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家吧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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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嘉，老師早就說過，讓你不要再打架了，你為什麽又和別人打架，這次居然還把謝紹延牽扯進去了！”已經是放學時間了，辦公室裏除了老師訓斥的聲音沒有其他聲響，安靜又壓抑得可怕。
路嘉沒有反駁，他臉上還有剛剛打架留下的印子，衣服也搞得有些髒兮兮的，垂着頭看着地板。
老師見他一聲不吭的更生氣了：“我早讓你不要和那些人來往，這次還是外校的，路嘉，你是真的想背個處分出社會嗎！”
一個小時過去了，路嘉除了對不起之外沒說過其他的，問他為什麽也不回，問他還會不會打架也不回，老師一臉恨鐵不成鋼。
于是讓路嘉寫五千字檢讨明天交上來，就放他出門了。
路嘉回到教室準備收拾書包，一進門就看見靠坐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謝紹延，想起今天謝紹延趕過來幫自己的場景，路嘉走了過去，喊了聲：“延哥你還沒走啊。”
謝紹延早在聽見他腳步聲時就回了頭：“嗯。”
路嘉坐下來收拾書包，謝紹延開口：“等你一起。”
給路嘉感動的，謝紹延又說：“清讓他們在小餐館，已經點好菜了。”
路嘉一聽連忙加快速度：“那我們趕緊過去吧。”
收拾好了兩人一起往校門口走去，謝紹延問他：“為什麽打架。”
路嘉不在意的開口：“私人恩怨。”
“什麽恩怨？”
路嘉看了他一眼：“延哥，打破砂鍋問到底可不是你的習慣啊。”
謝紹延回望過去：“那你可以開始早點習慣了。”
路嘉聳肩：“那個男的，騙了個小姑娘。”
“所以你就為了那個小姑娘和別人打架？”這句疑問實在算不上什麽清白，說到底路嘉為什麽打架，為了誰打架都和他無關，但是他還是不理解想問個清楚。
路嘉點頭：“嗯，那個女生是朋友。”
給謝紹延氣笑了，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氣個什麽。
“那個男的騙了她的錢，之前周末出門撞到他和其他幾個男的圍着那個女生，我就去阻止了一下，然後那個男的就盯上我了。”路嘉擡手捏了捏自己後頸。“可真難纏，我就說，實在看我不爽就打一架。”
謝紹延沉默：“為什麽不給大家說。”
路嘉伸了個懶腰，恰巧路過一個路口沒有高樓遮擋，夕陽橘色的光芒灑在路嘉身上，他說：“老師說的對啊，我不該把別人扯進來。”
那一刻，謝紹延突然知道顧清讓說的，路嘉是和他們一樣的同類人是什麽意思了。
一樣的會不計一切後果幫助別人的人。
他沒再問，只是說了句：“大家不會介意的。”
路嘉點頭：“就是知道大家不介意，所以才更不能做出這種事。”
謝紹延說：“我也不介意。”他始終覺得自己和大家有些區別。
路嘉朝他露出一個非常燦爛的笑：“謝謝延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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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趕來處理之後，路嘉就被謝紹延拉着去衛生室處理傷口了，傷口很小，但是他不敢大意，生怕細菌感染或者破傷風。
路嘉看着他緊張過度的樣子，一時還不知道怎麽安慰他，他現在有種自己命不久矣的錯覺。只好乖巧地坐在椅子上，聽醫生和他說話。
那個被搶東西的小姐姐也在這間衛生室，她估計也是第一次見謝紹延這種模樣。
路嘉和他坐在一起，兩個病友對視一眼，路嘉開口問她：“包裏東西沒丢吧。”
小姑娘搖頭：“哥哥你叫什麽名字啊？”
路嘉如今奔三的年紀，也受得起小姑娘這聲哥哥，他還沒開口，謝紹延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路嘉，過來。”
路嘉讪讪一笑：“我先過去了。”指了指謝紹延。
小姑娘這會子也有點怵謝紹延，裝了鹌鹑沒再多說。
路嘉過去在醫生對面坐下，醫生仔細看了看他的臉，又一次和謝紹延解釋：“謝總，這個傷真的沒事，不會有細菌感染和破傷風的危險，我給您拿只藥膏，晚上結疤了仔細擦擦，過段時間就沒什麽印子了。”
給路嘉聽得腳趾抓地，這醫生的語言藝術明裏暗裏都在說：謝總！這點傷口再來晚一點！都長好了！
謝紹延還想再說什麽，路嘉一把扯住他的衣服把他往自己身後一扯：“好嘞，謝謝醫生。”
謝紹延沒再說什麽，冷着臉走了出去坐在沙發上，路嘉坐過去貼在他身邊：“延哥，你實在不放心待會兒我們去中心醫院看看，小診所的醫生你別為難人家了。”
謝紹延也知道自己小題大做，但是刀尖刺向路嘉那一幕一直在他腦海裏閃過，他是真的太害怕了。
路嘉也知道他情緒不對，沒再多說。
謝紹延回過神看向坐在對面的小姑娘：“你的傷沒事吧。”
小姑娘拼命搖頭：“沒事沒事。”要說受傷她才是實打實挨了一刀，雖然也只是皮外傷，但是比路嘉嚴重些。
謝紹延點頭：“那個人已經被帶去警局了，持刀傷人沒那麽快出來，下次遇到這種事被搶了就算了，報了警警察會處理，上趕着和歹徒争執什麽，一個個的就知道沖上去。”
小姑娘和路嘉同時垂下頭挨訓，實在是不敢說話。
謝紹延看着兩人裝乖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沒再數落兩個人，等醫生拿了藥，謝紹延帶着兩個人出了衛生室。
“你家裏人呢？”謝紹延問小姑娘。
小姑娘搖頭：“延哥我二十三了，現在自己住。”
小姑娘一臉嬰兒肥，倒是真沒看出來是個二十好幾的人。
謝紹延點頭：“和我們去吃飯？”
小姑娘看了看路嘉看了看謝紹延，突然露出一臉姨母笑：“不了不了，你們去吧。”
路嘉和謝紹延滿臉疑惑，這姑娘咋突然笑得那麽……猥瑣。
沒再多說，謝紹延又叮囑了她兩句注意安全，就和路嘉走了。
小姑娘見他們走遠，突然握拳跳得老高：“磕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兩人吃了飯随便轉了會兒就回了小院，這個年紀才談戀愛，到底是臉皮薄點幹不出兩個大男人去游樂園或者去逛商場這種事，不如回家裏還能做點其他的。
晚上成玉他們都回來了，大家又一起吃了個飯，都是特地挪開工作來看老朋友的，明天一早就要各回各家了。
夜裏謝紹延抱着路嘉睡覺，半夜的時候路嘉突然驚醒，他做噩夢了，背上全是冷汗，他剛坐起身謝紹延緊接着就醒了，看他狀态不對，第一時間抱住他。
“怎麽了？”
路嘉搖頭：“做噩夢了。”
謝紹延親了親他的額頭：“都是假的，別怕。”
誰知道路嘉抓住他的衣袖，顫抖着聲音：“是真的……”他把自己團進謝紹延懷裏：“是我爸媽……”
謝紹延安慰他不停輕拍着他的背的手一頓，再多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了，腰間一緊，路嘉環抱着他的手使了勁。
謝紹延對他說：“路嘉，我在的。”他不敢想這十年路嘉多少次被噩夢驚醒，只能一遍一遍的告訴他。
別怕，我在。
路嘉再睡着已經是淩晨一點了，謝紹延看着他睡着，才放下心。
第二天兩人一早去見了合作方，對方是個五十多歲的企業家，身材微微發福，但是人很精神。
此前雙方已經交涉過不止一次，今天來主要也是體現一下謝紹延的誠意，談完合作之後合作方想留兩人吃飯，謝紹延拒絕了。
只見合作方猶豫半天開口問：“不知道謝總的這位秘書叫什麽名字？”
謝紹延看了看路嘉，心中疑惑他為什麽關注路嘉，面上不顯：“路嘉，和陳總打個招呼。”
路嘉一直保持着公事公辦的神情：“陳總好。”
陳總卻情緒激動的說：“小路，你忘記陳叔叔了嗎？”
路嘉心裏一震，在記憶裏挖了半天硬是沒翻出什麽時候有個陳叔叔。
陳總卻恍然大悟到：“不認識也正常，我當年還抱過你呢，就那麽高點。”陳總說着雙手比劃了一下，估計也就到路嘉膝蓋吧。
路嘉滿頭黑線，長輩們總是喜歡這麽說，毫不在意當事人尴不尴尬。
之後謝紹延做了主還是約了頓飯，吃飯的時候路嘉才知道原來陳總和自己父親是老鄰居老同學，不過父親回了福臨，陳總打拼遇到了貴人，建立了現在的公司。
等菜的時候幾人聊天，陳總目光裏是滿滿的回憶：“當年你父母去世我的公司恰好遇到動蕩，沒能抽開身去見他一面一直都是我的遺憾，後來偶爾去福臨祭拜他，真真是物是人非啊。”
路嘉聊起父母情緒低落，不過還是有禮貌的和他聊天。
中途路嘉出去接電話，陳總和謝紹延在包間聊天，他也不遮遮掩掩的：“謝總和小路這是在交往？”也不怪他多想，堂堂一個總裁給秘書布菜倒水啥的确實很難讓人覺得兩人沒什麽。
謝紹延點頭：“是的。”
陳總一時沉默，謝紹延給他倒了杯茶，開口：“我和路嘉認識十多年了，他叫您陳叔我也跟着叫您一聲陳叔。”
他還以為他要憑着長輩的身份說點什麽，慢慢理了下袖口，這才開口：“路嘉能和您這位父親的老朋友相遇我知道他很開心，但是您實在沒什麽立場對他做什麽要求。”
“以後逢年過節我們也會給您備上一份薄禮，以後如果路嘉想辦個婚禮還請您不嫌棄到場做個見證。”
“當然如果您不願意來我們也不會強求，您和路嘉父親的友誼令人動容，但是這和路嘉實在沒什麽關系。”
謝紹延一邊把面前的魚剃了刺放進路嘉碗裏，一邊悠悠開口，他說的實在沒什麽錯處。
只是等他講完陳總豪邁笑出了聲：“謝總喊我聲陳叔我就不要臉認下了，我就喊你小謝了。你誤會了，你陳叔我是年紀大了，可腦子不糊塗，也知道年輕人對愛情的追求有自己的想法，路嘉自己願意，我們老年人幹涉什麽都是假的。你對小路好陳叔看在眼裏，自然是祝福你們的。”
謝紹延難得害羞地有些局促，還好路嘉這時已經打完電話了恰好推開門進來：“陳叔，公司那邊有事找謝總，我們得先走了。”
陳總遺憾道：“那麽着急啊，都沒吃什麽東西。”
路嘉嚴肅點頭：“不好意思啊陳叔。”
謝紹延看着路嘉，疑惑但是沒拆路嘉的臺，公司有事為什麽不給自己說，這小騙子玩什麽呢。
謝紹延也跟着道了聲抱歉：“陳叔不好意思了，有時間我們再來江北看您。”
陳總不好留人，只好放兩人走了：“好好好，有空常來。”
出了門謝紹延好玩地問路嘉：“公司有什麽事不會和我這個總裁說要特地通知你這個新上任的秘書啊。”
路嘉一臉嚴肅：“車鑰匙給我。”
謝紹延笑着把鑰匙遞給他，路嘉讓他上車坐好，油門一踩：“回去路有點遠，你先休息會兒。”
謝紹延拉過路嘉的手親了一下：“知道了，路總。”
路嘉臉被臊的一紅，咳了兩聲專心開車，謝紹延也不鬧他，小路總有自己的想法咯，自己還能怎麽辦，只能聽話呗，于是他調了調椅背乖乖睡覺。
路嘉叫醒他的時候已經是臨近傍晚了，謝紹延醒來第一時間看了看四周：“這是……”
路嘉神采奕奕的看着他，完全沒有開長途的疲憊：“走吧。”
謝紹延跟在路嘉身後走在青石板路上，他難得有些緊張：“我什麽都沒帶……”
路嘉毫不在意：“他們不會在意的。”
直到上了半山腰，路嘉帶着他繞進一處小園子：“到了。”
園子挺大，但是一點都不空，幾顆高大的桂花樹此時正好開了花，園子裏傳出陣陣香味，周圍還精心設計了很多花木。
園子又很空，只有兩座孤零零的墓碑。
謝紹延從來沒有那麽緊張過，下一秒路嘉的手握上了他的手，牽着他一步步朝着兩塊靜默的墓碑走去。
和墓碑面對面，路嘉蹲下來，平視着墓碑：“爸，媽，我來看你們了。”
謝紹延跟着他蹲下，路嘉就向兩位介紹他：“這是謝紹延，延哥，你們知道的，他變了很多你們還認得出來嗎？”
謝紹延抿了抿唇開口：“伯父伯母你們好，我叫謝紹延。”一板一眼的，把路嘉逗笑了。
“哈哈哈。”他拍了拍謝紹延的手背：“別緊張。”
路嘉伸手拔掉墓碑前雜亂的小草：“爸媽，他是我的愛人，以後也是你們兒子了。”
謝紹延眼睛都紅了，他連忙跟着開口：“你們放心，我會照顧好路嘉的。”
路嘉看了看他：“你在我爸媽面前說這話，那我多丢臉。”他又看着涼快冰冷的碑：“爸媽我會照顧好他的。”
日薄西山，給天邊染上了粉嫩的霞光，這一次兩人牽着手往山下走去，謝紹延被路嘉牽着，路嘉突然停了腳步看向夕陽。
謝紹延看着夕陽又看了看路嘉，突然想到那年的夏夜，一群人登上山頂準備看看朝陽，最後路嘉沒有叫醒衆人，因為他早已被眼前的景象震撼，那束早晨的光就這樣照在兩人身上。
路嘉早已褪去了當年的青澀，只是眼睛裏還是和當年一樣好像帶了不熄滅的火種，把謝紹延的心點燃。
“路嘉。”謝紹延突然開口。
路嘉下意識回頭，那一眼好像回到當年，謝紹延對路嘉的情感就源于此，路嘉同樣。
路嘉笑着說：“延哥，回家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