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5

Chapter25

一番犟嘴和諷刺刺痛了神秘者,一把擒住李銘思的脖頸,對方卻沒有用狠勁,只不過讓李銘思磕了一下腦袋。

手上的神源被強行搶走,萬般異于常人的力量也無法掙脫束縛去奪回來。

李銘思沒有被抑制住呼吸,掙脫期間她突然停下,只見紅色葉子狂飛,她有些不可置信皺眉問:“你是簡栀利。”

這個可笑的推測出現的時候,李銘思都不相信自己嘴裏說出的話,只不過分析周圍所有的一切,符合那些不平常的只有簡栀利。

無緣無故的收養,能接觸到所有不屬于世界的一切,對一切都顯得那麽平常,可能是相處久了的緣故,但李銘思偏偏覺得是她。

對方沒有否認,淡淡道:“未來就是了。”

李銘思不知如何回應,認知受到沖擊,不僅僅連人生都是被摻和的,過去和未來都被算計了。

她失笑,感嘆道:“果然所有的運氣都不屬于我。”

簡栀利松開掐在她脖頸的手,雙手附上面具緩緩摘下,露出一雙玫瑰般的淺色眼眸,淡金色的長發全部藏在帽兜之下。

她宛若一朵無法用言語描繪出來的漂亮花朵,膚若凝脂,粉豔的嘴唇飽滿又漂亮,面色蒼白而又柔弱,臉頰上的微微淺粉,那是被精雕細琢出的美麗,固然覺得柔弱而又纖細,李銘思唯獨只能從這幅長相上面探究到敵意。

漂亮而又不問世事的外貌,她就像是在花園中被細心養大的花朵,然而卻被荊棘和毒液所包裹。

曾經,李銘思就知道越是漂亮的人就越不應該覺得簡單,美貌受人喜愛,往往吃的苦也最多,如若再有一點點不對勁的勢頭,就會變得偏執瘋狂。

她們這樣漂亮的人往往都有自己的那一套說法,一旦有人不符合她們的想法,她們就會生出荊棘滴落毒液。

或許這些見解很像偏見,不過這是李銘思周邊環境給她的答案,能在她身邊環境生存下來的漂亮人,都不是善類。

“沒有什麽是會不勞而獲的,至少我已經知道我的目的能達到了。”

明明不是鮮豔的嗜血色彩,李銘思卻從她身上感受到的只有億萬年後的生命的腐朽氣息。

這一瞬,所有的香氣煙消雲散,鼻息間只能感受到令人作嘔的朽木氣息,像是一層層浪潮不斷向她湧來,全然包裹的愛意潰散,剩下無盡的恨。

骨節分明的蒼白雙手輕捧着面具,眼眸落在癱倒在巨石的少女,宛若憐憫又宛若嘲弄。

“你想不想留下來,怎麽選擇都無所謂,現在,你就是撒西菲斯的宿體,小朋友,我們二十年後見。”

說罷,在全然壓制的情況下,淡然地從李銘思視線中離開。

“為什麽?你倒是說說看你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做!這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了…”

“撒西菲斯絕對不會和你說她希望重生!絕對不會和你說她想活下來!你憑什麽替她去決定你憑什麽做這些!你究竟算什麽啊!”

李銘思眼睜睜的盯着流轉着紅色晶石離自己越來越遠,那種感覺很難以描述,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命運悄然降臨,即便是在眼前也無力改變。

她眼睜睜的看着決定自己過往未來以及一輩子的命運就這麽脫離自己的手,視線,卷入時空的裂縫中。

倘若她這一輩子跌宕起伏沒能接觸到這一切,沒有那麽多複雜而又難以訣別的情緒,她還能夠仰起頭挺起胸就這麽向前走。

她寧願這一切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眼睜睜看着事态脫離掌控,無力掙紮的感受是最不好受的。

李銘思不斷的向後撞擊大腦,她無法思考,只覺得一陣想吐。

好累好累,什麽都改變不了。

或許從見到簡栀利從時空縫隙中出來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放棄掙紮了,清晰的體會到了無法扭轉已成定局的時間。

身上的束縛消失,遠處的火花并濺,她扭頭眺望着遠方的一切,露出一個輕飄飄的哀笑。

她撐起身,一步一步邁向時空裂縫。

算了,就這樣吧。

靈魂深處逐漸上升的病痛感就好像極度的癌症一樣侵蝕着她的骨頭,在這蝕骨般的痛苦中一步步的走向命運的終點,腦中想的卻只是過去。

說起來,她是出生在H國的小巷子裏,是被李國成從江善肚子裏愣生生打出來的,即便是差點死在那個暴力男人的踩踏下,江善也沒離開他,李銘思至今都不知道那個一邊喊着自己日子不順卻始終不逃離的女人是怎麽想的,偶爾鬧鬧離婚,最後不了了之。

李銘思在巷子裏出生,江善被送進醫院,如果不是被提醒,她是不會被抱上車一起帶去醫院的。

她不是個男孩,沒有辦法成為家裏的勞動力,但是聽說她出生的時候就像是被籠罩了一層朦胧的光,剛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的眼睛像是日光,只不過轉瞬即逝消失了。

長大後她是被鏈子鎖在家裏的,因為養她會很麻煩。

一到五歲的時候是李銘思人生最艱難的時候,她清楚的記得自己出生前後發生的一切事情,包括在肚子裏聽到的任何聲音,她比別的孩子更加安靜。

吃不飽穿不暖那是最輕的形容詞,她被掐過脖子,小小的身軀挨過巴掌,更甚至被酒瓶砸到過。

即便現在回想起來也感嘆原來自己生命力那麽頑強。

三歲的時候,江善将開水從上往下倒在李銘思身上,李銘思僥幸逃過一劫,只不過整條大腿被燙傷,留下了一輩子的痕跡。

她不能吵,她得安靜,不然就會受到懲罰。

本來讓她覺得這些是不對的,不該挨打,那是一種潛意識裏的告誡,更像是來自靈魂的叮囑。

在幼年時期,李銘思更喜歡縮在家裏的角角落落,如果躲過去了就不會挨打了。

江善很喜歡堆積東西,任何堆起來的,稍微有空隙的地方,她都會鑽。

每過一個時間段,她就會換個位置,不能被發現,不要出聲。

她看着挨打與被打,憐憫心逐漸被消磨,她學會了怎麽打人。

那條巷子裏真正死在她面前的第一個人是住對門的女孩,九歲的時候被賣給了樓上,然後在某個夜晚被推了下來,從四層高的陽臺上,砸在地上的那一刻脖子直接扭斷。

李銘思看着她死的,因為那時她正在洗水臺的下面,被一堆髒瓶子擋住。

後來因為她墜樓的事情被江善給拽了出來,至今,李銘思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而後是到了六歲,明明吃的也很少,她卻偏偏比同齡人更高,力氣甚至大過吃的飽的男孩。

學自然是不上的,因為直到八歲之前她都不知道上學是什麽。

無論男孩女孩,那裏又不上學。

因為那裏沒錢,落後,充斥着各種案底累累的犯罪者,很多連正規身份都沒有,像李銘思就是。

在那條巷子裏有個說法,生在這個巷子裏的人,一輩子都踏不出去。

李銘思覺得那是錯誤的。

難道她要帶着這一身傷一輩子的活下去嗎?傷口不斷的增加愈合,直到某一天超過界限,她就會死。

她盡量的避開毆打,小時候挨打了,她就會返回去,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有仇必報是刻在骨子裏的,往往會換來更加慘痛的毆打,不過那樣又如何?要麽打死她,她絕對不會白白挨打的。

她看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爽,因為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她就覺得自己不屬于這裏,她自認生命不凡,那種感受來自于意識深處。

如今思考來,救她的從始至終都是撒西菲斯,其實真要算的話,她們真的是同一個人。

李銘思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撒西菲斯的後世意識還是原本就是那個胎兒中的意識,根本就無法探究,因為她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誕生的,她就是撒西菲斯的後世,只是後世,不是撒西菲斯。

無數個日日夜夜都抵不過八歲那年灼熱的夏天,不僅僅是因為從那一刻開始留下的陰影,而是她躲在磚牆後面聽着兩個人商量着如何分屍埋屍,被打碎的玻璃瓶上半身可以用來削人身上的肉,這種用法是第一次聽到。

原來拖住她腳步的不是這些所謂的前世今生以及各種疑難雜症,是原本就擁有的人生。

救不救,是誰,都無所謂了。

風就任吹,水就任流,如果真要說些什麽,那麽就逃離所有地方。

李銘思要走,去一個所有人都不認識她的地方,擺脫掉過去的一切。

她真的受夠了,為什麽這個世界就是那麽煩?她懶得頑抗這些超自然的存在,不想理,不想玩兒了,她好累。

争奪自身那麽累,她好煩這些。

那麽努力的原因其實就是因為想活下去,如果真的可以的話,她什麽都不想做。

說實在的,唯一能讓她努力的理由就是脫離現在的環境,這個環境讓她不爽了,于是她就要想盡辦法脫離這個環境。

總的來說,李銘思所有的人生三觀等一切都在還沒有穩固之前就早已經被打亂掉。

對于自知之明這一點,李銘思就知道自己難搞極了,和她對話相處是一件極其煩躁的事情,如果碰到另一個自己,李銘思都想上去直接砸死她。

這其中阿涅戈斯說了什麽她沒認真聽,見了娅帝娜阿沒有交談,直接要求回去了。

回去的地點還是簡栀利海邊別墅的那間房間,漂亮整潔的房間,打開的衣櫃還整齊擺放着衣服。

李銘思找到自己的背包,換上自己來時穿的那套衣服,拿上藏好的幾張紙幣和零錢裝進包裏,有兩套屬于自己的衣服,暫時不愁其他的東西。

臨走的時候,李銘思看了一眼窗外的海,夜晚的海無比寂靜,一浪又一浪打在沙灘上,白色的泡沫,波光粼粼的海面。

這麽漂亮的風景,以後又能見幾回。

誰知道以後會去哪,大概會是很遠很遠的地方,她控制不好地點。

“真是好天氣。”

李銘思輕描淡寫的留下最後一句話,食指不斷摩擦着另一只手手腕內側的星辰紋,身影消失在了屋子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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