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城春草木深

城春草木深

“對,芷兒去水榭處看看,阿父先回去換換衣裳,今日晚飯咱們一家人一起吃,為芷兒慶祝一番。”

侯爺沈光一臉燦爛的笑,雖然人到中年,臉上有了些許歲月的痕跡,但體态還是板直如松,尚可以看出年輕時也是一表人才,想必與他常年習武也有很大原因。

“是阿父,晚飯芷兒陪着阿父一起吃。”

顧簡言語輕快,照着大家閨秀、老父親的乖乖女一樣向沈光撒嬌。

沈光去往自己卧房的路上暗自開心,自從沈清芷的母親生病離開後,女兒便心對他這個父親冷淡了許多,不想女兒遭了一回難竟對自己的态度和順了許多,內心不甚欣慰,想來是經歷過生死懂得珍惜父女親情了。

沈光讓小厮通知庖廚晚飯準備豐盛一點,為沈清芷慶祝重生。

顧簡由春桃帶路從前院的夾道小門進了園子,穿過一片綠林,又漫過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來到一個荷花池邊。

“我當時就是掉進這個池子的嗎?”

說是池子,卻大的很多,像一個湖,裏邊可以劃開四五只小船不成問題,沿着湖邊還種着幾棵柳樹,柳樹下有不同規則的石頭砌成的邊沿,俨然一幅原生态園林風貌。

顧簡只有閑暇時候去人民公園才能體驗這種心曠神怡的感覺,如今這麽秀美的園子竟成了自家的後花園!

美哉!

“是的,從那邊的石頭那裏掉進去的,那日剛下了一點雨,想必是石頭滑,女郎君便……”春桃指着湖的另一邊道。

“哎,清璃公子果然在。”春杏看着水榭上。

“我先把人參送回去。”春杏說了一聲徑自走了。

顧簡順着春杏看過去的方向,看到一座竹子築建的水榭,上面挂着乳白色紗帳。

Advertisement

絲絲清風輕輕拂起的紗帳後面,一襲素衣的男子負手站立眺望着遠方,長袖翩翩,半紮半束的青絲微微飛揚,好似那仙·道中人一般。

若拿子健的那句‘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拿來形容他,倒更令其添了一分陰柔之美,這種美,又不失男子的陽剛之氣,真真沁人心脾。

顧簡不明顯地深吸了一口氣,電視劇中的男主角也不過如此。

上一世盡跟一些油膩男打交道,看來這一世要逆風翻盤了。

顧簡邁步向水榭走去,魏清璃聽到腳步聲轉過身看到顧簡:“……阿芷!”

一張刀劍削刻而成的臉,眉眼間确是呈現着溫潤之氣,嘴角微揚,顧簡感覺如沐春風。

“清璃公子!”顧簡微微欠身向魏清璃行禮,“多謝相救。”

魏清璃微微一笑,他聽說了沈清芷醒來後記憶有些模糊,但她現在與自己如此客氣,不知是因為與世子定了親有所顧忌,還是已經忘了她曾經與自己像摯友一般。

不管哪種原因,這種疏離感都讓自己心中一窒。

“阿芷與清璃不必如此客氣。”魏清璃無言其他,淡淡一句。

真是一個儒雅公子,顧簡暗暗贊嘆。

二人相視一笑,春桃道:“女郎君與清璃公子坐下聊吧。”

顧簡環視一下才注意到水榭亭子內放着兩條長木制桌案,一個案上放着一架瑤琴,一個案上放着一個陶制的烤爐,爐子上放着一個煮茶器,還有一套青白色的茶碗和一個小石碾。

這樣原始的喝茶方式倒別有一番意趣,顧簡想起曾經在網上刷到的那些網紅視頻,就像是在享受這種遠古的悠閑情調,還吸引了不少粉絲。

二人坐在了放茶具的桌案兩邊的矮杌上,魏清璃為顧簡舀了一小碗煮好的茶。

“阿芷,今日身體可感覺有什麽不适嗎?”魏清璃放下茶勺笑着看向顧簡。

面對這樣儒雅的公子,顧簡不由地也變得優雅起來,她莞爾一笑:“晨起只微微覺着有點無力,不過走了這麽一圈倒感覺輕快了許多。”

說完,她以自己最優雅的姿态端起查抿了一口。

“那就好。”

“對了,忘了告訴女郎君,女郎君昏迷的這些日子,清璃公子還尋了江湖醫士來為女郎君紮過針,本來女郎君已經沒了氣息了,生是被那醫士紮醒了。”春桃笑着在旁邊與顧簡道。

魏清璃笑道:“我在游歷時結識的醫士,曾經在我生病時替我醫過病,覺着他醫術精湛,便請他來看看。”

“那我得當面感謝這位醫士。”

“他懸壺濟世也是游離四方,現在只怕不在安平郡。”

“這樣啊,那他若是再來到安平郡,那清璃公子你定要邀請他來府上,我當面謝謝他。”

“好!”魏清璃抿了一口茶。

顧簡不知道該與魏清璃說些什麽,于是又陷入短暫的冷寂。

只聽着湖邊樹上的鳥兒叽叽喳喳叫個不停。

魏清璃幽幽開口:“這些鳥兒不知在說些什麽,如果公冶長在世就好了。”

顧簡不明顯的蹙了一下眉:公冶長是誰?我倒覺得有手機在更好,有什麽不明白百·度一下立馬解釋的明明白白。

顧簡随後只淺淺一笑,裝作聽懂了魏清璃的話,接着她也拿起勺子為魏清璃續滿了茶。

魏清璃如秋水般的眸子微微彎起,随後便起身走向了瑤琴邊坐下。

随着他修長的雙手輕輕擡起,一陣泠泠如流水之音飄然而起。

這清揚婉轉的弦音當真是如那詩中說的一般  ‘十指無定音,颠倒宮徵羽。坐客聞此聲,形神若無主。’

顧簡被眼前仙氣飄飄的的大帥哥迷的雙眼失神,正沉浸其中時,弦音中多出了船槳劃水的聲音。

顧簡順着水聲轉眄而視,那個颀長的身影印入眼簾,随着一陣高亢的弦音隔空而鈍,顧簡的心也驀地滞住了,看着那張熟悉的臉龐她腦子裏閃現兩個字:陸琛!?

以為自己眼花,顧簡站起身來走向前,迎面看着船越來越近,臉越來越清晰。

剛剛停滞的心髒瞬間突突地跳了起來:老天爺,我顧簡到底造了幾世的孽,怎麽穿越了還逃不掉這個魔鬼的陰影。

船上的人看到水榭上的人盯着自己,亦停下劃水的動作回視着對方。

其眸如冬日裏暗黑的夜,清澈凜冽。

悠揚的弦樂依然飄蕩。

春桃看兩人都愣在那裏,急忙上前道:“無名,這是女郎君,不要無禮,女郎君,這時剛來府中不久的無名。”

聽到這廂的話音,魏清璃亦停下了動作,轉頭看向顧簡。

劉飓松開船槳向顧簡拱手行了一個禮,并未說話,又接着劃到另一邊,抄起兜網撈荷花池內零落的雜物。

無名?顧簡還愣在原地。

那明明就是陸琛啊,難不成一個靈·魂真會經歷無數個前世今生,而每一世都是那副皮囊?眼前這個無名難不成也是陸琛的幾輩子前。

除了身高五官好無差別外,連剛剛相視時,他那眉宇間讓顧簡時常為之內心一顫的神情,都與那個令自己想起來便咬牙切齒的頂頭上司陸琛一模一樣。

他那自帶壓迫性的一張臉,早已給顧簡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霾,每次有什麽會議,或者被他叫到辦公室痛批,她都會雙手冰冷。

春桃看顧簡出神,低聲喚道:“女郎君!”

顧簡看着慢慢遠去的劉飓,眨了眨眼道:“我說先前怎麽沒見過他。”

劉飓雖身着一身下人穿的玄色短褐,小腿處被白色行纏束着小腿,可高如白楊,直如青松,連抄着網兜撈雜物都像喬裝打扮的俠客在舞劍。

魏清璃走到顧簡身邊與她看向劉飓的背影,“這個無名不喜言語,只默默的在園子裏做些雜務。”

顧簡回頭看了一眼魏清璃,心中的緊張感瞬間被他那溫潤如玉的臉浸散了。

眼前的無名和這位清璃公子都是如刀劍削刻的五官,怎麽一個如冬日的暖陽,一個卻如數九寒天激骨的寒冰。

顧簡莞爾一笑,“清璃公子剛才的的琴音真是悠揚婉轉,抑揚頓挫,睡了這麽多日能再聽次聽到如此高山流水之音,真是辛甚。”

魏清璃淺淺一笑:“如今阿芷你身體無恙,日後多的是機會聽我撫琴。”

顧簡微笑颔首:“是……”

沉默頃刻,顧簡道:“再飲一碗茶吧。”

初夏之際,剛才劉飓的出現竟又讓顧簡的十指發了涼,她想拿一杯熱茶捂捂手。

與魏清璃又攀談了兩刻鐘,春桃提醒顧簡要回去歇息,臨走時,魏清璃道:“之前讓你學的那篇樂府詩可學了嗎?等你學熟了,我來彈奏。”

顧簡一臉茫然,魏清璃則淡淡一笑,“無礙,我想你是忘了,待回去無事的話再學吧,《鳳求凰》一篇。”

“好,待我回去好好溫習一下。”顧簡向顧清璃告辭。

魏清璃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眼神慢慢暗淡了下來。

“春桃,這個清璃公子來府上多久了?”

“有半年多了,女郎君那次在寺廟遇到清璃公子,便向侯爺請求請一位教學先生他就來了,每次女郎君與清璃公子學完詩文,都要回去溫習多遍,直至熟讀熟背。清璃公子邊撫琴女郎君邊誦詩,小女郎君也想誦詩,可她很少有能背會的,嘿……”

顧簡聞言,也噗嗤一笑:這麽說,沈清芷與這個清璃公子是私下先認識的。

烈日當空,時間快到了午時,顧簡帶着春桃走在鵝卵石的路上,突然前方石山一側劉飓提着一個空木桶走出來,離着四五米的距離,顧簡腳步一頓。

劉飓也停住了腳步,與顧簡對視片刻後側身讓開了路。

顧簡屏着氣息擦着劉飓的身前走過,由于神思不集中,顧簡被凸起來的小石子絆了一下,本能使然,她伸手抓了一下,竟抓住了劉飓腰間的束腰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