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相思相見知何日
相思相見知何日
石耀派遣的醫士醫術精湛,劉飓的傷恢複的不錯,只是精神恹恹。
石耀告訴劉飓,近日魏清璃已經寫好了诏書,要封顧簡為貴妃,目前是被石耀暗中鼓動衆朝臣,一個貴妃,不因在先皇喪期冊封為由,暫時擋了下來。
靠石耀初登大寶的魏清璃不能與其大動幹戈,只能忍着,等。
轉眼間元辰快要到了,大魏宮中已經開始準備一應所用之物,珍惜食材如:熊掌、腥唇、猴腦等;并穿戴之物錦、绮、羅、绫、纨等,衣食住行樣樣所用之物皆需要大量儲備。
石耀便借此往東宮送年貨的時節,通過運作,安插了春杏和春桃并劉飓入東宮。
這日上午,劉飓一身護衛的裝扮,春桃和春杏是兩個奴仆,混在二三十個人中,順利的進了東宮。
東宮原先就有石耀的耳目,進去後便帶着三人避開衆人前往了芷萱殿。
走到芷萱殿不遠處時,遠遠看到內務大總管帶着一個宮婢斜側着走來,春桃和春杏吓得眼珠子都快蹦了出來,劉飓也眉心緊鎖,他不是怕這個總管,是怕被他發現後自己好不容易進來沒能見到顧簡便被綁了出去。
石耀的耳目是幹慣了這種考驗心裏的險事的,又對東宮的各殿的布局用途,以及大大小小宮中婢女太監所住的房子掌握的清清楚楚。
緊急之時轉過一座牆的拐角,便推開一處放着紮宮燈的屋子。屋子裏放着幾十個紮好的宮燈摞了兩層,靠在牆邊,還有七八個未紮好的散放在地上中央。
幾個人剛進來沒一會兒便聽見內務大總管尖細的嗓子訓斥,越來越近,“這年下裏就是這樣,人手緊張,只能僅着要緊的一樣一樣來,宮燈暫時還不用不是,暫且停一日能怎麽的?就這樣嚼舌根,搬弄是非……”
本來以為他邊說邊要走的,沒想到就站在了屋子不遠處,喋喋不休教訓一個掌事宮婢,林林總總說了将近半個時辰。
最後好在兩人沒有進來看看宮燈做到什麽程度。
正當耳目要打開門時卻又聽到一陣腳步聲,兩個宮婢,邊走邊說:“這到底是要咱們去哪裏?不是說先不做宮燈了麽?”
眼看就要過來了,寒冷的天氣,春桃和春杏緊張地兩手汗津津的,劉飓也已經打算将兩個宮婢打暈。這時耳目向幾人悄悄道:“你們先等着。”說完她打開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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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那兩個宮婢齊聲道:“崔姑姑。”
耳目道:“怎麽又回來了?”
“尹姑姑說有人嚼舌根又讓我們回來了。”
“大總管發話了,還讓你們回去,我剛看了看,宮燈做的不少了,先回去吧,僅要緊的做。”
“可是,我們怕尹姑姑罵。”
“……”耳目默了一息,“我與你們過去。”
說着她帶着那兩人走了,屋裏的三個人只能先等着。
春桃和春杏大眼瞪小眼,氣聲道:“要等多久啊?”
“不知道,我們出去也不知道女郎君住在哪?只能等着。”
劉飓默着,等了一刻鐘的時間還不見耳目回來,劉飓将門微微打開了一個門縫,正看着院子裏枯枝重重,突然聽見一個婢女焦急的聲音:“女郎君,奴婢肚子不适得去方便一下。”
“女郎君?”春杏低呼。屋內的三個人俱是雙眸一震。
劉飓便又開大了些門縫,往聲音所來之處窺視了一眼,當即一顆心“砰砰”活了起來。
正是顧簡與淺畫從屋子另一角走了過來,顧簡一身白色披風,玉潤的雙頰在這清凜的冬季裏更顯得冰肌玉骨。
她微微含笑:“你去吧,我自己先轉轉,一會兒還去那顆梧桐樹下找我。”
“嗯!”
淺畫焦急地跑了。
顧簡向放燈籠的屋子走來,越走越近,劉飓呼吸都變得急促,就在她路過門口時劉飓驀地将門打開,顧簡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摟進了懷中,轉進了屋子裏。
“哐當”一聲門被關上,顧簡被抵在門上,驚得正要喊,就被劉飓用手捂上了嘴,“別喊!”他聲音顫抖着,用氣聲央求。
春桃和春杏也都圍了過來,都克制着自己的激動,壓着聲喚:“女郎君!”當即眼淚已經簌簌如豆落下。
“你真的沒死,女郎君。”兩人怕哭出聲,便用手捂着嘴。
顧簡驚恐地看着眼前聲淚俱下的春桃和春杏,還有眼前這個,前不久剛見過的、讓自己緊張的那雙迫人的眸子。
“……”須臾間,顧簡心中的那份緊張,莫名淡去了些。
在三人臉上審視了兩遍,“你們要做什麽?”顧簡從劉飓手心裏發出悶悶的聲音。
“阿芷,你認識他們兩麽,春桃和春杏?”來不及說別的,當務之急是抓緊時間讓她與二春姐妹見面,試圖喚起她的記憶。劉飓緩緩松開自己的手讓開些位置,讓顧簡看着兩人。
春桃和春杏像小雞啄米似地猛力點頭,“是是是,女郎君,我是春杏。”
“我是春桃。”
顧簡左右看看,怔了一會兒,似在用力想着,最後搖搖頭,“頭疼。”她道。
二春抖着嘴角對視一眼,又抽噎。
劉飓有些絕望地阖目皺了一下眉。
誰都不記得……
下一秒他雙手握上顧簡的雙肩,紅着眼眶與她對視着,急迫地道:“阿芷,難道你半點不記得安平郡的事嗎?侯府,清芷閣,還有我們的小院子?”
“……”顧簡怔着。
劉飓的手又用了些力,微微晃了晃顧簡,“阿芷,跟我走,我們回安平郡。侯爺,侯爺他還等着我把你帶回去。”
“侯爺?”
“對,侯爺,你的父親!”劉飓凜着眸凝視着顧簡。
“……父親?我沒父親了,我的父母親都已經不在人世了……”顧簡想着魏清璃與自己說過的話,又看看眼前的人,疑惑着低喃。
“魏清璃!”劉飓氣得怒喝一聲,“魏清璃他說的一切都是騙你的!”劉飓微晃着她的肩膀向她低吼,迫切地讓她醒來。
看着劉飓有些怒意的眼睛,顧簡又想到魏清璃在車上時說的:他總想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
他圖謀不軌。
她突然瞪向劉飓,預轉身走了,逃離他,這個讓自己總是心慌的男人。
“讓我回去!”
劉飓看她根本聽不進去自己說的話,又要走,情急之下便用力按住,低頭覆了上去。
“……”春桃和春杏忙退後一步轉過身子。
顧簡被突如其來的吻驚懵了,怔了幾秒,便用力去推。力量懸殊根本不撼動不了他,預要喊人時,便又被他趁勢而入,已經發不出音,繼而身體潛在的記憶被喚醒,她恍惚了,任由着他索取。
安靜的空間裏,春杏又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讓人臉熱。
須臾後,突然有一個宮燈沒放穩掉了下來,本來不重的東西在這過分安靜的空間裏發出的聲音尤其大。
“當啷”一聲,顧簡一怔,心一慌,狠狠地咬了一口。
劉飓感覺舌尖一陣劇痛,松開了她,呼吸急沉地看着同樣呼吸微促的顧簡。
顧簡清亮水潤的眼睛不知所措,看着他想哭。
“……”
劉飓心疼地撫上她的臉,柔聲勸:“……跟我走,我們回安平郡,出去就動身!”
“……”顧簡眨着眼,看着他,怔了好一會兒才堪堪搖頭:“我……我只想和我的孩子與他的父皇在一起,勸你,勸你還是忘掉過去,忘掉我……不要再打擾我們了。”
“女郎君!”聞言春杏急切地喚了一聲。
怎麽會說出這樣的的話?你愛的是九王爺啊!春杏趴在春桃肩頭哽咽。
顧簡的話像無數把刀插在了劉飓的心上,他瞬間耳鳴了,身後春杏的哭聲愈漸模糊、遙遠,腦子裏空的仿佛進入了時空隧道。
沉默了良久,顧簡扭動了一下身子,要轉身開門,劉飓驀地又回過神來,按住她。
“沈清芷!”他低吼了一聲,雙眸赤紅,聲音發啞道:“我就快要離開大魏了……這一世,行路艱難,車馬很慢,這一分別,也許今生我們便是永別,更或者……世世不複相見!”
他蹙着眉凝着她,雙眸已經濕潤。
“嗚……”春杏趴在春桃間上哭得更傷心,春桃也流着淚看着顧簡。
“……”顧簡與劉飓對視着,心慌得厲害,又怔了好半晌,終于動作遲緩地剝開他的手,又遲緩地轉身,開門,走了……
門“咕吱”一聲關上,劉飓雙臂僵垂在半空,雙眸空洞,眼睫微閃,随即一滴淚垂了下來,只一滴。
門外守候已久的耳目向內喚了一聲:“趁着沒人走吧。”
“……”
沉寂了良久,門開了,劉飓又恢複了那張孤冷的臉,傲骨嶙嶙,踏出門檻随着耳目去與衆人彙合出了東宮。
……
顧簡出來一直心神不寧地回到了芷萱殿。
剛進門不久淺畫就跟了進來,一臉驚慌:“女郎君,你去哪裏了?奴婢去那梧桐樹下沒看到女郎君,碰到崔姑姑才說女郎君往回來了。”
“……我,随便轉了轉。”說着自己解披風上的縧帶。
淺畫忙去搭手。
突然銅爐裏“砰”的一聲,顧簡被吓,身子一縮,木讷地看向淺畫,“……現在幾時了?”
淺畫抱着披風轉身走了兩步,看了看角落的刻漏,又回來道:“女郎君,快午時了,歇歇吧。”
顧簡堪堪颔首,神思游離地淨了淨手回了裏室躺在榻上,淺畫給搭了一層薄被後去了外面看着火爐。
閉着眼,魏清璃與自己說過的話和劉飓說的話輪番在腦子裏回響。
一個說自己父母雙亡,一個又說自己還有一個父親再等着自己回去。
一個對自己那樣溫柔,一個對自己那樣暴厲。
卻都在說對方是在騙自己。
到底是誰在說謊?
阿芷,阿芷。兩個人的聲音在耳邊萦繞,一個溫柔的,不急不躁;一個急迫的,帶着怒意。
想得多了便又開始頭疼,突然肚子裏的孩子連着踢了幾下。
放下思緒去安撫孩子,指腹輕輕地在肚子上拍着,一會兒漸漸迷糊了。
“阿芷!”
一個聲音在聲嘶力竭地喊。
驀地一下感覺自己從高處掉落,顧簡驚醒了。睜開眼魏清璃坐在榻邊。
“夢到什麽了?”魏清璃笑着問。
她的胸口起伏了兩下,緩緩道:“夢到……從山崖上掉了下來!”
“……”魏清璃伏在榻上的手不明顯的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