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處相思兩處閑愁
一處相思兩處閑愁
“皇上!”顧簡央求的眼神看向魏清璃。
“去吧!”他卻淡淡地向公公道。
公公去了。
“我不會帶着憶安過去。”顧簡臉色沉着,冷冷回了一句。
魏清璃一側嘴角勾起,淡淡一笑,“你們不必過去。”
只要通知各大臣就可以了。
“……”
很快北魏新帝喜得大皇子的消息流傳開來,直到傳至安平郡。
劉飓算着日子,雖知道她早已經到了生産的月份,可如今聽到這樣的消息,心口還是窒得難受。
大皇子……
負手而立于王府園中亭子裏的劉飓阖着雙目苦澀而笑。
沈光知道自己女兒做了母親,淚流滿面,夜晚坐在思賢堂內與袁伯道:“奈何我沒有那麽多的休沐時間,我真想去大魏看看我的芷兒。”
袁伯也高興,勸沈光道:“好在得知女郎君平安産了子,咱們也該安慰些,只要女郎君平安就好,侯爺也不要太挂心,你們父女定會再相見的。”
沈光抹了兩下眼淚,“老袁你說的是,我們父女定會再相見的。”
說到這裏沈光“唉”地嘆了一聲,“如果阿芷當初沒有與劉飓去京都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那樣的話阿芷現在便在我身邊,也許也與他育了一子,說回來,我還是希望阿芷跟了劉飓的。”
“侯爺,既話說到這裏,老奴想替定平王說兩句。”
沈光擡眸暼了一眼袁伯。
袁伯又颔了颔首,繼續道:“其實定平王心裏是最不好受的,當初他與女郎君那樣不顧世俗非議在了一起,又經歷了生死的磨難,最終卻沒能有個好結果。聽小六說如今定平王從不曾言笑,想是很難走出來的,依老奴看,侯爺也該放下心中的丘壑原諒定平王,興許他能好過些。”
袁伯說完,沈光又深深長長地呼了口氣,“阿芷一日回不來安平郡,我便難過心裏那一道坎,他不好過,我同樣也沒舒心過,哼!讓他陪我難過着吧!”
袁伯:“……”
從劉飓回到安平郡,幾次登門侯府,沈光都不出來與之相見,半年不見,又半年還不見。
轉眼又一載過去,又是一年盛夏。
北魏皇宮的小憶安已經倒騰着兩條小腿滿屋子跑,淺畫後邊跟着,生怕磕到哪裏,把那隽秀的臉磕上一道疤可就不好了。
“母,母妃……吃。”只會幾個字幾個字說話的小憶安一只小手握着一塊牛乳酥餅,奶聲奶氣夠着顧簡喂她吃。
“母妃不吃,憶安吃吧。”
随着憶安的長大,顧簡離開大魏的心愈發濃烈,此時正是夏季,即使趕路也不會太受罪,孩子也硬朗了些,想是能承受得住長途跋涉。
回去……
這一年多以來,顧簡從未停止過與魏清璃說要離開,每次魏清璃歡喜着來芷萱殿都是冷着臉出去。
有兩次又像那次從雪山回來的當晚一樣,魏清璃要近顧簡的身子,顧簡便以死要挾,發生了兩次很嚴重的争執,顧簡兩次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一次額角的碰傷,一次就在前些日子,手臂內側的割傷。
那夜,魏清璃與顧簡母子吃了晚飯,入夜後,魏清璃便讓淺畫抱着憶安去早已準備好的皇子的寑殿睡覺。
顧簡自然知道魏清璃的意思,忙跑到門口截住淺畫,用懇求的語氣向魏清璃道:“憶安一直都是與我一起睡的,他不見我夜間醒來會哭。”
魏清璃神情自若地走過去,輕柔的撫向顧簡的雙肩,将她轉到一邊,含笑道:“憶安已經快一歲半了,連不到一歲的宏石都已自己安寝,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男子漢就該早些獨立。”
說着向淺畫道:“去吧!”
憶安越長大越很少哭,這樣被抱走也只是撅着嘴,僅眼裏含着淚珠也未哭喊出來叫娘。
顧簡卻已經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滴滴答答直流。
魏清璃伸手去給顧簡拭淚,“阿芷,你我已經很久沒有單獨坐下來好好說說話了,今夜像曾經在侯府的水榭上一樣,與我說說話好嗎?”
顧簡咽下眼淚,回望着魏清璃,放柔聲調道:“好,我們心平氣和地說說話。”随後轉身往裏走,等着魏清璃一起坐到坐榻上。
芷萱殿前的院子裏,蛐蛐“吱吱”地叫着,大魏的晚風清涼,帶來絲絲的舒爽。
安靜的夜,安靜的芷萱殿,燦黃的燭光裏,顧簡和魏清璃沉默了良久。
顧簡垂着眸,魏清璃則視着牆邊青銅燈架上的燭火,“阿芷,我們已經相處了将近兩年的時間,難道我還不能走進你的心裏嗎?”
說着魏清璃将視線轉到顧簡的這裏,認真地看着她:“……如今,憶安也已經滿地跑,他視我為他的父親,我也同樣視他為我自己骨肉。可我,想讓你為我生一個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孩子,等孩子出生後,父皇的新喪也很快結束,到時候後石耀再沒有阻攔我封你為貴妃的理由,屆時你封為貴妃,我們的孩子如果是男孩,同時封為太子,你會有無上的榮耀!”
貴妃?太子!無上榮耀……
這些聽起來似乎很誘人,“可是清璃公子!” 她又喚他“清璃公子”,試圖喚回彼此間那段如君子之交的過往。
“我想要的不是這些,我想回安平郡,我只想回安平郡去,過平淡的生活。”顧簡祈求的雙眸認真地回望着魏清璃。
“……”軟的硬的,已經用遍了方法始終感化不了她,魏清璃阖上雙目,深籲了一口氣,又沉默了片刻後沉着嗓子悠悠地道:“你還是要回去找他?”
“……”是的,顧簡垂眸。
“難道你那麽肯定,這将近兩年的時間裏他還未取妻?”
“……”是,自己與他分別快兩年了,娶妻?娶妻……
“如果你回去了,他已經娶了妻,并也有了孩子,你打算怎麽辦?你願意做他的妾?”
“……”魏清璃的話擊到了顧簡的痛點,光想着她就已經有了窒息感,呼吸已經亂了節奏,她一手撫在胸口,讓自己平靜些。
不,魏清璃的這些話只是假設,只是假設。自我安慰後沖魏清璃傲氣地回:“如果真是那樣,我自己帶着憶安生活也無不可!”
“……”魏清璃眉心豎了一道深溝,觑着雙目無法理解,“即使回去是一條未知路,你也願意去賭?寧願賭輸了帶着孩子自己生活,也不願待在我身邊享受那樣無上的榮耀?”
“……”顧簡看對方變了情緒預要起身離開些,還未站直身子就被一只手攥着手臂猛然一拽,跌坐在遠處,随之便被魏清璃傾身壓在了坐榻上。
“魏清璃你……不要!”眼看他湊近,顧簡将臉側到一邊,他的撲面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耳側,他沒有停下,順着耳側一路向下,停在修長又憋着一條藍色血管的白頸上。
“魏清璃!求你了,不要這樣!”顧簡聲音嘶啞地哭求着。
魏清璃邊吻邊沉着嗓子低喃:“你一直為他守着,是不是就此給了我,也就死心了?”
“不,不要!”
顧簡的手被壓在身側,她努力的抽出一點又用力欠起一點身子,将手蹭到錦墊下,将硌在身下一把藏了許久的剪刀猛然抽了出來。
魏清璃感覺到身下顧簡異樣的動作才伏起了身子看看顧簡,同一瞬間,她已經将那把剪刀抵在自己鎖骨上的凹窩裏。
“你這樣是在逼我死?”顧簡哽咽着道。
“沈清芷?你!”魏清璃伸手去奪她的剪刀,顧簡卻胳膊一揮,将剪刀展開,繞過魏清璃的手,快速地在自己的左手小臂,接近手腕的地方用足力氣一劃。
魏清璃大驚,立馬抓起顧簡的左手,沒幾秒,一道幾乎一個手臂寬的血線浮現,繼而越來越粗,開始猛烈地往外滲血。
“阿芷!”魏清璃大喊一聲,将她從坐榻上抱了起來,忙将掉落在地上的剪子撿起來,掀開自己的長袍,在潔白的中衣上橫着“撕拉”一聲,剪了長長的一塊給顧簡包紮傷口。
一條不行還往外滲血,他便将長袍整個脫下,将整個中衣也脫了下來剪成多個長條一層一層的包起來。
過程中他全然不顧及自己帝王的形象,只穿着一條白色中褲,裸/着上半身,雙眉緊蹙地盯着顧簡受傷的手臂,良久後,直至看不到滲血他才猛然擡頭怒視着顧簡。
顧簡睫毛還沾着淚,她回避着魏清璃極怒的雙眸,将臉側過去。
魏清璃此刻也一句話說不出,這時他才發覺自己的手在不明顯地顫抖,随後拾起地上的長袍冷着臉穿好,出了門讓人去喊醫士,他便徑直回了自己的寑殿。
這一夜魏清璃一整晚都沒有睡,只留着身邊的一盞燭火,整個人圈在那逼仄的光暈裏,怔怔地回想着從認識沈清芷以來一路走來的種種。
竟是傷着自己,也傷着她。
放她走,自己不舍……
強留着,似乎真的會将她逼上絕路……
“阿芷……”他低喃一聲,雙眸垂了兩滴淚,那淚珠透着幽黃的燭光。