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沉重的負擔
#2 沉重的負擔
“我該說的都說了,那天我就是邀請幾個好友一起玩兒玩兒,你們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懷海市公安局總部,3樓審訊室裏傳來了某人嚣張跋扈又不講理的聲音。而審訊室外,何魁趴在窗沿上望着天空沉默發呆,每當他一個人安靜待着的時候手總會習慣性的探向褲兜,順手摸出只剩半盒的煙,行雲流水的點燃深吸一口繼續放空自己。
他從警校畢業後就任職于懷海市公安局刑警一隊,數下來也有5個年頭了,誰也不知道這5年他是怎麽過來的,只有他自己才清楚這樣看着天空想心事的時間越來越長。
耳邊傳來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對方一直走到自己的跟前停下,擡手将他口中的香煙取出扔在垃圾桶上的沙盤上,“又在想什麽。”
何魁側頭看向對方,他是一位身着整潔警服的男人,身高和自己差不多,那股子與生俱來的板正勁兒令何魁打心底感到佩服。他是刑偵一隊隊長,同樣也是何魁在警校大兩屆的學長。
“孟隊。”何魁淡淡的吐出兩個字換來了對方不解的眼神。
“又開始這樣叫我了,我不是說了私下不用那麽生疏嗎?”
“現在不是私下,是在執行公務。”
“就我們兩個人執行什麽公務?”
“既然不是執行公務為什麽不能抽煙?”
孟星涵一時語塞,原來何魁是在怪自己把他煙掐了。
“...吸煙對身體不好,而且你現在壓力有大到需要吸這麽多煙嗎?”
何魁搖搖頭,連片刻思考都懶得去想,“你說得有道理,下次我改正。”
每次說改正但還是每次都被抓個正着,孟星涵從以前就感覺何魁身上有種天生反骨的氣質,包括但不限于你說他什麽他聽,但是就是難以更改。比如說吸煙,再比如說執行任務的時候他不要命一樣追捕嫌疑人。不過第二種情況這一年來改進不少,算是一個比較好的現象。
孟星涵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審訊室的大門被打開,蠻橫的聲音再度響起,“何警官!我要見何警官!!”
何魁與孟星涵同時看去,只見那男人留着板寸頭,龍虎紋身從左邊太陽穴處一直延伸到臂膀上,他穿了個簡單的黑色背心,将他健碩的肌肉暴露無疑,一看就是個狠角色。
昨天有人舉報黑星會所涉嫌聚衆賭丨博,他是何魁當場抓到的人,名叫王虎濤。當時何魁向他出示了一下警官證,沒想到這人就賴上何魁了,只有何魁審訊他才好好說話,何魁一走就開始嚷嚷着要見何魁。當然他交代的東西都是含糊其辭的,不然何魁也不會頭疼的跑到外面抽煙。
一位模樣相對青澀的警官沖着王虎濤厲聲道,“安靜!!”
王虎濤臉上頓時浮現出不屑的神情,不過他看見門外的何魁後确實閉嘴了。
前一秒還對審訊犯兇巴巴的,後一秒年輕警官對門口的兩位前輩後更正了态度。
“孟隊好,魁哥好。”
“小舒,裏面問得怎麽樣?”孟星涵記得王虎濤是黑星的二東家,經常在裏面非法組局,可是對方油頭滑腦的很,不僅能拿出會所正規經營許可,還在第一時間得到風聲把賭丨博的人全部遣散,到最後證據也沒找到多少,只能把人先帶過來審訊。
“還是老樣子,那段說辭編的可真溜了,讓他正着說反着說或者從中間選出某一段說都能說通。”舒樂成攤攤手表示無奈,他見過的扯皮的人多了去了,但從來沒見過這麽狡猾的。
“他越是這樣越說明他想隐瞞身後的某個勢力,我看問也是白問。他的拘留時間已經快過二十四小時了吧,向上面提一下審查批準,拘留時間往後延幾天,看看這段時間有沒有人來保他,如果有就從保他的人那條線查。”
何魁一邊說着一邊咳嗽幾聲,看起來身體狀态有點不太好。他這段時間忙于黑星和錢莊的案子成夜沒合眼,看來是想徹底解決以除後患,孟星涵這次來就是特地讓何魁回去休息一下的。
“這邊你不用操心了,你先回去給我好好先反思一下怎麽樣才能把煙戒了。”孟星涵推搡了何魁後背,何魁有些不太情願,但他憑空思考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作罷。
“說起來到喂飯的時間了,那我先回去一會兒。”話音落下,何魁大步離開,臨走前他還不忘看一眼審訊室的王虎濤,他本以為王虎濤還會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可沒想到王虎濤坐直神子正死盯着自己。
他模樣認真,不知道聽見了什麽,嘴角逐漸挂上若有若無的笑容,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為什麽這樣?
這個問題在何魁腦中一閃而過,随後煙消雲散。
目送何魁消失後,舒樂成看四下無人這才問出了自己一直都想問的問題,“孟隊,魁哥家裏養的什麽寵物?為什麽他從來不提呢?”
“他家沒有養寵物啊,你從哪裏聽說的。”
“他剛才不是說要去喂飯嗎,而且據我觀察魁哥每天一到固定的時間都必須要回去一趟,有時候他處理案子到三更半夜還要堅持回去,我都替他感到累。”
“原來你說這個,”孟星涵不禁無奈一笑,“說是寵物倒也不是,畢竟他養的是一個人。”
“人?!難道魁哥已經有家室了?”
舒樂成感到有些震驚,他感覺何魁就是一個不近人情又極其嚴厲的人,身上沒有一絲煙火氣,渾身是菱角。可他不得不承認何魁确實是天生當警察的料子,雖然待人冷漠卻正氣凜然,可能大多數只是嘴上無法表達。再加上他身體素質極強,為他添分加彩的是那俊美到誇張的五官。每次社區拍攝宣傳片何魁都是必出鏡的那一個。
舒樂成也是警校出身的,當他入學時何魁已經畢業了,但是何魁在警校留下的傳說至今還被人津津樂道的傳播着,可是傳聞裏的何魁陽光開朗,現在親眼所見之後只能感受出陰郁與淡漠,雖然隊裏的人都很尊敬他,但是除了孟星涵以外其他人似乎都沒有和他深交過。
所以舒樂成根本就想象不到何魁能和其他人一起生活,每天還不得被怼死。
“你來這兒多長時間了?”
“已經三個月了。”
“那你不知道也正常,他養的那個人啊無名無姓,話不會說路不會走,每天就躺在床上睡覺。”
“啊?難道你說...是個植物人?”
“算你小子聰明。”
“但是那不應該是他的家屬嗎?為什麽會無名無姓?”
“...他已經沒有家屬了,”孟星涵眸光暗了暗,聲音也不自覺的壓低,“我告訴你,你以後千萬不要在何魁面前提他的家人。他父母和兄妹在前年都因意外相繼離世,從他祖父那一代都是獨生子,也沒有什麽親戚朋友,所以他現在是孤單一個人。別看他這樣,他以前很愛笑的。”
“竟然有這種事...,他的家人去世的原因是什麽?因為生病嗎?”
“種種原因都有吧,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他也從來不說,反正從他父母到哥哥妹妹的葬禮都是他一手操辦的,想必他心裏肯定不好受,他抽煙抽這麽狠也是從那之後開始的。”
怪不得會和學校裏面流傳的人完全相反,舒樂成代入了一下自己處在何魁的立場是什麽感覺,很快他感到胸口抽痛。有些事沒有輪到自己身上永遠也不知道當事人是如何想法,不過舒樂成敢肯定他碰見這樣的情況早就堅持不住倒下了,這樣一看何魁果然是堅強。
就在這短短幾句話的功夫舒樂成已經對何魁完全改觀,甚至更加膜拜他一些。
“對了,那他照顧的人是...?”
“一年前何魁追捕逃犯時碰到一個闖紅燈的群衆,結果剛好被逃犯開車撞到,雖說多虧如此也順利抓到逃犯,但那位同志不小心撞到了頭部至今昏迷不醒。他身上帶的證件是假的,手機裏一個聯系人也沒有。我們推斷他要麽是為了躲債要麽是黑戶。”
“都這個年代了還能發生這種事啊,人臉比對也識別不出來是誰嗎?”
“倒是通過五官和臉骨輪廓識別出來了三個相似的人,可惜一個是高中生,一個是位孤寡老人,還有一個是有錢的富二代,經核實都和他無關,到這裏線索也就斷了。”
“有人報失蹤人口嗎?對了,他出車禍前的監控應該能看出來他是從哪裏來的吧?”
“沒人報失蹤,監控自然是看了,但是無法推測他是從哪裏來的。我記得...他應該是坐地鐵3號線從北邊來返于東邊,期間也沒有找過特定的人。他住的地方是個小賓館,小賓館不太正規,你懂的,他用□□就進去了,再加上那附近道路剛好施工,高鐵站附近監控線路被切斷,我們只知道他中途下了次車,可是查不到他下車前去過哪裏。”
“...可是這樣可疑的人為什麽要由魁哥照顧?”
“一切都是巧合呗,那會兒年底剛好要評優秀個人,上面讓列幾個優秀事跡出來,然後這位可疑的群衆又剛好送上門,整個刑偵隊裏只有何魁一個人沒有家室沒有親人...,你自己回去查一下官網上的去年優秀個人就知道了。”
孟星涵沒有明說但是舒樂成已經了然一切,想必媒體一定會把何魁照顧受傷群衆這件事情長篇闊論的贊揚一番。
“那人都成植物人了鬼知道什麽時候醒,總不能照顧一輩子吧?”
“那不可能,當時說好的就是一年,對了今天幾號來着。”
“12月5號。”
“唔...,”孟星涵單手托腮算着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他眼前一亮拍手道,“就是今天啊。”
“今天什麽?”
“去年的12月5號何魁把那位可疑群衆撿回來了,到現在剛好一年。”
舒樂成了聽罷心裏為何魁感到高興,看來何警官馬上就可以擺脫這一份沉重的負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