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城春草木深

城春草木深

從侯府入門,小厮們住的前院往東有一個跨院,與園子裏的林子最南處只有一牆之隔。

原來馬廄就在這個院子裏,院內停了幾架大輪子馬車,馬棚裏養着白馬一匹,黑馬兩匹,還有一匹棕紅色。

顧簡心思這不就是有錢人家的私家車庫嗎,不錯!

“咦!芷兒怎麽也來了?”

“阿父,阿芷在園子裏散步,聽到阿父在馬廄裏,便想過來看看阿父。”

“好好好,芷兒來,阿父高興!今日醫官說把丸藥給你送過去了,可要按時吃的!”沈光言語溫和地囑咐女兒。

“是,阿父,阿芷會按時吃。”

“嗯。”

随後,劉飓拱手,語調深沉但親和地向沈光行禮:“侯爺!”

果然對侯爺很是恭敬,同他與自己說話相比,簡直是兩個語調,真如春桃說的,他就是欺負自己一個弱小女子,顧簡在心裏“切”了一聲。

“無名啊,上次我看你對馬也很喜愛,且有些馴馬的手段,想必你之前定也是接觸過很多馬,今日特意來讓你看看這匹白馬,它的性子很烈,在軍營馴了半個多月了,還是野性難馴,你看看可有什麽辦法制服它?”

“侯爺過獎,無名沒有什麽馴馬的技巧,只是随本能而為,且先讓無名牽出來察看一二。”

“好,你且去。”

劉飓上前把白馬牽出來,走了兩圈後,他翻身上馬,那白馬瞬間前蹄騰起,一聲長嘶。

他緊揪着缰繩随着馬背騰空而起,接着那白馬前後蹄子輪番躍起,馬頭被劉飓着缰繩仰着脖子偏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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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把顧簡向一邊帶了帶,顧簡倒被眼前的劉飓驚呆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等本事。

一旁的春杏也低聲驚呼:“哇,無名這麽厲害!”眼裏似乎還閃着小星星。

經過一番撕扯,無奈院子有點小,施展不開,劉飓翻身下馬道:“侯爺,此馬是有些野性,不過馴服它也非難事,只是院子裏受限,還得去空曠的地方才行。”

“那好辦,待一日,我還是帶你去軍營,到時候你且替我治治它。明日不行,明日我要去永平縣,後日吧,後日一早你随我去。”

“是,侯爺。”

顧簡向劉飓投了一個贊賞的眼神,不想他的眸子突然瞥向自己,二人眼神交會,顧簡一慌,閃爍着眼睫躲開他的視線。

沈光打頭,幾人從“車庫”出來,魏清璃看到沈清芷,也從屋子裏出來,迎上衆人。

“侯爺。”魏清璃向沈光拱手行禮,依然白衣翩翩,溫潤如玉。

“清璃公子。”顧簡微笑着颔首,臉上如湖面蕩開了水波。

魏清璃也勾着嘴角向顧簡颔首。

沈光一個武将對魏清璃沒什麽可說的,只對他救了自己女兒心存感激,簡單打了個照面後道:“芷兒,你且與清璃公子閑敘,阿父要去練功,就先走了。”

“是,阿父。”

沈光向魏清璃颔首告辭回了後院。

劉飓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魏清璃微笑看着顧簡:“之前你從不去馬廄這種氣味難聞的地方,今日怎麽……”

“……是嗎……今日聽阿父也在馬廄,所以就去看看。”

顧簡心虛,看來這個魏清璃與沈清芷很是親近,對她了解的倒是挺多。

“對了,清璃公子,那篇《鳳求凰》我馬上就記熟了,待過兩日我們還去水榭上邊賞景,邊撫琴,邊吟詩可好?”顧簡語調輕快,微笑着向魏清璃道。

魏清璃彎着唇角道:“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顧簡微微欠身向顧清璃行禮後轉身走了。剛走兩步,魏清璃又喚一聲:“阿芷!”

顧簡回頭。

“好好休息。”

顧簡莞爾一笑:“好!”

她的笑較之前更動人,性子也更開朗了些,只是獨獨與自己疏離了。阿芷……你我一定會回到從前的。

魏清璃看着顧簡的背影,暗自思忖着,神色漸漸暗了下來。

屋內的劉飓眸如深夜的浩瀚星空,從窗戶上裂開的紙縫中凝視着外面的風景。

墨藍色的夜空中繁星稀薄,玉盤似的皓月垂挂在正空中,一只信鴿落在了跨院裏的的馬車上。

劉飓取下紙條讀完後直接吞了。

回到屋子,同屋的小厮依然鼾聲如雷,他躺在榻上閉着眼,好久才入眠。

翌日晌午,世子劉錦奕親手提着兩個錦盒來到侯府,徑直往園中去了。門口的小厮又竊竊私語:“世子爺對女郎君真是上心,之前五六日來一回,這定了親恨不得日日都來。”

“日日來也不影響與小妾生了兒子。”

“嘿嘿……”

劉飓掃着前院的地,看到一個小厮提着水桶,于是他把掃帚立到角落,與那小厮道:“給我吧。”

小厮巴不得把活都安排給別人,劉飓提着水桶進了往園子裏去了,小厮又議論:“這個無名什麽活都往身上攬,真好啊。”

“他是想在侯爺面前邀功,我看啊他是想在咱們侯府一直待下去,今後混合管事當當。”

“你有本事,你也可以混。”

“我哪有那個本事。”

……

世子來到清芷閣小院外,站住腳正要向粗使婢女開口。

婢女很有眼色地向裏一喊:“世子爺來了!”

顧簡正因看着《詩經》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聽到喊聲一下精神了起來。

春桃翻了個白眼,嗫嚅道:“大晌午的,來做什麽,女郎君正要歇中覺呢。”

“讓世子進來吧。”顧簡柔聲道。

未來夫君,多了解了解也是好事。

春杏到門口向劉錦奕道:“世子爺,女郎君請您進來。”

世子彎着桃花眼咧着嘴角進了屋子,顧簡笑臉吟吟坐在原位上。

看到沈清芷,世子劉錦奕就如蜜蜂看到了花蜜,恨不得一頭栽進花蕊裏。

他把錦盒放到顧簡身前的桌案上,邊說邊把盒子打開:“阿芷,這是我讓府裏做糕點做的最好的膳夫做的幾樣糕點,趁着晌午給你送過來的。”

顧簡看着兩個墨綠色的錦盒裏,幾種不同顏色不同規則的糕點瞬間勾起了肚子裏饞蟲,真想不到,在古代還能有如此徑自的點心。

她雖然很想吃,但在世子面前也要矜持,要不然崩了人設今後怕拿捏不了他。

“世子何必為了幾樣點心專程跑一趟,太麻煩了些。”顧簡會心一笑,柔聲道。

“為了你,怎麽會覺得麻煩,我想日日都來,只怕阿芷你會嫌我煩。”

顧簡淡淡一笑,“世子不必要整日想着阿芷,你我二人今後相處的時間很多,只怕天長日久世子會看煩了我。”

“怎麽會,阿芷,我日日看你都看不夠。”

啧……一臉桃花相,深情時很深情,濫·情時……

顧簡心裏暗暗搖頭:命苦命苦,竟要嫁這麽個人。

“無名,怎麽大晌午的澆花?”春杏站在院子裏看着劉飓,想起昨日他馴馬的樣子,眼中盡是崇拜。

“這會兒有空。”

“喔……”

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顧簡的心又莫名一頓。

“阿芷,你是不是困了?若不然你睡吧,我自己坐着看會兒書。”

世子說完春桃又憤了,暗暗飛了個眼刀道:“世子爺,您雖然和女郎君定了親,可畢竟未舉行大禮,該避諱的還是要避諱些才是,這樣才能顯得世子敬重我們家女郎君。”

被春桃一頓數落後,世子耳朵霎時泛起一陣潮紅,他讪讪一笑道:“……啊是……是我唐突了,那阿芷,你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世子站起身子向顧簡告辭,顧簡亦有禮,把世子送出了屋。

這時劉飓剛提着一桶水,正打算往夏菊池子裏倒,見世子和顧簡出來便提着桶側了一下身,為二人讓路。

世子卻在劉飓眼前停住腳步轉過身,一把握起顧簡的手,緊緊攥着,滿眼不舍地道:“阿芷,我這幾日有事要離開安平郡幾日,不能來看你,還沒走我就開始想你了。”

顧簡被突如其來的柔情膩到了,想要抽出手,無奈被抓的很緊,只柔情一笑:“世子,不過是離開幾日,待世子回來再來看阿芷便是。”

世子看到顧簡嬌美一笑,心如寂藍天空中的一片薄雲,被柔風慢慢蕩散了一般,他不顧身旁的人便将顧簡的手放到嘴邊正要一吻時,卻聽得身後“咚”的一聲,霎時間腿側感覺一陣濕涼。

世子回頭一看一桶水“蹲”在自己身側,周圍漸出來的水把自己的衣服和周圍的地面都打濕了。

“對不住世子,桶太重沒拿穩。”劉飓看似在道歉,但語氣卻是不卑不亢,依然深沉凜冷。

世子正想呵斥劉飓,顧簡趁勢把手抽了出去,他意猶未盡地又想抓起顧簡,“阿芷!”

顧簡往後微微一退:“世子快回去換換衣裳吧,過些日子再見。”

世子只好作罷,依依不舍道別,臨走時暼了劉飓一眼,因為顧簡在身旁不好過分發火,只道:“連一桶水都提着費勁,白長這副架子了。”

世子走了,劉飓又開始提起水桶澆花。

對于剛才劉飓故意松手把水桶丢在世子身旁的行為,顧簡也沒注意,因為當時她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世子劉錦奕握着她的手上,聽到咚的一聲也是被吓了一跳。

她看看彎着腰的劉飓,淡淡說了一聲,“天天紮馬步,身子骨還如此虛弱。”說完便轉身進了屋子。

虛弱?

劉飓劍眉一豎,眼神微凜,恨不得立刻放下桶讓她看看自己到底虛不虛,弱不弱。

一旁的春杏一直将目光鎖定在劉飓的身上,全稱看到了他的舉動,于是笑着向其低聲道:“無名,你膽子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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