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吃醋
百裏蕪師徒兩個人暫時住在客棧,既不用自己掏房費,也不用操心飯錢。慕雲期每天都會抽空帶着白斂出宮,表面上是去太師府接蕭秋雨出來玩,實則是帶着蕭秋雨繞到百裏蕪所住的客棧,把百裏蕪哄出來,四個人結伴出去。
慕雲期借着和百裏蕪談論百裏菁的事情,處處同她粘在一起,然後順勢安排白斂去陪着蕭秋雨。
白斂原本還因為先前輕薄的事情,對蕭秋雨存了幾分羞愧,但見對方待自己落落大方,一颦一笑都透着坦然,白斂心中也終于放下了大石頭,終于能以平常心對待蕭秋雨了。
這幾天慕雲期查到當年給百裏菁接生的婆婆已經年老去世了,不過伺候過百裏菁的宮人們卻是還能找到幾個的,其中有一個叫姝秀的宮女在離開皇宮之後嫁了京城中的一個屠夫,慕雲期打算暗中找她問問。
四人坐着馬車來到姝秀家中,她的丈夫已經出去賣肉了,家中的孩子也已送去學堂,只有姝秀一人。
慕雲期讓蕭秋雨在馬車中等着,怕她無聊,還讓白斂站在馬車旁邊陪她聊天,自己則帶着百裏蕪去見姝秀。
據姝秀回憶,她雖記不清楚百裏菁到底是哪月哪天生下的慕雲期,但是生産的時間和太後生下慕雲銘的時間相隔不過一兩個月,這也是為什麽在百裏菁去世後,慕雲期和慕雲銘以雙生子的身份養在太後膝下的原因。
如此說來,那晚在白雲寺自稱“雲蒙谷”的人确實在撒謊,他們當時所說百裏菁是在懷孕之後被先皇帶到皇宮的,太後聽了卻并不反駁,反而默認了,太後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慕雲期聯想到後來太後命人送來的那份密卷,上面記載着百裏菁誕下皇嗣的時間,是在百裏菁入宮半年後,倒是和那群所謂的雲蒙谷的人說的話對上了。
如此推算,太後明明知道慕雲期真正的出生時間,卻故意隐瞞,她是想掩飾什麽嗎?
百裏蕪倒是不知密卷的事情,她雖鬧不懂太後為何要在慕雲期的出生時間上做文章,但是不管怎麽說,百裏菁當時确實懷了身孕,也正是因為生了孩子才元氣大傷,紅顏早逝,說到底這是因為先皇的倏忽。
這個時候姝秀忽然也提起一件與此相關的事情來:“其實先皇知道百裏姑娘身子不好,本不想她有孕的,百裏姑娘也一直喝着避子藥,可誰知後來還是有了身孕。百裏姑娘覺得是天意,執意要留下肚子裏的孩子。先皇拗不過她,也只好依了……”
慕雲期和百裏菁對視一眼:原來是這樣,原來先皇也并非願意讓百裏菁懷孕的。
慕雲期又問了姝秀一個問題:“當時朕的母親在宮中,與當今的太後相處的如何?”
姝秀的回答讓人有些意外:“太後當年與百裏姑娘情同姐妹,相處甚好。百裏姑娘從江湖來的,對皇宮的生活難免不适應,都是太後處處照顧百裏姑娘,所以百裏姑娘離開皇宮前,才放心将陛下您交給了太後撫養。”
如此說來,對太後也是挑不出一點錯的。
慕雲期和百裏蕪在姝秀家中聊了約莫半個多時辰,晌午的時候,姝秀的丈夫回來了,帶回了幾斤沒有賣出去的豬肉。見家裏來了客人,衣着華貴,便熱情地挑了些好肉,一定要讓慕雲期和百裏蕪收下。
盛情難卻,慕雲期收下了豬肉,臨走時偷偷擱了點銀子藏在茶杯裏。
馬車裏,百裏蕪望着豬肉眼睛發光。她問蕭秋雨:“你吃過烤肉麽?”
蕭秋雨搖了搖頭,但是眼中透出的好奇表示她很感興趣。
百裏蕪興致沖沖道:“時候尚早,一會兒陛下回宮後,我帶你一起去找一處郊外,咱們烤肉去。”
蕭秋雨雖是大家閨秀,但往日裏循規蹈矩的生活早就讓她厭煩了,如今聽到如此有趣的提議,立即興奮地點了點頭,很是向往。
一旁的慕雲期不樂意了:“為什麽不帶朕一起?”把朕當空氣了麽連問都不問?
百裏蕪瞟了他一眼:“你不是國事繁忙麽?”
“再忙朕也要嘗嘗你烤的肉。”
“就這麽點肉,你若也跟來,就不夠我們吃的了。”
慕雲期立即撩起簾子對外面的白斂說:“你再去割兩斤好肉,買些油鹽調料和木炭,咱們一會兒去郊外……”
白斂:“是!”
待籌備齊全,四人便出了城,尋了湖邊一處草地。慕雲期和白斂負責劈柴燒炭,百裏蕪和蕭秋雨負責切肉穿串兒。忙活了好一陣兒,終于吃到了香噴噴的烤肉,許是因為自己動手做的,所以吃起來覺得格外香。
白斂還買了些酒,他和慕雲期喝得是白酒,給百裏蕪和蕭秋雨準備的是果子酒。百裏蕪嫌果子酒喝着沒滋味,非要喝白酒。慕雲期和白斂以為她這副小身子應該也喝不了多少,沒想到她一口酒一口肉的,差點沒把他們兩個喝趴下。
正喝得起興,忽然蕭秋雨小聲驚叫了一聲,指着湖心慢慢往這邊劃過來的小船,道:“不好,那船上好像是我的哥哥和嫂嫂!”
慕雲期和白斂往船上一看:還真是蕭春庭和他的妻子。
百裏蕪也想轉過身去瞧一眼,被眼疾手快的慕雲期一把捏住她的小臉給掰了回來。
而對方也看見了他們,沖慕雲期招了招手,加快速度劃了過來。
今日慕雲期出宮,名義上是約着蕭秋雨出來游玩的,為的是不讓太後起疑心,想來蕭春庭也是直到這件事的。
眼下百裏蕪與太後的關系十分特殊,雖然蕭春庭先前并未見過百裏蕪,但也難免會起疑心。“白斂,你帶着阿蕪假裝去撿柴,先躲避一下。”
白斂會意,立即拉着百裏蕪走開了。
不一會兒,蕭春庭帶着妻子上了岸,過來拜見慕雲期:“見過陛下。”
慕雲期免了他們的禮:“在外面就不用行禮了。”
蕭春庭看見地上的烤肉和酒,心想陛下居然對自己的妹妹這般用心,居然帶着她來郊外烤肉,看來是真的喜歡上自己的妹妹了。
一想到當今聖上會成為自己未來的妹夫,蕭春庭心中就十分開心,忍不住拍起了馬屁:“陛下真的是好手藝,臣遠遠的便聞見了肉香,近處看來這肉烤的外酥裏嫩,想來味道是十分好的。”
這馬屁拍得不對,其實這肉其實是百裏蕪烤的,她懂得火候,作料也搭配得合宜,味道自然是不錯的。慕雲期聽蕭春庭這樣誇,便順勢客套了一下:“不若你們夫妻二人也坐下來一起嘗嘗?”
蕭春庭心中大喜,以為這是與慕雲期套近乎的機會,居然真的拉着自己的妻子坐下來嘗嘗了。
這一嘗便不走了,急的蕭秋雨暗中直皺眉,卻也不好說什麽。
遠處的一棵大樹後面,白斂和百裏蕪一邊偷偷窺視着慕雲期和蕭秋雨他們,一邊默默地摳樹皮:那蕭春庭夫妻倆怎麽還不走呢?怎麽還坐下來吃上了呢?那是我們辛苦烤出來的肉好吧?哎呀你們還吃?你們怎麽還在吃……
因着原本都是百裏蕪負責烤肉,慕雲期他們三人打下手,現在百裏蕪和白斂躲在樹後面,先前烤好的肉吃完以後,慕雲期和蕭秋雨便要自己烤了。兩人手忙腳亂的,烤出來的肉外焦裏不熟,蕭春庭和妻子含淚囫囵往肚子裏咽:自己誇的肉,含淚也要吃下去。
蕭秋雨也知道自己烤的肉很難吃,想着将外面一層烤焦的部分用刀子削掉再重新烤一下,可誰知不小心被刀子割傷了手。
慕雲期不好視而不見,于是便幫着她将手上的傷口用帕子系上了。
遠處的百裏蕪和白斂看不清楚他們在幹什麽,只是瞧見他們烤着烤着怎麽手還握到一起了呢?
百裏蕪心中不太舒服,又想不出為什麽不舒服,但是看到慕雲期拉着蕭秋雨的手,就恨不能沖上去将他們分開。
白斂低頭看着百裏蕪眼睛裏都快要噴火了,便解釋道:“陛下和蕭姑娘在做戲罷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而蕭秋雨看到慕雲期臉上沾了些炭灰,也沒多想,順手就幫他擦去了。
這次輪到白斂不淡定了,擡腿就要沖出去,被百裏蕪一把拉住:“假的假的,你不是說他們在做戲麽?”
好在沒過多久,蕭春庭夫妻二人就起身離開了,慕雲期和蕭秋雨還假裝熱情地挽留了一下,蕭春庭說想起還有事情要做,得趕緊回去了。
走了好遠之後,蕭夫人問蕭春庭:“千載難逢的機會,你怎麽不和陛下多聊一會兒。”
蕭春庭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夫人:“傻娘子啊,他們把肉烤的這麽難吃,不就是想趕我們走麽?咱們還是不打擾他們二人獨處了……”
蕭春庭夫婦走後,百裏蕪和白斂才磨磨唧唧地回來,臉上的表情都算不上明朗。
剩下的肉都被慕雲期和蕭秋雨糟蹋得不能吃了,四人也便作罷,收拾東西準備各回各家了。
他們先是将蕭秋雨送回太師府,蕭秋雨下了馬車之後,同他們告別:“陛下慢走。”說罷,又嬌羞地看了一眼白斂,“白侍衛也慢走。”
白斂:“……”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一字未應。
蕭秋雨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如此冷漠,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轉身進了太師府。
然後慕雲期和白斂又将百裏蕪送回客棧。
“阿蕪你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朕改日再來找你。”馬車裏,慕雲期依依不舍地看着百裏蕪。
百裏蕪別過頭去:“哼!”
然後跳下馬車,頭也不回地進了客棧。
慕雲期一頭霧水,撩開簾子問白斂:“她怎麽了?”
白斂臉上挂着和百裏蕪一樣的表情:“屬下不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