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山雨欲來風滿樓
顧簡放下碗筷柔聲細語道：“阿父，我與他的事……”
沈光聞言也放下碗筷，滿眼慈祥地擡起頭，他等着女兒向自己坦白。
“我與九王爺的事……對不起阿父，做女兒的讓您難做了，在侯府衆人面前讓您丢了顏面。”
顧簡說着垂了雙眸。
只聽着沈光輕聲一笑：“……在女兒的終身大事上，阿父的顏面值幾兩銀子？阿父把你當掌中寶，可從未關心你內心想要什麽，當時以為只有清平州安平王府的榮耀最能配的上我芷兒的後半生，且你與世子從小就熟悉，所以未細問過你自己的想法便答應了這門親事。”
“阿父後來才知道，你對世子并未有半點情誼，且他做出那些出格的事，阿父甚是為你的未來擔憂。”
“後來九王爺來到咱們府裏，阿父那時便感慨，能有這樣一個人做自己的女婿也是一件美事。”
說到這裏沈光沉默了兩息又道：“只是芷兒，他畢竟是世子的九王叔，你與世子退了親後真的要跟了他難免會受人非議，尤其在皇家怕你會聽到一些難聽的話，這些你有心裏準備嗎？”
顧簡沒想到眼前的這個父親并沒有像自己想的那樣指責自己一通，而是他先忏悔自己對女兒的關心不足，又擔心自己女兒的未來。
顧簡暗嘆：有這樣一個好父親真是人生的幸事。
“阿父……”顧簡感動地喚了一聲。
“阿父只希望你後半生歡愉。”
顧簡淚目了，她笑着點頭。
…
回到清芷閣顧簡回想着老父親沈光說的那些話，自己也不是沒有猶豫過，可‘女之耽兮，不可說也’，自己已經無法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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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熱戀中的人恨不得整日都粘在一起，可現在劉飓不住在侯府，與顧簡見面總是要顧慮很多，他不能總去找沈光，顧簡也不能突然總出府去會友，距上次在思賢堂見面已經又隔了三日，顧簡感覺已經隔了三秋。
“三秋”之後又是了“兩載”，這日正午蟬鳴嘶嘶，顧簡正準備午歇，門外小六出現了。
春杏出去低聲問：“來了？”
小六低聲答：“來了。”
暗號對接成功，春杏比顧簡還高興，幫其好好整理了衣裙和發髻，脂粉淺抹，白裏透粉，瑩瑩軟軟，讓人看了恨不得咬上一口。
春桃皺着眉，“女郎君出去時可要閉着些小女郎君，若再讓她看到了可了不得！”
顧簡出了清芷閣從另一條路繞到了正院，此時正是晌午，園子裏除了蟬鳴聲沒有別的聲音，奴仆們這時候也躲在各個角落歇晌。
侯府大門此時緊閉着，小六打開側門，顧簡一個人從側門出去。
還是上次那個地方，還是那輛車，依然是姜彥帶着鬥笠。
顧簡以為劉飓在小院等着她，沒想到下一秒車窗的紗幔被掀起，那張讓她思念了多日的俊臉便出現在自己眼前。
幾日不見的那張俊臉竟又讓她心尖一跳，還有些不好意思。
劉飓看着眼前這個粉粉糯糯、有點羞澀而呆在原地的小女郎喉結不禁一滑：“上來！”
顧簡繞到車門處，他伸手将她牽上來，輕輕一用力将她拉到自己懷裏。
“怎麽幾日不見越來越像只小白兔了？”
顧簡聽他這話也是懊惱，就是這張臉，從一開始的畏懼，到現在，讓自己又着迷又羞澀，像被下了蠱。
她瞪他一眼，不說話。
這時姜彥的馬車啓動了。
車轄聲吱吱呀呀，劉飓細細地審視了半晌懷裏的人，顧簡被他看的臉紅了，道：“讓我坐下去，有點熱。”
他卻沙啞地低語一聲：“我冷。”
話落他便吮上了她的唇。
夏日的衣裙很薄……
姜彥趕着車走在正午沒什麽人的大道上，突然聽到車內“咚”的一聲。
顧簡一手猛地扶在車前的橫木上，悶悶的發出一聲：“嗯！”
盡管車廂內聲音很低很低，能聽得出來非常克制，可架不住姜彥離的近，聽得自己呼氣都找不到節奏了，他趕緊将兩只耳朵堵上。
快要一個時辰後，車子停在了一片廣闊的湖邊，碧波藍天，微風徐徐，周圍便是半人多高的蘆葦。
湖面上一艘大船靠在岸邊。
劉飓先下了車，顧簡本要扶他一下，下一秒卻被他一把抱了下來，他每次托起自己都顯得那麽輕而易舉，臂力和體力都很屬一流。
顧簡在車內熱的一臉紅暈，下來終于感覺到迎面撲來的絲絲柔風，神清氣爽。
“來這裏做什麽？”
他沒說話，牽起她的手往岸邊的那艘船走過去。
船上的人也是個年輕人，見到劉飓拱手行禮，“王爺！”
“嗯。”
劉飓先上了船，接着又将顧簡抱在船上。
這時顧簡才透過船艙的門看到船艙裏的布局，有榻、桌案，桌案上還擺放着新鮮的果品、點心。
劉飓牽起顧簡的手進了船艙，船艙兩面有窗戶，可以觀景。
劉飓将一側的窗子和門都關了，顧簡一怔，“你要做什麽？”
劉飓看着她驚了的樣子笑了，“讓你睡午覺，你在想什麽？”
顧簡瞪他。
“我也得睡一會兒，一會兒還有事。”
顧簡又一愣，“……什麽事？”
“給你烤肉吃，不想吃嗎？”他又笑！
“你……”
她愛吃烤肉，曾經每次與同事的團建中，她都吃的樂此不彼。
來這世可憐只吃過他烤的兩次，這下看來今後想吃便有的吃了。
顧簡抿嘴笑了。
随後他又将他抱起來，放到榻上，自己也躺在他身側，大臂一攬将顧簡摟在懷中，在額上輕輕一吻，“睡吧。”
一面窗子裏吹進來的風将這個船艙都吹的很涼快，顧簡很快便踏實地睡了過去。
直到半個時辰後，她是被一個綿軟的吻吻醒的。
睜開眼那張很有攻擊力的俊臉離自己只有一拳之隔。
他又繼續吮了幾下才将她扶起來，接着将水拿過來喂她，顧簡伸手，“我自己喝。”
“不行。”他偏要喂她。
顧簡真沒想到他還有這一面，像一只霸道的小狼狗。
喝完水，接着又拿過葡萄。
顧簡笑了：“這麽殷勤做什麽？”
他看着顧簡似笑非笑道：“給你補充體力。”
“……你！”
他笑着喂了她幾顆葡萄後牽着她的手出了船艙，此時的船已經停在湖水中央，離岸邊很遠，湖面很是平靜，沒有一點波紋，安安靜靜仿佛這個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沒想到總是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樣子的他會這般用心做這種事。
顧簡擡頭沖他嫣然一笑。
他捏捏她的臉又牽着她來到船尾。
原來烤肉的一應用具早已準備好了，撐槳的那個年輕人已經将爐中火燃好，一個盤子裏還放着幾條現釣現殺的魚。
将所有準備事項都做好，他自覺地又去了船頭。
依然兩個小陶爐，烤的很快，烤好的第一條魚，顧簡起身繞到船頭給了那個年輕人。
年輕人受寵若驚，接在手中。
回到船尾，劉飓夾起一塊喂到她嘴邊，顧簡笑了：“我自己吃。”
“張嘴。”
顧簡吃了，他時不時的喂她一口，像主人喂自己的小白兔，喂完之後滿意地欣賞着她咀嚼的樣子。
這一餐悠閑自得地吃了一個時辰，飯後她靠在他懷中欣賞着金黃的餘晖，顧簡突然想到沈光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于是她問：“你們皇家是不是經常有家宴？”
“……不是經常。”
“那你們這些王爺家宴上說的是各家的家事還是朝中的事？”
劉飓沉思了幾息，看向懷裏的人，“你若是怕這種場合那我們便不參加了。”
顧簡吃驚地回頭看他，“不想去就可以不去嗎？”
“可以。”他很幹脆地回答。
待安平王的事結束後，他可以向皇上提出從此就藩在清平州，這樣便可以遠離那些京中的貴戚，這樣她便不用為了見那些人而為難，也不用聽那些人的閑言碎語，以後在這安平郡一雙人清清靜靜的過完一生。
顧簡雖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有底氣，但是她相信他。
日漸西落，顧簡悠悠地道：“該回去了。”
“嗯。”
随後他将她扶起來，起身牽着她的手回到船艙裏，他順手帶上了艙門，後又将另一邊的窗子也關了，瞬間艙內暗了下來。
顧簡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不是要回去了麽？”
“這不回來了麽？”他邊說邊走到她面前。
顧簡嗔了一聲：“你……”随即沒了聲音。
天色愈漸暗了下來，船停回岸邊時顧簡還趴在榻上，劉飓伏在她頸邊，又蹭着她耳廓低喚道：“到了。”
顧簡無力地轉過頭，翳暗中她撅着嘴看他，“我沒力氣了。”
劉飓緊實的雙臂環将她翻過來，“若不然今晚就在船上過夜？”
她才不要，若是在這船上度夜，睡到後半夜好不容易恢複的體力，很有可能被他消耗殆盡，她可不想在這種事上過度消耗自己的身體。
再說也不能無故夜不歸宿。
顧簡推他：“穿衣裳吧。”
穿戴整齊，顧簡為他在腰間系好絲帛制成的縧帶，随後她不舍地環上他的腰。
他将她箍緊了些。
兩個人無言就這樣不舍地相擁了好一會兒，最終上了岸。
姜彥一直在岸邊等着，顧簡将先前已經烤好的魚拿給姜彥，姜彥開心歡喜地接過來，“多謝女郎君！”
顧簡微笑：“吃吧，一直在溫爐上放着。”
姜彥坐在車前邊禦馬邊吃魚。
回到侯府已經是戌正時刻，小六老早就在側門口開着門縫時不時地望着，看到馬車回來他高興迎了出去。
車廂內，劉飓大手揉捏着顧簡如柔荑般的軟指。
顧簡不舍：“我走了。”
“……嗯。”
她剛起身卻又被他拉住，“親一下再走。”
顧簡笑了，湊過去親他的臉頰，他卻一閃。
顧簡又輕輕吻向他的唇，他卻大手按向她的後腦，又糾纏了一分鐘他才放開她。
伸手将他扶下去。
掀開紗幔看着她進了侯府大門，姜彥趕着車離開了。
顧簡進了園子，春杏已經等在入口處，低聲問：“女郎君，怎麽這麽晚？”
顧簡啞然失笑，“嗯。”
只“嗯”了一聲？春杏不解，也不好再追問。
*
劉飓回到王府，剛進門便遇到也剛剛回來的世子。
世子不知在哪裏喝了酒，看到劉飓便失禮地一笑，“九王叔也這麽晚回來？”
劉飓淡淡的，“子吉這是從哪裏回來？看樣子飲了不少酒？”
世子又笑，笑中帶着一絲絲苦澀：“無非是與一些狐朋狗友消遣消遣罷了，九王叔這是去哪裏消遣了？也不見帶着未來的王妃，可別不是會哪家的女郎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