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陌上花開不見君
陌上花開不見君
芷萱殿內亮着熠熠的燈火。
坐榻上，魏清璃和顧簡迎面坐着。
“今日開心嗎？”魏清璃問。
顧簡笑容莞爾，“嗯。”
魏清璃怔怔地看着顧簡，良久四周安靜的幾乎可以聽到魏清璃的心跳。
如今她就在自己身邊，只屬于自己一個人，沒有人再阻礙自己。
“阿芷，今晚，我陪你，好不好？”
“……”顧簡莫名的心一緊。
自己是他的人，又懷着他的孩子，他留下來是在正常不過的，可為什麽自己如此緊張。
顧簡眼神有些慌亂，默了片刻擠了個笑，“……那個，我現在身子還沒大好，又怕傷了孩子，你還是……還是回太子妃那裏吧。”
“……”
魏清璃僵了片刻，喉結一滑。
她還需要時間，慢慢來，慢慢來……
兩人慌亂地對視一眼，魏清璃笑了笑，“那……阿芷，你歇着吧，我先走了。”
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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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簡站在廊下石階上，魏清璃站階下，他擡手輕輕地摸了一下她的臉頰，柔聲道：“好好休息。”
“嗯。”顧簡堪堪颔首。
送走魏清璃顧簡回去沐浴，坐在浴桶裏，想着自己自己對魏清璃的情緒又開始狐疑。
為什麽明明看到他也很開心，為什麽他想與自己親近時就會莫名的排斥。
“女郎君，太子殿下想要留下來是多麽求之不得的，為什麽要拒絕呢？”
這在一個宮廷中的婢女來看是天大的恩賜，尤其魏清璃剛剛大婚，有了太子妃，只怕今後太子身邊的女人只會求太子若渴。
顧簡被淺畫的這句話弄得有些不安，“……我，身子不舒服。”
淺畫似一個出謀劃策的軍師往顧簡耳邊湊了湊低聲道：“其實看太子殿下只留下來，即使不做什麽他都會很高興的。”
“……不知怎麽回事，他想要靠近我的時候，我就會心慌不适。”顧簡言語中有些自責。
淺畫又安慰：“可能是因為有了身子的原因，導致女郎君情緒不穩，這也是正常的。曾聽人說，女子有了身孕身體會發生很多的變化，諸如，有的人會身體無力，惡心嘔吐；有些人不難受卻會嗜睡；還有些不難受也不嗜睡只會整日發脾氣；還有一種，以上症狀都沒有，就是胃口大開，直想吃東西，這樣是最最好的。聽說這樣的是肚子裏的孩子心疼他娘呢。”
顧簡聽着淺畫的一番話笑了，想來自己就是那個被孩子心疼的那個有福氣的娘。
淺畫給顧簡擦着背，又道：“這樣說來，女郎君是那種胃口好，又時常會有點小情緒的，就比如說，女郎君平常會悶悶不樂，還有不願意讓太子接近，都是打這身子上來的！想是過些日子就好了。”
“……”這樣一說，顧簡有點了解了，應該是淺畫說的這樣。
慢慢來……
*
魏清璃從芷萱殿出來沒有回自己與石飛燕的寑殿，而是又去了前殿過夜。
石飛燕聽魏清璃沒有留在芷萱殿好奇的很，第二日又派人去盯着芷萱殿。
因為出入芷萱殿的所有人都經過魏清璃的特意叮囑不得閑言碎語亂說話，于是石飛燕的眼線經過了好幾日的多翻打點好處，才打探到芷萱殿的主人有了身孕一事。
石飛燕知道這一消息後醋得呼吸都抖了起來。
“她竟然比我先有了殿下的骨肉？”
“殿下因為她有了身孕才沒有留宿那裏？就算她有了身孕不能服侍殿下，他都不願意讓我近他的身子？”
石飛燕一雙丹鳳眼瞪成了杏圓眼，因為怕被外邊的婢女聽到自己發怒又壓着些自己的咆哮聲，憋得臉通紅。
一旁的侍女阿碧還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吓得也不敢動，只低聲安慰：“太子妃先消消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那樣太子更早躲着您了。”
“呼……呼……”聽了阿碧的話，石飛燕深深地呼了兩口濁氣出來，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時阿碧才上前給石飛燕捋了捋後背，又倒了碗茶，“事已至此，太子妃當務之急是該想想如何讓殿下多回來幾次，怎麽樣會讓殿下開心。再琢磨琢磨，芷萱殿的那位是哪方面讓殿下那樣着迷，寧願素着那麽多日也不……”
說到這裏，石飛燕一個冷眼瞪向了阿碧，阿碧一下吓得住了嘴。
“你沒看到她那麽好看麽？別說男人了，女人都得多看兩眼，我有什麽辦法？”
“……她是好看，不過奴婢看來她除了好看還有一種感覺。”
“什麽感覺？”石飛燕不可思議地問。
阿碧便來了興致，挑起眉尾給石飛燕比劃，“太子妃沒看她走路時，轉身時都這樣……那舉止視人時都那樣柔美！可不是看起來顯得她更嬌美麽？”
“……”石飛燕怔怔地看着阿碧不協調地扭了半晌，又回想顧簡的樣子，一下如被觀世音點化開悟了般。
“她怎麽那樣？好像聽說那南邊的女子性子都軟，難不成就是她那樣的？”
石飛燕看了看阿碧，難為情地也放柔了骨節，理了理鬓發，不禁笑了，向阿碧道：“去看看殿下回來了沒？”
“是！”
一刻鐘阿碧高興地跑了回來，“太子他說一會兒就來，與太子妃一起用膳。”
魏清璃整日與石耀在一起處理朝中諸事，對于石耀對自己的竭力付出心有觸動，不免想到被自己冷着的石飛燕。
于是看在石耀的面子上回來安撫一下她的女兒。
吃飯時，石飛燕想到阿碧說的話，照樣學樣開始柔聲細語，軟腕輕擡地給魏清璃夾菜倒酒。
只是，有些不是自己與生俱來的東西，硬學的話便會是東施效颦，顧簡那柔美、嬌弱、惹人憐的樣子被石飛燕用力過度，學成了勾欄模樣。
魏清璃這樣清雅才子型的看了只會覺着不适。
“你今日怎麽了？”
“……啊？怎麽……怎麽了？”石飛燕被問得一懵，筷子僵在了半空。
魏清璃素着臉掃了一眼石飛燕，“你自己吃你自己的，也不要這樣扭扭捏捏的。”
石飛燕如被澆了一盆冷水，當即感覺頭頂一陣寒涼。
機械地收回手，開始索然無味地吃飯。
飯後魏清璃又要走，石飛燕卻低聲道：“殿下能不能留下來？我會老實睡覺的。”
這個方法比剛才的策略管用，竟讓魏清璃有一絲愧疚。
他道：“你先睡吧，我一會兒回來。”
“……嗯，好！”石飛燕有一絲雀躍。看着魏清璃的背影高興地含笑，“沐浴吧。”
魏清璃回來已經是後半夜，石飛燕早已經睡熟。
*
日子一天天過去，十日後的一天，大魏國的老皇帝終于賓天，國喪舉行一系列喪禮，從停殡、小斂、大斂、守喪、出殡到下葬為時将近一個月時間。
已經是隆冬時節。
期間魏清璃和身為太子妃的石飛燕整日進宮行禮，守喪那些日子更是多日住在皇宮。
顧簡因為無名無份，從始至終她都安靜地待在東宮，魏清璃會每日遣人來詢問顧簡的飲食心情等。
顧簡近日每日都在觀察着自己的肚子，已經四個月了，沒發現太明顯的變化，只是微微有一點凸起。
“淺畫，醫士今日來麽？”
“該是要來的。”
剛說完沒一會兒，醫士來了。
摸完脈，顧簡焦急地問：“請問醫士，我的肚子好像沒有太明顯的變化，孩子不會出事吧？”
醫士呵呵笑了：“無事無事，娘娘不必擔憂，孩子長得略慢一些，但是脈象有力的很，像是位小皇子呢。”
“……”顧簡摸上自己幾乎平坦的肚子，有些興奮，“真的嗎，很有力嗎？”
“呵呵，對，脈象很有力，娘娘可以留意着，再過些日子應該就會有胎動了。”
“胎動？”顧簡好期待，自己肚子裏的小人兒馬上就可以與自己互動了。
醫士又道：“還有就是近日的天氣驟冷，娘娘要注意防寒，散步的話盡量要在午時暖和一些的時候，其他時間在屋子裏走走就可以了。”
“嗯，好！”顧簡開心地應了。
送走醫士，顧簡坐在一個三尺高，直徑兩尺的青銅火爐前看着肚子直發笑，“淺畫，你說他現在多麽大一點？醫士說他馬上就會動了呢！”
淺畫也開心地笑，伸出手來比劃：“可能一巴掌大吧，嘿嘿……”
“有那麽大麽？那麽大的話我肚子怎麽才凸起那麽一點！”
“那就半個手掌？”淺畫又拿另一只手堵上一半笑道。
“呵呵…我看也就那麽大一點。”
“別管多大，反正小皇子是健康的就行！”淺畫拿起火鉗又放進爐子裏兩塊金絲碳。
“小皇子？”
“可不是小皇子麽，先皇駕崩了，太子殿下不日就要登基了成新帝了，女郎君肚子的可不就是小皇子，且是皇長子呢！”
“……”皇長子？
……
冬日裏天黑的很早，剛吃完晚飯就得掌燈。
外邊起了風，呼呼的，加上這秘黑的夜尤其顯得冷寂，蕭索。
聽着屋外呼嘯連天，顧簡坐在火爐旁愈發感覺孤獨，不由地淚流不止，不一會兒竟開始哽咽。
正在裏屋給顧簡鋪被子的淺畫聞聲忙跑了出來看，“怎麽了？怎麽了女郎君？”
說着淺畫半蹲在顧簡面前用帕子給她擦淚。
顧簡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是很難過，難過地忍不住想哭。
“可是想太子殿下了？殿下最近朝中事太多，沒時間過來看女郎君，只那日夜半過來，可女郎君已經睡熟了……要不奴婢差人去傳個話？”
“不……不用。我，哭一會兒就好了。”
“……”淺畫看着顧簡不知所措，只好幫她捋捋後背。
顧簡抽噎着又摸上自己的肚子，肚子裏的寶寶給了自己些安慰，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
大武國的官驿。
深夜，劉飓一手扶着額，伏在桌案上，剛剛眯了一會兒，卻又夢到顧簡淚眼婆娑地在那江邊看着自己，邊哭邊喚：九恒，九恒，我想你……
“阿芷！阿芷！”他喚着喚着騰地一下醒了。
醒來便是一場揪心的痛，他呼吸急促，又開始回憶着她每一個畏懼的、開心的、難過的、嗔怨的表情。
幽暗的燭光中，那深邃的雙眸透着失措，喉中哽着生疼。
起初的時候他心裏存着赤焰衛會找着她的期盼，多一份支撐。随着一日一日，一月一月過去，從秋到冬，赤焰翻天覆地找了多久都沒有她的消息，他便一日勝似一日的煎熬，對她的思念越來越深。
近來更是難眠，幾乎沒睡過幾夜整覺，總是斷斷續續，一晚上睡着的時間很少。
此去大魏是他最後的希望，焦慮、害怕時刻圍繞着他，如果大魏也沒有她……
想到這裏他伏在案上的雙手無助地抖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