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城春草木深
城春草木深
春桃看了一眼顧簡，顧簡對這個未來夫君很是好奇，于是壓制着自己興奮的心情，矜持地向春桃點點頭。
春桃會意，向屋外的婦人道：“讓世子在思賢堂等一下，女郎君這就過去。”
“女郎君，世子要是求你諒解，女郎君可千萬不能輕易饒了他，不然他今後更是對女郎君無所忌憚了。”
顧簡淨了一下手，接過春桃遞過來的巾子，“我先會會他！”
春桃驚目。
“我先見見他再說。”
與春桃從房間出來，門前是用青石板和鵝卵石鋪就的一個籬笆小園子，園子兩邊留着空地種着各色的夏菊，回頭看自己的屋上挂着一塊匾——“清芷閣”。
顧簡和春桃正要走，春杏也回來了，三人相随往待客廳去了。
一路，春桃為顧簡指路，看着自家女郎君連自己家的路都忘記怎麽走，春杏在後邊頻頻皺眉看向春桃，春桃則不以為意。
一路來到前廳思賢堂顧簡才知道，沈清芷居住的地方可謂是曲徑通幽處，而正院這裏的地板都是青石板鋪就，失去了些原生态生機勃勃之氣，看起來更肅靜些。
思賢堂後邊幾排屋子，春桃主動一一解釋：“那一排是侯爺之前和夫人的卧房，後一排是吳姨娘的卧房，再後兩排本是女郎君和小女郎君的卧房，只是女郎君要求搬到花園裏住後一年，小女郎君也非要搬到園子裏的，于是侯爺又在清芷閣的對面同樣建了一個屋子給小女郎君住，那後兩排屋子現在便閑置了。”
沈清芷颔首。
來到前思賢堂前，春桃又指着廳前大門外的院子裏道：“前面是門客和小厮們的住處。”
走到思賢堂門口，一個身高一米七八左右，身着銀光白、寬袖長衫男子的後背映入眼簾，看背影身板還算挺直，只是看起來太單薄了些。
聽到顧簡的腳步聲，男子回頭，一臉燦爛的笑容，“阿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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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春桃所說一般，還算是個帥哥。高冠束發，眼睛好看，但是個桃花眼；臉型棱角還算分明，但過于……消薄，總得來說在顧簡看來少了一些意思。
世子劉錦奕上前一步想要抓顧簡的手，顧簡往後一縮，面色平靜道：“世子請裏邊坐吧。”
顧簡先一步往裏走，坐在了圓形桌案邊、主位的方形矮木凳上。
世子劉錦奕咧着的嘴角慢慢收斂些，随後赧顏地跟過去面對着坐下。
顧簡微微勾着嘴角：“春桃給世子上茶。”
雖說是個世子，春桃打眼看不上他，憑着父親是個無實權的閑散王爺，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無所作為，只知道吃喝玩樂養姬妾。
春桃端着茶毫無表情的放到桌案上，“世子請。”
世子劉錦奕知道自己的行為惹得沈清芷和她身邊的丫頭都看不慣他，還讨好般向春桃讪讪一笑：“多謝。”
春桃并無半點好臉色，給顧簡也倒好茶後與春杏兩人站在了門口。
顧簡依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恭喜世子有了長子。”
世子笑着的臉當即僵在那裏，緊接着又要伸手抓顧簡的手，想要向其解釋，可顧簡雙手放在腿上并未理他。
他只能灰着臉把手縮了回去：“阿芷……對不起，定親前沒有告訴你府中的一個姬妾懷了身孕，掃了你的顏面，不過我向你保證，今後我定不再往府裏養小妾了，等你過門以後這個孩子也會放到你這個世子妃的房中養着，他以後就是你的孩兒，至于府裏的那幾個姬妾，畢竟跟了我一回，就讓她們留在府裏吧。”
呵……倒是個有情義的，顧簡心裏嗤笑。
這時門口的春桃不屑地邊翻白眼，邊用力咳了咳嗓子，春杏背對着世子和顧簡，也向春桃做了個鬼臉。
顧簡還是一樣的表情看着他，世子被盯到發毛。
“……阿芷，你如果實在不願意，那……那我便将他們送人罷了。”
世子似乎是心一橫說出最後一句。
顧簡觀察了一會兒，看這個世子是典型的無腦閑置富二代，倒是對自己挺上心，于是心中也有了點盤算。
于他五菱少年的名聲，即使逼着他把那些姬妾都送走，那樣只是揚湯止沸，到時候明着不敢為再暗着來，只怕是徒勞。
顧簡準備施以懷柔政策，慢慢收服人心。
于是輕輕一笑：“既然世子對阿芷這般有心，把她們送人就免了，世子今後不要再往府裏添新人就可以了，若不然傳出去，別人只道世子是膏粱之輩，只知吃喝玩樂，白吃皇糧，這樣甚是不好聽！”
“是是是！阿芷只要你原諒我，我今後定會改了那些毛病，與你踏踏實實過日子。”
顧簡淺笑着端起茶盞垂眸抿了一口茶，世子也如遭大赦端起茶盞潤潤了自己幹澀的嗓子。
“阿芷，你今日身上可覺着還有什麽不适嗎？”世子放下茶盞一臉關切的問顧簡。
“昨日剛醒來時身上覺着發軟，今日感覺好多了，也沒覺着哪裏不舒服。”
“那就好，母妃本想這幾日設宴為你慶祝，可又想你身子剛恢複一些，怕你累着，所幸等你多修養幾日後再操辦。”
侯爺沈光是當朝戰功赫赫的武将，年輕時金戈鐵馬，對先帝忠心耿耿。十年前封侯手握五萬兵權駐守在清平州。
安平王雖位高，但無實權，從沈光攜一家老小到了安平郡後就對其十分敬重，時常設宴邀請沈光、沈清芷和她的母親赴宴。
姨娘吳氏毎每因為不能參加這種宴席而生悶氣，庶女沈清蘭倒是偶爾可以跟着去游玩一番，可每次因其他士族的子女小看她這個庶女心裏憤憤而歸。
但自從沈清芷母親去世後，侯爺便開始帶着吳姨娘出席各種權貴之間的宴邀，也就是自那以後，吳姨娘着裝打扮也像正室夫人一般，清平州權貴士族間的貴婦人都言傳，吳姨娘馬上要被沈光扶為繼室夫人了。
顧簡聽到未來的婆婆對自己很是認可，于是莞爾一笑：“替我向王妃道謝。”
“阿芷，別與我這樣見外，咱們都已經是定了親的，就是一家人了。”
他話落，接着低頭又從腰間的鞶帶中拿出一個金燦燦的手镯，道：“這是我剛得來的足金腕闌，來我幫你帶上。”
上一世顧簡雖然不是很喜歡佩戴純金的首飾，可到底也是貴重之物，又是定了親的未來夫君給的，沉浸片刻便把手伸了過去。
瓷白的一節小臂呈現在世子劉錦奕的眼底，他一手小心翼翼地扶起顧簡的手腕，一手為顧簡帶上镯子，喉結清晰可見地慢慢滾動了一下。
“阿芷，你如此白皙的手腕佩戴這樣的金燦燦的腕闌最是好看了。”
聞言，門口的春桃又忍不住飛了一記暗眼刀過去。
世子趁機戀戀不舍地緊抓着顧簡的手：“阿芷，我早已經等不及要把你娶進王府了，只是你堅持要為岳母大人守完三年孝，等了這麽久，現在我恨不得明日一睜眼就到了十一月我們的大婚日……”
顧簡嫣然一笑，用了點力氣把手從世子手中抽了出來，擡起來欣賞片刻手镯。
确實如他說的，蠻好看。
配上這古人衣服和這身白嫩的膚色一點不顯俗氣。
“……多謝世子。你我都已經訂了親，不過等幾個月而已，世子何必如此心急。”
世子讪讪一笑：“是，是……”
“哦，日後再有好看的，我便拿來送你。”
“……多謝世子殿下。”
顧簡的聲音清泠，語氣又柔和，在世子聽來猶如被一層薄薄的蜜糖包裹住一般。
他沒想到一向對自己寡淡的沈清芷昏迷了多日後竟對自己一改常态，心裏的歡喜都從臉上溢了出來。
世子看顧簡的眸子裏似噴射着火，燒着顧簡有些坐不住。
“世子，我剛恢複一些，坐久了會累，想回去歇一歇。”
世子顯然意猶未盡，“……那好，阿芷，改日我再來看你。”
“嗯。”
出了院子，世子讓仆從把手裏的兩個禮盒拿過來，“這個是母妃讓我帶給你的兩顆上好人參，記得讓庖廚給你炖湯補身子。”
春杏接在手裏。
“世子替我謝謝王妃，待我養好身子去看她。”
顧簡把世子送到前院時聽到一陣馬蹄聲從大門外傳來，不一會兒敞開着的門口便見侯爺沈光翻身下馬。
“怎麽世子要走了？”
“阿父。”
“岳父大人。”世子彎腰拱手向沈光行禮。
“阿芷身體剛剛恢複，還需要多休息，子吉就不多打擾她了。”子吉是世子劉錦奕的字。
侯爺忙抓起顧簡的手，柔聲細語道：“阿芷，今日感覺可好些了？阿父一早去了軍營，把事務處理完就趕回來了，昨日醫官說還需吃一段時間的藥調理身體，阿父怕你嫌苦，便讓他制成丸藥，明日便可送到你屋裏裏了。”
這個爸爸對自己太好了，顧簡前世可沒體會過如此細膩的父愛。
“阿父，阿芷今日感覺好多了，走路腿也不軟了，只是耗神久了便覺得有一點點累，所以送了世子打算回去歇一歇。”
世子聞言急忙又道：“啊對對……阿芷，你好生歇息，岳父大人子吉先走了。”
“好好，我送世子出去。”沈光送世子出了門，顧簡和二春姐妹站在前院等着沈光。
顧簡餘光一撇，從前院通往花園的夾道處，看到了昨日那個提着水桶澆花的人的側影，幾米遠的距離，顧簡看那人的體态和那不太清晰的側顏總覺得似曾相識。
顧簡想要拔腿跟過去看時，沈光從門外進來了。
“芷兒，快回去歇着吧。”
顧簡想休息本是送世子離開的借口，躺了那麽多日，她真想到處走走。
“阿父，我想先去謝謝救了我的清璃公子，不知他在何處？”
魏清璃來府中本是沈清芷要求招攬進來的，沈光對魏清璃平常的動向也沒有過多留意，只知道經常教兩個女兒詩文。
“清璃公子平常都在給你姐妹二人授學，自從你落水後，清蘭自己也多日未研習了，這個時間他在何處阿父還真不知。”
這時春桃道：“女郎君，清璃公子現在不在前院的話想必是在水榭處，若不然咱們去那裏找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