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送信
#24 送信
2X22年12月10日,淩晨12點30分。
段景曜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他這樣已經有一年多了,基本每天合眼不超過四個小時,他只要一閉眼睛就會想起于新新和他最後的那段通話,他心裏懊悔不已,如果他能嚴詞勸阻的話于新新就不會失蹤了。
對于未來的恐懼每天都會加深一點,段景曜這股無法對任何人訴說的壓力逐漸生根發芽,他變得極其暴躁,本就處于青春叛逆期的他對于誰都是一副兇狠的模樣,加之他的父母忙于工作對他疏于管教,因此他難聽進去任何人的勸告。
因為他前幾天進警察局的事情,學校已經正式讓他休學在家反省,而家中除了每天來做飯的阿姨以外他也見不到別人,他開始思考中午與路遇癸的對話,直到現在他才覺得事情有些草率,他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路遇癸到底什麽來頭,他怎麽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一個可疑的陌生人身上?他甚至都不知道對方的聯系方式。
越想越覺得心中沒譜,他的困意完全退散,最後全部轉化為了不安。
“滴滴滴——。”一道刺耳的聲音倏然出現,段景曜被吓了一跳,他趕緊打開床頭燈一看,竟然是自己的手機在響。
來電人是個陌生號碼,大半夜的誰會給他打電話?段景曜咽了口口水,用顫抖的手指點擊接聽。
“喂?”段景曜小聲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大約三秒鐘,傳來了沙啞而又熟悉的聲線,“是我。”
“路...路遇癸?”段景曜辨認出了對方的聲音,他沒想到路遇癸竟然這麽快就聯系他了。
“你現在在哪?”路遇癸的聲音平淡而理智,聽不出什麽端倪。
段景曜:“我在家。”
路遇癸:“你家離和平一巷遠嗎?”
段景曜猶豫幾分,“騎車的話十分鐘。”
路遇癸:“去那裏幫我拿個東西。”
“東西?現在?”段景曜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如果可以他真不願意進入那片黑暗。
路遇癸無視了段景曜的遲疑,“我只說一遍,東西在後門進去右手邊牆上的財神像底座,是一個U盤,你把裏面第一個文件夾的內容打印出來,切記千萬不要打開其他文件夾。然後用信封以一個叫做‘星空’的名字送到懷海市公安局大廳,并且讓公安局的人當着你的面聯系何魁何警官。U盤你自己收好,早上7點來何魁家找我。”
“等等!”段景曜被路遇癸這一通命令弄得暈頭轉向,“你先告訴我為什麽我要這麽做?你說的後門是那個手機店的後門嗎?為什麽要送到公安局?”
“原因以後再解釋,另外這個電話你也不要再打過來了。”
“啊?那何魁家在哪裏?”
“你不是已經打聽過了嗎?”
打聽過了?段景曜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只聽對方給他留下了最後一句話就直接挂斷,根本不給他反駁的機會,“穿上你的校服去,如果你還想見于新新的話,盡快行動。”
段景曜對着電話那邊的忙音在床上愣了幾秒鐘,那句話像是有魔咒一般促使他分下床套上校服,他來到地下室推出了輕型摩托,朝着路遇癸指示的和平一巷疾馳而去。
..
夜晚冷風習習,小刀一般的風刃刮在段景曜的頭盔上,他耳邊只傳來了此起彼伏的鞭打聲,光是聽聲音他就感覺自己的臉頰隐隐作痛。
他從來沒有騎摩托騎得這麽快過,街上的人比他想象的還要多一些,因此他穿着校服又炸街的樣子極為惹眼,不過路邊基本上都是年輕人,他們不會在意這些。
10分鐘後他準時來到了和平一巷,他把車停在外面,自己悄悄進入巷子中,白天都十分昏暗的巷子裏此時更加寂靜無光,段景曜必須要打開手電筒才能看見前面的路。
這個巷子他來過多次,路早就記得滾瓜爛熟,因為于新新最後是失蹤在這裏的,所以他認為這裏一定有線索,然而這麽久過去,他線索沒發現反而被警察當成可疑人士扣在的地上,說起來也很丢人。
手機店的後門就是那日他聽見聲響後開啓的,那扇門從外面很好開,只要輕輕轉動把手就能輕易打開,他站在鐵鏽的門前顫抖的伸手握住冰冷的把柄,他沒有使用多大力氣,大門就徐徐張開一條縫隙。
手機店裏面比他剛發現時混亂不少,原因自然是路遇癸拿着棍子破壞一通所導致的,幽閉的空間內散發出淡淡的香線味道,財神像的碎片就那樣殘留在地上,相對完整的頭顱滾在一開門正中間的位置。
泥像那雙漆黑又空洞的眼睛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格外鮮明,不知怎麽的段景曜聯想到了路遇癸,他不禁打個寒顫,快速移開視線,最終落在了左手邊的牆壁上。
他用手電筒照着底座伸手摸一圈,果然摸到了一樣用膠帶貼着的東西,他把膠帶扣開,一只U盤順勢滑落到他的手中。
東西到了手,段景曜自然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他快速轉身出來将大門關好,腳步飛快離開現場。
重新回到一片寂靜的手機店,從深處逐漸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有人撩起簾子看向緊閉的後門,在黑暗中,他咧嘴發出詭異的笑容。
..
段景曜拿到U盤的第一件事就是躲回家,他不敢到街邊的打印店,他害怕被別人發現端倪,所以只能狼狽地逃回家裏。
他啓動電腦和打印機,插入U盤後點開第一個命名為“2015”的文件夾,而U盤中還有另外兩個文件夾都沒有命名,段景曜強壓住好奇心沒有點開,他準備先把這個事情幹完之後再慢慢地看。
“2015”的文件夾中僅有三張照片,每一張照片的背景相同,在一個類似冷藏室的地方,而照片上有兩個人物在搬動一個黑色塑料袋,因為照片很模糊,所以段景曜很難看清楚照片上的臉,除此之外也沒什麽特別的,難道這三張照片有什麽問題?
段景曜一邊打印一邊想着要是有問題的話那應該是那個黑色塑料袋,黑色塑料袋看上去很大,裏面能容得下一個人。
等等,一個人?
段景曜忙碌的手忽然停下,他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感到驚恐,很快,他咬咬牙硬着頭皮将打印好了三張照片裝進信封。他知道這不是自己應該考慮的事情,就連他方才還旺盛的好奇心現在也被完全壓制,那兩個文件夾他還是別打開了。
做好這一切,他重新出門向懷海市公安局的方向行駛,從他家到懷海市公安局大約要花上半個小時,即便他把車的馬力開到最足也是如此。
越接近市中心,他的速度越來越慢,直到他看見那棟在暗夜中依舊明亮的公安大廈,他懸着的一顆心也終于落了地。這個地方有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讓他對于身後的危險毫不懼怕,比起家裏他似乎更願意呆在這個地方。
把車停在了稍遠點的地方,段景耀去掉頭盔,從口袋中摸出一只口罩來戴在臉上,他畢竟才從公安局裏放出來,要是被大廳的人認出來肯定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小心翼翼的進入公安大廳,有兩位警察就坐在接待臺內,他們看見一個學生模樣的人出現便立馬起身,
“您好,請問您有什麽事情?”
“我...我找何魁何警官。”段景曜壓低自己的聲音道。
“何警官有公務外出了暫時不在,您有事找他可以留言。”其中一位警察一邊說着一邊将留言板推在桌上。
“這個,”段景曜把信封推在桌上,“請您現在聯系他,告訴他有人寄信給他。”
“現在嗎?現在可能不太方便。”
段景曜料到會拒絕他無理的要求,他在來的路上早就想好了借口,只見他哭喪着臉哀求道,“求求你們給他打個電話吧,現在能救我的只有他了!他知道我今天會來送信的,求求你們了!”
“您碰到什麽危險了?可以告訴我們!”兩位警察發現段景曜似乎另有隐情,立馬重視起來。
“對不起,我因為私人原因沒有辦法告訴你們,但是何警官他知道的,只要你一說寄信人他就知道了,求求你們了!”
“這...。”兩位警察面面相觑看起來十分為難。
“那請把他的電話告訴我,我給他打。”段景曜說着掏出手機。
“警察的私人電話不能給你,...我們試着聯系一下吧,這個時間他們應該還沒到。”兩位警察知道刑偵一科的人全部前往清水縣了,他們才走不久,這個時間還在路上。
很快,警察撥打了何魁的號碼,段景曜看見電話接通後立馬将自己的手機放在耳邊走到門外故作打電話的樣子,随後一溜煙地跑出公安局。
人生第一次在這種地方撒謊,段景曜心中的背德不是一般的強烈,他發誓這輩子只幹這麽一次,就算是路遇癸拿刀逼他他也不會這麽做了。
他的心髒跳動劇烈,但沒忘記确認一下此刻的時間。
現在是2X22年12月11日,淩晨3點3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