有什麽辦法嗎?”
“辦法倒是有的。”
“別支支吾吾的,快講!”
“找一青年男子,分她一半壽數。聽起來有些古怪,卻是唯一可行之法。陛下可考慮一下,若不徹底根治,無非冬春之際多照顧一些,過了節侯便能如常。”
“當然要根治,我不想她每年都受一次苦。”
“那陛下打算找誰?”華大夫看了眼周圍守衛的士兵們。他們大多都是青年男子,若說要為皇後犧牲自己,君命亦不可不從。
“找我。”他卻給出了一個讓他十分意外的答案。“要怎麽做,來吧!”
“陛下莫要開玩笑!”
“有的事瞞不了一輩子。她若知道了自己是如何被根治的,會覺得虧欠別人,心中很難過意得去。但我和她之間,不需要太多的計較。”
“這……”
“對了,此事你現在不可對她講。最好是能瞞一輩子,瞞不住再說。你只需将她徹底治好,別的不必管。”
天亮了,渭水河畔屍骨如山。
莫雨清和舒寒夜在另一邊解決了那幾人以後,也趕來幫忙,浴血奮戰了半個晚上。
清晨的風裏都帶着血的味道,拂過冰涼的臉畔,有些許溫熱的氣息。
“是異族人混入了軍內,不過他們沒有成功。”雨清收好了劍,像是在對舒寒夜說話,卻沒有看着他,騎着馬向玉文仲走去。
玉文仲坐在另一邊地上擦劍,眼中不知是喜是悲。幸存的将士都等着他下令回府或是回宮,然而他此刻內心空落,也不知等待自己的将是什麽。
皇上是要殺了他的,熟料軍中橫生嘩變,折騰了一整晚。皇後又替他飲了毒酒,皇上此刻心都在她那裏,也顧不得要怎麽處置自己了。
她竟然會真的喝下毒酒,這帶給他很大的震驚。是不是自己從前誤會了她什麽?可她分明是兩朝之禍水,會讓玉知微随時失去理智的尤物,他想錯了嗎?
他現在是不是該自刎于此,省得皇上再要殺他一次?可他又很想知道皇上那邊怎麽樣了。只有知道他已經平安回宮,他才能毫無挂礙地去死。
“雨清!”兩人中隔着獵獵風聲,舒寒夜出聲喊她,嗓音已經沙啞。
她勒馬回望。
他身上亦濺着血,在那裏深深看着她,滿目複雜的情愫交織成網。
不知等了多久了,她終于回京,沒想到第一面就是一同厮殺。她仍然是他記憶裏的小姐,騎在紅馬上英姿飒飒,只是對他沒了從前那般依賴。她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一聲“雨清”,自是含了千言萬語。此處還有旁人,他卻不再稱她為郡主。小時候他只會叫她“小姐”,從不肯叫她的名字。
他騎馬過來,到了她身邊。兩人都已筋疲力竭,他有很多話想問,此刻卻無力去問,到了嘴邊只成一句:“你要去哪裏?”
“回府。”她簡單地說。
很合理的答案。
她回來了,趕來為好友幫忙,事情忙完了,不回府休息還能去哪?
也不知她是有意回避還是無意如此。他忍着內心洶湧的情緒,伸出了手,又縮回。
“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七夕那天她沒有來,不辭而別,去了京外雲游四海,卻讓他每一天都在苦等。他原本是想在那一日對她告白。
她點點頭,只是禮貌性地微微示意。“舒大人辛苦了,謝謝。”
“你知道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這麽久了,你還沒想清楚嗎?”
雨清反問,“那麽你是誰呢?你要以什麽身份,來讓我給你答案?”
“我是什麽身份重要嗎?我始終是我,從未變過。是你說過的,你不在意我的身份。”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我彼時那樣說,是因為你因自己的身份自卑。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不也是一樣的道理嗎?你告訴我,你也從未變過。”
“……你知道每年都惦記着他、去祭拜他的那種心情嗎?我以為他死了好幾年,後來他以新的身份出現在我面前,音容大改,卻不願和我坦言他的一切。我不知他的事,他卻對我的事一清二楚。”
“這些我以後都可以慢慢告訴你,不是現在。朝局如何想來你心裏有數。皇上正在用人之際,而我亦為衆矢之的,但凡有一步行差踏錯,我便再也見不到你。”
“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但也請恕我容不下太多的隐瞞。你何時與我坦誠一切,我便何時給你答案。”
“……好。如果這便是你所需要的,”他看着她,眼中隐有淚光,“我現在就與你坦誠一切!”
她睜大了眼看着他逼近,兩匹馬并肩在一起,電光火石間他猛然攬過她的腰,在她唇上落下驚天一吻。
衆将士嘩然,紛紛投來注目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