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泡影
泡影
看着一步步向着自己走來的人，本是問出這句話的她在此刻卻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樣。
“離得遠些才能夠把心中的話都說出來。”
兩人距離還有兩步遠的時候，夏聿川停下腳步，借着月光看着眼前的人。
“大學你想要去哪裏？”他問。
姜春棠笑着回：“就我這個成績，去哪裏都一樣，你呢？有想好選擇哪個學校嗎？”
他問她要去的城市，她問他的未來。
遠處傳來狗叫的聲音，驚得她一激靈。
“我還沒有想好，在等你。”
從遠處聲音方向回過身的姜春棠一臉的疑惑，“等我？”
“嗯。”他向前一步，點頭。
兩人的距離在他有意的前提下拉近。
他每向前一步，姜春棠就向後倒退一步，幾步之後，她的後背抵在巷子拐角處的牆面上，石磚上的坑坑窪窪硌着她後背疼，看着兩人快要貼在一起的距離。
姜春棠雙手握着拳頭，撐在兩人之間。
“我不知道，但是我們的成績相差這麽多，很難在同一所學校的。”心跳加速的她，說話的聲音也發着顫。
夏聿川擡手握住她放在身前的手，在夜色下，他收起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模樣，眼角微微上揚，嘴角也噙着笑。
就連聲音都充滿着蠱惑。
此刻的他在姜春棠的眼中就要像是揭下面具的狼狗，渾身都充滿着侵略的氣息，“我們可以換種關系，這樣我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和你在同一所學校，你說好不好？”
明明是詢問的語氣，在姜春棠的耳中就變成了蠱惑人心的音符，“我……我不知道，我們的關系不是一直都是好朋友嗎？”
不滿足這種身份的夏聿川，擡手輕捏住她的下巴，和她的視線對上後開口,“我說的關系是不同于和姜許他們的關系。”
“那是什麽關系？”已經完全沉浸在他誘惑下的姜春棠，腦袋都是暈乎乎的，眼睛盯着他的嘴巴，無意識地問着。
“是一種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能有的關系，戀人關系！”他說出這四個字後，之前還在叫個不停的蟬，像是識趣一樣，立馬停了下來。
小巷盡頭拐角處對視的兩人，周圍安靜的除了石牆上的小蟲子叫聲，只剩下彼此的呼吸還有心跳聲。
他也不着急，問出這句話後，就靜靜的看着眼前的姑娘，聽着她的心跳和呼吸。
直到灑下的月光被牆面遮了大半，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只要你願意，我們就會一直在一起！”
心跳聲平緩後，她并未開口回答什麽，而夏聿川也沒有再問，這段關系在無聲中開始。
這個時候年輕的他們還不知道，他們口中的永遠可能會在各種因素下戛然而止。
那晚過後，關系轉變後的兩人，在其他三人面前開始肆無忌憚的秀着甜蜜，而他們這段關系也在其他三人的守護下，鎮上的大人們都沒有察覺到。
後來每次回想起那個夏天，那段像是自己祈求來的關系，短暫的如同夢中的泡影一樣，絲毫都不真實。
高考成績出來後，姜春棠看着查詢出來的成績，總分比平日裏模拟考要高出許多，但是和夏聿川的分數還是相差很多。
手中握着那張影響人生分水嶺的紙張，她一人默默的來到那條巷子的身後，站在拐角低頭把手中的紙張對折又展開。
一遍又一遍，在月光灑下來的時候，她才邁着已經完全麻木的腿向外走去。
走出小巷的時候，她看到了夏聿川着急的身影。
“夏聿川，我在這裏。”
看到她後，夏聿川向這邊跑來，拉着她的手，顧不上自己額頭的汗滴，微微發顫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撫摸着她的發，口中說着安慰自己的話，“沒事的，沒事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有什麽困難都可以一起面對的……”
“我沒事，只是想來這邊看看，走吧我們回家。”她回握住夏聿川的手，拉着他往回走。
後面一個月的時間，夏聿川小心的維護着這段關系，只要有時間就會陪在她身邊。
他們兩人在知道成績後，都沒有具體的問對方的成績，填報高考志願的時候，姜春棠早早選擇好，提交的時候她有意的避開他們，就連姜許想要知道都被她搪塞開。
後來在峪大新校區門口，看到夏聿川的那一刻，姜春棠激動的跑過去，在周圍人的注視下死死的抱住他。
大學四年，夏聿川更是把她寵成人人羨慕的模樣。
畢業回鎮上的第一個晚上，姜家父母爆發争吵，家中的東西被摔得不成樣子，姜春棠把媽媽護在身後，看着已經失去理智的父親，聲音堅決：“我會帶我媽離開！”
聽她這樣說，姜父更加的氣憤，他指着姜春棠，口中說出的話字字刀在胸口，“最好是，你們娘倆不是一直都這樣想的嗎？現在我就成全你們，給我滾，永遠不要回來！”
周圍鄰居聽到動靜後，有的人出來張望，但是這種家事外人很難上前說什麽。
等到夏聿川他們聽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姜春棠手中拎着一個背包，另一只手牽着自己的母親，看着跑過來的好友們。
對他們露出一個假裝堅強的笑臉，視線定在站在最前方那人身上，“夏聿川，我們以後不要聯系了，我提前祝你未來似錦，再見了！”
說完，她拉開車門，讓母親先坐進去，在她彎腰的時候，還放在車門上的手被人拉住，“我不同意姜春棠，這不是你說結束就結束的關系，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用力扯回自己手的姜春棠，先是安慰的看一眼坐在車內的母親，然後向外走一步，關上車門，看着眼前的人，“你還沒看到我們兩人間的差距嗎？無論是從家庭還是我們本身而言，我們都是不合适的。”
夏聿川重新拉過她的手，用雙手包住，“感情本就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和家庭還有其他的無關，就算有關系又怎樣，我不在乎，姜春棠我只在乎你！”
滿腔真摯的告白，在剛經歷過父母情感破碎的她眼中，就像是沒有情感的機器一樣，“我在乎，我想要的是在平等前提下的情感，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以後你會遇到正真喜歡你，你也喜歡的人。”
說完這句話後，她趁着夏聿川失神的瞬間，掙脫開手快速坐到車內。
車子駛離，他們的關系也在飛逝中結束。
多年後，在這個分離的小鎮上，他們再次相遇，自遇到他的第一面，姜春棠知道勢必會再次回到之前的場面。
她看着場外的落雪，還有他幾乎看不見的背影。
原來那時他看着自己離開的身影是這樣的感受。
兩人談的不愉快後，跟完當天的拍攝，姜春棠就病倒在家裏，姜許每天從家裏端着飯菜來照顧她。
看着她吃多少吐多少的樣子，擔心地說：“棠棠，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從馬桶中擡起頭的姜春棠，拿過水杯漱了口，扶着牆站起身，“不用，就是這幾天降溫原因導致的，适應幾天就好了。”
聽她說的輕松，姜許上前扶着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給剛喝幾口的粥，“但是你現在什麽東西都吃不下，身體更是沒有可以抗寒的能量，這樣怎麽撐得過去，還有你去照照鏡子，你看你現在瘦成什麽樣子了？”
說到這姜許心疼的哭了出來。
姜春棠挪着上半身，把她抱在懷中，“沒事的，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臨近年關加上暴雪天氣，節目組拍攝的進度慢了很多，終于在春節前的一天把最後一期的內容拍攝結束，取材結束後，後面剪輯的過程遇到需要補充的都放在年後。
最後一點時間，導演計劃全部工作人員一期拍個新年祝福的視頻，準備在春節那天發在官方賬號上。
前面在家養了一段時間的姜春棠，終于在最後一天恢複些精氣神。
本來不想從出境的她，被導演拉過去站在身邊，“你可是大功臣，怎麽能少得了你。”
就這樣因為這短短幾分鐘的祝福視頻，在春節當天，她成功的登上微博熱搜。
自她生病後，姜許每天都黏着她，因為姜家就她自己一人，中午的時候，姜許就把她拉到自己家中一起吃飯，吃完兩人一起回來。
姜春棠在咖啡機前打磨咖啡，姜許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剛打開手機刷微博，就看到上面的熱搜，
【來到奇石世界的工作人員】
點開後，看到網友通過視頻截圖下來的照片，上面的她還被網友圈出來，【這位是不是上次被拍的那對背影情侶？】
因為上次的照片事件，他們并沒有出來解釋什麽，就被廣大網友默認為是情侶關系，還取了CP名叫“背影情侶”。
姜許讀着下面網友的評論，各種奇葩的評論都有，看的她都覺得無語。
放下手機，她走到姜春棠身邊，問：“你和夏聿川吵架了？”
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了，因為身體原因，一直沒機會。
“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了。”她端過咖啡杯，淺淺的抿一口，細品後接着說：“其實，看你們這段時間的狀态，我就能猜的出來，你在家病成這個樣子，他呢，每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我們只是回到了正确的位置。”另一杯咖啡結束，姜春棠端過，錯開姜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姜許跟了過去，盤腿坐下，“你們正确的關系不應該是男女朋友嗎？”
看着投影上的電影，回來後打開的窗戶，落進來幾片雪花，姜春棠想要接住，但是它很快被室內的溫度融化，“我們正确的那段關系早在我離開誼春鎮的時候就結束了，是我說的結束……是我。”
看着她失神的樣子，姜許心疼的來到她身邊，張開雙手把她抱在自己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